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太好了!”艾米激动地迭声应道。她被迈克紧紧抱住,双手牢牢地攀着迈克厚实可靠的背,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安定从贴合处传来。她将脸靠在迈克的胸膛,闭上眼睛,贪婪地吸取着爱人的温度。自己梦寐以求的美好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
“快去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就走,离开这个令人痛苦的地方。”迈克伸手爱怜地揉着艾米的脑袋,低下头轻轻在她脸上落下一吻。
“嗯!”艾米抬手擦掉了眼角的喜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艾米。”迈克突然强硬地扳过艾米的头,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犹如宣誓一般,郑重其事地说道:“相信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一定会给你幸福的。”迈克的这句话如有咒语一样,一直在艾米的脑海里飘忽回荡。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威廉和修离开基地的,只知道当自己走在夜幕渐沈的街道上,暑气未消的风吹拂在脸颊,她突然发觉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前进一步了。
“我……”她定定地站住了,张着嘴,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怎么了?”感受到了艾米的迟疑,修有些疑惑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他之前就觉得艾米今天看起来有些不对劲,确切地说,自从遇到凯瑟琳以后,艾米整个人就变了。
听到修这么一问,威廉也停住了,两个人的眼睛里都带着疑问。
“我……”面对往日亲密无间的同伴,艾米觉得自己很有罪恶感,但她不想继续欺骗自己,于是鼓足勇气,咬了咬牙,把心里话一口气说了出来。“我想……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救大叔了,对不起!”
“什么?艾米你在说什么?”心里仿佛被投进了一枚炸弹,威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震住了,不由得大声问道。
“没错,我厌恶了现在的生活,我决定退出。”当自己把积郁在内心的心里话说出来以后,艾米觉得自己轻松多了。她抬起头,用冷静的眼神扫过威廉和修。面前的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惊愕交加。
“艾米,你别开玩笑好吗?刚才我凶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可千万别生气啊!”威廉以为是自己之前的态度引得艾米不高兴,连忙向她赔礼道歉。
“不是,和这个没关系。”艾米打断了他的话。
威廉脸上表情有些僵硬,强挤出一丝笑,说道:“如果……你不舒服的话,就回去休息吧。我和修两个人搞定。”
“威廉,难道你还不明白?”艾米的声音忽然提高了,睁得大大的眼睛直视着他,“你还不明白吗?我现在有了身份,我可以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了。”
她顿了顿,吸了一口气,尽量以平静的口吻说道:“我已经和迈克约好了。明天我们就会离开这里,回到乡下,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所以我……我决定退出组织,请……原谅我……”
“原谅你?”听到这里,不知是过于愤怒还是觉得荒谬,威廉忍不住轻蔑地冷笑了一声,“我没想到,为了一个男人,你居然会变成这样!没有大叔的话我们早就死了,如今他被抓走了,生死未卜之时,你居然就这么迫不及待、心安理得地变成了尤娜?!你不要忘了这个身份是谁给你的?!”说着说着,威廉激动起来,说话的分贝也越来越大。
“我知道,我是个自私的人,可是请你们理解我。”艾米说到感触之时,眼眶开始发红,眉头紧锁,苦苦凝视着处于暴怒前夕的威廉。“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我只是想作回一个普通的女人!”
把最后一根试管用软布擦干净放好,迈克的心情无比愉悦。东西都整理得差不多了,他把实验室的钥匙放在会客室的小桌上,明天早上理查德一来就可以看见。
迈克此刻的心情又兴奋又急切,想到很快就可以和爱人团聚,彻底告别这种偷偷摸摸的地下生活,他顿时觉得眼前充满了希望和阳光。嘴里忍不住吹着轻快的口哨,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只约摸两厘米左右的记忆条。关于药剂研究的结果,他全部记录在这只小小的记忆条里,可谓非常之重要。
等一会儿,他就决定去詹姆士那里,把这记忆条交给他,就算自己完成了组织的使命。随后他就立刻请辞,和自己的爱人奔赴美好的新生活。想到这里,他脸上布满了幸福的神态,仿佛美丽的新生活就在眼前。
为了避免在路上发生意外,他谨慎地将记忆条藏在了身上。看了看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便拎起手边的旅行袋,打算往基地出发。
他的脚才刚跨出一步,门口就传来一阵敲门声。是艾米来了吧?迈克开心地笑了起来,连忙跑过去帮她开门。这傻姑娘一定是等不及了。
门一下子被打开,迈克却猝不及防地愣住了。
只见门口站着的并不是他的艾米,而是一队穿着黑色制服的高大男人。为首的男人穿着淡蓝色条纹衬衫,个子并不高,一头深红色的头发,满脸乖巧讨喜的笑容。
“哟,晚上好!”他抬起一只手笑眯眯地朝迈克打了个招呼。
迈克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他没有因为对方的笑意而感到任何温暖。相反,一阵难掩的惊恐浮上面容。他看见那笑吟吟的男人头上,分明长着一对触目惊心的兽耳。
“迈克,你冷静点!”见到威廉越来越激动,修一把拉住了他。“你别这么激动。”
“艾米,我理解你。”他随即转向艾米,说道,“不过,目前这种情况,你真觉得可以这样全身而退?”
