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难为——林溪

聂晓政答了一声“是”转身走，身后立刻传来一道带着探究带着某种快要燃烧起来的热情的视线，聂晓政没有回头，

但是他能肯定这间屋子里的另外一个人正在盯着他看。他开始怀疑，他对他，也许怀着某种私人的念头。他的唇角微

微上扬起来。

第八章

再去到那间顶层的休息室，聂晓政常常会生出莫名悸动的心，带了点试探。

“顾总。”聂晓政将一杯倒好的八九年份的红酒递给顾泽明，另外一只手拿着一罐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冻啤酒，在顾

泽明接过了红酒之后，他顺势坐到了顾泽明的身边，然后仰头喝了一口啤酒。

顾泽明奇怪地看了他的秘书一眼，什么时候他那个容易害羞容易脸红的小秘书在他面前已经变得这么随性了？笑笑，

低头抿了一口酒。

聂晓政摘下自己的黑框眼镜，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正要擦擦，被人捏住了手。他看向身旁的人。

“你，换副眼镜吧，这个，不适合你。”说完放开了捏在手里手感略有些粗糙的手。

“好。”聂晓政顺从地回答。将手帕放回口袋，将手里的眼镜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又喝了一口啤酒。

“晓政……”薄薄的优美的嘴唇突然呢喃起这个名字。

聂晓政愣了一下神，转过头，看向突然叫他名字的人。他一向只叫他聂秘书的。

一只手，覆上了晓政的脸，指腹在他眼角眉角处摩挲。

“好像……”如梦呓般，两个字从男人唇边吐出。

像？像什么？像谁……

还没等问句出口，顾泽明的下一步动作却让他失去了问明白的机会。顾泽明的吻点点，点点，细碎地印在了他的眉眼

处，然后，他低头，掳住了他的唇。这个吻并不深，他只是在他的唇边用他的唇舌戏弄，没有深入。唇齿间是男人刚

刚喝下的红酒的香醇的味道。

吻过之后，男人并没有远离，呼出的热气喷撒在自己的脸颊，有些痒。

“你，喜欢我吗？”男人问，眼神热切，带着鼓励与诱惑。

“喜欢……”聂晓政觉得那眼神就是一种蛊，让人轻易地就说出了心中藏着的秘密。

“愿意做我的情人吗？”一步一步地引导，那热切的眼神里藏匿着的邪恶气息，这时的聂晓政，没有丝毫察觉。

“……愿意。”

吻，又落下来，这次，是个绵长的深吻。

这个吻，某个人，忘记了确定对方的心，而某个人，也想不起了开始这场游戏的初衷。只是游戏开始了，就有些停不

下来了。

早上，聂晓政还在床上，闹钟还没响，他是被一阵从容不迫但是锲而不舍的门铃声吵醒的。他睡眼朦胧地起床开门，

看到门外的人，感到意外非常。

“顾总？”

不理他的惊讶，顾泽明径自越过还穿着睡衣的聂晓政，进到了屋内。

“顾总，你怎么来了？”聂晓政虽然很吃惊，但是心里还是欢喜的，这是他第一次来他家。聂晓政的个子不算矮，但

是顾泽明的个子还比他高出一个头，差不多有185了，男人高大的身子进来让他租的小屋显得有些拥挤，而且他身上的

名牌衣裳，他本身的气质跟这个小屋里简单到寒酸的一切都不搭，这让聂晓政开始怀疑昨天这个男人说要他做他情人

是自己做的梦。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男人皱起眉毛，似乎对他住的地方很不满意。

“恩。”

“搬来和我住吧。”

“……”对顾泽明的专横，心里生出一丝排斥，“我还是住在这里吧。”

顾泽明挑眼看他，他没想到他会拒绝他，昨天那么温顺听话的晓政呢？

“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太快，我们——”

“我们怎么？”一把将人拉到自己怀里，“是不是，这样你才答应——”俯身吻住了怀中的人。

第九章

聂晓政觉得头晕觉得自己身体软软的没有了支撑，等到发现自己完全倒在顾泽明的怀里的状态，聂晓政羞红了脸，挣

扎着想要推开他，但是那双手臂那么有力，他挣扎不开。

“让我抱抱你。”清晨的顾泽明身上就隐藏着一股浓浓的哀伤气息，他将他按进怀里，轻声对他说话，似在恳求。

就任他抱住了。鼻息之间，都是男人身上古龙水混合着烟草的味道，淡淡的。聂晓政心里，有个声音：要是能永远地

拥有了这个男人，该多好。

被自己的念头吓到，推开了抱着自己的人。

“真的不愿？”面前的人一脸温柔地问着他，又像是在对他下蛊了一般。清晨的阳光，透过了窗，明亮了整个房间，

也照亮了顾泽明那张英俊不凡的脸，将他脸上的温柔放大了无数倍。聂晓政，在后来的后来的岁月里经常想起这个时

候，因为他觉得他是在这个时候彻底爱上顾泽明那个混蛋的。

“……好。”他无法招架这样的顾泽明。

时间，现在是早上7：10，这个清晨的的阳光照在顾泽明温柔的脸上的这一刻，我们让它回到十二个小时之前。也就是

昨天晚上19：10。那是他送答应做他的情人的聂晓政回到了家。然后他驾车回到自己在市郊的别墅，还没到别墅，就

从透过车前窗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背着背包坐在他的别墅门前的台阶上，看到他的车子驶近，几乎是跳了起

