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全无是因为一场奇遇,被世外高人带走收为徒弟,学习本领。只因路途遥远,荒无人烟,无法捎回消息。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这个二公子,长的那叫一个国色天香,绝代风华,迷的婚礼上的来宾个个都昏了头,洞房也没
闹一下,婚礼结束好几天还赖在铸剑山庄不走。
据说聂老庄主很是开怀,父子三人促膝长谈了好几天。聂桓琮怜惜二弟,将铸剑山庄少庄主之位拱手相让,聂二公子
自是推辞。那聂桓琮百般劝说不成,干脆协妻远游,一走了之,把少庄主之位如个烫手山芋一样扔下。聂二公子无可
奈何,只好对外宣称暂代少庄主之职,等待长兄归来;一面发出悬赏,凡能提供聂桓琮行踪之人,一律赏银五百;可
告知具体下落的,赏银十倍。一时聂桓琮的画像成了江湖人常见的随身物件。
两位聂桓琮婚礼时在场的画师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因不喜被人围观,聂二公子从婚礼第二天就戴起了面具,把张倾
国倾城的面孔牢牢的遮在面具下,剩下的鼻子和下巴实在看不过瘾。世人惋惜长叹,无数人重金求那两位画师画下聂
二公子的摸样。可惜两人几次提笔,几次放下,坦言无法描绘聂桓琛的神韵。
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头早就易主,竟没一个人有一丝异议,害得阮素心这个前天下第一美人整天唉声叹气,长吁短叹,
自伤情怀,接客时无精打采,一脸颓靡。
好在今天这客人也用不着她花枝招展,从人进来到现在,话也没说一句。自己想说几句来暖暖场还被他打住,两人隔
张桌子面对面傻看。
阮素心是无所谓,掏银子的是客人自己的腰包,人家爱看就看,也不会把自己看得少两块肉。就是这客人的眼神很是
不善,这哪是看美女的,那眼睛恨不得把她剁成十八块喂狗。难道这几天没接客,他们男人就开始用这种眼神来表达
对美人的欲望?
她不知道对面这人心里也很郁闷。刚一下山,邵徇就嚷着想要看美人,还从来不忘,隔两天就跟他提一次。他好不容
易把家里那两个碍事的家伙搞定,今儿个一早,邵徇是打定主意非要看阮素心不可,等明天都死活不行。他没办法,
只好从命。
到了青澜苑,老鸨看着他拿的银子一脸谄媚的说,阮姑娘染病,已经几天没见客了,不过客官你如何如何,阮姑娘芳
心大悦,愿意如何如何。
聂桓琛心里大呕,早知道刚才就少拿点银子,他还不想见这千金一面的阮姑娘呢!邵徇一直很兴奋,路上过来的时候
在他脑袋上一惊一咋的,看什么都新鲜。这会儿对着美人了,他终于冷静下来,端详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什么嘛
?还没你十分之一好看。”
说的聂桓琛大乐,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脸长的很有用,端了茶到嘴边掩饰着问:“那走吧?”
邵徇意兴阑珊的“嗯”了一声,聂桓琛二话不说,抬屁股走人。留下阮素心一个人坐在桌边,还在那纳闷出神。
聂桓琛出了青澜苑,一路闲庭信步的往回溜达,路边看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随手买了来逗弄邵徇。邵徇在簪子里面
哇哇大叫,弄得聂桓琛心情不是一般的舒畅。
正在路上走着,前面便传来一阵喧闹,围观了一群人。聂桓琛脚下不停,慢悠悠的晃过来,见是几个彪形大汉正在围
殴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边拳打脚踢,一边嘴里骂着“欠债还钱,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之类的常用讨债术语。那
少年被踢得满地打滚,狼狈不堪,口里呜呜直叫。
两人站在一边卖呆了半天,邵徇闲闲的开口,“多好的一出戏,正主还不赶紧出场?”
聂桓琛掩住嘴回骂:“凑热闹不花钱是吧?这才几天,都遇着四回了。”
邵徇道:“反正前几个你也收了,咱不差这一个。”
聂桓琛假意咳嗽了一下,上前拱拱手道:“见过几位大哥。小弟路过此地,看几位气宇轩昂,仪表不凡,不知因何故
为难这位小哥,可还有个商量?”
