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之书（魔幻）上——越陌渡阡

如果说两人之间真的存在类似主从的关系，当主人的那个，也绝不会是他亚岱尔。

魔神索格里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一样，在短短的一礼之后便站了起来，有些倨傲的对着扎克道，“魔法师协会的条件，我们接受，我就是主人的使魔。”

扎克虽然疑惑，可内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愉悦。亚岱尔你小子，居然连我都骗。有了魔神级别的使魔，区区斗魔要取得胜利根本就不在话下。如此，常青藤事件的后遗症，可以彻底解决了。

最近一直精神紧绷的扎克，终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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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斗魔开始后，你可以向我下达任何命令。主人。”索格里偏头看了一眼，最后那声称呼，真是叫的无比讥讽。

本来还在查看对手资料的亚岱尔，听了这句话后便怎么也继续不下去了。用手指拨开挡住眼睛的细碎发丝，让一双瞳眸彻底显现出来。然后，就是在其他人面前绝不会出现的眼神——鄙夷，嘲讽，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无奈。

“魔神殿下，你到底想怎么样？”

索格里撑着下巴，一点也不为接下来会参与的斗魔而紧张——这倒也是。除非是魔王亲临，其他的，无论是谁做对手，索格里都有完全可以不将他放在眼里。要说真的有什么焦虑的可能，便是在对方看来的那一刹那。他不由的害怕再次见到他的左眼又变成了金色的魔瞳，上次，只是因为情绪的变动就引发了他的魔化，对于此事索格里还记忆犹新。

“帮你。”对于亚岱尔的问题，他只开口回答了两个字。语言简洁利索，听不出是真心，还是在撒谎。

“不敢当。”是真是假亚岱尔都不打算领情。“是上次的那件事吧？你提醒过我的，可是我却执意去做。你现在来证明你的正确了？”在完成了常青藤少年艾维的委托后，他曾使用窥视魔法观察他的举动，当时索格里也在现场。当时，他就指出了自己的行动是在冒险。尽管并不是真正的塑魂，不过还是会招惹来麻烦。

索格里的脸上有瞬间的变色，到了最后，终于还是化为了一声轻叹。“你非要怎么猜测不可？”

要不还能怎样？

他是高高在上的魔神殿下；而他是与其签订了不平等契约的众多凡人之一。整整两百多年，一直持续着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临到头了，他称自己为主人？让他如何去相信这不是一轮新的嘲弄？或许，只是在恶魔漫长到没有尽头的生命里，想出来的一种新的玩乐游戏？

亚岱尔想要反驳，最终还是决定闭口。他不是没有自尊，只是太过久远的磨砺让他更容易接受事实。比如，放弃那些虚无的意气之争，专注解决现实的问题。

手上捏着有关斗魔的资料，知道对方不屑去看，亚岱尔只能用最简单的语言概括。“这次斗魔，我们是为了协会的本任会长奥古斯塔出战。”

索格里耸肩，表明他不关心那些？管他是为了什么，他放下魔界的一切事物现身在这里，只是为了一个理由。其它的，他什么也不想管。

“魔法协会更换会长的规定，你多少应该知道吧？”意外看见对方摇头，亚岱尔很是无语。没错，他在魔界的确拥有不可企及的尊贵地位，他也可以不屑于了解人间界的事物。但是，协会这种组织与魔界之间多少还是存在一定关系吧？那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能完全不闻不问？

亚岱尔无奈，只能选择解释。“魔法协会对于领导者的选用比较特殊，没有任期，也不存在举荐。对其唯一的要求就是，永远站在魔法世界的巅峰。对此，必须时刻接受有能力者的挑战。当然了，具体内容由挑战方决定。”

“输了就要让位？”索格里终于接了一句。这种规定倒是有些类似于魔界，想不到人间界也会如此崇尚实力。

亚岱尔点头，补充道，“不过任何人都不可能是全才，所以允许会长请人代为出战。条件是不能让协会中人出战，必须是自己的私人力量。”这项规定很好理解，如果动用协会的力量，那么挑战方将永远没有获胜的可能，而会长本身也有滥用职权的嫌疑。

规则简单好懂，不过索格里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有些懒洋洋的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亚岱尔，你希望我赢还是输？”

PART 5

你希望我赢还是输？

没有征兆的问题，令亚岱尔有片刻的怔忪。

他不管自己的尊严，不顾自己的威仪。只是问他该赢还是该输。仿佛只要他一句话，就算是失了尊严，损了威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希望。”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亚岱尔吐出了这个答案。事情牵扯上他，亚岱尔便什么后果都不想管。明明输赢结果会对自己带来千丝万缕的影响，可是他现在唯一想撇清的，就是与索格里之间的关系。他不想让他去参与这场斗魔，更不想为他背负其后的结果。

索格里震愣了一下，慢慢的说了一句话，“你还真是无欲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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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岱尔没有想到，斗魔的地点竟然就在协会的地下室。看着眼前这座明显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修建的建筑物，亚岱尔心里只有全然的厌恶。他不知道别人对此会抱什么样的想法，不过他是怎么也无法喜欢上这种类似于古罗马斗兽场的地方。

