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宁可信他都不信我?!我跟你多少年的交情?!”这话,是对祁林说的。
“放你妈的屁!你管那个叫交情?!你要是真拿那些年当交情,至于挨明子跟前儿满嘴喷粪?!”
祁林将罗萧的话毫不留情驳斥了回去,对方扶正被打歪的眼镜,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被彻底揭穿了所有鬼心眼的男人终于没了再说狠话的余地。
沉默着僵持了好一会儿,车明拽了一下似乎逐渐冷静下来的祁林。
“行了,走吧。那啥,我好像冰箱门都忘了关了。”
像是让愤怒弄得没了笑神经,略微迟疑了片刻,祁林终于沉闷的叹了口气。
“嗯,走。”应了一声,他转过身,迈开步,都没有最后看一眼罗萧的表情,就和车明一块儿走出了宠物医院的大门。
回家的一路上,他们都只是沉默,回家之后,祁林总算松了口气似的,他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把凉水泼在脸上。
“哎,没想到你还真会打架。”关上还真的忘了关的冰箱门,车明靠在浴室门口,努力打破沉默的气氛,“说实话连我都让你震住了,你当时表情特凶神恶煞嘿~”
“像你抓过的杀人犯?”祁林双手撑着洗脸池子边沿,看向门口的车明,水滴沿着他的下巴落下来,很快洇湿了衣服前襟。那暴怒发泄过后带着疲惫感和残留狰狞的浅笑确实让车明心里一阵狂跳。
“也不像,杀人犯有时候看着挺淡定的,你这个基本接近亡命徒了。”傻笑上升了一个等级,车明抓了抓头发,脸上开始变得热乎乎的,“那个,谢谢你啊,甭管有多大成分是因为我才跟他急的,反正,就是说……”
就是说什么呢?什么都甭说了吧,或者,其实,他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祁林都没顾得上擦擦脸上的凉水,看着那前警察几乎可以让他次次得努力控制才不至于亢奋起来的单纯到憨的笑,他只迟疑了半秒钟,就突然向前一步,猛的抓住车明的胳膊,拽向自己,而后毫不犹豫的堵住了那张笑容还没完全收回去的嘴。
不行了,不行了……
他再也忍不住了。
这张嘴不刁,不欠,也不贱,这张嘴经常发出可爱到让他崩溃的傻傻的笑声来,这张嘴偶尔损两句贫几声却更能让那可爱成倍滋长,这张嘴……这张嘴,必须用力亲到只能流泻出魅惑低吟的程度才可以!
祁林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觉得刚才爆发的肾上腺素并没有顺利尽数发泄够,不,其实应该说,那暴力因子的释放,反而更加刺激了情欲。于是,他就任由情欲泛滥了。
急切的反复加深亲吻,急切的留下重重的吻痕,他着了魔一样触摸那紧绷绷的健康的皮肤,那活力充盈的肌体,而后暗暗决定这次就算车明真的用神马擒拿术把他殴个鼻青脸肿,只要没死,他就绝不轻易放手。
狭小的浴室里回荡着不知道是谁的粗重喘息声,被压在瓷砖墙上,被用力搓弄是非根的车明虽觉得这火热来得突然,却终究未能拒绝。
干嘛要拒绝呢……他明明不讨厌这样的接触。
不过,当单方面的爱抚让他达到一次舒爽的高潮之后,他才突然意识到,祁林想要的接触,可不仅仅是如此浅层次的。
“你这儿有润滑剂吗?”带着野兽味道的声音这么问。
“啊?……”车明朦朦胧胧看着那野兽。
“算了,估计也是没有。”撇了撇嘴,祁林看向旁边的盥洗架,而后伸手抓过一瓶凡士林,在车明眼前晃了一下,“抱歉了啊,凑合用用这个吧。”
“用这个……干嘛?”明知故问!车小明你明知故问!心里绝对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嘴上居然还敢装傻?