“修……”面对好朋友的责问,艾米的眼泪流了下来,“看在好朋友的份上,请让我自由吧……”她有些哽咽地说道。
修轻轻叹了口气。得知自己的同伴有了这种利己的想法,他的确觉得有股难过和失望,但转念一想,他又有点理解艾米。不管平日里再怎么坚强能干,她究竟是一个女人,一个渴望爱情和家庭的女人。虽然自己和威廉,一早就已经抱定了同生共死的心理准备,但他并不否认艾米也有拒绝的权利。
他沉默了一会儿,向艾米说道:“如果你真觉得在这里呆不下去的话,那你走吧。”
“修!”威廉听到修这么说,有点责备地叫了一声。
“艾米是我们的朋友,你也是希望她能过得幸福开心,不是吗?”修手里加重了力道,迫使威廉冷静下来。
修的这番话,让起初充满失望和背叛感的威廉冷静了下来。他看着以前那个倔强而男孩子气的艾米,此刻红着眼眶哀求状地看着他,心里也一阵酸楚。他尽量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对着艾米说道:“好吧。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能生活得快乐。你真的考虑清楚的话……那你走吧。”他犹豫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祝你和迈克今后生活幸福。”
听到这话,艾米脸上总算又有了一丝笑容。“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她一边不停地说着谢谢,眼泪一边往下掉。
“艾米,你别哭了。”修第一次看到艾米哭得如此脆弱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舍。他走上前去,小心地帮艾米擦掉脸上亮晶晶的眼泪,柔声问道:“你和迈克就这样走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谢谢你们!”艾米很快止住了哭泣,把脸上糊住的泪水抹干净。声音虽然还有些微嘶哑,但语调已经恢复了常态。“我和迈克约好了。他很快就从实验室赶过来接我。一切顺利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走了。”
说完这话,艾米低下了头,轻声说道:“修,谢谢你给我自由……”
话音刚落,远处的居民区里,突然炸起一声轰隆的爆炸声。三个人顿时心里一惊,不约而同地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看见在层层低矮的民宅里,一股浓重的黑烟嫋嫋升起,混杂着隐隐可见的红色火苗,把幽蓝色的夜空染成一片乌黑。
艾米的瞳孔猛地收缩了。“迈克!!那是迈克实验室的方向!”她大声叫了出来,心脏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
29.最后的美好
迈克!!那是迈克实验室的方向!”艾米大叫起来。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把甩开修的手,不顾一切地朝着浓烟升起的方向跑去。
“艾米!”修见状,也一边呼喊着艾米的名字,跟着追了上去。
“等我。”威廉被突入而来的巨变弄得错愕不已。见到艾米就这样失魂落魄地跑开了,也不放心地和修一起追赶了过去。
迈克,你千万不要有事啊!艾米一路狂奔,心里同时在默默祈祷着。跑了约十分钟,离冒着滚滚浓烟的地方更近了。而靠得越近,她的感觉就越发不妙。
“爆炸了,爆炸了!”开始有民众一边惊恐地叫嚷着,一边向她的反方向跑着。
“别挡路!”艾米急得眼睛发红,狠命将阻挡她的路人推开。
很快,她便到达了爆炸的现场,所有最糟糕的想象都变成了可怕的现实。
迈克实验室所在的一幢三层小楼,此刻赫然被炸塌了一大半,从断裂处可以看到裸露的水泥夹着断裂的钢筋。房子里还时不时窜出火苗,而从近处看来,黑烟翻滚得更厉害了。
迈克那间实验室所在的位置,现在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大块的水泥块和支离破碎的家具散落一地,散发出呛人的烟味。
艾米此刻却全然顾不上这些。她大声叫着迈克的名字,冲进还冒着烟的废墟里,翻开一块块尚有余温的水泥和木板,拼命搜索着爱人的身影。
“迈克!你在哪里?迈克!”嘶声的呼喊并没有回应,笼罩在艾米心头的不祥感愈来愈强烈。平时熟悉的家具摆设,在爆炸里全部化成烧焦的残片。
她一边努力翻找着,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老天保佑,他千万不能有事啊!
很快,艾米便从废墟的缝隙中瞥见一只破裂的旅行袋,熟悉的颜色和款式,分明就是自己帮迈克买的那只!这只旅行袋的底部已经被烧穿,一些衣物散落了出来。再仔细一看,旅行袋后面赫然出现了一只手!