感觉，站在场地中间的他，就是那种付出生命代价却只为了供人消遣的可怜野兽。

四周的看台上，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应该不是观众，毕竟事关魔法师协会会长更迭交替的大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在现场观看的。那么，就是来见证这场比试的人了。换句话说，他们是裁判？亚岱尔淡淡的扫视他们一眼，发现几个人的气息都并不平凡。而同时，那几人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不是很善意的对视，而是充满了玩味、审视和度量。亚岱尔毫不怀疑，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视线的中间很可能就要擦出一些火花了。他来协会，一不是为了证实实力，而不是为了接受挑衅。无意在这里和众人争斗，亚岱尔慢慢瞥开脸。

斗兽场另一头的墙壁边站着两人，从他们站立的位置看来，应该就是提出斗魔的一方了。见到亚岱尔的注意力终于转到了他们身上，那个女人讥诮的一笑，“看来，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啊。”

亚岱尔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样，只是一脸平和的打量着对手。那女人，很高挑，也很漂亮，给人一种相当冷艳的感觉。不是说协会历史上从来没有出过女性的会长，不过毕竟是少数，所有还是微感意外。忍不住有些恶意的想着——不如就故意输了这一场算了？这么一个美女坐在会长的宝座上，至少要比奥古斯塔那个老头子要养眼一些。

“你是打算直接认输吗？”女人半天没能得到回应，终于又追问了一句。

亚岱尔挑眉，看来，这个对手的耐性不是很好。

“既然没有使魔，巫师在斗魔中不能直接动手，那么这一场你算是不战自败了。”女人虽然不理解对方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没有使魔跟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看来只能这么理解了，奥古斯塔老糊涂了，找了这么一个帮手来。

亚岱尔还是不答话。没有给索格里下达任何指令是一回事，他心里的算计是另一回事。从在扎克口中知道事情原委后，他的心里就一直没有停止过算计。一直以来，亚岱尔都不习惯直接出手，比起以力量决定一切，他更愿意使用一种谨慎的，缜密的，不费吹灰之力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只是这一回，亚岱尔算计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摆脱问题。不仅是索格里的意外出现让他头痛，这本来就是一个很棘手的场面，只不过魔神殿下的出现让一切变得更加复杂起来。不管索格里是不是问了那个有关书☆香输赢的问题，该有的答案都在心里纠结。

若是输，势必导致奥古斯塔的下台。而对于他这样一个已经习惯于站在权利顶峰的人来说，那必然是一个不容易接受的结果。到时，他不会考虑其它因素，比如，他不会记得亚岱尔参与斗魔并非自愿而是被迫。失去地位找不到宣泄出口的奥古斯塔，剩下的情绪只有一样——迁怒。

为了避免这个麻烦，亚岱尔似乎就只剩下赢的选择了。然而世事又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俗话说，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此时的亚岱尔面临的就是这样一种进退两难。让奥古斯塔保留了现今的地位，眼下的麻烦是解决了，但是不代表今后就能高枕无忧。既然，奥古斯塔可以用常青藤事件这个理由威胁他第一次，自然就能威胁他第二次，初次的妥协无疑会助长对方的气焰。亚岱尔可是完全不相信，斗魔之后就能和协会两清。

不能赢，也不能输。真是相当折磨人啊。

PART 6

在亚岱尔充满算计的思量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尽管流逝的速度并不算很慢，不过对于等的焦急的人来说，那就是相当磨人的了。作为对手的那个女人终于忍受不了，对方的一言不发让她有一种被彻底无视了的感觉。这种从来没有过的经历，让她感觉有些愤怒。偏过头去望向看台，“各位评委，事情你们也看到了，现在是不是可以判定结果了？”

什么结果？当然是亚岱尔的不战而败。看台上的人听见了这个请求，相视一眼后依然还是选择保留意见。

“协会的公平从今天起变成历史了吗？”没有得到想要的应答，女人挑了挑眉，充满了反讽味道的话想也不想就直接冲口而出。

“……蕾蒂。”淡淡的制止声音，语调低沉，来自于一直站在女人斜后方的那个男人。不知他是不是故意，总之站立的位置相当巧妙，恰恰隐藏在灯光的阴影之中。从亚岱尔的位置，完全看不到他的面容。

这难道就是对方驱役的使魔？不过从他那异于普通人类的身高，倒是有此可能。

“特洛瓦，你太紧张了。”被唤为蕾蒂的女人嘀咕了一句，不过比起刚才，态度倒是收敛了不少。看来，她对后面的那个男人还是相当看重的。不论特洛瓦是不是她的使魔，单从这一点细节上，就可以看出她应该很懂得支配类别魔法的真髓——不是单方面的主从关系，只有彼此真正的有信赖感。如此，才能在这个行业里站在顶端的位置。