祁林不语,只是像每次邪恶萌发时那般邪恶的笑了笑,而后抱紧了对方都不知何时已经光溜溜的身体。
“哎……你……”
探索的指头在轻轻的按压和按摩之后,终于挤进来了,一万个不适应接纳异物的身体自然而然的排斥被自然而然的镇压,祁林一点点摸索那宝贝腺体的位置,而后在找到后使坏的按了下去。他听着流转在耳侧的销魂声音,在反复对那一点进攻的同时,增加了指头的数量。
车明快要哭了。
不,不是反感,肯定不是反感,那么,是因为快感?带着羞耻的快感?那种从来都是捉拿凶犯这次反被“凶犯”捉拿了的悲催感?还是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地中间对不起爹妈里外对不起自己良心跟道德观的负罪感?
靠,滚操吧,他没觉得对不起任何人,他根本就只是在娇羞罢了!
然后,当那基本就算是完成了的准备工作告一段落,当祁林拉着他直接赶奔柔软的床铺,当彼此以更复杂的方式纠缠在一起,当那热辣辣的疼和麻痹一样的疯狂愉悦交替贯穿了他的每一条纤细的神经末梢……
“慢点儿……嗯啊……”
车家小明,就只剩了抓着床单,发出这般声响的本事。
“明子,我喜欢你……你太可爱了!……”
祁林抱着他,紧贴着他汗湿的背,边认真激烈爱抚着他膨胀的物件,边不停倾诉让人更加陷入情欲深渊不能自拔的耳语。
两个人在明亮的屋子里疯狂消磨着白昼的分分秒秒,甚至连窗帘都忘了拉上,直到各自精疲力竭同时达到最后一波高潮,才保持着身体相连的状态一起倒在床心。
盛夏迟暮的光亮正在逐渐变暗,然而屋子里淫靡的气息却久久不能散去。
第十九章
二十九岁的夏天,终于不再是处男之身,车明完成了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
他忘了那天祁林在他身体里折腾了多长时间,他就记得那种从痛苦到欢愉的过程起初是怎么痛苦的,以及后来是如何欢愉的。
妈的,简直太欢愉了。
应该说那小子技术很好吧……虽然没试过别人。
事后,两个人一起就那么抱着睡着了,然后一觉睡到大半夜。
车明是热醒的。
他恍恍惚惚睁开眼时,祁林已经醒来多时,他抱着他,好像抚摸猫咪一样轻轻逗弄,又好像亲吻猫咪似的细细磨蹭。
“那个,裤衩儿的饭和水,你给留足了没有?”下意识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车明在听见耳根低沉的笑声时才完全醒过来。
“放心,我还能让我儿子饿着渴着嘛~?”
“嗯哼。”车明轻轻推开再度凑过来的亲吻,“不成,我得洗个澡,热死了。”
“不光是热吧他叔。”祁林乖乖放开对方,眼看着带着一身吻痕的家伙晃晃悠悠爬起来,“哎,你慢点儿。”
车明没有接受那试图搀扶的手,他才没那么脆弱呢,好吧虽说屁股还残留着刺痛,腰还在发酸腿还在软,可他毕竟是警察出身,上学的时候又一直体育全能的,还能连从床铺到浴室的几步路都走不好么。
祁林看他似乎确实没什么问题,便也没有追着要监护,只是在对方进了浴室,听见水声传出来之后也翻身下了床。
他简单整理了一下床铺,关了还开着的电脑,开了还关着的空调,便跟着走进浴室洗澡去了。
两个人在水流下抱着,抚摸着,亲吻着,却不曾再让情欲愈演愈烈,那应该说更像是温柔的耳鬓厮磨。这耳鬓厮磨一直从浴室绵延到床上,享受着冷气的舒爽,祁林搂着车明,和他分享着同一个枕头,同一条毛巾被。
“明子。”他叫他。
“嗯?”
“还疼吗?”
