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降围城——船至桥头

作者:船至桥头  录入:12-12

蝈蝈一挥手,

“什么叫正常家庭啊?再说孩子懂什么啊,有奶就是娘……话说这位身材真那什么啊,平稳有福气了……”

安宁白都懒的白他,扭头就走,身边跟着蝈蝈一路唠唠叨叨,直走到安宁家楼下终于被拽住,

“成了我知道你在憋屈什么,不过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自己就得认。”

“我知道……我是真心祝福他们……”

“你骗骗自己就完了也得看人家乐意不乐意啊。”

“他就是还没扭过来。没事儿,他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他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再过一阵儿他适应现在的生活就好了……本来这样就最好……”

看着安宁的眼神黯淡下去,蝈蝈拍拍他肩膀,

“别自怨自艾了,都不像你了。他是什么人从今往后跟咱没关系,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太阳照常升起,赶明儿哥们儿给你介绍更好的。就凭咱安宁,什么人找不着啊,单谁也不能单着咱啊。”

安宁勉强笑笑,

“嗯……不过,过一阵儿再说吧,最近没心情。”转身往楼道走。

“干嘛的啊?我跟你说这生活咱能自理性生活可绝对不能自理啊。好歹有个喘气儿的先陪着是吧,一个人待着多没劲啊。”迈步跟上却被安宁拦下,

“你回去吧,我真没事儿。”

蝈蝈小心的看看他的脸色,

“你看我都到这儿了也不请我上去喝杯水……那什么,我去看看乌拉,好久没瞅见它了还怪想的。”

安宁脚步一顿,而后像什么东西被从身体里抽走一样,方才的气势瞬间消散,就那样在蝈蝈面前慢慢萎顿下去,低着头过了很久才慢慢又抬起看向蝈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用了……乌拉上周已经,走了。”

第三十四章

冬日的北京除了寒风之外就是早上来晚上走迷迷糊糊跟那儿照着的太阳了——必然抬头能看见,可也总是雾蒙蒙的瞧也瞧不真着。

安宁这时候的状态就像是那太阳:人还是那个人,可身上那劲儿怎么瞅着不对劲。之前跟自己老妈说的想开分园并不是信口开河,北京幼教市场求大于供,他是真有这个心扩张一下。不过作为私立幼儿园,上面的态度一直暧暧昧昧的,弄得他也不上不下。未来还是未来,现实的东西还得弄,多方招聘考核过后,他们终于找来了第一位外教。

招聘的过程他几乎没怎么参与,条件和薪资标准定了他这个园长没必要事必躬亲,他相信在对于考核应聘者对于教育方面水准的方面副园长远比自己有经验,他只需要在最后签个字就成了。迎新会上一照面儿,安宁想乐:不是这么普及吧,这小子明显是个GAY。于是话就多聊了几句——他是真没别的心,只是毕竟一园子孩子呢,这招进来的万一真是个有特殊癖好的自己真得麻烦。

马克是个很精神的小伙子,一头金色略棕的短发仔细的打着发蜡,浅蓝色的眼睛充满和善的目光,看着英气勃勃的恰好也填补了园里阴盛阳衰的缺口,估摸着这也是副园长最后拍板他的原因。没做过幼儿园,不过以前在自己国家干过小学辅导员有教育资质,说是仰慕中国文化过来学习的。安宁懒得问他到底是来学什么的,反正招他来主要也就是陪着孩子们玩玩儿给家长看的。中英文夹着聊聊算是考核了一下沟通能力之后就是勉励他好好工作不要随便脱岗。可没想到自己觉得已经足够冷淡了还是没浇灭马克对中国男人更强烈的向往,自打见了安宁,别说迟到早退了,连没他课的时候都往园里跑,跟大家嘻嘻哈哈的打完招呼就上楼去敲安宁办公室的门。

表现得这么明显安宁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不过他是实在对马克没什兴趣,不愿意开展办公室恋情是一方面,毕竟要考虑到中国国情是其二,最重要的是,对着那玻璃珠一样浅淡的眼睛和刚看着觉得挺热情看多了有点儿腻歪甚至觉着有点儿傻的笑容,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头儿来。

马克来的勤了,园子里的议论就多了起来——架不住改革开放带来的思想革新,好几个未婚的小姑娘都准备好了做做异国恋的梦呢。在这种大环境下,对外宣称自己英语全园最好马克为了更多的了解情况所以跟自己交流比较多的安宁再对着对面扑拉扑拉冲他抛媚眼的马克就有点儿笑不出来了。

蝈蝈是个歪才——之所以这么说绝对没有抬举他的意思,不客气的说法就是专门填乱的。自打陪安宁去吃了平稳那顿暗潮涌动的散伙饭之后就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三天两头的找他谈心,蛛丝马迹的也知道了马克的存在,

“没说的,是洋骡子还是洋马先拉出来溜溜,反正也不是什么正式员工不受中国劳动法保护,丫要敢滋毛就把他开了不就完了!”