邵徇大笑:“你也太敷衍了,上来就直奔主题,也不多客套几句。”
聂桓琛不理他,还是做出一副热心肠、管闲事的摸样在虚心求教。果然几位大汉骂骂咧咧说那少年欠他们百两纹银,
故事编的真不错。一切责任都在少年他爹身上,他们费了一番曲折,最后实在没办法才找少年讨债。聂桓琛自然二话
不说掏出银两,劝走了大汉。然后少年扑过来磕头拜谢,非要自甘为奴,追随左右,聂桓琛意思意思两句就收了。少
年说他叫谢墒,聂桓琛不感兴趣,继续晃晃悠悠的往回走。少年错开两步跟在他身后,不废话不多事,可知事先训练
非常到位。
邵徇凉薄道:“亏着人家没狮子大开口,才一百两银子。这要是漫天要价,你铸剑山庄还不关门大吉?”
聂桓琛拖了个尾巴,没法跟他斗嘴,随手在路边买了只糖人捏在手里玩,把个邵徇馋的,恨不得真变成簪子精扑下来
。
来时聂桓琛用轻功两个时辰就到了,回去时拖了个小油瓶,只好慢慢赶路。聂桓琛买了辆马车,一点没客气的让少年
赶车,他自己在车里呼呼大睡,第二天晚上才回到铸剑山庄。
人皮面具做得再好,贴在脸上还是很不舒服,聂桓琛远远看见山庄的大门,伸手就撕了下来。那少年恰巧回头,当场
就愣住了,马车一扭差点撞到树上。聂桓琛又把铜面具戴好,眼梢都没看少年一眼,脚轻轻一抬,下了马车。
山庄门口早早有小童守着,恭敬的牵过马车。聂桓琛把少年交给门房,自己往内院走,走到一半,就见忠伯迎了上来
,跟聂桓琛递了个眼色。聂桓琛会意,朝他微微点头,两人贴近说了两句话,忠伯乐呵呵的走了。
聂桓琛看了看忠伯的背影,才转身离去。他上位之后,把山庄里里外外的人大部分都换了一遍,一下子要熟悉的事情
非常多。整个铸剑山庄里,只有账房的学徒木连榕是自己的人,要是没有忠伯,聂桓琛根本束手无策。
木连榕这个面目呆板、寡言少语的青年是邵徇发现的。
当时他们刚刚下山,在山脚下的小村子里卖了几张兽皮做盘缠,遇上了穷困潦倒、病入膏肓的教书先生木连星。邵徇
说一看就说他才华横溢,怀才不遇,让聂桓琛给他找个郎中看病。木连星感恩戴德,铭记于心,让自己的弟弟跟着他
们做下人报恩,邵徇也立马看中了木连榕。聂桓琛弄了个马车,把木连星装上,沿途拿药顶着,却又不彻底治好他,
慢慢悠悠的回铸剑山庄。两兄弟很快被聂桓琛收服,死心塌地,唯他马首是瞻,这辈子就算送给他了。
回了聂家,聂桓琛把木连星安顿在庄外治病,只送了木连榕进庄。木小二虽然木讷少语,但脑袋聪明,不负邵徇重望
,学徒没当几天,算盘打得极溜。
除了木家两兄弟,聂桓琛能勉强信得着的就是忠伯了。他小时候,忠伯对他很好,跟对待亲生儿子一般。可即使是自
己的亲生父亲,当时对自己跟心头肉没两样,不也干了卖子求荣的好事?聂桓琛对铸剑山庄的人没有一个铜钱大的信
心。也是邵徇,看了忠伯的眼睛之后跟他说,别人可以不用,这个忠伯应该靠得住。事实证明邵徇的眼光非常独到,
他明里暗里试了忠伯几次,他都没露一丝破绽。如果这样还试不出来,那栽在他手上也没什么可耻的。
邵徇心里很不是滋味,聂桓琛警惕谨慎,他觉得很好,但绝不希望他对人性失去信心。可这几个月下来,他发现聂桓
琛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流露些许情绪。对着别人的时候,音调里一丝感情也听不到,客套话讲的比谁都像样;只是一
转过身,那寒气能渗进头发里。他没见着聂桓琛的表情,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虽然聂桓琛从来跟可爱活泼没搭过边,但邵徇也不愿意他变成这么个古怪人物。劝说几次无果,邵徇长叹一口气,彻
底认了命。
天色已经晚了,聂桓琛随便吃了点东西,上床休息。山庄上下都知道聂桓琛的习惯,天刚黑就寝,天大亮起床,从来
不学习人家侠客闻鸡起舞。
