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亲兄弟 上——南瑾

本来是庄家二哥想开车载庄家大哥去店里的，但庄家二哥没驾照，那摩托车只能在锦湖村里开着玩，不能上公路。最

后，庄家大哥骑着摩托车载着一脸郁闷的庄家二哥去双龙街。

庄志哲把摩托车停好后，才追着庄志贤进了店。

庄志哲打量着店内，里面的装潢一如他哥一样简单，三个货架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分类整

齐的货品。

在店里绕了一圈，庄志哲走到柜台处，看着正在用计算器算账的庄志贤，“哥，我只是几天没来，这里全变样了。”

庄志贤抬头看了庄志哲一眼，笑着说：“也没变多少。”

庄志哲对庄志贤的回答很不满意，他绕过柜台，来到庄志贤身边，看着柜台上一摊开的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庄志哲顿时觉得眼花，他好久没看过这么多数字了。

虽然对算账不感兴趣，但庄志哲还是问：“哥，需要我帮忙吗？”

庄志贤摇头，说：“不用了。”

接着，庄志贤头也没抬，手指着店铺后面，说：“阿哲，你去跟铁蛋玩，我一会儿就好了。”

“好的。”庄志哲微笑着说。

一想到他养的那条小土狗，庄志哲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因为家里不让养狗，庄志贤就帮庄志哲把狗养在店里，平时不

是庄志贤陪小狗玩，就是他雇佣的小林，林家琪，跟小狗玩，要不然就是把小狗绑在店门口。

庄志哲移步到店铺的角落，那里放着一个纸箱子，他对着箱子喊：“铁蛋。”

小狗听到有人叫它，精灵地把头探出纸箱子，当它看到来者是庄志哲时，摇着尾巴从纸箱子旁的一个小洞跑出来，快

速地窜到庄志哲脚边，探着舌头摇着尾巴示好。

庄志哲见状，微笑着蹲下身，伸手摸着小狗圆溜溜的脑袋，“铁蛋真乖。”

小狗十分温顺地跟在庄志哲身后，一人一狗，一前一后在庄志贤不大的五金店里玩耍着。

突然，一个年轻的声音由门口处传来，“阿贤哥，对不起，我来晚了。”

庄志哲一听便认出是林家琪的声音。

林家琪是他们隔壁村的，初中毕业后就没再读书了，之前林家琪在一家塑料工厂工作，因为受不了工厂工作的严格，

他自动离职，因为庄志贤的店里需要人手，就雇了林家琪。

林家琪看中的是这里的工作轻松，没客人的时候就能休息。

“小林，你去把昨天进的那批货清点下，我这里账有点对不上。”

这是庄志贤的声音，一如平时的温和，一点都听不出着急。

庄志哲听到庄志贤说的话，他抱着小狗绕过货架，对庄志贤说：“哥，需要我帮忙吗？”

庄志贤抬眼看了庄志哲一下，说：“不用了。”

这时，林家琪才知道到庄志哲也在，“阿哲哥，你今天是来阿贤哥帮忙的？”

庄志哲点点头，说：“是啊，我正好有空就过来了。”

“小林，去看下那批货。”听到庄志哲和林家琪开始攀谈，庄志贤忍不住出声敦促林家琪快点去做事。

听到庄志贤的话，林家琪抱歉地对庄志哲说：“阿哲哥，对不起，我去忙了。”

林家琪刚走几步，转过头对庄志哲说：“阿哲哥，既然你这么闲，就过来帮我下。”

庄志哲一听，立即点头，应道：“好。”

说着，庄志哲把小狗放在地上，跟在林家琪身后去了仓库。

庄志贤看着庄志哲消失的地方，笑了，他对着正要追庄志哲而去的小狗喊道：“铁蛋，过来。”

小狗听到另一个主人在叫，立即停下脚步，探舌摇尾地跑到庄志贤脚边。

庄志贤蹲下抱起小狗，他轻抚着小狗的背，说：“铁蛋，乖。”

