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锁旧楼（小喵的灵异纪事 第五个故事）+番外——狐弄

“不需要让它真的响起来。”宁晓语一边忙着手上的伙计，一边回答道。“它主要的作用是将结界外的阴气凝聚起来转化为结界的支柱来镇住阵脚，这样处于结界外面的东西就没办法闯进来影响到你了。”

“哎？那这么说的话，这个铃铛的作用是不是就跟上次审讯室里的碗一样？”我立刻有了兴趣，上次看宁晓语摆这种结界就觉得挺特别的，所以听他这么一说，我就立刻想了起来。

“林淼，你很聪明嘛。”宁晓语笑着点了点头，将最后一个铃铛仔细的穿在红绳上并在我的床头固定好，然后用雪白的床单小心的盖住，以防止被别人看到徒增麻烦。

“嘿嘿，”我这人的毛病就是被人夸奖会不好意思，但是心里却十分的受用。

第六章

缓缓的从床上坐起来，我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先在手背上捏了一把……果然如自己所料，并没有痛感。也许是怪异的梦做的太多了，我有的时候还真是分不出现实和梦境了，只得用这种方法来检验，虽然每次被宁晓语知道他都得笑上好一阵子。我转头四望，发觉自己仍在病房里。窗外一片漆黑，而房里其他的病人都安静的躺在床上，低沉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病房里听得分外清楚。我头顶的灯开到最低的亮度，昏黄的一片只能照清楚床和桌子的轮廓，记得这是睡前宁晓语要求开着的，这么暗的灯光不会影响别人的休息，却能方便我在夜晚梦惊之时寻找他的所在。而一直守在我床旁的宁晓语则靠在了床旁的矮柜上，长睫低垂，似乎睡的很沉。与现实过分一致的环境令我一时也不禁起了迷茫……这真的是梦境么？瞄了眼一旁的宁晓语，我忽然很想伸手在他脸上捏一把，看能不能把他弄醒。不过，爪子才伸出去又有些捏不下去了。转目看了一眼整洁空荡的对床，又看了一眼靠在柜旁的宁晓语，想起睡前宁晓语说过，他不会离我很远，所以让我放心的休息，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叫他。原来他说的“不会太远”就是……不会昨天一夜他也是……明明有空床可以睡，还守在我的床边，这人真是……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特别的感觉，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别的什么。停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来，我干脆就坐在宁晓语的面前盯着他半垂着的脸看。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觉得宁晓语长得很不错，再配上他那温和的笑容后尤其招女孩子们喜欢。记得他第一次去公司等我下班的时候，公司里的女孩子们有不少都专门跑到走廊趴窗户，后来还有人绕着弯来问我他的事情。不过，也正像欧阳说过的那样，做宁晓语那一种职业的人，身边不会跟着正常的人类，所以也很难会碰到合适的女孩子吧。一想到女孩子，我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鬼目她们，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同时心中也是一愣。哎，怎么又胡思乱想起来，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在梦中啊，梦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搞不好这家伙现在正在床上睡的舒服，我没事对着个梦里的人感叹个什么劲碍……我无奈的捏了捏自己的脸，当然依旧不疼。