“有点儿。”
“习惯就好了。”
“你是说习惯疼就好了还是说习惯了就不疼了。”
“你猜~”故意犯着坏,祁林抱紧了想抬手殴他的男人,略作沉默之后,他凑到对方耳边低语,“明子,你心里……有别人,对吧。”
车明当时的确是愣了一下子的,可他很快就想起来自己曾经透露过的那些失恋的过往,而就在这刹那间,他连自己都惊悚的意识到,那些痛苦的情绪,竟然已经好像成了上辈子的事儿一般,几乎是可以就此封存的记忆了!
难道小恋爱有如此的大威力?小幸福有那般的大功率?可以让他解脱掉缠住脚的乱麻,大步朝前跑去了?
妈呀……天呐……
“曾经有过。”想了想,他这么回答。也许并未格外强调曾经两个字,但对于“心里有别人”这个定义的修改已经很明显了。
“现在还有也不要紧。”祁林的话再次出乎意料,那声音带着平和的浅笑,很温和,很认真,“哪怕以后还有都不要紧,我可以接受你在心里给他留一席之地,不过,只能是一块枕席那么大。超过这个面积,变成炕席,我可就不干了啊。”
车明好一会儿都没发出声音来。
然后,等到那好一会儿终于熬过去,等到他终于想说点儿什么也终于能说出点儿什么来,他就只剩了抱住对方,轻轻念叨一句“喜欢”的本事。
“放心,以后能在我心里头‘睡炕席’的,没别人。”
黑夜渗透弥散在屋子里,借着这黑暗的遮掩,努力突破自己局限的说着情话的车明,声调有几分颤抖,心跳有几分慌乱。
忘了是何时,两个人都渐渐平静下来,渐渐睡着了。
真正踏实的安眠,深沉而无梦。直到第二天清早,感觉到肚子在叫,车明才睁开眼滚起来。
祁林,失踪。
屋里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声响,溜达了一圈儿发现扔在浴室里的衣服已经洗好晾了起来,外屋桌上摆着买好的早点,又溜达回来,车明看见了床头柜上一张纸条。
「我回家给裤衩清理一下儿猫砂?祁」
“嗯,好孩子。”迷迷瞪瞪笑了两声,车明把纸条扔回原处,先洗脸刷牙,后草草解决掉了一半的早饭,百无聊赖中本想再躺一会儿,却赫然听见手机响了起来。
念叨着是谁这么催命一大早就来电话,他伸手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挑了一下眉梢。
“喂?大刘?你怎么大早晨起来就……”
后头还准备打趣两句的话,他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对方的话让他除了惊讶不敢相信,就没别的感觉了。
大刘说,明子,你还记得头两年从咱队里退休的老魏吗?前些日子,老魏查出来肺癌,结果……这还没仨月呢……他是前儿晚上没的,今儿是追悼会。那个,你想参加吗?毕竟同事一场……
车明攥着手机,愣了半天。
他答应了。
不能不去,老魏退休前一直人缘好得很,对他来说,那老爷子就好像自己老爸一样可亲可近,结果现在这种情况,他就算已经离开警队,正如大刘所说,毕竟同事一场,不去,岂不是太没良心?