然后他抱着小狗看着半掩的门，发呆了。

庄志哲不是第一次到仓库，却是第一次看到仓库里摆满了印刷迥异的纸箱子。

林家琪指着脚边的几个纸箱子，转过头对庄志哲说：“阿哲哥，这就是昨天刚进的货，公牛牌插座。”

庄志哲听了，蹲下，开始动手开箱子，“小林，昨天一共进了多少个？”

林家琪蹲在庄志哲的对面，“72个。”

庄志哲点点头，说：“那快点做事吧，看数目是不是符合。”

“嗯。”林家琪应了声。

然后两个人沉默地清点着插座的数目，数一边过去，数目不符，数第二遍的时候，还是不符。

林家琪觉得奇怪，他起身在印有公牛标志纸箱旁看了一圈，“奇怪，货都在啊，怎么数目不对？”

庄志哲抬眼看了林家琪焦急的表情，问：“昨天这批货物谁收到？”

“是我。”林家琪应道。

“那发票在哪儿？”庄志哲再问。

“柜台的抽屉里。”说着，林家琪想到了什么，他惊呼道，“我知道了。”

说着，林家琪快步离开仓库，庄志哲追着林家琪离开仓库。

来到店铺里，林家琪跟庄志贤要昨天那批货的发票，庄志贤从抽屉里拿出，递给林家琪。

当庄志哲走到柜台，庄志贤和林家琪已经不数目不符的原因搞清楚了。

庄志哲问拿着抹布打算擦拭货架的林家琪，“小林，那笔账搞清了？”

林家琪脸上露出灿烂的笑说：“搞清楚了，因为供货商缺货，发票上写得很清楚，所以昨天我签收的只是那批货的三

分之二，阿贤哥会跟供货商催的。”

“原来是这样。”庄志哲应着，他知道以庄志贤那严谨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出这么大的岔子。

林家琪扔给庄志哲一块抹布，说：“阿哲哥，帮忙吧。”

庄志哲接过抹布，笑着说：“好。”

庄志哲拿起抹布仔仔细细地把货架擦一遍，期间，林家琪凑近，好奇地问道：“阿哲哥，阿贤哥在家也这么严肃吗？

”

庄志哲听了，抬眼看着还在算核对账目的庄志贤，说：“不，我哥很随和的。”

林家琪点头说：“阿贤哥人很随和，但只要碰到工作上的问题，他就变得很严厉。”

说着，林家琪想到这几天，陪着庄志贤跟各个供货商打交道的情况，庄志贤一人舌战群雄啊。

庄志哲微笑着说：“我哥就这副德性，小林，中午的时候，你看着我哥，看他有没有吃饱饭。”

“阿哲哥，你好像老妈子，连吃饭这事都管。”林家琪不禁笑了，他知道庄家兄弟感情好，所以才这么说。

“不管他，我怕他再瘦下去，好不容易才胖点了，不要因为这店又给瘦回去。”想到刚回来那天看到庄志贤那模样，

他一点都不敢想象瘦成那样的庄志贤跟着其他人在外省打工的情况。

“是，阿哲哥，我保证完成任务。”林家琪很羡慕庄家兄弟的感情，他家里就他和姐姐，从小姐姐疼他，但有些话他

不能开口跟姐姐聊，有时他更想有个哥哥，那样他就可以毫无忌惮地跟哥哥聊一切可以聊的事。

庄志哲看着林家琪，眼睛笑得快没了。

这时，庄志哲只见庄志贤走到半掩的大门前，用力一推，外面的铁门被完全顶开，然后庄志贤把两扇玻璃门打开，九

点的阳光照在店门前，五金店内一下子亮堂了。

庄志哲看着那明媚的阳光，走神了。

直到庄志贤走到他身后，用手推他，他才回的神，“哥，怎么了？”

庄志贤微笑着说：“你中午是回家吃，还是在店里随便凑合着？”

