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三朝男后 中——风挽琴

“皇上不要胡思乱想，有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太医在，皇上会好起来的！”

“浣儿不用安慰朕了。朕不怕死，只是有些不甘心。”华玄帝道，“朕不甘心无法亲眼看到血莲宫覆灭，也不甘心和你相守的时间这么短……”说到后面，眼神突然闪烁了几下。

苏赏此时对华玄帝愧疚非常，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尽量劝他放宽心。

这时候张福临端着药，也没禀告，直接进来了，他在外面已经听到华玄帝的声音了，高兴之余哪还记得规矩。

“皇上，您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奴才煎了药，皇上现在立刻喝还是先吃点东西再喝？”

张福临一个接一个问题说个不停，眼中隐约可见泪花，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华玄帝说：“朕直接喝就行了。”

张福临连忙把温度适宜的药递给华玄帝，华玄帝直接一仰而尽，张福临又连忙递水为他漱口。

“天亮了。”华玄帝突然说。

“臣妾已经自作主张通知了，皇上今日身体不适，早朝取消。”苏赏说。

华玄帝点点头，说：“朕中的毒，叫‘三日睡’，是无解之毒，朕也曾经对别人用过，三日之后，朕就会……”

“皇上！”张福临大叫，不让华玄帝说出那个字，“太医会研制出解药的！一定可以的！”

华玄帝笑笑：“你听朕说完。三日睡，只要太阳升起三次，也就是后天太阳升起之时，朕就会永睡不醒。”

176 陪朕长眠

苏赏紧抿着唇，张福临的牙根都咬碎了，华玄帝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了解，他们根本无从安慰。

华玄帝看着张福临说：“朕去了之后，江山社稷的重担就落在琦儿身上了，你要好好辅佐他。”

张福临哽咽着点头：“奴才是太子的师父，肯定会好好辅佐他的！可是太子年纪尚小，江山离不开皇上啊！”

“琦儿虽小，但是有你的辅佐，也能勉强担起这江山了！”华玄帝道，“明日朕就下旨，将右相的长孙女和兵部吏部几个重臣家族的子女嫁给太子做侧妃，一旦太子登基，他们就是四妃。”

正说着，林桐在门外禀告太子来探，其实太子来了一段时间了，但是天未亮不能进栖凤殿，所以一直在殿外候着，天一亮，就立刻派人禀告了。

华玄帝说：“让琦儿进来。”

林桐应是，匆匆而去，片刻后，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在门外停了停，然后门开，太子仪态端庄的走进来，若不是他微乱的呼吸，谁都看不出他刚才是跑着过来的。

太子走到房间中间，膝盖刚曲下，还未行礼，华玄帝就道：“琦儿免礼了，到朕身边来。”

太子还是行了个礼，走上前，在床边站定，目光复杂的看着华玄帝。

苏赏说：“皇上，臣妾去看看太医们有没有配出解药呢。”

华玄帝点点头，苏赏走出去，将房门带上。

华玄帝将目光从苏赏身上移向太子，道：“琦儿是不是很恨朕？”

太子目光波动了一下，看着往日高高在上不可亲近的父皇此刻虚弱的躺在床上，就像一只步入晚年的雄狮只能盘在自己的巢穴中，衰弱，寂寥……

他本来是恨父皇的，恨他从不给他半点的温情，可是一听到父皇中毒病危，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捏紧一样，痛的无法呼吸。

“父皇，你心中有过儿臣吗？”太子艰涩的问。

华玄帝微笑道：“朕心中若没有你，怎么会把皇位传给你？”

太子直直的看着华玄帝的眼睛，这是他一直想做却从来不敢做的事：“如果儿臣不是晴儿的儿子，不是杨浣的继子，父皇会因为儿臣这个人而传位给儿臣吗？”

华玄帝愣住。

张福临急道：“太子，你怎么直呼晴皇后和杨皇后的名字？还如此和皇上说话？”

太子道：“师父，琦儿恳求您出去一会，让琦儿和父皇说一会话好么？”

张福临询问的看看华玄帝，华玄帝点了下头，他才无奈的退下。

那天早晨，谁也不知道华玄帝和太子谈了些什么，最后太子走的时候双眼通红，华玄帝也似一下子衰老了十岁，喃喃的对张福临说：“只有绝灭了太子对任何感情的幻想，他才能成为一个无弱点的帝王，而不是像朕……”

第二日太子照例来给华玄帝请安，只是看着华玄帝的眼神再也没有浓浓的濡慕，即使华玄帝突然咳嗽吐血，他的脸上也是一片冷淡漠然。

华玄帝用这两日做了最后的善后，一直到深夜才歇息下来。

华玄帝靠坐在床上，眼睛盯着床帐上的金凤凰，眼神时而温柔，时而冷冽，时而犹豫不决，时而杀气十足。

张福临端着一碗参汤高兴的进来：“皇上，您要的参汤来了。”皇上突然要喝参汤，让他喜不自禁，心中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想着说不定会出现奇迹，皇上不会死……

华玄帝看着那碗参汤，眼神还是复杂至极：“福临，你说，如果朕死了，皇后也不在了，琦儿能够稳得住江山吗？”