来，然后大力地朝他挥手，脸上一如既往是那灿烂的笑。

每次顾泽明见到这笑，心就会跟着明朗起来，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在看到柯慕凡旁边那人后，这份明朗变成了阴

暗。

感应器将自家的大门打开，放他的车进去，顾泽明故意没有去看柯慕凡那两人，任他们跟在自己车子的后面进了别墅

的门。

顾泽明停好车，从车库出来，看到柯慕凡急急地朝他奔来。

“泽明——”故意拖长的尾音很有撒娇的味道，“你刚才没看到我吗，我朝你挥手耶。”

“没看见。”顾泽明面无表情。

“泽明，你，你怎么了？我惹你生气了吗？你对我不理不睬的，你为什么这样？”又是那副天真无知委屈的表情。顾

泽明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要流泪了。

转过头理了一下情绪，顾泽明嘴角弧度优美地朝柯慕凡笑：“没什么，最近公司事情比较多，怕你又来烦我。”

“呃——”来人心虚地低下了头，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这时一直离他们两人有些距离的那个男人过来了，正是在医院和柯慕凡接吻的男人。

柯慕凡呵呵地笑：“泽明，上次还没跟你介绍你就走了，他是江清离。”

江清离先朝顾泽明点头微笑：“你好。”

顾泽明没有回应，回头问柯慕凡：“说吧，什么事？”

柯慕凡早就习惯了他的无礼，也不在意。

“我和清离准备出国，我爸爸已经不认我了，还不停地派人来找清离的麻烦，所以我想和清离暂时离开，等我爸爸冷

静下来接受了我和清离，我们再回来。”

“你——”顾泽明听到这些话，怒气不可抑制地往上冒，也不知是因为柯慕凡的幼稚，还是因为知道了一向胆小怯弱

的柯慕凡竟然为了这个叫江清离的男人不惜与他爸爸闹翻。

他的心在颤抖，只是他现在还并不知道这种感觉就叫嫉妒。

“你以为你们到了国外日子就会好过吗，你们怎么养活自己？难道靠在路边给人拉小提琴，给人家画像为生吗？！”

目光扫向旁边的江清离。柯慕凡唯一的能耐就只是能拉个小提琴。上次在医院见过江清离之后就找人去查了他的背景

，他是个街边画家。

柯慕凡默不作声，拉过江清离，将他的袖子卷起来，露出整个胳膊，上面清晰可见，紫红的伤痕。

“我不能让他再受伤了，泽明，求求你，帮我一次，你是唯一能够帮我的人。”柯慕凡对顾泽明第一次用上了“求”

这个字眼。

那双眼睛那么认真。以往任何一次他要他帮他，或是撒娇或是假装一哭二闹，而这一次，是真正的在“求”他，顾泽

明知道，自己又一次地输给了这个人，和这双眼睛。

飞机缓缓起飞，朝着初升的太阳的方向飞去。顾泽明的心里，好像有什么缺失不见了。为什么会这样呢？是什么缺失

了呢？在看到柯慕凡和另外一个人相爱的时候自己在干什么？在拼命压制那股冲动，在拼命让自己不在意，结果呢？

现在柯慕凡走了，还是自己帮助他和他的爱人一起私奔了。这大概是顾泽明这辈子做的最蠢的一件事吧。

柯慕凡走后一分钟，顾泽明往回走，取车，发动引擎，踩了油门，车呼啸而去。

柯慕凡走后一个小时，顾泽明去了一个酒吧，喝了一瓶酒，觉得越喝越清醒，就不喝了，开了车去兜风。

柯慕凡走后两个小时，顾泽明脑子里开始满是柯慕凡，慕凡，慕凡，心里想着，嘴里念着，不知不觉将车开到了柯慕

凡的家。

柯慕凡走后两个半小时，顾泽明将车开到了聂晓政租的那间房子的楼下。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你爱上了别人我才发现自己爱上了你，为什么是在你走了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那么爱你，我

不能没有你，柯慕凡。

仿佛掉进了深渊的快要溺死的一样，他急于想要抓住些什么，来填补自己心里的空虚。人性就是这么自私和卑劣的，

在一处的缺失，拼命想要在另一处找到平衡。

第十章

聂晓政从小跟着他叔叔婶婶长大，父母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自他懂事起，就只知道自己的父母不在了，他并不

知道他们是怎么去世的，不懂事的时候问叔叔，叔叔就骗他说爸妈是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回来，懂事以后问，

叔叔就很不高兴然后扯开话题说他考试成绩下滑或是他放学回来回来晚了此类。后来他就不问了。

叔叔对他很严格，小时候他考试一定要在前三名，否则叔叔就会不高兴，说他玩物丧志。也不乐意他交朋友，中学的

时候有一次他带一个同学回家玩，叔叔的脸摆得很难看，吓得那个同学马上就找了个理由走了。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带