铸剑山庄这百年来已经没落,也没几个人有再兴旺起来的憧憬。虽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事实上,真没人想到聂桓
琛的身手还有那么两下子,这是邵徇的原话——总之聂家应该是与武林同道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可惜这世上,哪有这么一厢情愿的美事。
聂桓琛一露面就艳压全场,之后三下五除二夺了权,别人不知道,黑云帮不可能不知道。二帮主的亲女儿嫁过来,婚
礼之后每个月一封书信非常准时,但人再也没出现。邱虎邱二老爷急得嘴上直冒火泡,连派了几拨人来打探,什么消
息都没带回来。他终于按捺不住,决定亲自出马,一来想要找回宝贝女儿;二来探探这铸剑山庄的虚实;最重要的是
,他十分想看看,这天下第一美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就这么着,没事找事的,有事来找事的,不知道有没有事来看有没有事的,三天两头有人在铸剑山庄里转悠。有次聂
桓琛夜里还被吵醒,坐在屋顶看了一晚上热闹。
他不在乎这些人瞎折腾,多折腾几回也方便他自己浑水摸鱼。聂桓琮早被他藏到十八层地狱里面,累死这些人也找不
着……
邵徇说不对,累死了,那就找着了。
06.密道
早上聂桓琛醒来,前几天救的另一个小少年,好像叫黎欢的来伺候他洗面洗口。聂桓琛状似无意的问起之前的侍从,
黎欢说他病了。聂桓琛点点头没说话,看来黎欢和内管事是一派的。也不知道是哪派,拿得出这么聪明伶俐的娇弱少
年。
邵徇撇撇嘴,大叹聂桓琛有福。
聂桓琛气得牙痒,把簪子狠狠插进头发里,一丝玉身也没露在外面。邵徇立刻成了睁眼瞎……他总是记不住,自己其
实一直捏在人家手心里。
聂桓琛用了早饭,跟忠伯把事务稍理了一下,屏退下人,盘膝坐在床上吐纳。
不知是不是换了环境的关系,他的嫁衣神功终于有了进展。这几天他常常觉得内息游走汹涌,几次都像要膨胀出来。
聂桓琛哪敢大意,捏好口诀,催动内力运转。过了两个多时辰,还是没有什么突破的感觉。聂桓琛深吸了几口气,他
怕欲速则不达,不敢鲁莽。这嫁衣神功凶险霸道,一丝寸劲用不对,就要前功尽弃。
他喊了两声阿徇,没有动静,想是什么都看不到,早就睡着了。聂桓琛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突然想去个地方。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关进笼子里的猛兽,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聂桓琛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几圈,心里的小刷子没完没了的勾挠,痒的不得了。那地方他从没带着邵徇去过。以前都是
晚上等邵徇睡着了,自己偷偷去看一眼。现在贸然把簪子取下,只怕要吵醒了他。
邵徇已经睡了,就算他不睡,簪子全埋自己的头发里,他也什么都看不见。
他闭了闭眼睛,还是没敌过心里的渴望,放下手里的杯子,整了整衣角,往念远阁这边过来。
念远阁位置偏深,以前是他娘的闺房,他爹娘成亲后也住在这里。后来他娘过世,遗言要埋在念远阁的院子里。何柄
通大概做贼心虚,不敢整日对着她的亡灵,一转身就搬了出去。这些年念远阁一直是空着的,只有一个仆役定期打扫
。
聂桓琛推开小楼的门,一股陈旧的气味扑面而来。他混不在意,一步步往里迈,也不上楼,就奔着最里面的书房走去
。
书房里还是几天前的样子,摆放整齐的书架,窗前的躺椅好像还在微微摇晃,书桌上砚台和笔墨也都是老位置,除了
自己和打扫的奴仆,从没有别的人进来过……不只这几天,就是这五年里,只怕何柄通也从来没迈进这里一步。
聂桓琛冷笑了一下,幸亏何柄通从不进来,不然自己还要冒着天打雷劈的风险,做个弑父之人。