“啪嗒，啪嗒……”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我这才想起，自己之所以会在梦中醒来正是因为听到了这个声音。下意识的竖起耳朵去听，却又觉得那声音似乎不像是靠近而是在远去，慌忙之间连忙去拍睡在一旁的宁晓语，却发现他怎么叫都叫不醒。哎，忘记这是在梦里了。我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抓起床旁挂着的外衣，几步就跑到了房门前，竖着耳朵又听了听外面的声音，便推开门追了出去。到了外面我又是一怔，原以为门外就是医院的长廊，没想到却是黑乎乎的一片，根本就分不出哪里是路。消失的脚步声又从不远的地方传了过来，我立刻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发现似乎很远的地方有一点微弱的灯光在那里摇晃。没时间再考虑什么，只能凭着自己的直觉向那灯光的方向追了过去。也许是在梦中的关系，我发觉自己跑的很快，没用多久就发现那遥远的灯光逐渐清晰了起来。原本见那灯光摇摇晃晃的还以为是被什么人拿在手中，结果等我走到了近前才发觉那灯竟然悬在了半空。灯只是普通的纸折灯笼，淡黄色的光从灯中散发出来，在黑暗中看起来泛着朦胧的诡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伸手去触摸那悬空的纸灯，只知道当手摸到那灯时，周围的黑暗中又忽然响起了傍晚时听到的那种杂乱的窃窃私语。不自觉的注意那低沉的私语，我发觉这次竟然可以清楚的分辨出他们在说着什么，虽然声音有高有低，有粗有细，甚至有些杂乱，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相同的。好痛碍……痛？我有些弄不明白，于是抓起身边漂浮着的纸灯向那低语声最密集的地方照去。微弱的灯光缓缓的向前移动，驱散了前方无尽的黑暗，露出了声音的根源——没想到我本以为空无一物的黑暗之地竟然聚集了许多的人。他们有男有女，几乎都光裸着身体，皮肤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苍白。这些人围蹲在一起，好像是在开会一般的不停低语，但是说出来的话依然是唯一的那一句“好痛碍……”。因为发觉这些人似乎并没有对灯光产生反应，也没有因我的存在而有任何的行为，我便大着胆子又靠近了他们一些，并举着灯仔细的打量着距离我最近的几个人。这几个人都背对着我蹲在地上，双手下垂搭着地面，手腕上挂着一张小小的纸片，而他们的后背皮肤皆有些浮肿的苍白及小块的黑紫，并自肋骨之下皆有一道斜划到胯骨上部的刀口。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面前的这些必然不是活人，先不说那些人身上仍未愈合的刀口，只那背部的尸斑便不是活人应该有的。喂……衣服有被人拉扯的感觉，我立刻低下了头，并将灯照了过去。一个状如猿猴般的青紫身影蹲在我的脚边，一条青紫的细瘦手臂正抓着我的衣角。被灯光一照，那东西将头仰了起来，青紫的脸上一双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睛直直的向上望来。还给我……他的身体猛的向上一跳，伸出如同爪子一般的手指猛的向我手腕抓了过来，灵活的动作与他僵硬的神情完全不符。我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见他抓过来便下意识的一抬手并向旁边一躲，动作敏捷的连我自己都是在躲开后停了半秒才反映过来。小鬼见我竟然躲开了他，立刻变得焦躁起来，蹲在地上恶狠狠地瞪着我，若不看那青紫的皮肤和没有眼白的眼睛，倒是跟闹脾气的小孩子一般无二。也许是跟旧楼里的孩子们相处的时间很长了，我总觉得这些早夭的孩子很可怜，因此也很难对小鬼这一类的东西产生恐惧或是戒备。可惜我对小鬼没恶意，他对我却并没有好感。才一走神，他就又跳了起来，而且这一次直接扑向了我的身上。经常做梦的人都有这么一种经历，一旦想在梦中逃跑或者做比较大的动作时，不是身体不听指挥的一动不动，就是忽然踩空被惊醒。浑身一抖，我猛的睁开眼睛并发现自己仍旧好好的躺在病房的床上，头顶上微弱的灯光洒下来，将我身边的一切照得分明，却使灯光之外的一切变得更加黑暗。我对着头顶的灯光眯了眯眼睛，觉得脑子仍有些昏沉，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梦中没有清醒，不过压在肚子上的冰冷重量却让我的腹部一阵的抽痛，也让我的大脑提前清醒了起来。天，头顶上散发着微弱灯光的根本就不是病房墙壁上的壁灯，而是梦中那凌空悬浮的纸灯笼。难道……现在的一切依然是个梦？心中惊疑乍起，我放在被子里的手便摸到了一条细小冰冷的手臂，吓得我连忙将手缩了回来，还差一点从床上跳了起来。不料我这么一动，压在肚子上的东西也动了起来，一点一点的向我胸口移了过来。随着身上的被子渐渐隆起，灯光下一张青紫的小脸从被子里慢慢伸了出来，用僵直的黑色眼珠直直的盯着我。给我……他细瘦青紫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抓住我胸口的衣服，身体缓慢的向外爬出来，另一只手又向我脖子的方向伸了过来。我被他抓的一哆嗦又见他这个动作，以为他想要掐死我，便连忙用手去推他的身体，想要尽力让他远离我。不料这小鬼的身体虽然瘦小，但是触手的皮肤冰冷僵硬似钢铁，而且怎么都推不动。我拼命挣扎大叫着，想让自己能够快一些从梦中清醒过来，但是声音却怎么都发不出来，连挣扎都没有什么效果。正在我完全不知所错的情况下，小鬼那只快要碰到我脖子的手忽然缩了回来，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也露出了类似畏惧的表情。紧接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鬼就转身爬进了被子里，随后便一点感觉也没有了。愣怔了好一会，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危机似乎已经解除了，不过心中还是疑惑那小鬼为什么会突然露出那种畏惧的表情，莫非……抬手向自己的脖子摸过去，才发觉在自己的脖子前面不知何时横了一条细细的线，上面还拴着一个个很小的金属东西。是宁晓语做的结界。头顶上的灯瞬间熄灭了，周围又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啪。”一声轻响，床头的壁灯再次亮了起来。我微微睁开眼睛来适应壁灯的光芒，又动了动却发现脖子底下空落落的好像不是枕在床上。接着，宁晓语便从我的头部上方伸出头来，并露出一副强忍笑意的表情看着我。“林淼，我知道医院的床比较小，但你也不用睡的这么有创意吧，嗯？”“啊？”我怔了一下，然后才发觉自己快掉到床下去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重新爬回床上躺好，眼神却正好扫到了整齐的对床，不由得皱了皱眉。“很晚了，你怎么还没去睡？不会又要熬一夜吧？”“怎么会，不过是刚接了个电话回来。”宁晓语笑了笑，随后指着我。“结果就发现你的睡姿不错，呵呵。”尽管他说话的语气很正经，但是我听着就觉得他有些戏谑的感觉。

