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这一局你压什么?”某个赌徒谄媚的声音。
“是啊公子,你压那一边啊?是大是小?”有一个赌徒在一旁哈啦,仿佛欧阳净尘是他的老祖宗!呃,实际上,欧阳净尘是他们的财神爷!
欧阳净尘状似随意地将身前一整叠银票往“大”边推去,连扫一眼都不曾,只是依然带着那一成不变的微笑看着庄家,一时之间,所有的赌客都把身上的银子毫无保留地压在了“大”边,阿布更是拔得头筹,不亦乐乎。
庄家咽了口唾沫,巴巴地看着欧阳净尘,眉头紧锁,手心都渗出汗水了,就是迟迟不肯开点,这时候周围的赌客就更兴奋了,认定了那庄家是因为知道自己输定了才不敢开,于是一个个开始叫骂上了:“快开啊!还做不做生意啦?”
无奈之下,庄家只好打开那被大家“望眼欲穿”的黑碗,定睛一看——四五五,大!霎时间,赌桌周围一片欢腾,那欢呼的声音成功地把其他赌桌的客人都吸引过来了,大家一传十十传百,终于让欧阳净尘成了赌神!连阿布都拍着胸脯说道:“他是我大哥,怎么样,厉害吧?”瞧那得意的小样儿!看得欧阳净尘不禁爽朗地笑开了。他发觉,跟这家伙在一起,总是有开心的事,他嘴角的笑弧,总是被越拉越大。
不过,赌客们还来不及开心太久,赌坊的老板就匆匆闻讯赶来了,是一位上了点年纪的老人家。他看到欧阳净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挤到欧阳净尘身边低语道:“公子是行内人,莫不是要搅了在下的赌坊不成?不知公子可否卖个人情给老夫,内堂一叙如何啊?”说完,那老板就拍拍欧阳净尘的肩膀道:“贤侄几时来的啊?也不知会一声,好让林伯伯派人去接你呀!”
这老者倒是挺会说话,欧阳净尘本来就是因为阿布的贪玩才故意跳下这陷阱里,对坏了别人生意这等事完全没有兴趣,他是爱管闲事,却不是爱制造闲事。何况,他有别的事,于是,也就顺水推舟道:“林伯伯生意兴隆,事务繁多,小侄怎好麻烦林伯伯。今日到来,特来试试手气,也给林伯伯一个惊喜,却不想,竟玩过了头,还请林伯伯海涵。”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哈哈!贤侄果然是青年才俊哪,我要是再不出来,你呀,非把我这小小的赌坊给赢了去不可!”老者在心里暗暗点头,赞许欧阳净尘的风度,觉得这年轻人不错,与这些游手好闲,期待天上掉馅饼的赌徒比起来,岂止是优秀一百倍啊。“来来来,贤侄且随我到内堂一叙。”
这一切转变的也太快了吧?谁和谁是亲戚啊?什么林伯伯什么贤侄的?到底什么跟什么呀?正当阿布被这一堆“什么”困扰的同时,他也迷迷糊糊地跟着欧阳净尘到了内堂。
“年轻人,老夫在此多谢你高抬贵手啊!”躬身作揖。“老夫这里只是小本经营,一家上下三十几口人只靠着赌坊撑着,若非得遇公子识理之士,怕今日这关难过咯。”
欧阳净尘伸手虚扶道:“林老爷不必多礼,是在下失礼了才是。只因表弟贪玩,才让林老爷烦心了。”拿眼看了阿布一下,不觉间又勾起了笑弧。
老者看着欧阳净尘的脸片刻,喃喃道:“真像啊!公子和老夫的一位旧相识很相像,呵呵。”应该不会这么巧吧?这个年轻人和当年的那个人……
“晚辈与家父的确十分相像,莫非林老爷认识家父么?”欧阳净尘对于这自己注意已久的可疑人物之一的林老爷的反应很感兴趣,说不定能在这里找到什么线索。
听到欧阳净尘的话,林老爷着实吃了一惊。“老朽年迈,许多事许多人都记不得了,记不得了,呵呵!对了,老夫想留二位吃个便饭,若不是二位高抬贵手,我这赌坊怕是要关门大吉啦!哈哈!”者扶着胡须笑言。
深深看了老者一眼,欧阳净尘心中已经有了盘算。“晚辈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叨扰,改日吧!”于是,欧阳净尘和阿布就离开了赌坊,这一天,也让欧阳净尘心里的那颗线球找到了一个线头,很明显地,这林老爷是有意在隐瞒什么,看来,以后可以有的放矢了,对这林老爷的过去,得下一番功夫了。
第四章:疑窦
“咣咣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时值三更,夜黑风高,万籁俱寂,只有这更夫的声音准时出现。似乎有一只蚊子不甘寂寞地把自己排除在这万籁之外,执着地拍打着它那任何人看来都很柔弱的翅,正打算飞进哪户人家吸点血来果腹,然而才刚刚准备上屋顶,就“嗡”的一声,被人一脚踢到地上,奄奄一息,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原来是有人提气,使了轻功上房顶,活该这小家伙倒霉了,阳寿已尽,回天乏术啊。
这种气氛适合做什么?这还用问?当然——不是好事!
