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放之后Lee撑着床喘息了一会儿,匆匆从那人身体里退出,随手抓过睡衣披在身上,一边往浴室走一边唠叨,“安冉,你难道都不会觉得自己太不敬业?叫得那么惨,再好的兴致也被你破坏了,难怪被人抛弃。”
床上痉挛的身体听到这话僵住,慢慢收拢蜷曲,压抑而痛苦的喘息。
Lee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在走廊遇到李忆。
李忆跟在两个保镖身后,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的,Lee看见他露出一小节的脚踝上有颇深的伤,于是叫住他。
“要去那里?”
李忆想要转身,但身体似乎不能维持平衡,走在前面的保镖越过他到Lee面前,恭敬的弯下腰回答,“少爷刚完成试炼,现在要去静坐安心。”
Lee盯着李忆的脚踝看了一会儿,毫无预兆的,抬手对着眼前人的颧骨狠狠揍下去,男人倒下的方向正砸向李忆,还好另外一位保镖及时接住他,李忆才免了被撞飞的危险。
“我不是说过吗!少爷后天还有比赛!很重要的比赛!试炼的话适可而止就好了,你们把他弄成这样!如果他输了,我要你们死都没用!”
“父亲!”李忆没转身,气息紊乱而疲惫,“没事的,后天的比赛,我不会输的。”
Lee放下快踢到那人头上的脚,手臂环抱在胸前,看着李忆佝偻的背。
“就算韩阳他是,父亲您看中的人,我也不会输!”
Lee眯起眼,即便没有与他面对面,李忆也能感觉那两道目光的危险,可这一次,他没有逃,反而慢慢直起脊背。
“很好,虽然这样,带着伤去比赛总是不好的。”Lee沉默片刻,耸肩,一脸无所谓,走过李忆身边的时候拍他的肩,“所以就不必去安心了,安冉来了,现在在房间里应该很无聊,你去陪陪他吧。”
李忆挺直的脊背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有点僵硬,Lee的掌心敏锐察觉到这微妙的变化,刀刻般的唇角上扬,邪气而魅惑人心的笑着看李忆汗湿的侧脸,“怎么,你好像意外的讨厌跟安冉单独在一起呢。”
这明知故问的恶劣行为让李忆皱眉。
无论他对你做什么,都不准反抗——这男人亲口对他下的命令,而现在,却事不关己的来取笑他。
恶魔!
“去吧。”
搭在李忆肩上的手用力,李忆吃痛的呻吟出声。
Lee笑起来,“你叫得也不错,好歹教教安冉,别每次都叫得像杀人。”
难道不是因为你每次都像要弄死他一样在做?!
李忆揉着被放开的肩,低下头,不让Lee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好了,你们两个,给少爷洗个澡,送他去安冉的房间。”Lee挥挥手,吩咐完就把手插在西裤兜里,轻松地走开,转弯前还特别回头叮嘱,“要记得洗干净!”
李忆眼神一凛,神情僵硬的慢慢抬头,望向Lee消失的转角,感觉到有两双手搭在他身上,肌肤的温热隔着衣服传过来,掌心下激烈充血的搏动时,虚弱的身体无法支撑的瘫倒在地。
父亲……
Lee……
你这个……
……
半决赛当天,韩阳发挥有点失常,台下的人都替他捏了把冷汗。
太极以及其微弱的优势跻身决赛,而棍术那一场,若不是对手出人意料的产生致命性失误,他想他一定是不战而降。
李忆比他想象的要糟糕,棍术尽管赢的没有悬念,但与对手得分差距甚微,这在他之前所有比赛中都不曾出现过的情况,而太极,竟然输给了小林,没能进入决赛。
一早韩阳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可也没心情去关照。
思贤已经两天不见人了。
从他那个下午去找俊叔之后,就再没回来过。
韩阳第一次为自己做过的许多事一起后悔,后悔为什么不让思贤留下李氏的联络号码,后悔为什么不让Lee留下联络方式,后悔为什么要扔掉恩宏给他的电话,后悔……很多很多……
那也是他第一次在心里萌生出恶魔的念头——姓Lee的,要是赵思贤有个三长两短,我一片片割了你喂狗!你xx的!
看他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队友也不敢靠近。
晋级决赛名单宣布之后,韩阳把手上渗血的绷带拆下来,有人递水给他,他喝了一半,另外一半冲掉伤口因为棍术比赛而重新裂开渗出的血,一边在脑中想着到底该怎么办。
从背包里翻出绷带重新缠好,韩阳抓起垫在腿上的毛巾扔在一边。
不管该怎么办,这么等着却是绝对不行的!
留下一句话——你们先走,不用等我——给队友之后,就拎着背包匆匆离开。
尽管他知道李忆一定是一百万个不情愿看见他,却还是迎着那略带警告的目光走上去,拎住李忆的衣领把他抓到洗手间,从里面锁上门,将两个人与外界隔绝。
“你干什么!”李忆摆脱韩阳的钳制之后,好像浪费了很大力气似的靠着洗手台喘息。
“赵思贤在哪里!你把他怎么了!还是说你父亲把他怎么了!”