“喂，别总说我的睡姿，”我白了他一眼，随后眼珠一转，坏笑着说道：“难不成以前睡一床的时候，你被我踹下去过？所以才这么耿耿于怀？”“我们有一起睡过么？”宁晓语明显装傻，随后他又笑道：“不如下次一起睡试试，让我看看你怎么踹我下床？”“哈，”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奇怪？不过我才不吃他这套，只轻轻拍了拍身旁的床，继续笑道：“那你就来试试好了，不过这里可是医院，小心不要摔得太难看才好，否则你的形象就……”我故意压低声音“嘿嘿”了几声，随后又耸了耸肩，做惋惜状。

“林淼，你这话可有点嚣张，”宁晓语勾着嘴角，笑的像只算计人的狐狸。“不过既然你都邀请我了，我总不好不给你面子吧？”说着他便在我的床上坐下，更伸手来拉我的被子，好像真的要跟我挤一张床。

“喂，大哥，这床很窄的，你不是想挤我这个‘病号’下床吧？”我想说这人也太欺负病人了，但是又怕影响病房内其他人的休息，只得一再压低声音。

“我不过是来试试你怎么踢我下床而已，你若是怕被挤下去，可以……”他的身体忽然靠了过来，温热的呼吸吹到了我的脸上，弄得我不自觉的往旁边躲了一下，却差一点摔下床。“你小心点，别真的摔下去啊，小心你的形象。”虽然被宁晓语拉住，但是听他这么一说，我还真不如摔下去的好。

“哎，你，这里是病房，开玩笑也要注意点，万一被别人看到误会了，还以为咱们两个怎么回事呢。”我决定一本正经教育他。

“你很在意别人的看法么？”宁晓语忽然问道，不过不等我回答他就直接说。“那好吧，等回家再一起睡好了。”“喂……”我黑线，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一起睡了，不过看宁晓语一脸奸诈的狐狸笑容，也知道这家伙就是故意在抹黑我。