白湖城首富游财来,是全国首屈一指的玉石商,他的府邸,围墙高耸,护卫满园,设备齐全,灵犬九只,万事具备,只欠小贼。谁说只欠小贼的?这不有一个么?呃,等等,这是个大盗!
某位黑衣大盗凭借他敏锐的专业嗅觉,马上就找到了游府主人的居处。呃,这是他自娱自乐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要满府一晃荡,哪里灯光最多,哪里护卫最多,机关设置最严,哪里就是主人住处了!当然了,要想看出来,还是真的要靠经验的呢!
静静地趴在屋顶,一身黑衣的阿布已经跟这黑夜融为一体,看似静谧的场景,某人的内心可是嘀咕不断,腹诽不已。
“哼,聚宝苑?什么玩意儿!招财轩?什么东西!你个满身铜臭的肥佬,都用了‘聚宝’‘招财’这等庸俗的字眼,还学人附庸风雅地用什么苑啊,轩啊的,要不要脸了?这只能暴露你果然、确实、一定是个脑满肠肥的白痴!”
你们猜,有钱人会把贵重的东西藏在哪里?哼哼,这个问题当然问惯偷就对了。这有钱人嘛,尤其是像游财来这种光长肥肉不长大脑的笨蛋,通常有极其严重的强迫症和疑心病,所以,这宝物当然是藏在每日看得到,而且只有他本人才能掌控的地方,那就是——卧室,而且一般会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那就是床上或者床下!
得啦,不用猜了,想知道还不容易?某大盗根本不把这家护院和所谓的灵犬放在眼内,什么思量都不愿意费,直接藏匿在游财来卧房的悬梁上,眼看着游财来貌似睡着了,却忽然起床,继而从床榻之下的密柜中取出了一个隐隐发光的物体,左右上下东西南北的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确认那的确是他的宝贝之后,才又安心地放进了密柜中锁好,随即把钥匙挂在了自己脖子上,抓在手中又进了被子。
看看看看,这就是这种有钱人的德性,是很笨很傻的有钱人。好吧,看过了宝贝,这下你该安心睡觉了吧?这么晚还不睡,真是的。不过,阿布好像错了,还错的很离谱,游财来每隔一会儿就要起来再确认一遍他家宝贝,简直一副不打算睡的样子!他请了那么多护卫,养了那么多所谓灵犬,还这么神经兮兮的?看来游财来的疑心病比他曾经遭遇过的都要重呵?难怪这厮眼睛明明小得很,却很容易让人注意到,看来是睡眠不好,把自己养成了严重的熊猫眼。嗯哼,睡不安稳?不要紧,小爷我别的本事要是没有,这送你去见周公却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啊!一缕青烟袭来,游财来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不一会儿就鼾声雷动!
“切,肥猪就是肥猪,一睡着就跟打雷一样!”阿布边飞身落地边暗暗腹诽。看了看那游财来的脸,眨了眨他那双刀割似的丹凤眼,决定自己实在看那厮不顺眼,转身抓起书案上的毛笔就开始在他脸上做文章了,满意地点头看着自己的杰作,似乎这才是他此行的正经事。把毛笔一扔,阿布开始用力掰开游财来的手取走钥匙,啧啧啧,这厮,不是这么守财吧?都被迷晕了,手还抓这么紧!