匆忙跑去浴室整理好头发,车明拉开大衣柜门,想找身得体一点的衣裳却发现自己一柜子的大背心大裤衩,烦闷之余赫然想起了已经收起来的警服,车明皱了皱眉,终于重新将之翻了出来。
套上已经没了警衔的蓝衬衫,车明觉得心脏在莫名的狂跳。装好钥匙和钱包,他想了想,抓过床头柜上的纸条,又给祁林留了一句话,便大步往门口走。
不过,他在手刚摸着门把的瞬间停了下来。
站在原地愣了片刻,他又几步折返,直接走到冰箱跟前,拉开门,从里头拿了一个小号的乐扣餐盒,装进一个保鲜袋里,便关好冰箱门,往门口走去。
他是打车回警队的。
他把那餐盒放在收发室之后,直奔着大楼加快了脚步。
他从电梯下来,一步步走向自己呆了好几年的警队办公室。
他看见了正往外走的老聂,看见了后头的大刘,看见了新来的接替他位置的年轻警员,甚至看见了那仍旧脸上没表情眼里有煞气的西大队长。这些过去或熟悉或陌生或朝夕相处过从未谋面的人们刹那间出现在他视野里。
然后,他看见了人群之中,那个让他曾经那么冥思苦想百味杂陈的姚赫扬。
就在他们四目相对的瞬间,刚才狂跳不已的心也好,刚才紊乱急促的呼吸也罢,甚至包括刚才嗡嗡作响的耳鸣声,都诡异的,却是那么理所当然的,戛然而止。
“明子?!”姚赫扬不敢相信似的叫了他一声。
他的回应慢了半拍,然而语调也好,脸上的微笑也罢,却都是如此自然而然。
“嗨,我回来了。”他说。
那天,他去参加了老前辈的追悼会。
没有眼泪,只有深深的叹息。
光阴果然不留人,有些东西,果然该放的就要放,该抓住的,就要死都不松手。
他觉得自己想通了,解脱了。
现在,他有些东西已经可以放开,有些东西,正在准备握紧。
追悼会结束后,他谢绝了曾经同僚们一起吃顿饭的邀请,搭警队的专车和大家一起回来,他下了车,独自挥别了众人,迈步往大门外走。
他想赶快回家。
可就在他才出了警队大门口时,却一下子看到某个穿着他的人字拖,他的大裤衩大背心的男人,就站在路边。
是祁林。
“明子!”看见他出来,祁林似乎很是高兴,几步跑上前,他有点儿傻乎乎的抓了抓头发,“你跑哪儿去啦一失踪就是大半天儿的?!给你打电话还老关机!”
“啊?我不是给你留条了吗。”
“你就说你要回刑警队,连个‘一趟’都没有,我还以为你反悔了打算回去重新当警察呢!”急切是真实的,委屈是假装的,祁林两手插在短裤口袋里,眼睛则上下打量一身警服的车明。
“得了吧,有个老前辈去世了,急茬儿,这不我回来参加一下儿追悼会嘛。”
“哦,那是得参加。”总算明白了事实真相,放下心来的祁林往路边凑了凑,准备打车。
“话说,祁老板,你怎么穿着我的衣裳就跑出来了?”车明有点儿想笑。
“你的衣裳干得快啊,我那条牛仔裤还湿着呢。”
“嘿嘿”了两声,车明在一辆出租车被祁林招呼停了下来时跟着上了车,坐稳当,他直到车开出去几分钟之后,才低声开口,“那个,祁林,跟你说个事儿。”
“哦。”
“今儿……我遇见原来那个人了,你知道吧,就那个……”
“枕席?”
“啊,就是他。”想笑却又没笑出来,车明轻轻吁了口气,继续刚才要说的话,“我是拿着泡菜回去见他的,因为要参加追悼会,我就先把泡菜搁门卫那儿了,然后我让他自己下了班儿去拿。当初,我辞职,跟他说的是,要是有朝一日我能把所有事儿都泰然处之了,就亲自拿着泡菜给他送来。他那会儿最爱吃我妈做的泡菜了。现在……再看见他,我觉得,觉得……我能拿得起放得下了。你懂我意思吗?”
车明低声念叨的过程里,祁林始终安静认真听着,他直到对方说完,抬起头来直视着他,他从那双眼里看得出紧张,却看不出半点虚假,才长长的一声轻叹。
“何止是懂啊……”偷偷握住对方的指尖,祁林带着脸上若隐若现的红,和嘴角再也忍不住的笑,扭过头看向车窗外,“今儿中午吃顿面条吧,喜面,绝对是喜面。我突然觉着,这回,真该好好庆祝一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