“迈克!”艾米心脏猛烈抽搐起来。她用力掀起压在上方的水泥板往旁边一推,碎石块簌簌地往下掉,扬起一阵尘土。“你不会死的!”她仿佛自我催眠一般,喃喃地低声说着,“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她趴在废墟上,拼命拨开表面被炸得稀烂的物品,下面的景象却彻底打碎了她的幻想。
在那块水泥板的下面,迈克血肉模糊的上半身赫然出现在她面前,手无力地搭在一边,头部鲜血淋淋,身上的衣服也被炸得七零八碎,一道道血痕遍布身躯。艾米的眼睛往下看去,迈克的下半身更是惨不忍睹。由于爆炸的威力强大,坍塌的一整块水泥块全部压在了他腰腹部以下,从缝隙中,隐约窥到他的两条腿,以一种非常奇异的方式往前弯折。
“迈克!!”艾米见状,终于泪如雨下,扑在他身上失控地号啕大哭起来。
“迈克,是我呀!你要坚持住……”她胡乱擦了擦眼泪,伸出手来托起迈克的上本身,想要把他从废墟里拉出来,无奈迈克的双腿被牢牢地卡住了,始终无法解救出来。
“你醒过来!不能死啊!”艾米带着哭腔,将迈克靠在自己怀里,不停用手轻拍着他的脸颊。
仿佛感受到了艾米的气息,已经昏迷过去的迈克此时居然有了动静。他看起来很辛苦,嘴唇微微张开,双眼努力睁开。
“迈克!你不会有事的!”见到迈克苏醒过来,艾米一阵狂喜。她更紧的抱住迈克,托起他的头,让他可以看清自己的面容。
“艾米……”迈克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尽管浑身的剧痛无比,但眼前熟悉的脸庞,还是让他挤出了一丝笑容。
“你别说话……”望着迈克血糊糊的脸,艾米心疼地说道。她用手掌轻轻抚摸着迈克满是血污的脸,想要用自己的爱来给他生存下去的力量。“你放心,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脸上的那只手柔软而温暖,散发着爱人独有的香味,躺在艾米的怀里,鼻息里尽是她淡淡的香气。他看着艾米,见到她满身尘土,泪眼模糊,心里不由泛起一阵酸楚和无力。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没用?为什么自己老是让心爱的人流泪?明明……明明美好的未来就在前面!为什么一切美好都像玻璃一样一碰就碎?
他挣扎着想说话,但刚想开口,一股难以遏制的血腥之气便翻涌了上来。每一次呼吸之下,胸腔内炽热的剧痛都不停地压迫着他。作为医生,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伤势,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他并不害怕死亡,只是觉得非常不甘心。就只差那么小小一点,他们就与幸福失之交臂了。
他努力睁大双眼,目光紧紧盯着艾米的脸,仿佛这样就可以把爱人的容貌永远篆刻在脑海里,永远不会遗忘。用尽最后的力气,他终于气若游丝地发出了微弱的声音:“艾米……”
“迈克……”听到这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艾米连忙把脸贴近迈克嘴边,“你不会死的,用那个药的话,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
迈克嘴角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那个药,已经……
“对不起……没有办法给你幸福了……”
说完,他觉得自己身体变得轻盈无比,浑身笼罩在一片光亮中,随后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我爱你……这是迈克最后的意识。
怀里的身体渐渐瘫软了下来,艾米感到迈克的头歪到了一边。“迈克,你醒醒啊!”她急忙摇动着迈克的肩膀,妄图把他弄醒。
可是不管艾米再怎么叫着他的名字,迈克都不再有反映。他眼睛紧紧闭着,脸上满是血污和尘土。
艾米张开双臂紧紧将迈克逐渐冰凉的身体拥在怀里,眼泪如洪水一般涌出,一滴滴地掉落在迈克的脸上。
“迈克……你不能离开我的……”她的脸紧紧贴住迈克,极力感受他最后的气息,失声痛哭到哽咽。
“不,你不会就这样死了!”她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我会救活你的!用那个药就可以做到!”没错,只要有了那支药剂,就可以像当初的自己一样,把迈克重新救活。
“你是说用这个吗?”
艾米全然沉浸在极度悲伤的情绪里,根本没有发现背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人。他似乎在一旁听着他俩的对话有好一会儿了。当听到艾米说要用那个时,忍不住带着调侃地插嘴道。
背后冷不丁想起一个陌生的声音,令艾米顿时大惊失色。她猛地转过头来,只见不远处的废墟上,一个陌生的男人正悠闲地坐在叠起的水泥块上,满头红发,一对黑色的竖耳朵在头上。
看到艾米惊愕的目光,他朝艾米无比阳光地笑了笑。
“原来你是他女朋友啊!”他看起来很八卦地说道。
艾米悲痛之中,一下子有些搞不清状况,但一看到他头上那对标志性的耳朵,立刻充满敌意地瞪视着对方。
坐在对面的那男人,自然就是裘了。虽然顺利地完成了任务,但不远处传来的阵阵哭声,还是令八卦的他蠢蠢欲动,还是忍不住过来看热闹了。
他看到艾米不说话,只是用眼睛狠狠瞪着他时,顿时玩心大起。他伸出右手来,指尖缠绕着一根项链,而透明的水晶吊坠则垂了下来。他笑眯眯地让它在面前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