过同学回家。

婶婶对他极好，因为不能生育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对他就像是亲生的儿子一样。上了高中因为学校离家比较远，他住

学校，婶婶隔三差五地就过来看他，给他带他爱吃的菜，给他洗衣服，提醒他晚上睡觉记得关窗，好好照顾自己，别

生病——他并不是住在学校的集体宿舍，而是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叔叔问他在学校住得习不习惯，他随口说大家在

一起都挺照顾的就是有点吵，叔叔说那就出去住吧。然后他就一个人搬到了外面。

大学是在叔叔的学校念的，叔叔对他没有以前那么厉声厉色了，但是对他和什么人来往还是管着。

“那个严柯，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你怎么能跟他走得那么近，还有你们班上那群人，你别看一个个人模人样，打得

什么心眼你都不知道，别跟他们玩在一起。”

聂晓政想不明白叔叔聂耀华为什么对他的人际交往这么严厉地管着，一直到了大学三年级的时候，一次偶然，他知道

了原因。

他的父母去世后他就去了叔叔家，他以前和父母住的房子就空了下来，后来叔叔婶婶就商量着将房子租出去，空着也

是空着，刚好有个外地人想要租房子住，就租给那人了。

聂晓政有一天心血来潮想去老房子里看看。租房子的外地人刚好在，听说他是房东的儿子，拉着他说你来得太好了，

我有东西给你哩。

聂晓政正疑惑着这个人要给自己什么东西，就见那外地人拿出一堆信，大概有十多封，外地人将信塞给他，跟他解释

信的来处。原来这外地人刚来的时候楼下的警卫就把这堆信给了他，是楼下他们家的信箱里放不下了邮差就将信都交

给了警卫，现在正好聂晓政来，他就将这些信还给房东。

聂晓政找不到信箱的钥匙，所以没办法将信箱里的那些信拿出来。他将外地人给他的那些信拿回了家。

是爸爸的一个在美国的朋友寄来的信，看日期大概是半年一封，信封上写着的地址是纽约××区××道53号，寄信人

是一个叫大卫的人。

聂晓政好奇地打开其中一封，信很简短，只是朋友远方的问候，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将信放在了抽屉里。要不是后来

某一天他无聊至极，随手拉开抽屉，再次将那些信打开，父亲的秘密，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

那个叫大卫的男人大概是父亲出国留学时候认识的，他听叔叔提起过爸爸去美国留学了三年。大卫与父亲怎么认识怎

么发展出的那种关系，信中并没有提及，甚至那些信如果不是他都看了，而是单看其中一封，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为

了证实自己的猜想，聂晓政又去了一趟老房子，告诉警卫信箱里的那是很重要的信，警卫帮他把信箱上的锁撬了，拿

出了里面的三十多封信，看了之后他这才知道了所有。他觉得这件事肯定跟自己父母的死有关系。

第十一章

看了信之后聂晓政才知道原来大卫是个外籍华人，刚开始聂晓政还以为只是一个中文很好的美国人，那四十多封信都

是用中文写的，那其中只有一封，写得切切，能看出两人的这段朋友之情非同一般。信的内容如下：

汝晨：

见信安。

数数日子，你离开竟有两年了，你许诺的一年之期早已过去，我却仍然没有在我们初识的那条林荫道上看到你的身影

。我每天从那里走过，心里期盼着能看到你，你微笑着向我走过来，而我的心就像“小鹿乱撞”，呵呵，那时候你是

这么帮我说出我的告白的吧？你还记得吗？

我不在乎你让我等你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或是一辈子。我怕的是你突然有一天对我说，嘿，大卫，别等我了，

我选择我的妻子，还有我的儿子。

我用你教给我的汉字在给你写信，我很愉快很甜蜜。我快乐地等着你，没有焦虑和忧愁，所以别为我担心，我相信你

对我就像是我对你一样，总有一天，我们会相聚。

大卫

××年××月××日

每一封信都很简短，汉字写的像出自小学生之手，语句也用得不够熟练，但是其中的感情，却是像一潭泉水，汩汩地

溢出纸面。

读过了这封信，父母死的原因似乎呼之欲出，聂晓政却有点害怕去碰触真相了。他将所有的信都收好了，对叔叔婶婶

没有提及一个字。

那么，叔叔对他的人际关系的严格，就都有了解释。可是同性恋难道是可以遗传的么？

后来碰到顾泽明，聂晓政因为接触过这类感情，所以顾泽明对他的那些暧昧诱惑的举动，自己的心悸，他都理解是怎

么一回事。而且他很快就接受了这样的自己和这样的感情。

只是他没有想到和顾泽明会发展的这么快，他吻了他，要他做他的情人，还在隔夜的早上来跟他说要跟他同居。他是

喜欢他的，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对他那么温柔，不喜欢才是奇怪吧。他喜欢看他冷冷地表情，喜欢听他握着电话传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