片刻之后,一抹黑色的身影飘然跳上屋顶,怀中抱着一个包裹,嘴角一抹算计的诡笑,飘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中,整个过程,没有惊动一名护卫,没有碰落一面瓦片,没有触动一个机关,轻轻松松,宝物到手,这才是真正有实力的盗了。然而阿布却不曾注意到,在他转身飞去的那一刻,黑暗中出现的那抹隐隐的白光,他的整个“犯案过程”,都落在另一个人的眼中。
一回到客栈,阿布就忍不住好奇地打开了包裹,仔仔细细地看起了这游府的宝贝。原来,这是一个玉匣子,是用一整块玉做成,根本找不到任何接缝或者开口。因此虽然称之为玉匣子,却只有匣子的外观,只在匣子的下方有一个不规则的凹陷,他也试过用内力,但是根本只是徒劳而已,任他如何都打不开这玉匣子,看来这真的不是普通的匣子。
算啦算啦,越是不普通,事情就会闹得越大,哈!这样欧阳某人就无路可退了嘛。既然赌也难不倒某人,那就让他用最直接的方式和自己“同流合污”吧!沦为偷嘛~话说这家伙还真是不怕事大啊,往常犯案前起码会把对方的底细和宝物的来历调查得一清二楚,看来,他真是一碰到欧阳净尘的事就开始犯傻了,这样的他,能斗得过欧阳净尘?真令人担心,不是么?
随着一声似有还无的开门声,阿布悄无声息地潜进欧阳净尘的房间,把玉匣子放到床下,看着依然熟睡的欧阳净尘,阿布嘴角的笑容加深,看来今天的药下得猛了点,呃……大概,能让个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睡个一年半载的吧!话说,这么猛的药量不会把人给弄死吧?呃,不会不会啦,谁叫之前那么多量都无法达到目的呢?只要一次下狠点了。哼哼!明天有好戏看了!今晚真是个美好的好眠夜啊!
天亮得怎么这么慢啊!太阳也会睡懒觉的么?这是某阿布的想法,但是他要是知道他偷的东西对游财来来说是有多么重要的话,就不会这么急着见到游财来了,而应该在昨晚就已经落跑了。
事实上,白湖城的黎明早就提前到来了!游财来在白湖城可谓是一手遮天,据说是背后有个相当大的靠山,谁也不敢得罪,因此,当游财来一早起来发现自己保命的宝物不见的时候,就立刻发动了全部护卫,催动官府,封锁城门,满城搜索,吵得人们不得好眠,只是如今还未搜到这里,才让阿布等得焦急。幸好,欧阳净尘还在睡,身为“好兄弟”,他怎么可以打扰大哥好梦呢?不可以!嘿嘿!阿布的嘴角不自觉地挑起,如果此刻他揽镜自照会发现,他这号表情叫做——贼形毕露!好吧!起码,对得起他的行当。
“让开让开!老板在哪里?给我出来!”粗鲁的叫喧也粗鲁地传进阿布的耳朵里,但在他听来,这声音简直就是胜利的战鼓。转眼间,阿布的房间只剩下桌上的茶杯还因为被主人突然抛弃而不甘心地转动着,杯壁上映照出床底射出的微弱的光芒,隐隐闪光……
阿布刚刚冲出房门,差点因为兴奋而直接冲出木栏,有一只大手适时地抓住了他的脖领子,“阿布,你今天似乎特别兴奋,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依然是一脸无害微笑的欧阳净尘。
“什么话啊,有好事的话,我怎么能不和欧阳大哥分享呢?呵呵!”干笑不已!奇怪了,他应该还死死地睡着啊,怎么会清醒地出现在这里?
“说得也是,我也会和阿布你分享好事的。”笑得温柔体贴!
起寒毛啊!阿布对这种笑容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一般来说,当他要陷害一个人的时候,他会笑得更天真无害,就像此时的欧阳净尘。
“给我搜!把每间客房都给我搜个底朝天!一定要把我的宝贝给我找出来!!”游财来声嘶力竭地喊着,活像一头下了山的发春的野猪!
