破碎+番外——木卯

在灯光下，陶乐也微微的低了头，看着李大海专心致志的表情，其实李大海也就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只是因为长了张粗狂凶狠的脸，反而给人一种超出实际年纪的沧桑，而现在这个有着黑社会面貌和实质的人正蹲在自己的腿边，满脸的虔诚和怜惜。

陶乐觉得自己似乎要沉浸在这一刻的温柔中。

擦完了药，李大海引着陶乐上了楼，然后在二楼靠右的一间房间停了下来。

房间门被打开后，然后李大海将灯打开了，陶乐被眼前的景色照的眼前一亮，不由的遮住了眼睛。

红色的地毯，红色的原木家具，红色的大床，红色的被褥，这样触目的红色让陶乐一时之间竟有些诧异。

李大海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色，他们这些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求的就是个吉利，虽然李大海不喜欢这么恶俗的颜色，可是也不愿意为了这点小事计较，就任着那几个人将自己的卧室折腾成这样子，反正自己也不会常回来睡觉。

可是这个时候看着陶乐眼中的诧异，心里是说不出的郁闷，他总是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在陶乐面前，可是每次看到陶乐都是在最糟糕的状况下。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李大海回想着有那间房不是这么恶俗的色彩，就打算拉陶乐出来。

“就这里算了。”陶乐却是笑笑，进了房间，说道：“我想先洗个澡。”

李大海在门口呆了呆才慌忙说道：“好，我帮你拿睡衣。”

说完，就极快的离开了。

陶乐想了想只是掩了门，看了浴室的位置就进去了。

陶乐洗澡的时间很久，更长的时间里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浴室里，任着蓬蓬头里的水流哗哗啦啦的流到地上在下水道的入口里呈旋涡状流下去。

水流的声音中，陶乐似乎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陶乐关了水，在浴室里倾耳听了会儿，没有听到门的关上的声音。

原来并不是别无所求，陶乐苦涩的笑了，心里却是坦然，自己不是早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几个月他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而李大海他想自己也是愿意的，毕竟这个人对他还是用了心。

陶乐想起上一次自己这么复杂的心思是在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四合院里，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这几个月他过的浑浑噩噩，突然想起竟有种恍然若梦的错觉。

衣服被堆在浴室的地上，又脏又破已经不能穿了，陶乐本来想要扯一条大毛巾围住自己的身体，可是想了想最终没有这么做。

李大海出了房间先是在房门口愣了愣，然后才冲进旁边的房间里去找寻衣物，可是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合适的，李大海想了片刻还是下了楼，走出别墅。他记得不远处是有家超市，虽然价格贵了点，可是他对于陶乐是不惜一切的。

怕陶乐等的久了，李大海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他回到陶乐的房门口，想要敲门可是他只是轻轻的一触，门就被打开了。

这样的不设防吗？李大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高兴，他将睡衣放到床上被想要立刻离开的，可是不知怎的就坐了下来。

在领着陶乐进来的时候，他是没有丝毫想法的，可是现在心中种种念头突然浮现出来，这样浓重的红色，他平时是看都不愿意看的，可是突然而来的场景却让他起了别样的心思。

那是一场旧式的婚礼，红的刺眼的床铺，红的刺眼的礼服，还有顷刻间新娘的头纱被掀起，里面的人也是红色，这红是喜色的红，是羞涩的红，是欢愉的红。

他曾经看着，想的却是自己的心思，这心思是带着甜蜜的，虽然那红盖头之下的人只是淡淡的影。而现在那张迷糊的脸竟然在他脑海里慢慢的幻化开来，眉目疏朗，微微一笑，就可以挑动自己心中的那根弦，这是陶乐的脸。

这样的心思他在往日是不敢有的，可是现在自己已经成为陶乐唯一的依靠，那么……..

想到这里，李大海赶快收了心思，暗暗的笑自己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有点趁人之危的味道。

陶乐推开浴室的门的时候，李大海正向着浴室的方向看去，四目相接，陶乐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只好僵着脸，而李大海觉得自己的眼前是亮的，温润的灯光下，令人窒息的完美肉体，就是那些伤痕也成了一种无言的诱惑。

从李大海眼中看出欲望的火焰，陶乐的神情有些退缩，可是马上又隐去了。

他走到李大海的面前，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还没等他开口，李大海却是惊慌失措的退后几步，退到了门口的方向。

然后陶乐听到的是猛烈的关门声，房间里已经没有了李大海的踪影。

陶乐顺势坐在了床上，他坐的位置正是李大海刚才的座位，陶乐似乎还能感觉到李大海身上的热气。

他瞥到放在床上的睡衣，拿了起来，想要穿起来，却看到上面还没有撕掉的标签，不由的笑出声来。

半睡半醒的时候，他似乎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还有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陶乐一动不动的等着，他的心里乱哄哄的，他想起和欧旭的那几个夜晚，销魂的快乐，那愉悦已经在他身体里扎了根发了芽。

可是陶乐却感觉人只是在床边站了站，就离开了。

陶乐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睁开了眼睛，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在各种复杂情绪下，睡意终于如藤萝般将陶乐环绕。

