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五月东方

了而已。

明光突然照亮所有血族的眼，一簇簇火箭从外部射入会议厅。法兰克听见外面的喧闹声，梵卓护卫队出动了。接下来

，一种类似于潮水的声音在地板上蔓延，有血族高声怪叫：“圣水！快离开！”

仿佛有什么炸开了一般，一切都乱了。

梵卓领主对自己的城堡十分熟悉，他以手触墙稍稍用力推了一下，很快秘道入口出现在他眼前。他在秘道中奔跑着，

却并不觉得安全，一片黑暗中他总觉得有一个黑影如影随形，像吸血鬼猎人一般追赶着他。拐角处，他停下步伐静静

细听，什么声音都没有。梵卓领主笑了，呵，自己吓自己么。

一转头他却睁大了眼。

本该空阔的秘道中站着一名血族，白色长裙拖在地上。这里没有光，但她身上仿佛能够看见光点。她漂亮的手指握着

一枝蓝色鸢尾，微笑着对梵卓领主说：“阿尔弗雷德，三百年来你想念过我吗？”

这是怎样的梦境？

不可能是她，梵卓领主对自己说。然而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痴迷的盯着她，那么久，那么久。有一瞬间他忘记自己在

哪里，他以为这是第一次见到她的那日，她向他伸出白皙细长的手指，说：“阿尔弗雷德，我是卡珊德拉，托瑞多的

领主，血族的光辉。”

她的笑容自信，却并不高傲。

那时没有密党和魔党，卡珊德拉的光辉不可遮挡，使得她被所有氏族共同奉为女神。如果帝父该隐是血族的传说，那

么卡珊德拉也是。

这种幻境并没有持续多久，他清醒了。

怎么可能？

她已经死了三百年，是他亲自动的手。匕首刺入心脏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也死去了。但是这样也好，他心中有个

声音说：与其让她活着令自己痛苦，她死了自己反而会好过许多。

都是你的错。

卡珊德拉，如果你没有爱上人类，我是会保护你的。

卡珊德拉向他走了几步，阿尔弗雷德反射性地向后退了退。卡珊德拉微笑：“在怕我？杀死我的时候你都不怕，现在

怕什么。”

“你是谁！”阿尔弗雷德厉声问道。

“不要紧张，我当然是...一个和卡珊德拉有着相同样貌的人。”露西刻意放缓说话速度，那种音调令阿尔弗雷德内心

狂躁万分。他的手缓缓举了起来，尖利的指甲疯长。露西轻笑：“阿尔弗雷德，你要再一次杀死我吗？”

她和她太像了，看着那张脸，阿尔弗雷德犹豫了一瞬。仅仅是这一瞬，他的脖子突然落入他人手中。那人没有任何犹

豫地用力，‘咔嚓’一声，脖颈被生生扭断。阿尔弗雷德的头无力向一边偏去想要看清到底是谁，却只看见露西在柔

柔地微笑。

“领主，这份礼物很久以前我就想送给你了。”一个悦耳的男声在他耳边轻诉。

原来是你！

阿尔弗雷德用尽剩余的力气想要挣脱那个人，一种冰冷的感觉突然深入身体内部。这种寒冷比死神还要可怕，剧痛瞬

间侵蚀了他。那把没入身体的利器仿佛好玩似地转了转，阿尔弗雷德的眼睛圆睁着，甚至没有来得及再说一个字。

他的眼前是卡珊德拉的微笑，这是他看见的最后画面。

他突然无比甜蜜的笑了。

唉，三百年前那个夜晚没有对你说的话，到了现在还是来不及说。

我深爱着你。卡珊德拉。

原谅我。

梵卓领主的身体在黑暗中化为粉尘，他身后的那个高大男子将银匕首包在羊皮中放入怀里。露西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白骨森森。男子的脸绷得紧紧的，露西轻笑：“的确没有你做不出的事，这种情况下握着匕首

的手竟然抖也不抖。”

那名男子的红色眸子看着她，没有说话。

露西嘴角的笑容渐渐古怪起来，她说：“法兰克，现在是你实现自己承诺的时候了。”

“杀了莱安。”

第十一场

露西如玫瑰花瓣的唇开合，轻声说道：“杀了莱安。”

法兰克敛了眼，从腰间的鹿皮袋子里拿出一副黑色手套不急不缓地戴上，遮住右手森森白骨。“你的理由。”

露西微笑：“这是你我之间的公平交易，无需理由，况且也没有理由，我乐意这么做。我想，对你来说杀死一个血族

是十分平常的事情，法兰克，我知道你不愿意。”她的目光冷冷的，如同高崖上的冰雪。她向法兰克走了几步：“除

了卡珊德拉，世上竟然还有血族是你下不去手的。呵，我非常好奇。”她倾过身去凑在法兰克耳边说道：“那么，让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卡珊德拉从没有爱过你。”露西微笑着说。

“...我知道。”稍有停顿，法兰克平静说道。

露西微笑着摇头：“我还没有说完，别着急。卡珊德拉并不爱你，她爱上人类。但拥有巨大力量的卡珊德拉为什么会

死在梵卓领主手里？这多亏了一名血族，你的莱安，在三百年前的那个夜晚将卡珊德拉引上死亡之路。”