安宁想抽他,

“您别胡说八道了成吗?这儿是幼儿园不是我原来那杂志社。这主脑子里压根就没避讳的那根弦儿,这儿还没什么呢就三天两头儿的往我那儿跑要真睡了他估计再来真敢抱着花儿。”

“那赖谁啊,谁让你一天到晚没精打采跟林妹妹似的,勾起人家兽囧性……不是,保护欲了吧。其实我觉得先交往一下也挺好的,就当换个口味调剂一下。你们平时都聊什么?”

“能聊什么啊?一首李白的《夜思》就知道第一个字儿……”

“……YES?那是什么?”

安宁实在受不了了,

“‘床前明月光’你不知道啊?!”

不过蝈蝈好歹有一句话说对了,马克是真被安宁那距人与千里的劲儿迷住了,安宁越是冷谈他越来劲,一来二去的连安宁自己都看出来了。某天被烦得不成干脆投降,

“你去把门锁上……过来。”

马克先是一惊,然后喜形于色的照做,乐颠颠儿的窜过来依在安宁的大班桌边上,看着美人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话都说不利落了,试探性的拉住了安宁的手。安宁撇撇嘴,直接站起来抓住他的脖领子吻了上去,半天没感觉到对方的回应还得自己伸手把他的手围自己腰上。

马克被巨大的幸福感冲晕了,愣了好久才想起来要夺回主动权,一个悠长的热吻下来安宁没事儿马克胸膛起伏不已,脸上如梦似幻的欣喜看得安宁想笑场。掩饰性的又坐了回去想着等他不喘了告诉他一声自己没什么感觉叫他以后别来了。没想到他这个动作却让马克误会了,看着视线下降到跟自己腰线齐平的意中人,迅速的拉开拉链露出自己的东西,急迫中带着一丝紧张的望过去。

安宁都傻了——不是为了那毛乎乎的尺寸,而是诧异于两个人的思维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认知差距。克制着拉抽屉拿剪子的想法,伸出手托着看了看,笑着抬头,字正腔圆的英式英语,

“你这东西倒是不错,就是连着的人不怎么样。”

后面儿再苦口婆心的来句普通话,

“以后别见人随便掏了,大冷天的再冻着。”

马克很快辞职走了,办手续的过程中安宁从头到尾没露面,一如他来的时候,只是在他最后出现在园里的那天站在窗前淡然的俯视他和大家道别,直到出大门。平心而论,马克人不错,长的也还可以,那种老外特有的热情也真是现下的自己需要的。以往碰上这样的再怎么也不会让人那么难堪。那么,为什么自己面对着他的注视、他的热情、他的……竟然能完全无动于衷呢?安宁自己也觉得有点儿不对了。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吧,再蝈蝈不知从哪里真找了个心理学家作为情儿给他介绍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

学者比安宁大一些,明显做学问的斯文儒雅,一顿印度式晚餐吃吃聊聊也算是惬意,然后自然是顺理成章的去开房间,到了酒店门口的时候学者还客气的问了下是否介意,惹来安宁的苦笑,他现在差不多是什么都介意就是不介意上(床了。

房间是双浴室的,安宁先冲了下裹着浴巾到了另一边的浴缸里,放松身体养着脖子欣赏窗外的灯火点点。不一会儿传来了开门声,安宁转回头,楞了一下——学者露出的上半身除了消瘦之外,皮肤有种易于常人的质感,

“你是……Vegetarian?”

学者也没想到他眼光这么犀利,稍迟疑下,

“算是吧,具体地说,是Lacto Vegetarian,奶素食者。”

安宁了然的点点头,稍微错了一下身体,得到示意的学者甩掉浴巾跨了进来坐到他对面,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成了素食者?”

安宁收回凝视窗外的视线,

“哦,为什么。”

学者深深的看着他,

“你跟我想象的……偶不,是之前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安宁随意的笑笑,也并不试图询问或者辩解什么。

谁都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看着眼神一直流连在窗外的安宁,学者终于先开口,

“从我们见面,你就似乎一直在思考别的问题,有什么我能提供建议的吗?”

安宁收回视线,抬抬眉毛。

学者挫败式的颓笑,

“好了,从我先说。我吃素已经快两年了,没和人发生过关系也差不多是这么久。”

安宁吃惊了,

“怎么会?那么……”

“我说的都是真的,其实我结过婚,但是在婚姻期间似乎患上了性瘾症,所以我太太跟我离了婚。因为职业的原因我尝试着自我调节,更换了对象的性别,但症状依旧。两年前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开始转换整个生活,我开始吃素,回到国内工作,你知道那意味着整个生活圈子和习惯的改变。”

安宁点点头表示理解,忽地又想起什么,

“你不要跟我说,你可被称之为病症的症状减轻了但是又走进了另一个极端。”

学者笑笑,

“你说对了。请你不要介意,正因为这样,当有人跟我提起你的时候我才格外有兴趣,你知道……有一定的经验和阅历……事实上,从你刚才一下子看出我是素食者而不试图去询问什么的时候,我就知道认识你是对的。”

安宁当然不会对那句‘经验和阅历’产生负面的想法——的确,比起那些见面纯粹为满足身体需求的人来说,他们都是需要一些精神层面交流的。沉吟一下,

“我认识个相关科别的医生……”

“你别忘了在某种意义上我自己也是医生,我知道什么是PDE5,了解西地那非、他拉那非等抑制剂的成分。我想我的问题,应该是精神方面的,一种强力自控下的矫枉过正吧……通过我们之前的一些谈话,我觉得你似乎也有这方面的问题,我猜的对吗?”