“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宁晓语忽然将脸凑了过来，并拉起我的衣襟皱了皱眉头。“你身上这么重的阴气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的结界没有用？”“这你还说，我差一点……”被他这么一提，我立刻想起之前在梦中的惨状，连声音都不禁大了起来，不过才说了半句就看到宁晓语对我做“嘘”的姿势，于是连忙捂住嘴，并竖着耳朵安静的听着屋内的动静。等了一会，除了听到翻身和磨牙的声音外，并没有听到除了呼吸之外的其他声音，我便重新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差一点被那个小鬼缠死了。”“嗯？”宁晓语立刻严肃了起来。

第七章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宁晓语从床上叫了起来，并不顾我要求睡觉的强烈意愿，拖着我陪他出去吃早饭。早餐店离医院不远，一般的中式餐点都有卖，最有名的是这里的豆腐花。不过对于昨天半夜没睡的我来说，再美味的食物也唤不醒我仍在沉睡的味觉。

“哎哎，林淼，你要拿豆花洗脸我没什么意见，不过你不觉得碗做脸盆用来小了点么？”宁晓语一把抓住我的后脖子，将我快要栽进豆花碗里的脑袋拉回来，并将危险的豆花碗推离了我的面前，换了一个茶叶蛋递过来。

“还不是你害得，我昨天晚上才睡了不到3个小时啊。”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接过宁晓语递过来的茶叶蛋慢悠悠地剥着蛋壳，完全忘记了害我早起的某人其实比我睡的更少。不过宁晓语这个人历来不能划分在正常人的行列，所以是可以被无视的。

“病房里那么多人，你也休息不好，倒不如早些出来吃东西，顺便提提精神。”宁晓语将油条撕碎放到豆浆里，随后笑道：“何况病房里也不是个说事的地方。”

“这倒是，”一个茶叶蛋下肚，我的精神终于提了起来，也终于想起自己昨天似乎在给宁晓语讲梦境的时候睡着的，便又将自己的梦重新跟他说了一遍。

“你说那个小鬼找的纸灯……是不是这个？”宁晓语擦了擦手，忽然从外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纸叠的东西，然后折了几折再拉开就变成了一个很小的纸灯笼。

“你从哪里找到的？”我差一点被嘴里的豆花呛到，指着宁晓语手中的灯笼“呜呜”了好一会才顺过气来。因为宁晓语手中的那个纸灯笼除了比我梦中的小上一号之外，其他的部分都完全一样。

“你的床垫下面。”宁晓语轻拍我的后背，等我顺过气来才开口解释道：“昨天你说我的结界没能挡住小鬼，我就怀疑那张床上有什么可以破坏结界的东西，等你睡着的时候就在床的四角里翻了翻，结果就找到了这个。”

我接过小纸灯笼看了看，又把玩了一会儿，也只觉得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孩玩的纸灯笼，怎么会破了宁晓语的结界呢？我将疑问问给了宁晓语，他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跟你说。”

“怎么，这还保密啊？”跟宁晓语认识时间久了，知道有些关于他那个行业的事情，他是不能说出来的，据说是有些东西说出来就会引起不好的事情。所以，我这么跟他问，也只是随口跟他开玩笑，并不是真的要问个明白。

宁晓语依然是笑着，不过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我嘴里的最后半只小笼包掉在了地上。“不过我得跟你说，那个小鬼之所以会一直缠着你，就是因为你睡的那张床就是他死前睡的，所以他死后依然记得那里。”

“咳，你故意的是不是。”我看了一眼被浪费的包子，随后狠狠地鄙视他，接着才想起一个问题……医院里哪张病床上没死过人啊，自己根本就不用反应那么夸张，还叫这家伙看了自己的笑话。再狠狠地鄙视宁晓语一次，我毫不客气的举筷子打劫了宁晓语碗里的最后一个小笼包，并把包子当做宁晓语来恶狠狠的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