“不要再说了。”法兰克冷冷说道，他的眸子和露西的对视，却在那张和卡珊德拉如此相似的脸上看不到熟悉神情。

露西的脸隐藏在黑暗里，仿佛被暗夜吞噬了很久，永远不能见到明光。“与莱安有关的事我不想从你这里听到，即便

我想知道，也会亲自去问他。”

露西似乎觉得有些惊讶，而后她的眼睛里有淡淡的光迹划过。“法兰克，你让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她将蓝色鸢尾

举起放在鼻子下轻嗅，“除了遵守约定你别无选择。如果十三氏族知道近年来失踪的卡玛利拉人全都死于你手，我想

密党的最高裁决席将会乐于审判你。当然，”露西似乎觉得十分有趣：“你可以杀死我，不过你似乎不会这么做。只

要和她有一点相似的东西你都下不了手，这就是你的软肋。”

露西看透了他。

法兰克不得不承认。

曾经期望着卡珊德拉死去的那群卑劣血族还没有全部死去，他不可以就此打住。如果建立的虚幻表相还想继续维持，

他必须杀了莱安。

然而他不想这么做。

露西深灰色的眼静静看着法兰克，她将手中的鸢尾放到他手里。“我知道一个关于蓝色鸢尾的故事，但那是个悲伤的

故事。”她提起裙裾向秘道出口走去。

城堡中的骚乱已经平息，肇事者在卫兵还未赶来就逃之夭夭。卫兵们的武器只来得及给其中几个血族留下无关痛痒的

伤口。莱安低头看着泥土中的暗色血液，他俯身下去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唇边尝了尝，脸色却变了。他转身严肃地对

身边所有梵卓卫兵说：“领主不见了，立刻离开这里去寻找。”

卫兵们都感到惊讶，他们迅速在城堡内搜寻起来，然而领主的气味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了一般。莱安瞥一眼渐渐走远的

众血族，目光又回到地上的血液。他轻声叹息，突然咬破自己的手腕，紫红血液顺着手掌滴落很快和泥土里的血液混

合在一起。他试着沾一些重新尝了尝，满意地点头，站起身舔 弄自己的手腕。

刚才还血流不止的伤口很快愈合了。

会议厅里安静异常，莱安从拱门走入，厅中椅子歪七扭八的倒在地上。莱安轻声说：“法兰克。”一个黑影从帷幔后

缓缓走出来，莱安蹙眉：“我告诉过你，不要做傻事。”

“你认为我会愚蠢的再等上三百年？”法兰克讽刺地说。

“立刻离开这里。”莱安似乎有些怒气，他毫不客气地对法兰克说话。

“莱安。”一个柔柔女声从帷幔后传出。一只白皙手臂先伸了出来，而后一张微笑着的女人脸出现在莱安眼前。在那

一瞬间，莱安的眉锁了起来，但他脸上的神情绝不是惊讶。“是你。”

露西说：“对，是我。法兰克带我来到这里。”她将白皙细长的手指搭在法兰克肩上，微微倚靠着他。俊秀的男子，

美丽的女子，莱安突然觉得他看见了很多年前的光景，既美好又痛苦的回忆。

他静静看着法兰克。“你相信她却不相信我。法兰克，我以为你多多少少是愿意相信我的，但你什么都没说，你防备

着我就像防备着每一个梵卓人。”

法兰克想说：并不是这样。但他无法说出口，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事实就是这样。他和莱安之间的距离是一段无

法跨越的鸿沟，隔着卡珊德拉，隔着仇恨，隔着数百年光阴。

露西缓缓走到窗边，银色月光照在她脸上，她深深吸了口气，“很多年了，连空气的味道都已经改变，还有什么是不

变的。”她转过头看着莱安，脸上突然露出狰狞笑容：“莱安先生，刚才我正对法兰克述说一个三百年前的有趣故事

呢。”

“住口！你根本没有资格说，从我眼前消失！”莱安的手稍稍动了动，一道寒光在暗夜里划过。露西的头颅和身体分

了家，它们坠落窗外。那颗拥有着卡珊德拉样貌的头颅在微笑，“你们永远得不到所爱的人，这是我的诅咒。”而后

，她的身体和头颅重新合在一起化为一片黑色羽毛随风而走。

露西最后的话语回荡在莱安耳边，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身后法兰克的气息压近，莱安转过头淡淡说道：“如果你想

知道，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但请不要相信她的话，她是恶魔的同类。”话音一落，莱安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

膛。

心脏的位置上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法兰克的红色眸子看着他，里面闪闪烁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莱安突然微笑了，他将匕首一下子拔出来重新放到法

兰克手中，血很快染湿了前襟。

他下不了手杀死露西，那么就让莱安来。而他刺莱安的那一下并不深，对于血族来说不算严重的伤。这样公平的交易

便达成了，这是法兰克的想法。但他却看见，莱安的眸子黯淡了。

那双总是充满奇异光彩的眸子熄灭了。

仿佛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再也找不到珍贵的微光。

莱安说：“刺得很准，法兰克，但你应该沾点圣水刺进来才对，就像你常常做的那样。”

