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又是许久不见了,不知他如今好不好?唯独这一次,竟希望别见才好。
心里的叹息,心中的哭泣,谁也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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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王府很简约,毫无奢华之气,依着倾城山傍着月华水,倒有几分仙气。
宇文颛踏入王府的时候,只觉得心脏扑扑乱跳,一时间百感交集。院落的中央有一颗非常高大的树,有些枝叶伸到了
屋顶的上方,很像梧桐树,可那叶子竟是泛着紫色的。虽然是参天的,但显得有些委顿,少了些生气。
正抬头看着大树,里面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寻着多少年来心里的那阵脚步声,看到了那个人。那人散发着无限的魅
力,一身蓝灰色的华服,一张异常俊美的脸,一丝淡淡的浅笑。岁月留在他身上的,是成熟,是华贵。
“颛儿?”带着惊异,带着询问。
见到我,你是有一点开心的吧。宇文颛捕捉到了宇文凌脸上那稍纵即逝的欣喜,心中暗暗高兴。
“凌云。”自小便喊他凌哥哥,可如今却再也不想那般呼唤。
“你怎么来了?”
宇文凌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颛儿会跑来这里。面前的宇文颛已经不是那个孤苦的孩子了,他英挺地立在那里,美目
传神,顾盼生辉,如一池碧水,清澈见底。微风吹过,那紫墨色的发丝随风掠起,宛若仙子。
“娘,离开人世了。一时郁结,便想来看看你。小时候你说要接我来孤城玩的,那么多年了,竟是耽搁了。”
宇文颛幽幽地诉说着,慢慢地走到宇文凌的面前。树上的叶子挡住了阳光,斑驳的树影落在宇文颛的身上,他此时的
表情看不真切。他又变得孤苦伶仃。
“若来了,便不走了吧。”
多少次了,都想放弃,可还是舍不得宇文颛,宇文凌开口让他留下。如今,他已有能力保护他。
宇文颛露出微笑,“好。”你这是在给我承诺?为何?为何到了此时才肯给我承诺?
宇文凌觉得,那笑,竟是苦的。
“凌,是谁来了?”
府里走出来一位女子,步履有些蹒跚,宇文颛顺着声音望去,她的腹部隆起,大约有五、六个月的身子了。
“妍?身子不方便就不用出来了。呵呵,是九皇子,从小便与我亲近,过来孤城探望我来了。”宇文凌说话间,小心
翼翼地扶着咏妍,将她搀扶到院子里葡萄架下,安顿她坐好。
那一声妍,是多么的温柔,多么的体贴。
拳头紧紧地握住,手指嵌入掌心,狠狠地。自己对自己说过,那一夜之后,他们便无瓜葛,可是那痛还是那么清晰,
如同万箭穿心而过。虽然不曾拥有过,但还是有一种失去的落寞,虽然心未曾满过,却依然有一种被挖空的失落。
“宇文悠见过婶婶,这段时日,叨扰了。”响起的声音,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呢?
“呵呵,你太见外了,府里本就冷清,人多才好呢。有时候会听凌说起你,他叫你颛儿,我也如此叫你吧。听说九皇
子风华绝代,如今得见,名不虚传。”
很美的一个女子,和凌云果真是郎才女貌。
突然间,觉得不能呼吸。他已经不是他的颛儿了,已经不是了。抬头望着参天的无名的树,宇文颛突然想永夜宫了,
唯独在那里,他实实在在地拥有过。
宇文颛在离王府已经住了快有十天了,却很少遇到宇文凌,他总是早出晚归,作为王爷,是有很多事要忙的吧。
无聊地拨弄着琴弦,宇文颛在发呆。宇文凌无疑是细心的,为他准备的房间跟永夜宫里的一切很相像。可是,往事已
如烟雨,不知消失在何处,如今的两人只有相见无语。
他是躲着自己吧,呵呵,唯有苦笑。
“颛儿?”
屋外有人叩门,是咏妍。
“婶婶?快快请进。”
“嘻嘻,听到琴音,便不自禁地过来了,想听你弹一曲呢。”婢女扶着身子沉重的咏妍走进了屋子,墨香连忙张罗着
桌椅和茶水。
“婶婶想听什么?”
“嗯……”歪着脑袋想了许久,“什么都好。”那娇憨的表情是可爱的,怪不得凌云如此疼她。
一曲过后,咏妍交口称赞。
“婶婶,凌……皇叔他一直都这么忙?”
“嗯,是呢。未嫁过来之前,也来孤城玩过,就在王府后面的倾城山上,那里风景独好,嘻嘻。那时,孤城真是名副
其实的孤城,人烟稀少,百姓们也过着凄苦的生活。自从凌来了这里,便把孤城建设得越来越好,你看,现在百姓安
居乐业,奇赫很多的牧民也在这里组建家庭,渐有繁荣之象。”
说起自己的夫君,咏妍滔滔不绝,言语间全是自豪和依恋。
宇文颛轻轻泯了一口茶水,“现如今奇赫与东琉都和西瑜建立了良好的邦交,真是天下太平呢,是建设孤城的大好时
机。”
“嗯,正是呢。颛儿,别看孤城土地贫瘠,天气恶劣,但老天爷是公平的,孤城的地底有许多宝石,附近开设了许多
矿场呢。王爷他……”
“妍……?”屋外响起宇文凌呼唤咏妍的声音。
“凌?!呵呵,你总是在外忙,我闲得很,便来找颛儿聊天。”咏妍撑着腰身,慢慢起身,去门口迎宇文凌。
“该服药了,我扶你回屋吧。”
看着依偎着离开的两人,宇文颛觉得,四月快要迈入五月的天气里,自己竟浑身透着冷气。你竟看也不愿看我一眼呢
,这样的折磨,何时才能摆脱?