张福临手一抖：“皇上，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华玄帝说：“浣儿心不在皇宫，不会在皇宫久留的。”

张福临松了口气，还好皇上不是那个意思。

华玄帝却幽幽的继续说：“反正他不会帮琦儿治理国家，倒不如陪朕长眠，你说是不是……？”

苏赏帮助太子处理好政事后，匆匆赶回栖凤殿，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太子也没有回去休息，直接在栖凤殿外候着了。

张福临正坐在床边对华玄帝说着什么，华玄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苏赏只辨出几声琦儿。

见苏赏回来，华玄帝脸上的笑扩大了，道：“政事处理完了？”

“嗯，拖皇上之福。”苏赏声音中有难掩的疲惫，皇上遇刺的事虽然极力隐瞒，但还是很快传了出去，现在百姓人心惶惶，文武百官也在各打着小算盘，边境诸国似乎也在蠢蠢欲动，真是让人头疼。

“辛苦浣儿了，累不累？要不要让福临给你按按肩？”华玄帝温柔的说。

“臣妾不累，政事都是太子处理的，臣妾只是在一旁看看而已。”苏赏看了看旁边暖炉上煨着的汤，“皇上这是为臣妾准备的参汤吗？好香。”

华玄帝眼神微不可察的颤了下，张福临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嗯，是给你喝的。”华玄帝说。

“那臣妾谢皇上了！”苏赏微笑，“臣妾还真的有点饿了呢。”

苏赏自己动手盛了碗参汤，用汤勺舀了一勺就往唇边送。

“浣儿！”华玄帝急道。

苏赏转头看向华玄帝，盈盈一笑：“皇上怎么了？”

“……小心烫。”

苏赏又笑了笑，将汤勺里的参汤吹凉了，喝了一口。

华玄帝看着苏赏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一勺参汤就喝完了，不自觉的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苏赏用袖子拭了下唇角，道：“喝了口参汤，却感觉肚子更饿了。”

华玄帝说：“朕也觉得肚子饿了，想吃浣儿亲自做的粥。”

“那皇上稍等，臣妾这就去做。”苏赏连忙放下碗，快步走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关上，华玄帝立刻像失了全身的力气，软倒在床上。

177 时辰快到了

“皇上！”张福临见他脸色蜡白，几丝黑气在皮肤下盘旋，大急道，“皇上不要激动，小心毒发的更快！”

华玄帝吐了几口血，深深浅浅的喘息了一会，脸上黑气才消失，额头上已是一片汗湿。

张福临忙拿巾帕去擦血迹和汗水，牙齿抖的上下打锉。

华玄帝颓然的说：“福临，血莲宫的人说的没错，朕丧尽天良、心狠手辣，毒人害己，临死前还不放过浣儿……咳咳……”

“皇上您别说了！”张福临几乎带了哭腔，“杨皇后为皇上陪葬也是应该的！”

“浣儿给朕陪葬，可是晴儿该怎么办？”华玄帝说，“晴儿为朕而死，朕带着浣儿要以何面目见她？”

“晴皇后已经去了十几年，一定早就投胎转世了！”张福临安慰道，“晴皇后喝了孟婆汤，说不定已经忘了皇上，有了新的姻缘了！”

“真的吗？”

“真的！”张福临肯定的说。

华玄帝似不甘心，又似松了口气：“十几年，确实足以发生很多事……”

张福临唯唯诺诺的应着，心里却有些寒心，皇上对晴儿姑娘，真的变心了。

“震。”华玄帝唤。

张福临应了声，才反应过来，顿时瞪大眼，皇上竟然喊了他的名字！

“震，当初朕救你也只是顺手而为，这么多年来，你报恩也报的足够了，等琦儿能彻底独当一面时，你就离开皇宫，继续笑傲江湖吧。”

张福临红了眼：“不！奴才即使离开皇宫，也要为皇上守陵！奴才发过誓，这一辈子都会侍候皇上的！”

华玄帝长叹口气：“你的心意朕明白，可是朕什么都给不了你。”

张福临垂下头：“奴才也从来没妄想奢求什么，只要能守着皇上就行了！”

华玄帝又叹了口气：“朕原本还在想，要得到浣儿的真心，难道要用朕的心来换吗？却原来，即使付出真心，也不一定能换得真心。”

“皇上说的是，真心也不一定能换的真心。”张福临道，“但即使换不到，也能换到一些幸福和甜蜜，那也是好的。”

“幸福和甜蜜……”华玄帝不由想到和苏赏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有和他仅有的两次肉体欢愉，唇角不自禁勾了起来。

张福临似乎也沉浸到了自己的回忆里，房间里一阵静默。

过了好一会，华玄帝回过神，心情似乎明朗了许多，对张福临说：“假如这次浣儿侥幸未死，你不要为难他，就让他过他自己想过的生活去吧。”

苏赏离开房间后，立刻去了林桐的房间。

林桐开了门，苏赏窜进去，直接拿了茶壶中的水往嘴里倒，连着漱了五次口才停下来。

“公子，你怎么了？”林桐惊诧不已。

苏赏小心翼翼的脱了外套：“给我拿一件衣服来。”