韩阳靠近,逼李忆慢慢直起身体,被夹在他和墙壁之间,韩阳的吐吸直接拂到脸上,有清淡的薄荷味,李忆尴尬的侧过头,想尽量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却将颈部缠着的纱布暴露在韩阳的视线里。
“你果然……因为受伤所以才输?”
李忆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绷带,苦笑,“这个不算什么。”
“可是……”韩阳看见李忆脸上痛苦的表情,于是觉得自己这样剥开别人的隐私好像是犯罪,所以稍稍退后,留给李忆一些能让他觉得安全的空间,“思贤他到底,在哪儿?”
“跟我没关系。”李忆尝试了几次深呼吸,仍旧有些痛苦,索性坐在地上,低下头抚住胸口。
“可是……他前天去找俊叔,然后就没再回来!你父亲打过电话给我,他说……”
“他如果跟你说他不会动赵思贤,那就是真的一定不会动,你放心吧。”
“可是……”韩阳踌躇了一下,“他看起来不是一个能让人相信的人。”
李忆抬头,皱着眉看韩阳。
韩阳以为自己说了他父亲不好,惹他生气,没想到李忆却笑了。
“的确,但是你得知道,对你的话,他还用不着骗,他跟我完全不一样,不会被你三言两语就弄得没头没脑。”
“我……”什么时候糊弄过你?
“如果赵思贤去找俊叔,那么他现在应该一定还在李氏,你应该去找俊叔,而不是我或者我的……或者Lee。”
李忆仰着头看韩阳一脸苦恼,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俊叔么?”
韩阳点点头,“我不会说K国话,而且……不认路……”
“赵思贤一定没事,我可以保证,你让我稍稍休息一会儿,我带你去。”
得到韩阳的默许,李忆曲起膝盖,把裤管挽高,韩阳看见他脚踝上缠着的厚厚纱布已经被血弄得潮湿,顿时错愕,他知道李忆身上有伤,但是没想到是这么重。
“你,还好吧……”
李忆咬着牙拆湿掉的纱布,韩阳在他面前蹲下身,“我帮你。”
“没事……我自己……”
“还是我来吧……这种伤口,我刚好带了药。”
李忆犹豫了一下,放开略略发抖的手,把绷带交给韩阳。
那道伤很深,韩阳皱着眉,尽量轻的去碰伤口进行消毒,却仍旧能感觉到李忆因疼痛而引发的痉挛,“怎么伤成这样,凭你的身手,谁能……”
“试炼而已。”
“试炼?”这个词耳熟,韩阳抬头,看向李忆疲惫的脸。
“嗯,对疼痛的忍耐程度的试炼,如果没有对疼痛超过常人的忍耐,是没办法成为合格的工具的。”
“工具?”这个词让韩阳莫名不舒服。
“对那个男人,Lee,对他来说,所有的人,都只是工具而已。”李忆把手搭在韩阳僵硬的手背上,“他找你了吧?”
韩阳点头,“他是希望我成为他的工具?”
“没错,而且,你对他来说,也许是比我还好用的工具。”
“干什么!替他杀人?”
“杀人这种事,也不是每天都会做,而且习惯了之后你会发现,也不是什么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我第一次杀人之后,哭了很久,可现在,已经不会有想要哭的感觉了。”
“要我变成跟你一样么……”
李忆沉默,韩阳惊觉自己失言,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没什么,你说得,也没错。”
“我只是没办法接受,杀人什么的,这种事,怎么能这么轻松的谈论。”
“嗯,我知道,最开始我也这么想,但是后来我才发现,比起其他的事情,取得人命什么的,根本就不算多肮脏。”
韩阳变得越来越不懂,对于那个世界,对于李忆,对于Lee。
这些突然出现在他生活里的东西,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那种感觉横在心里没办法总结。
就好像某一天阳光明媚,他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如同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听着歌,崽子跟在他身后不停找机会吃他几口豆腐,耳畔有盛夏的蝉鸣和微风。
一切都那么寻常,却又那么安逸幸福。
这种时候,突然有个人跳出来拦在他面前,眼神凶狠语调冰冷的对他说话,喋喋不休着杀人越货的事情,还妄图说服他入伙。
这让他怎么反应?无论谁,第一反应应该是法X功逆袭才对吧!
叫警察来送这人去看医生才对吧!