“在这里吃。”庄志哲手紧紧地抓着抹布，说。

“那等下打电话跟老妈说，你吃完午饭再回去。”庄志贤看着从店门口经过的人，说。

庄志哲笑着说：“知道。”

庄志贤点了点头，转身去了柜台。

林家琪已经擦完，他坐到门口处，跟小狗玩了起来。

庄志哲看着手中的抹布，耸耸肩，收起抹布走到门口，打开门口处的水龙头，开始清洗抹布。

他起身的时候，一人经过他身边，进了店铺。

庄志哲眼带笑意看着那跟庄志贤交谈的顾客，这是庄氏五金店开张的第一个客人。

慢慢地，来店里买东西的顾客多了，街上也开始热闹了。

双龙街是他们这个城市的一条老街，隔一条巷子就是新街区，那里比双龙街繁华，但双龙街跟新街区比一点都不差，

一样热闹。

回来的第二天，庄志贤和庄志斌就带着他到新街区买衣服，买完衣服，他们三个还是绕到双龙街来吃东西。这里的人

都知道只有到双龙街才能吃到正宗、地道的小吃。

那天，他看到新街区的整洁繁华，也看到老街的热闹。

跟着对这一带了如指掌的庄志斌，他和半生不熟的庄志贤吃遍了双龙街各式各样的小吃，回家后，他们三个被母亲赖

丽萍教训了顿，说都几岁的人了还不好好吃正餐，吃什么小吃，而且不回家吃饭，也不先说一下，害她煮的饭菜没人

吃。

那天，他和庄志贤真的是疯了，才会跟庄志斌吃遍双龙街。

想到这里，庄志哲抬头看着正在跟顾客介绍产品的庄志贤，然后，他笑了。

这感觉挺好的。

第8章

庄志贤的五金店开张后，庄志哲只要有空就跑去店里帮忙，因为这件事，他已经被父亲庄国江骂过几次了，说他不去

二叔的修车厂工作，竟干些不正经的事。

庄志哲想反驳，却不知该怎么说，确实他已经跟二叔庄国伟说好了，要去修车厂工作的，一直被他以各种各样的借口

拖着。

这件事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不是他不想去修车厂工作，而是他没想好该干什么，先去学修车是条路，干其他的也是条路，就是他不知道该走哪一

条。

人生真他妈的的复杂，庄志哲边想，边打着毛线。

庄志斌推开庄志哲的房门，还没看到房间里的情况，对着房里喊道：“二哥，快点，你又要迟到了。”

庄志哲思绪被庄志斌叫回了现实，他怔怔地抬头看着庄志斌露在门缝的脑袋，“知道了。”

说着，庄志哲放下毛线，准备起身。

这时，庄志斌看到毛线，惊呼道：“二哥，你居然做这种女生才做的事。”

庄志哲看了看毛线，再看看庄志斌惊诧的表情，淡淡地说：“这是在里面学的手艺，闲得没事的时候，拿出来练练手

，看有没有生疏。”

庄志斌推开房门，快步走到庄志哲身边，拿起桌上的毛线，呆愣地问：“二哥，你们监狱里干的活儿是这个？”

庄志哲点点头，说：“嗯，大家伙儿坐得整整齐齐的，在一起打毛线，听说我们的编制的毛衣毛裤销往全国各地，很

受欢迎。”

这下，庄志斌的口半张，一副完全不肯相信的模样，“二哥，监狱不是跟电视里演的那样，狱警拿着警棍敲着铁窗警

告里面的人不要打架什么的吗？”

庄志哲笑了笑说：“其实里面的狱警很好，只要你不惹事，是不会那什么警棍打人。现在监狱没像以前那么乱了，打

架什么的，都是私底下干，没人想把狱警招来。好好表现才能获得减刑的机会，才能快点出来。”

听到庄志哲的感叹，庄志斌沉默了，他知道电视剧那都是夸张的表演，之前他跟母亲赖丽萍去过监狱几次，里面的狱

警真的很好，说话很有礼貌。

“二哥，我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庄志斌突然意识到自己又提起监狱了，之前他跟庄志贤约法三章，说不能在