林桐连忙去拿了一件苏赏的衣服过来，目光瞟到苏赏脱下的衣服，发现袖口全湿了，还散发着一股参汤的香味：“公子喝参汤洒到袖子上了吗？”

苏赏说：“不是，我故意吐的。”

“啊？”

苏赏对林桐不会有隐瞒：“皇上赏了我一碗参汤，但恐怕是下了毒的。”

林桐差点惊叫起来，还好及时捂住口，一双眼睛透出无尽的惊惶：“怎、怎么会？”

“别怕，也许只是我多心了。”苏赏说着想起华玄帝和张福临的异样表情，心中还是一阵惊疑，随即又摇摇头不再多想，“走吧，我要去给皇上做粥，你帮我生火。”

苏赏带着林桐出门往厨房走，墙角处，周韵咬着唇走出来，望着苏赏越走越远的背影，目光渐渐变的决然。

苏赏熬好粥回房，在门口遇见早已等候多时的周韵。

周韵一见到苏赏就哭着跪下：“皇后娘娘，求求您让奴才跟进去看看皇上！行不行？”

皇上中毒后这两日，为以防不测，除了苏赏、张福临和太子，其他人都不准进入。

苏赏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他知道周韵无论如何都不会危害皇上的，现在皇上时辰不多了，如果不让周韵见他最后一面，周韵恐怕会抱憾终身。

周韵感激涕零，抹干眼泪跟着苏赏进去了。

华玄帝看到周韵，只是微微一愣，目光就重新投到苏赏身上，倒也没责怪苏赏的自作主张。

苏赏盛出一碗粥，刚要让周韵喂华玄帝吃，华玄帝却先开口了：“浣儿喂朕吃。”

苏赏只好答应。

周韵垂首站在一旁，目光痴痴的盯着温柔看着苏赏的华玄帝，感觉心在一点点剥落。

皇上即使到死，眼中也只有杨浣一个，自己在皇上心中恐怕连发丝般的分量都没有……

华玄帝只吃了半碗粥就吃不下了，脸上开始露出倦色，肌肤下又有黑气在盘旋，撑着和苏赏说了几句话，蜡白的脸就彻底蒙上一层黑色，眼，眼渐渐的睁不开了。

苏赏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知道皇上的时辰快到了。

眼见着天渐渐亮了，张福临到底不甘心，红着眼跑到外面逼太医想办法去了。

周韵用乞求的眼神望着苏赏，苏赏便退到外间，给他留下告别的时间。

苏赏一走，原本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周韵三两步冲到华玄帝的床边，趴在他身上啜泣着喊皇上。

毒发作的很快，这一会儿华玄帝的神智就有些不清楚了，睁大眼看着周韵说：“浣儿别哭。”

周韵哭的更大声：“皇上，求求您别死！别死好不好？让奴才代您死！”

华玄帝艰难的笑笑：“朕要死了，你很伤心吗？”

“奴才怎么会不伤心？皇上若是死了，奴才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愿意陪朕共死？”华玄帝脸上出现一丝光彩，“那朕就不会愧疚了，你之前喝的参汤里其实是有毒的，呵呵。”

周韵身体一僵，转头看向桌子上还放着的参汤，杨浣竟然猜对了，真的有毒！

178 帝后皆殇

“浣儿，你真的愿意陪朕共死吗？你不怪朕下毒吗？”华玄帝想摸“浣儿”的脸，手抬到一半，又无力的垂下。

周韵抓住华玄帝的手带到自己脸上：“愿意，奴……浣儿愿意！浣儿不怪皇上！”

周韵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成串的往下坠，如果皇上此刻脸上欣然的笑是因为他，即使让他死上千百回他也甘愿！

“浣儿，你不喜欢……沐清河了吗？”

“不喜欢，浣儿是皇上的人，心中只有皇上一人！”

华玄帝迷迷糊糊的和“浣儿”说话，周韵垂泪对答，心如秋风中的残花，一点点凋零，一片片落下。

笃笃笃，外面的敲门声响起。

周韵不由握紧华玄帝的手，深深的看了他一会，神色决然的站起来。

苏赏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周韵才来开门。

苏赏惊讶的看着一脸平静的周韵，他虽是双眼红肿，但眼底再无丝毫伤心，顾盼间散发出一种凄然的美丽。

“你……”苏赏不知为何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周韵微微一笑：“快进去吧，皇上时辰不多了，你快进来陪陪他吧，我去叫太子和张宫人。”说着绕过苏赏走了出去。

苏赏走到床边，华玄帝闭着眼睛，嘴唇紫黑，呼吸轻的若有似无，唇角却带着淡淡的笑。

苏赏心脏一点点收紧，身体如坠冰窟，血液都有种凝固的感觉。

苏赏坐在床边，冰冷的手握上华玄帝温暖的手，这个人，毕竟是第一个占有他的男人，也是为他打破魔障的男人……

华玄帝此时睁开了眼，看见苏赏，眼睛亮起来，脸上的紫黑似乎都褪去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