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e and Dark——东东堂

直到两人进了出租车里，sign拼尽全力才支撑住的双脚终于软弱了下来，身子瘫软在后排的椅子上，无助地向下滑落。

Sing见了连忙拉住了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只手拉住他的臂膀以使他保持住平衡，另一只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身子希望能给他带来一丝的安慰。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这些，于是不禁关切地问：“他没事吧？”

“恩，我会照顾他的。”sing回答，“那个，我们最重要的亲人突然生病现在在急救，能请你稍微快一点吗？”

司机应了一声，踩油门的脚又微微加重了一些力量。

就在这个时候，sing感觉到怀抱里传来了一阵抽噎，他低下头来一看，sign的眼泪正不断地从他的眼眶之中渗落。虽然sign的脸上少有微笑，sing也不止一次看到他眼神中所透露出来的哀伤，但看到他哭泣却是sign这么久来的第一次。Sing抱着sign的手不禁又微微收紧了一些，然后轻轻地对他说：“绝对不会有事的。”

终于到了医院里，sing带着sign跑向了急救室，虽然这一层他只来过一次，但却是无比的熟悉。因为这条通道已经在sign的睡梦里出现了无数次。不祥的感觉也因此而开始冲向他的神经。父亲死之前的情景也随着这些场景而开始在他脑海中重现，但他努力着尝试把它们都抛到脑外然后拼命往前跑。

“怎么样，还好吧？”看到了坐在手术室外长椅上的嫂子，sing连忙问。

“恩，”嫂子点了一下头，然后说，“刚刚有护士出来说病情已经控制住了，现在在做手术的扫尾阶段，如果不出什么特别大的意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Sing听了之后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那就好。”而sign的眼神中也终于重新出现了一丝光泽。

“真是抱歉，sing，在上课的时候叫你出来。”嫂子一副不好意思的面容地对sing说，“只是爷爷在昏迷的时候一直都叫着你和sign的名字。”

Sing说了一句“没关系”，然后去看手术室的门。但恰巧的事情就在这时，“手术中”的红灯正好在这一刻熄灭。

Sing刚才还缓和的脸上忽然又布满了紧张的神情。心脏仪发出的警报声，爸爸那安详的笑容，还有手被紧紧握着时的触觉……一切都强烈地冲击着sing的每一根神经。终于，无法忍受的sing抱住了头，失去理智地大叫起来。

第二十九话：秘密

Sing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医院走廊的天花板随之出现在他的眼帘里，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Sing微微地偏转了视线，发现sign正守在他边上，看到他睁开了眼睛之后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果然就像医生说的那样，你只是过度紧张，只要休息一会儿就没有事情了。”sign轻轻地说。

“抱歉。”sing不好意思地向他笑了一下，然后挺身坐了起来，但随即又有些关切地问，“爷爷呢？他怎么样了？没什么事情吧？”

“爷爷的病情很稳定，已经被送到普通病房去了。”Sign看了一下手表之后说，“现在已经到了退麻药的时间，应该醒了吧。嫂子叫我在这里陪你，等你醒了以后一起过去。”

“那就好。”sing松了口气，然后说，“真的是不好意思，在那么关键的时候竟然……”

“没有，多亏你能那么镇静，”没等sing继续说下去，sign就接过了sing的话，然后一边扶他站起来一边说，“多亏了你，如果没有你的话，说不定我现在都还到不了医院，早就已经崩溃在路上了。”

Sing听了之后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作为回应，但一想到刚刚自己的过激的反应，又不免开始有一些担心。

“你们来了啊。”嫂子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sing和sign，于是高兴地说。

Sing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了病房问：“爷爷，你没事吧？”

爷爷见了后有些自信地笑着回答说：“恩，什么叫没事啊我还好得不得了呢。”

“sing！”这时，妈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概是因为跑着过来的缘故，所以口中不断地喘息着说，“听说你晕倒了，没事吧？”

Sing连忙站起来去扶不断喘气，而且还有些站不稳的她说：“没事，只是来的时候有些太着急了而已。”

妈妈听了之后终于吐出了那口一直憋在心里的气。但她刚刚放松的脸又微微地紧绷了一些，这时她的视线正落在坐在爷爷另一边的sign嫂子身上。

Sign嫂子看到妈妈之后，也瞪大了和妈妈一样表情的眼睛。见到了这副情景的sing和sign，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迷惑的眼神。

就这样大家都沉默了很久，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之后，爷爷才开口打破了僵局，对嫂子说：“哦，sing妈妈过来了啊，你和sing妈妈一起出去走走顺便休息一下吧，这么一路过来也辛苦你们两个了。而且，我也正好有一些事情要对这两个孩子说。”

“爸，不会是……”嫂子有些紧张地看着他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放心吧。”爷爷打断了嫂子的话，然后给了她一个淡淡的微笑说，“而且，我们这一辈，始终只能做我们这一辈能做的事情。”