正想着,他突然觉得不对,一转身两步迈到桌前。笔架的位置有变,也可能是仆役打扫的时候碰到;墙上的画有些偏
移,偏出的空间不大,但不像是打扫时挪动的;最重要的是,墙角的花瓶,刚刚好空出了半个瓶身,看上去很不协调
……
聂桓琛心里狠狠的扑通了一下,他飞快的动作,挪开画,在书架上翻动了几下不知在哪按了一把,书桌下“通”的一
声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聂桓琛随手打着个火折子就跳了下去。
密道的墙上竖有火把,聂桓琛点着一个举着往里走。推开石门,里面就露出别有洞天的景象来。
他本就是想来这里,刚才以为密道外泄,关心则乱,一时间心慌气短,竟忘了关闭入口。以他的武功,还从来没有人
能接近十丈之内不为他发现。可无巧不成书,就在他跳下密道一炷香的功夫后,黑云帮二帮主壮硕的身影出现在书房
里。
之前聂桓琛看到的蹊跷之处就是邱虎碰的,他之前把铸剑山庄四处都转了个遍。别人都不稀罕来这个废弃了十年的小
破院,只有他心思细密,一丝可能都没放过。邱虎虽然来过,但机关设置的非常巧妙,他没有发现密道。反而是他离
开念远阁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带着面具的人走过来,灵机一动躲在阁外,等了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他艺高人胆大
,就这么摸了进来。
一进书房就看到了黑漆漆的洞口,邱虎气血上涌,直冲脑门。这密道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非宝即赃,这种机会哪容
错过?他闪身轻落进洞口,屏息闭气往里探去。
走了几步,触手一道石门,他轻轻一推,石门应声而启。邱虎定睛一瞧,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一口棺材面前,好像正
用手指描绘棺材上的花纹,神情专注,温柔缠绵至极。那道身影显然没想到此时会有人进来,身子一震,转过头来。
难以描绘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像是有无限的星光汇集其中,波光潋滟,惊心动魄;一眼看过来,适才的缠绵悱恻之色
未退,眉目含情,浅笑半露,只觉得心魂都要为之席卷一空。
邱虎瞪大了眼睛,呆立当场。只一闪身的功夫,那美人的眼角唇际就染上一层冰霜,身子一动,似流星锤一般杀将过
来。邱虎是江湖老手,连忙醒过心神,反手一挡,向旁边跳去。
那美人又是一掌劈过来,邱虎脚不沾地,身子急速向后一飘,同时两指如电,点向美人腰际要穴。对方不慌不忙扭身
躲过,还不忘拍了几掌过来,邱虎手忙脚乱,应接不暇。铸剑山庄竟有这般好手,之前一点消息没露。邱虎心中一沉
,奋力与他缠斗在一起。
两人都没带兵器,在石室里你来我往斗了个不亦乐乎。邱虎慢慢的力有不逮,落了下风。他心里又急又惊,自己已经
使出十分功力,还占不到便宜;对方轻松自如,好像猫捉老鼠一样逗着自己玩。越这样想他越是惊骇,倒是有点同归
于尽的打法,一时让他撑了下来。
这边聂桓琛也不好受,邱虎对他而言并不是强敌,五分力即可以击退。但自己的嫁衣神功偏赶在这时候澎湃回荡,丹
田上下气流如搅,腹肠痉挛,冷汗淋漓。他怕对方看出自己的底细,强撑精神,拼死周旋。可邱虎闯荡江湖二十多年
,经验丰富,时间一久,渐渐看出破绽。他心头大喜,不再硬碰硬的交手,一味躲闪避让,消磨聂桓琛的精力。
又过了几十招,聂桓琛已经咬破了嘴唇,身形渐缓。他中间几次诈诱邱虎,他都不上当,只在外围跳避纠缠,自己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