看着游财来带来的官兵衙役,阿布不禁暗暗惊心,是听说他在白湖城的权力大,可没想到居然可以动用官兵了。该不会把事情闹得太大吧?
还来不及反应,游财来带来的人就已经进入每个房间搜索了。
“老爷,天字一号到三号房没有!”
“老爷,地字五号到九号房也没发现!”
游财来那叫一个急呀!“滚,滚!再给老子去搜!搜不到提头来见!”哟呵,看来是真急疯了。
阿布看着他们进入欧阳净尘的房间,暗暗窃笑不已,但但但但……但是,怎么感觉这欧阳净尘也在盯着他……窃笑?阿布眼巴巴地盯着从欧阳净尘房间里出来的护卫,仿佛他盯上的是一顿美餐,眼看口水就快掉下来,嘴巴都快咧裂的时候……
“老爷,天字七号房也没有发现!”护卫诚实以报。他不是不想配合阿布啊,是他在欧阳净尘房间里真的什么都没找到啊!
眼睛瞪得更大了,嘴巴倒是定住了,口水收光了。“怎么可能?”余音还在,阿布人却已经到了欧阳净尘房间里,掀开床围一看——嗯?怎么可能?
我再看!!
我再再看!!!
我再再再看!!!
很好,除了空气还是空气,别说玉匣子了,连块玉渣子都找不到!
“你在找什么呢?阿布?”温柔至极的声音,可是听进阿布的耳朵就像雷鸣!
“呃……呵呵,没……没什么,什么也没有!”开玩笑,他又不是傻子,总不能说他阿布是来找赃物的吧?而且这赃物还是他偷来的。
“如果你要找的是一个玉匣子的话呢,已经有人帮你找到了!”欧阳净尘优雅地做在桌边,优雅地倒茶,优雅地品茶,仿佛他刚才什么也没说。但是阿布可没办法这么闲,只眨眼工夫,他人已经到了走廊。
“老爷老爷,找到了!这个玉匣子是在天字六号的房间里找到的!就在床底下!”某个护卫献宝似的,好吧,确实是献宝,道出了令阿布吃惊不已的话。
怎么会这样啊?阿布还是搞不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但是,有个人可不打算给他时间思考。
“好啊,终于让我找到你啦啊!来人呐,给我上!把那个小白脸给我拿下!”野猪,哦不,是游财来,指着阿布的不知道哪个五官之一,激动的口沫横飞,确定每个护卫和衙役都被他的“口水指令”波及,游财来这才坐下来喝茶。
一群人风风火火转眼之间就到了阿布面前,二话不说,抡刀就上!还能怎么办呢?什么都别想了,打先!阿布轻轻摇头,真没想到有需要自己动手的时候。收起叹息,出拳起脚,眨眼之间,对方已经有多人应声而倒。这边正打得热闹,欧阳某人却像没事人一样,仍然做在桌边,一手热茶,一手摇扇,不亦乐乎。
“喂,你这个该死的欧阳净尘!还不快点出来帮忙,你可是我的同伙啊!”这几个小喽喽对他来说根本不够塞牙缝,但是看着欧阳净尘凉凉地在一边喝茶,他就有气,一定就是这个欧阳净尘搞的鬼,不拉他下水怎么甘心?况且,他现在有一堆疑问呢,可不能再跟这些虾兵蟹将耗了!
正当阿布要大开杀戒的时候,欧阳净尘悠闲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但是不是来帮阿布,而是直接下楼走到了游财来的身边,好像在跟游财来探讨那个玉匣子。这个该死的欧阳净尘,到了这种时候还有心情管闲事?!看来真是你捣的鬼,看我怎么收拾你!阿布恨恨地想。
“游老爷,你这玉匣子看起来倒是特别,不知是什么宝贝!”欧阳净尘带着他那泰山压不夸的笑脸,却让游财来吓得从椅子上摔下了地去。
“你……你怎么还没……”看到欧阳净尘那张酷似当年被他陷害的某人的脸,游财来吓得喘不过气来,他本来想说“你怎么还没死”但是想想又不对,当年明明已经将他斩首了,即便没死,也不可能这么年轻,这才稍稍放心,“你……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