庄志哲面前提到监狱。今天，他一时口快，又说了。他这张嘴真该缝起来。

“没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庄志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过去了，那些不愉快都过去了。

看着庄志哲没有责难他的意思，庄志斌松了口气，赶紧转移话题，“二哥，你该去练习舞龙了。”

“知道了。”庄志哲应着，转身把桌子上的毛线收起来，放进抽屉，这些毛线是他特地叫母亲买的。因为他发现，只

要他一烦躁，打毛线能让他静下来。

这也算是修养身心的一种方法不是吗？

庄志哲来到练习场地正好三点半，一分一秒也不差。为此，舞龙队的兄弟们都笑话庄志哲这次如此之准时。

对此，庄志哲只是笑了笑。

但庄志斌却跟舞龙队的兄弟拌了几次嘴，说他也不愿意老来这么迟，说的时候，庄志斌的眼睛老往庄志哲这边瞧，暗

示说是庄志哲的错。不过，大家都只是说笑，笑过之后，舞龙队的小伙儿子们全身心地投入练习中去。

锦湖村年轻的舞龙队经过几次高强度的训练，那条龙已经能舞起来，而且还能做几个简单的动作。

不过这样是远远不够的，凭几个简单的动作想参赛，简直是痴人说梦。

老一辈不想打击年轻人，但这都摆在眼前的事实，这次参赛的还有市舞龙队，那可是专业队伍，他们这种半吊子跟人

家可比不了。

更何况参赛的不止市舞龙队，还有其他地方的代表队。

他们是代表锦湖村出赛的，不能给老一辈们抹黑，好歹他们锦湖村的这条龙曾获得省比赛的银牌，虽然那是很多很多

年前的事了，但拿出来鼓励大家伙儿还是有用的。

掌第三竿的庄志哲慢慢地知道第一天父亲庄国江所说的话的意思，他们要练好这条龙，控制住这条龙，只有靠团结。

日渐黄昏，舞龙队的兄弟们都累了，他们站在一边，一人拿着一瓶矿泉水，仰头大口大口地灌着。

这时，庄志斌跟在庄志贤身后，来到舞龙队小伙儿子们的面前，小伙子一见到庄志贤立即收起疲惫，露出笑容，龙头

庄永林先跟庄志贤问好，“阿贤哥，你来了啊。”

庄志贤微笑着点头，说：“正好店里不忙，就过来看看你们练得怎么样了？”

说着，庄志贤关心地问：“辛苦吗？”

庄永林一听，立即摇头，说：“不辛苦，能为咱们村出点力，一点都不辛苦。”

站在庄永林身边的林泽安听到庄永林的话，笑道：“林子，刚才是谁第一个喊停的？”

庄永林一听，瞪了林泽安一眼，尴尬地对着庄志贤笑了笑。

“你们聊，我们去找阿哲。”庄志贤回了庄永林一个笑，说道。

庄志斌走到庄永林身边，小声地说：“林子哥，以后说谎要先打好草稿，不，是先跟你们兄弟通个气，要不然再被揭

穿就不好玩了。”

说着，庄志斌赶紧追上庄志贤，没给庄永林反驳机会。

庄永林瞪着林泽安，开始念叨。林泽安捂着耳朵，任由庄永林念叨。

庄志贤走到庄志哲身边，“阿哲。”

庄志哲一见到庄志贤立马站起身，“哥，你怎么来了？”

庄志贤笑着反问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庄志哲立即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店里不是挺忙的嘛，怎么有空过来看我们练习？”

庄志贤听了，转身看着篮球场，说：“今天正好店里生意不忙，就过来看看你们练习得怎么样了？”

庄志哲跟庄志贤平站着，视线却落在庄志贤的侧脸上，“还行，适应之后，觉得这条龙还是可以控制的。”

“这样就好。”庄志贤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