明明是件可笑的事,但他却怎么都笑不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不知道,他看人的眼光永远不会错,我是不会懂的,但是要我说,应该是……”李忆冰凉的手指爬上韩阳的脸,轻轻勾勒着俊逸的轮廓,“脸孔和身手,你有一张让人无法设防的单纯的脸,又有着狠辣决绝的身手,这种天赋,他没理由放过。”
韩阳厌恶的皱眉,李忆苦涩的笑,剩下沉默。
小心给李忆的伤口涂药包扎好之后,韩阳低着头,声音闷闷的问,“那个混蛋,真的是你的亲生父亲吗,我的父亲,虽然顽固,也有让我讨厌的地方,但是他的话,绝对不会让我去做这么荒唐的事情。”
“也许吧。”李忆撑着韩阳的肩膀慢慢站起来,“我们和我们的父亲一样,属于不同的世界,而现在,Lee要把你从你的世界强拉过来。”
“我不会妥协的!”
“我相信。”李忆点头,靠着墙壁看韩阳洗干净手上的血迹,“但是,我更相信,他有无数的办法可以让你妥协。”
“无论他怎么做,我都不会妥协!”杀人什么的,成为工具什么的,这种天方夜谭,跟他有什么关系!法X功逆袭的事情,应该交给警察去处理!
李忆皱眉,歪着头,“无论他怎么做?”
韩阳点头,脸上有满满的厌恶,对这个世界,对Lee,对这一切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
“比如……”李忆眯起眼,“让你眼睁睁的,清楚的看着,赵思贤被一根根打断骨头?”
韩阳慢慢转过头,瞪大眼睛看他,琥珀色的眼珠颤动着,溢出由厌恶幻化的憎恨和些许恐惧。
“或者……”他直直的看向韩阳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在陷入黑暗之后,究竟会变成如何,他想知道,“让你看着,他被男人玩弄,不只一个,许多的男人,持续的玩弄,直到……”
啪——
李忆只觉得脑中嗡了一声,意识有短暂的疏离,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是被韩阳打了一巴掌,半颗头都麻木起来。
韩阳尴尬站在原地,不知道该道歉还是该痛骂,只惶惑的看着。
空气里再一次只剩下安静。
解救韩阳的手足无措的,是外面突然响起的惊天敲门声,以及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哑着喉咙狂喊。
“哥,开门,李忆,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要是敢耍贱,敢把我哥怎么样,我tmd绝对饶不了你!我&(&@(&@(@@……&%&¥……¥”
后面的部分是用K语喊的,韩阳不懂,疑惑的看着李忆。
李忆耸肩,“他以为我先输了一场,所以会用卑劣的手段对付你而已,你看,他对这个世界的规则多么熟悉。”
韩阳无语,在他们口中的“这个世界”里,他简直就像是个婴儿。
李忆突然出声笑起来,岔气似的压着腰侧,,抬手指门把,“快给他开门吧,他要疯了。”
韩阳开门,同时弯腰躲过迎面挥来的拳头,直起身的时候,赵思贤也好像刚刚搞清楚状况,知道出来的人不是李忆而是韩阳,于是扑上去紧紧抱住,喘息得声音潮湿着哽咽,“哥,哥,哥,哥哥哥哥哥,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都是大男人了,怎么又是说哭就哭呢,这还有外人呢,真……
韩阳本想安慰思贤的手臂举到半空突然停住,转而抓住思贤的肩膀把他狠狠推开,“你吓死了?我还吓死了呢!你tmd干什么去了!才回来!”
崽子惊愕的脸上真的有两行泪,韩阳一愣,满肚子火被两滴水轻易扑灭,瞬间软了下来。
思贤想说什么,表情不自然的看了看李忆,李忆也察觉自己没必要继续呆在这里,脚步蹒跚着,安静离开。
“哥你把他揍了?”思贤跟着韩阳离开赛场的时候追着韩阳问,“他怎么走路都瘸了?你那手,怎么伤的?”
韩阳想了想,反手在思贤后脑拍了一下,“有脸问我,你呢,两天去哪儿了!也不说一声!”
“我K,我还冤呢,那个tmd死女人!把我领一屋里说什么董事长一会儿就来,然后我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了,醒过来的时候墙上的表才过去半个钟头,我是无聊的拿手机玩游戏才知道md我竟然睡了两天!”崽子一脸被人耍了的懊恼,愤愤的,不像是骗人,“我要不是惦记着你比赛,我tmd拆了李氏也得把那个姓翁的王八蛋挖出来!安的什么心啊,tmd,幸亏你没事儿,我x,他要是敢把你怎么着了,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应该是真的被人耍了,但是为什么俊要这么做呢?这与Lee又有什么关系?韩阳想不通,一堆问号挤在脑袋里,索命似的。
吃过晚饭思贤也还是在愤怒自己不明不白丢失的48个小时,不停爆粗口咒骂李氏咒骂俊叔,韩阳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思贤刚好蹲在地板上,用电视机遥控器敲打地面,边骂李忆。
“输了就输了呗!耍个P流氓啊,我x,还学人家把你拎厕所去,装tmd校园暴力么!md,个人渣,他要是真tmd敢碰你,我tmd绝对……哎哟!哥,别打头啊,会变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