安宁扬扬脖子,

“那好吧……收费吗?”

“计时,但不收费,呵呵。”

安宁也笑,思考一下,简要的以尽可能简单的方式描述了下自己近期的问题,或许不能称之为问题的问题,没有任何的修饰词,直白的像新闻通稿。

学者听得很仔细,之后又提了几个问题,都得到回答之后点点头,

“我看的没错,你的确也是自律性很强的人。既然不是正式约谈,那我就用大白话说一下……其实你的选择没有什么问题,我指的不单是这次,还有你当初看似鲁莽的出柜、恋人离开后的行为,都没问题,最起码,你正视现实。”

安宁歪歪头,给自己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你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但你迷茫的只是周围人对你行为的看法,他们的想法也没错。”

“那什么错了?”

“什么都没错,只是每个人站立的角度不一样,在这个城市森林里,我们都试图最起码在外表上显示自己的坚强,从而成为食物链的上端。而你,要表达的其实也是这个,只不过方式更加直白,在去做之前没有更多的考虑到做了之后他人的反应。”

“你是说……我太以自我为中心?”

“健全的人格本就应该以自己为中心,只要不到尼采那程度就好。我的意思是说,你潜意识中认识到了凭借你自己的力量不能短时间内将生活改变到你所期望的程度,所以选择了借助外力来改变。譬如你出柜,可能大部分人都是循序渐进的,但你希望短时间就让家人接受,至少是了解,所以在大家包括你自己都没准备好的时候就出了。还有男友劈腿移民,你也是近乎自虐一样的宣布出来。就像火车并轨,强行的把自己扳到另一个轨道。”

安宁静静听着,若有所思,

“那我这次分手呢?难道我潜意识中就真的没认真过?”

“不,你很认真。你自己可能没注意到,在你刚才向我描述那个人的时候,多次的强调他之前有过婚姻,有过妻子,还有孩子……我理解你是在给你的行为做借口,但这更多的是显示出了你的一种忧虑,忧虑即使你俩走下去,他某一天仍将回归主流社会,也就是开始另一段婚姻的生活中去。”

安宁抬起双手捂住了脸,许久,长长的叹息,

“你说的很对,我在这个圈子那么多年,看了太多例子,再好的一对儿,忽然,其中一个要结婚了……”

“你为什么非要在意所谓的圈子呢?从我们见面吃饭到这里,我觉得你一直是对自己的身份很坦然的。”

安宁苦笑,

“我有个好朋友也这么说,他总说这世上根本就没什么圈子……”

一直聊啊聊啊,直聊到水都凉了,学者打了喷嚏,两人才相视而笑,一起起身擦拭。然后默契的进到卧室,互吻致晚安,各自睡去。

一觉大天亮,退房之后学者叫住安宁,有些迟疑的,

“真没想到我们昨晚说了那么多,聊得那么好。”

安宁微笑点头表示同意,

“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有一种很平和的感觉,你的聪明让人感觉放松,跟你谈话可以获得相当程度的愉悦,像是能打开我的开关…… ……”

安宁扬起头,轻轻的,

“……我是肉食者……”

学者的话停住了,而后了然的笑笑,

“我明白了,祝好运。”

酒店前,握手告别。

蝈蝈哇啦哇啦,

“怎么回事儿啊,你对这人到底感觉怎么样啊?睡了没有?你以前跟什么人怎么着了都不避讳我的这次怎么了?”

安宁随意翻阅着蝈蝈办公桌上的婚礼策划,

“跟你说了感觉不错,但是在一块儿没戏。”

蝈蝈纳闷了,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跟他认识听让我高兴的,谢谢你。但是别的就算了。”

“……说说怎么让你高兴了?”蝈蝈弯下腰笑得一脸淫当。

安宁想说‘因为这主儿比我问题还多……’但是想想还是留点儿口德毕竟是人家隐私,还是摇摇头,

“你知道这些就行了。”

蝈蝈站起来审视他半晌,

“你真的变了。”

“人总需要改变的,其实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这是我那儿的钥匙,我要去香港了,你帮我照看下房子,有个什么着火漏水之类的物业要是通知我帮忙去看看,拜托了。”

推书 20234-10-21 :地狱魔犬 下——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