第十四章

陶乐这一夜睡的天昏地暗，睁开眼转头瞥到窗帘的缝隙里暗灰的天色，陶乐本来以为时间还早，可是抬头看到墙壁上挂着的掉钟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

陶乐在床上又躺了会儿，终于还是决定下床。

床边的桌子上放了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陶乐拿起来看了看，看出还没有穿过的痕迹，他猛然想到昨晚上李大海推门进来怕是为了放这些东西吧。

穿好衣服打开门转了个弯就到了楼梯口，陶乐先是听到有人吵吵嚷嚷的声音，然后看到楼下一群衣衫怪异的人正乱七八糟的坐在客厅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李大海也坐在中间，皱着眉头给人一种说不说的阴狠之感。陶乐正犹豫着要不要下去，可是楼下的人已经听到了动静，都抬起头看向自己。

那样的目光，陶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厌恶，他知道哪些人眼中的意思，或许也是因为自己出现的太过于诡异，给人以太多联想的空间。

“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我再想想。”最后还是李大海解了围，他说完后就迎着陶乐走了过来。

陶乐却是慢慢的退后，他的身体已经顶到了房间的门，门没有锁上，陶乐的身体极快的闪进了门后，留给李大海的是一扇紧闭的大门。

在密闭的空间里，陶乐觉得自己狂乱羞愤的心渐渐的平息了，他想起刚才自己确实是太过于鲁莽了，他看得出李大海并没有心给他这样的侮辱，那个人是真真切切的尊重他，他平时是不会这么拎不清的，尤其是在最落魄的时候已经在世态炎凉中知道了就算是有了委屈还是要藏起来的，可是在李大海面前，他觉得自己是肆无忌惮的，是因为认定了那人不会生自己的气吗？

很久之后陶乐才想起来把门打开，李大海的身影映入他的眼中，李大海的身影是笔直的，眼神中带着微微的歉意。

“对不起！”李大海的声音中带着懊悔，还有小心翼翼。

陶乐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要问李大海是不是一直都站在这里，可是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他怕得到的回答是他所惧怕的，当你无法偿还的时候，感情就是笔债务，会压得你一点点窒息。

李大哥，你为什么要帮我？”陶乐的话从李大海身后飘过来。这一直是陶乐迷惑之处，他先前是见过李大海，但是和他并没有十分密切的关系。

“我没念过什么书，也不懂什么道理，但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样的道理我是知道的。”李大海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当年要不是你陶老爷，我恐怕…….”

李大海说完话就离开了，留下陶乐慢慢的退到床边了下来，将被子盖上了自己的头。

父亲当年帮过的人又何止李大海，他陶家号称儒商之家，这商场上谁没有受过恩惠，可是大难来临，那些人别说伸手拉一把，只要不落井下石都算是好的了。

他想起了自己几个月前上门求人的时候看到的一张张冷漠而敷衍的脸，酸楚厌恶还有绝望的滋味。

有心人将恩情看的很重，最小的恩惠他们都会一辈子记得，但是有些人……..

吃过晚饭后，陶乐坚决的离开了李大海的家，连李大海要送自己的要求都坚定的拒绝了，出了大门，他走了很远的路，才向后看了一眼，看过之后他竟有些后悔，他的眼力是很好的，隔着远远的距离，他清楚的看到李大海的眼中赤裸裸的关切和迷恋。

陶乐的心被什么抓住了，他是知道求而不得的滋味的，他也明白单恋的苦痛，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李大海会对自己有这样的感情，他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

他喜欢欧旭也是因为瞬间的感觉，可是那个时候他还小，正是充满梦幻的季节，而李大海是早就过了那样的年龄和心态。

李大海看着陶乐离去的身影，眼中有有激动有隐忍有迟疑有不顾一切的狂热。可是这种种情绪都又被压了下来，变为一潭死水。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李大海怔怔的看着走而复返的陶乐，看着陶乐的嘴轻轻的动着，说出来的话是陌生的，却是正中自己的心思。

从一个小混混做到李大海这样的位置，怎么说也是经历了一番风雨的，可是在陶乐的这个问题里，他啊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回答，是的，他是有这么一番心思，只是这样的心思连他自己都要嘲笑自己，还怎么倾诉出来。

“没有就算了。”陶乐看着李大海脸上的不知所措。好不容易下的决心就如漏气的气球成为扁扁的一片，他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汗颜，或许李大海真的是因为可怜自己，自己真的是自作多情了。

陶乐回过头去继续向山下走，这个时候周围已经是漆黑一片，离别墅最近的公交车站还有一段距离，他如果再不走就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车。

陶乐走了很久，才走到公交站牌前，他现在站牌处看了公交路线后，就静静的等候最后一班公车。

公车来的很快，是空荡荡的，陶乐上了车，找个后面的座位坐了下来。

看着车窗外的景物飞逝而去，陶乐想着其实是松了口气的，对于李大海的拒绝，他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当初想法的可恶，他当时想着这一生的爱恋是成全不了了，如果可以他是宁愿成全别人的，岂不知道爱情这两个字何以以施舍来完成。