嫂子听了之后不再说什么，只是有些安心地点了点头，在和sing妈妈示意性地笑了一下之后，和sing妈妈一起走出了病房。

等她们关上了门之后，sign连忙问：“爷爷，嫂子刚才指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爷爷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撒谎，因为他回答的虽然不是嫂子提到的事情，但却是另一件的确存在的事情：“是我明天开刀的事情。”

“开刀？”听了之后的sign惊讶的问，“你不是今天刚做过手术吗？”

爷爷强做出看似轻松的笑容，然后说：“刚才做的只是暂时的救治而已，要想治好这个病，就一定要做搭桥手术。”

Sing听了之后松了一口气说：“现在搭桥手术很成熟了，已经不算什么大手术了，爷爷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而sign并不知道什么是搭桥手术，只是听sing这么说之后稍稍放了一些心。

爷爷点了点，然后说：“但是，有几句话还是放不下心要对你们说。虽然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么对你们说究竟对不对。”

看着身边陪伴着的两人，爷爷不禁摸了摸sing的头，然后笑着开口说：“sing，sign，我知道你们两个都经历了很多的事情，而且其中的一些还是你们这个年龄没有办法承受的。这些包袱背在还是孩子的你们身上，实在是太重了。而且，更为让我感到伤心的是，虽然你们采取了不同的方式，但其实却都是默默地把那些悲伤藏在自己的心底。不仅仅是你们，也许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这样，一个人承担着自己没有办法承受的一切，只会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痛苦。”

“其实，你们两个都不需要这样的。毕竟这一切对于你们来说，你们只是受害者，而不是责任的承担者，你们也许可以试着放下一些东西，让自己稍微轻松一些地生活。而且，你们现在都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不是吗？那就两个人一起把那些没有必要的负担都尝试着丢掉吧。还有，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或者是知道了什么过去不曾知道的事情，都不要太过于在意。你们只要像现在这样在一起，轻松而又快乐地生活下去就可以了。”

第三十话：阳光

刚才的那阵大风早已停止，阳光灿烂地撒向整个世界，自然也不会错过住院部大楼的天台，那阵光线给这个寒冷的冬日带来了少有的温暖。

Sign嫂子坐在天台的一个石凳上，吃着一个小面包。虽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但那却是她今天的午饭。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吃完了之后的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看着太阳所在的方向说：“今天天气真好呢。”

“恩。”sing妈妈轻轻地应了一声，这时的她正靠在防止人跌落的大栅栏上享受着阳光。

嫂子走到了她边上，然后笑着轻轻地问了一句：“最近过得还好吗？一个人还有个孩子一定很辛苦吧。”

“恩，不过正因为这份辛苦，可以让我把精力全部放在这些事情上面，少很多空闲的时间来想他。”妈妈有些苦涩地笑了笑，然后说，“你呢？怎么样？”

“怎么说呢，也和你差不多吧，不过，sign帮我分担了很多东西，所以在我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

两人至此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一群鸽子从她们所在的上空飞过。直到鸽子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之后，sign嫂子才收起了笑容问：“sing和sign在一起的事情，你很早就知道了吧？”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早，大概是去年年底的时候吧。”sing妈妈无奈地笑了一下，视线依旧放在那群鸽子消失的地方，然后说，“我记得好像是圣诞节的时候，刚看到他的时候我真是吓了一跳，想不到sing口中经常提到的那个不爱言语的好朋友竟然会是他。”

嫂子似乎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一阵惊讶闪过的她的面容，但是很快就回复了平静，然后缓缓地说：“是么？然后呢？你和sing说了吗？”

“没有，”妈妈摇了摇头回答，“他们两个孩子已经承受了太多的东西了，我不想让他们再受到什么伤害了。”

“恩，我也是这么想的。Sing和sign因为那件事情都成了早熟的孩子，也因为这样他们从来都是把痛苦埋藏在心底不拿出来找人分担，到最后越来越沉重。所以，现在的我们已经不能再给他们加什么担子了。”

Sing妈妈点点头，那群鸽子消失的天空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手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交给sign嫂子。

Sign嫂子有些疑惑地接过后打开看，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钞票。她睁大了惊讶的眼睛看着sing妈妈，似乎是本能一样伸出手要把它还给妈妈。

但sing妈妈却止住了她的手，然后笑着说：“请你收下吧，我只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同情你的意思，更没有想过要为过去赎罪或是让我自己安心什么的。我只是觉得你现在应该很需要它。原本就要供养两个孩子，现在爷爷又病倒了需要那么多钱做手术。所以，不要再勉强自己了，我希望你只是能把我当作最好的姐妹一样收下它。”