不过倒也是，如果不是在斗魔方面有着卓绝的才能，她又怎么会选择这个项目来挑战协会的本任会长？

“不管怎么说，不带使魔前来，除了认输以外没有别的可能。这是谁也没法包庇的事实。”没有先前那般嚣张是事实，不过蕾蒂也不肯就这么放过了这一点，也不知她是不是习惯了地理不饶人。在场谁都听得出她是在指责裁判们的不公平，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亚岱尔一样还是不温不火，蕾蒂说的本来也是实情。不管魔神索格里出自什么目的和理由来凑这场热闹，他们之间也不是主从关系，他当然也不是自己的使魔。

从进场以来就没有说过一个字，亚岱尔的行为令全场都很茫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墨绿头发的年轻人在想些什么。在用眼神做了短暂的交流之后，裁判中的代表慢慢站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沃兹华斯先生，请召唤你的使魔出场，不然我们只能判定你输了。”从预先得到的资料上，裁判们得知了亚岱尔的名字。当然，除此以外他们什么也不知道。这大概算的上有史以来最简陋的资料了，除了姓名、照片和性别以外，全部一片空白。

判定输也没什么，反正对输赢的问题他纠结了半天也没能得出一个结论，就这样交给裁判判定也没什么不好。他是被赶鸭子上架的那一类，没有使魔不战而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结果不是吗？亚岱尔正要回答一声“随便”，还没出口的话忽然哽住了。

一种无法忽视的存在感打断了他所有的举动。

索格里来了。

然后，毫不意外的，亚岱尔听到了全场的抽气声。

也难怪，能不惊讶吗？魔神殿下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地下斗场，而且是如此张狂的形势。华丽的外表，特别是颜色纯粹的金眸，让人根本无从怀疑他的血统和身份。

就像是扎克·西斯办公室某一幕场景的放大，以索格里为中心，大厅里的其他人纷纷单膝跪地。痴迷魔法的人，见到了这个世界顶尖的存在，以这样的行动来表达崇敬之情本来也没什么不对，可亚岱尔就是想冷笑。他至少知道一点，很多魔界成员，特别是那些地位尊崇的大恶魔，几乎都看不起人类。而索格里，更是其中的翘楚。他既然并不在意这些尊敬，那么他出现在这里当然是为了其他理由。

除了索格里以外，亚岱尔当然不可能下跪，居然另外还有一个人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蕾蒂。动作相当勉强，冷艳的脸上已经有汗珠淌下。比起其他系别的巫师，她这样的支配者更加清楚恶魔的等级划分，在魔神尊前还能维持站立，不得不说相当艰难。

半晌之后，蕾蒂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话的对象是亚岱尔，不管表面装的多么不在乎，她到底还是不敢直接和魔神交谈。“他是你的使魔？”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在最开始的时候却单独前来，让她认为自己可以不战而胜。这，算是在耍她玩吗？

PART 7

“是。”

“不是。”

两个截然不同的回答却同时出口，分别来自索格里和亚岱尔。

在场众人既赞同又惊讶，表情扭曲的有些可笑。赞同的原因是明白的确有这种可能，然而却又不得不惊讶，因为回答的两人似乎弄反了各自的答案。

一般来说，如果身为支配类别的巫师，使魔的强弱就决定了自身的强弱，那么理所当然，基本上都希望拥有一个强大的使魔。类似于索格里这样的魔神，毫无疑问就是所有支配类别巫师的理想。不过，也就仅仅只是理想而已。试问，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去降伏一个魔神，让他与自己签订驱役性质的主从契约？

所以眼前最大的可能就是，亚岱尔不知从哪里找了魔神来给自己充门面。然而，魔神却不会愿意承认自己就是他的使魔。当然，也不可能是。所以，以上的答案明显弄反了。给出否定意见的人，应该是索格里才对。

全场陷入短暂的错愕。亚岱尔有些无奈的偏头看了索格里一眼，他就不能不说话吗？这下，自己在众人眼里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了吧？虽然事实上，索格里才是说谎的那个人。

索格里好整以暇的打量着众人各异的表情——人类是无聊的生物没错，不过只是当作消遣的话，偶尔这么看看倒也尚算有趣。

“不可能！”蕾蒂终于反应过来，不是她故意找茬不相信，实在是没有任何可以让她相信的理由。对面那个男人，或者说还是个少年，不管他是不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她还是不相信他能够达到如此的造诣。“你不可能降伏魔神！”

本来就不能嘛，是魔神降伏了他——亚岱尔心里暗道。不过这一回他学聪明了，没有直接说出来，担心索格里又临时拆台。果然，就听那魔神用一贯慵懒的口吻，代替他回问那个对手，“有什么不可能的？”

照理来说，到了这个地步一般人也就作罢了，大不了直接认输就是。本来嘛，输给魔神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然而，偏偏蕾蒂是一个较真，或者说认死理的人。“我不相信魔法世界真的能出现这种天才。除非，给我看你们结契的证据。”

结契的证据，契约。不公平的，主仆契约。

当然不会有这种东西存在，魔神索格里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被这样的契约束缚？他是高贵的，同样，也是高傲的。如此有辱尊严的事物，别说是真的使用在他的身上，就算是有人只是在心里想一想，也会被大卸八块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