转了两次公交车，陶乐终于回到了自己要住的地方。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和他租住一间房的那个已经打起了呼噜。、

陶乐轻手轻脚的进浴室洗了澡，换好衣服躺在了床上。

房间里有种经久不散的腐烂的味道，陶乐记得自己刚才的时候因为不习惯几乎是夜夜失眠，而现在他已经可以一夜好睡到天亮，原来人是这么容易适应环境，不是人的承受力不够而是没有给予足够的压力。

可能是因为今天睡的太久，陶乐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睡意，以后的生活也让他产生了无穷的忧愁。

昨天晚上挨打的时候把手机弄丢了，今天也没有给老板请假，再加上他这段时间惹得事情老板肯定不会再留他。

说起来他这次的工作已经是他这几个月来换的第三份了，从前他从来不觉得过人的容貌是件麻烦，现在才知道没有被玻璃窗隔绝的美是可以被人任意的亵渎的。

这样胡乱的想着，直到漆黑的夜色淡化成一层薄雾陶乐航海没有睡着，听到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还有门被推开又关上，同屋的那个人已经出去了。

陶乐打点好自己决定还是到上班的地方看看，说不定老板心情好会留自己下来。毕竟身上的钱已经不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月末。

走出门去，空气中还有着微微的凉意，陶乐缩了缩脖子，打算到附近的小吃店里买根油条当早餐。

刚走几步，陶乐看到不远处有个打扮时尚的女人正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

第十五章：李大海番外

陶乐一直以为他和李大海第一次见面是在那个极度糟糕的夜晚，其实不是的，他们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交集，只是那个时候陶乐还没有看到平凡的自己，而那个时候他的眼里已经有了陶乐的身影。

那是个秋风萧瑟的夜晚，李大海在阴暗的胡同里待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他沮丧的蹲在胡同里一个背风的角落里，想着今天真的是要饿肚子了。

身上的衣衫很薄，就算是自己自己紧紧抱住自己也不能阻挡无孔不入的寒意，这样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他早就厌烦了，可是厌烦有什么用，还得过下去，他们在社会的最底层，早已失去了被社会认可的权利。

夜是很静的，所以李大海清晰的听到陶乐进来的时候是在哭泣，不知道是因为气氛使然，李大海被这样的哭声所感染着竟然放过了一只肥羊。

再次遇到陶乐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后了，他那个时候参加了一个组织，他们所做的事情就是将城中有钱的公子哥绑了，然后索取赎金。

在这个组织中，李大海只是一名小喽啰，可就是这样对于李大海来说也是知足的，毕竟他不用再饿肚子了。

陶乐当然也是他们这伙人的目标，而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在那个阴暗的胡同里所遇到的令他心动的少年是有着如何显赫的家世，他们之间有着如何的云泥之别。

被绑的时候陶乐是安静的，也是镇静的，李大海观察了他好几天都没有看到陶乐露出惊慌之色。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贵公子，临危不乱，李大海记得当时他是这么琢磨的。

案子破的很快，李大海没有想到陶家是这么的有钱有势，他们被警察逼得几乎没有容身之所。

在和警察最后的对峙中，他跟着他们这群人中的老大胁迫陶乐和警察谈起了条件。那个时候陶乐被一把刀抵在脖子上，鲜血顺着雪白的刀刃流到陶乐白色的衬衫上，那个时候李大海竟然感到的是心疼。他那一时候真想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杀了那个持刀的人，不让陶乐受到丝毫的伤害。

直到从陶乐父亲手里接过一张支票，他才清醒过来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没有比背板更让黑道人不齿的了，而他竟然做了，竟然将自己的兄弟出卖给警察。

可是李大海知道就算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的，人这一生总会有样东西让自己心甘情愿的豁出一切维护，而不求得丝毫的报酬，而陶乐就是李大海心中的那个执着。

在后来的日子里，他开始有些拼命的目标，他一步步的向上爬着，也不过是想要离云朵近一点，不是为了触摸，而是可以有一天在狂风大作的时候能为它遮挡出一片祥和的空间。

第十六章

“余姐！”陶乐看到女人慢慢的走到自己才低声叫道：“好久不见了。”

“你还当我是你姐姐呀，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来找我，你呀！就是脸皮薄。”余珊嘴里说的狠，可是手里的动作确实轻柔的。

他抚摸着陶乐的脸，眼中满是怜惜：“你看黑眼圈都出来了。”

陶乐不好意思的躲了躲，除了早逝的母亲还没有女姓谁对自己做过如此亲密的动作。

他往旁边看了眼，看到路边已经有人停了下来，向他们投来奇怪的视线。

余珊也察觉自己在大街上的动作有些过分，她四周看了看，说道：“走吧，到我那里说话。”

可能想着自己的地方说话比较方便。余珊带陶乐去的地方就是她就职的家俱乐部，余珊是这家俱乐部的经理，没事的时候就住在楼上。

可能因为时间的关系，陶乐进去的时候发现俱乐部里空荡荡的，昏黄的灯光下。可是看到角落里几个人影趴在桌子上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