“莱安，你听我说。”

莱安却挥挥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我已经帮你解决掉她了，法兰克，我太了解你。呵，你一向考虑的很周全。”他

微笑着看着法兰克：“你做的没有错，知道卡珊德拉为什么会死吗？因为她爱上人类，而我恰好告诉她，那名人类在

阿尔弗雷德手中。”

法兰克觉得世界一瞬间安静了。“真的是你。”过了很久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害死卡珊德拉，还知道你的秘密。法兰克，卡玛利拉人都是你杀的。”莱安靠的离法兰克越来越近：“举起你的

匕首，杀死我。”

法兰克沉默地看着他。

莱安自嘲一笑：“啊，我忘了我的眼睛和她很像，你下不了手。没有关系，我把它们挖出来。”说着他举起有着尖利

指甲的手指，却被法兰克拂开。“你疯了。”法兰克说。

莱安转过身看着窗外的夜色，颀长背影令人觉得尤其孤独。“如果我疯了倒好，我正是太清醒了。”

法兰克就这样静静站在莱安身后，没有向莱安走过去一步。良久他听见莱安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所

以我并不悲伤。你走吧，梵卓的乱子我来处理。”

法兰克没有动。

莱安突然转过身来，他的脸上重新挂起了戏谑的笑容，眼睛里似乎也有了神采。“法兰克，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

和你一起在原野上看金星，好么。”

法兰克的声音干涩。“嗯。”他的眼睛盯着莱安胸前的伤口。莱安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梵卓亲王，第七代血族若是

拿这么小的伤口没有办法，那也太丢脸了。”

法兰克深深看着他。

在法兰克离开后，莱安仿佛失力一般靠在墙上。他垂着头，银色短发遮住眼睛，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法兰克。”

只有这一声低吟，而后一切归于死寂。

第十二场

梵卓领主失踪，不，确切的来说，每一个有头脑的血族都知道他死了。血族民众产生恐慌，卡玛利拉领袖的神秘死亡

使得那个杀人不留下蛛丝马迹的犯人身上笼着一层神秘烟雾。渐渐地街头巷尾开始流传这样一个传说：上古者回来了

。

在千年传说中，上古者即第三代吸血鬼一直在进行着圣战，他们将无数的子代投入到战争中。第三代吸血鬼具有无穷

的力量，很多还掌握着古老魔法的使用方法。对于他们来说，子代只是战争中的一种武器，根本不值得一提。

不论再是如何猜测，这一次十分确定的是，犯人就在参加十三氏族会议的血族中。

魔党中有血族渐渐回过神来了，他突然发现几乎所有死去的血族都参加过三百年前的十三氏族秘密会议。既然是秘密

会议，这就是个不能说的秘密，会议内容决不允许泄露出去。吉密魑族的领主附在勒森魃族领主耳边轻轻说出自己的

想法，后者突然睁大了眼，脸色发青。

他想到了过去曾经发生过的那件事。

一个符合逻辑的推理成立了。

那名犯人是来复仇的。而按照时间推断，他是为了三百年前死去的那个人。

哼，这样一想，一切都明朗，最可疑的就是托瑞多的那个人。勒森魃领主垂了眼沉思，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除了

那个死掉的女人，他一定还有弱点，去把它找出来。哼，血族一旦有了弱点，无穷的力量都会化为乌有，就像三百年

前那个傻女人一样。”

吉密魑领主听后没有说话，目光闪了闪。

勒森魃领主扬起嘴角冷笑：“再后悔也没有用，她早就化为灰烬了。何况，当年会议中的提议你这个胆小鬼也没敢反

对。”

“我没有后悔。”吉密魑领主说。

勒森魃领主扬了扬眉。“让我们不知不觉解决掉那个小子，血族世界那些讨厌的蚂蝗又少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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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亲王看见莱安在指挥护卫队训练，近日的梵卓内部会议任命理查德亲王为代领主。他走到莱安身边，莱安挥了

挥手让护卫队解散。二人慢慢沿着森林小径踱步，理查德亲王漫不经心说道：“议会选举我为代领主，你不高兴？”

“不，我为你高兴。”

“那么这些天来你为何心事重重。”

莱安听着林间鸟鸣，闭上眼睛微笑起来。

“有一件有趣的事，有兴趣听听看吗？”理查德亲王自顾自地说道。

“你说。”

“那一天你明明没有和入侵者正面接触，对，你知道我指的是哪一天。但很不凑巧，我在城堡的青草地上发现你的血

迹。换句话说，你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见到了侵略者，或者犯人，我可以这样理解吧。”理查德亲王锐利的目光

直刺过来，仿佛能够穿透心脏。

莱安却淡淡一笑。“如果我是你，首先应该怀疑是否是莱安杀死了领主。”

理查德亲王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我也想过这一点，但这说不通。你和阿尔弗雷德的关系一向都不错，在血族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