“但是，你过得也不宽裕吧……”嫂子犹豫地拿着钱，然后紧张地说。

“没关系。”妈妈止住了她的话说，“我的薪水虽然不多，但毕竟我只有一个孩子，比你要好一些，而且现在我也找到了新的另一半了，所以这方面暂时没什么问题。”

“你找到新的丈夫了？”

“恩，我想过了，虽然最重要的人死去了，但我们毕竟要按照自己的步子继续走下去。再沉浸在哀伤之中，或是用各种自以为是坚强的方式来逃避，到头来都不是什么问题。”

嫂子在很久之后才应了一声，低下了头，只是眼中的泪光并没有按她想的那样可以隐藏起来，相反汇聚成水滴，受不了沉重而落下。

妈妈怜惜地看着她说：“还有别的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尽管说，我做的那几份工机动性都很强，所以像偶尔的陪夜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不用了，”sign嫂子擦了擦眼睛然后说，“我已经在餐厅那里请了长假了，现在只剩下超市和书店的工作，每天十点之前回来应该不是问题。”

妈妈抚了抚嫂子的头，顺着头发梳了下来，然后温柔地对她说：“但你还有一个儿子吧？别太逞强了，毕竟我们都只是女人。”

听了之后的嫂子低下了头，终于忍不住扑到了妈妈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妈妈也紧紧地抱住了她，希望自己的怀抱能给她些许的安慰。

灿烂的阳光撒在两人的身上，也许这是冬日里唯一的温暖。

第三十一话：分担

终于到了这一天的中午，那也是sing已经等待了半天的时刻，其实在这之前，他已经暗暗观察sign一个上午了。整个上午，sign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知道这里面的原因，但是也正是因此，而连他没有办法走过去给他一丝的安慰，只能在远处默默地关注。

买完饭之后，Sing带着sign在他们经常坐的那个食堂餐厅西南角的位子坐下，但他只吃了几口就把筷子悬停在了嘴角。因为sign坐下之后就一直低着头，根本就没有要去拿筷子的意思。

Sing皱紧了眉头看着sign，在犹豫了不知道多久之后，有些小心地问：“你……是在担心爷爷的事情吗？”

Sign听见了这个问题才回过神来，他抬起头来看sing，然后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因为爷爷今天要做心脏的搭桥手术。

“没关系的，这种手术的技术现在已经很成熟了，失败的几率很小的。”尽管sing心里也不乏担心，但却依然强装出笑容来安慰sign。

Sign的头又微微地点了一下，但心中焦虑和哀伤的情绪却并没有因为这句安慰而都褪去丝毫。

Sign的心里似乎是在挣扎着什么东西，原本打算藏在心里的事情在这番挣扎之后终于决定说出来。但直到开口的那一刻，他依旧陷在犹豫之中，于是，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他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对sing轻轻地说：“昨天，我在医院里无意间听到了主治医师和嫂子的谈话。医师说爷爷的年纪太大了，各方面的功能都不是很好，特别是血压很不稳定，所以要嫂子做好心理准备。”

Sing睁大了惊讶的眼睛，原本就已经在半空悬停的筷子在那一刻从手中掉落了下来，和餐桌相碰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啪”声。

但随即他又回过了神来，连忙拿起了筷子后强装出笑容对sign说：“这只是医师的职责罢了，不管有多大的风险都要向家属说明情况以防万一。你知道吗？就算是阑尾炎开刀，医师说风险的时候也一定要把最坏的结果，比如说出血过多可能致死给家属说明，其实那种风险产生的可能性几乎是零，所以爷爷的事情也是这样，医生有职责要把最坏的结果告诉家属的嘛。”

Sign听了之后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只是抓着大腿的那只手又紧了一些。Sing看着他，虽然他也一样挂念着爷爷的病情，但他知道sign对爷爷的感情是他始终都无法体会的。爷爷是sign现在在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是sign精神上最主要的依靠。

但也因此，sing也越觉得现在自己总要说些什么才好，用来打破现在的沉默，用来安慰sign，哪怕对sign而言只是一丝的帮助，于是他用尽了自己所能用的言语来安慰sign。而sign也似乎是注意到了sing的用心，在不久之后抬起头来向他笑了一下，尽管笑的时候，眼中依旧充满了无法掩盖的焦虑和哀伤。

还好就在这个时候，sing袋中的手机终于震动了起来，他连忙拿出来打开了收件匣，和他预想的一样，那是来自妈妈的讯息。

“爷爷的手术很成功，现在已经离开ICU了，你们两个不用担心，要认真读书哦！”

Sing马上把手机放到了sign的面前，这一条短信抵得上几百句的安慰吧。

Sign先是惊讶地把视线移向手机，很快眼中的焦虑消失了，看到了这个之后的他，终于在今天发出了第一次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第三十二话：春天

爷爷抬起头来看刚刚独自一人进来的sign，随即露出了代表疑问的眼神说：“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sing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