“殿下!”
身后传来小虎子和墨香的惊呼,可是宇文颛已来不及去感受了,他的世界变成了白蒙蒙的一片。
“颛儿?”
“颛儿?”
感觉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宇文颛勉强睁开眼睛,好累,好冷,身上好痛。
“颛儿?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病倒了?”语气是焦急的。
还是在乎我的么?
宇文颛摇了摇头,却觉得仿佛灌了铅似得,头重的很。
“你醒了便好,夜深了,我明天来看你。”宇文凌放开了一直握住宇文颛手的自己的手。
待宇文凌走远了,一个黑影闪到了宇文颛的床前,是那个侍卫。
“怎么回事?”直觉的,宇文颛知道,一定与京里的人有关。
“殿下,主上让我告诉您,还有五人的命握在你的手上,千万别动任何歪脑筋。她在你的身上早已种下了蛊毒,没有
我每隔五日给你的药,你活不过今年冬天。”
一个奴婢,却笑得阴冷,狠绝。
“我不会忘的,你去打探一下孤城的矿场,我怀疑离王借着矿场秘密练兵。”
“是,属下遵命。”
“药拿来吧。”
双手奉上的是一颗赤黑色的丹丸。
“离王的武功深不可测,以后千万别贴身跟着我,会引起他的注意。”
“是。”
“离王他去探听京里的消息了?”
“是。殿下请放心,他知道的,也只有绮妃娘娘她去世的消息,其他无从知晓。”
“好了,你退下吧。”
“是。”
服下药之后,宇文颛觉得身上好了很多,一时半会睡不着,便悄悄跑去院里看那棵长满了紫色树叶的大树,跟永夜宫
里的那棵有些像呢。
孤城的夜是寒冷的,宇文颛顿觉身上少穿了一件,瑟瑟的有些颤抖。
一件衣裳披在了宇文颛的肩上,不用回头,便知是他。
“病了,为何不休息?”
欣喜在宇文颛的心头绽放,“呵呵,你不也没有歇息?”
“放心不下。”
有这一句,便以足够。
“一直想问问你,这棵树?”
宇文凌伸手抚着树干,抬头望了望,“呵呵,这是紫桐,只有孤城才有的树。看着像梧桐,却完全不同,无需两株一
起栽种,比梧桐更加坚强。这棵是我从倾城山上移下的,云峰上有好几棵,看着喜欢便决定移一棵到府里,当时废了
很大的力气。”
是因为怀念轩京的梧桐树?宇文颛这么想着,却没有问。笑容荡漾开来,显示着内心的喜悦。
“可惜,长得不怎么好。”
“嗯,颛儿也这么觉得,或许它是太寂寞了。”
“哦?你随我来!”
脚下生风一般,宇文凌带着宇文颛出了王府,往倾城山而去。
“身子可坚持地住?”
宇文颛点点头示意不妨,能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怎样都是可以的。
到了云峰,果然有几棵紫桐树耸立在峭壁之下,其中一棵的树叶也有些泛黄,明显得很。
“呵呵,树也是会犯相思的呢!”宇文颛气喘吁吁地说道。
月光下,宇文颛略显病容的脸美得令人窒息,那两个酒窝溢出满满的笑容,禁不住,宇文凌的手抚摸着颛儿的脸,忍
不住,蜻蜓点水般,吻上他的唇。
压抑得太久了。
宇文颛略比宇文凌个头矮小一点,踮起脚,勾着宇文凌的脖子,用力地吻上宇文凌。
周围有风声,树叶的沙沙声,可最动人的却是彼此的呼吸声。
夜很冷,心却热,最喜欢的就是彼此紧贴的身体,传达着热量,诉说着渴望。
绵长的吻,想要吸走对方的灵魂,想要对方只属于自己,想要,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颛儿,你的身体?”
痴狂地摇头,“我没事,我没事。”想要留住我们之间所有的美好,哪怕明天或许就会是场噩梦。
宇文凌并没有尽数褪去宇文颛的衣衫,只是解开了衣襟,用手探了进去,温热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知是觉得冷,还
是觉得期待。不该的,不该再去伤害他,可是忍不住,他是这世间,现在唯一让他觉得温暖的一个人了。所以想爱他
,想保护他,何时开始的呢?何时开始,自己任这种感情在自己身体里面生根、发芽?何时开始,觉得被这种感情占
满心房也无所谓?
拨开宇文颛有些凌乱的发丝,黑夜里,月光下,想好好看看他,看看他的绝世容颜,看看他的净如碧水的眼眸。
“凌云?”今夜的凌云有些不一样。
没有回答他的那声呼唤,宇文凌紧紧地拥他入怀,吻着他的耳垂,亲着他的脖子,一路往下,啃着他的锁骨,吮着他
的两点朱玉。被宇文凌弄得浑身酥麻,宇文颛禁不住伸进宇文凌的发间,来回揉弄着,身子向后仰着靠着树干,呻吟
出声。
“凌云,你!阿……哈……”
看着宇文凌的动作,宇文颛惊呼出来,他吻着自己的玉茎,忘情而热烈。漆黑的夜里,那双低垂的凤目,那扇动的睫
毛,那灼热的气息,将永世难忘。
第一次被这样对待,宇文颛坚持了不一会,便升上了巅峰。喘着粗气,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宇文凌将宇文颛的身子转过去背对着自己,从背后环抱着他,亲吻着他的背脊,没想到引来宇文颛一阵颤抖。再也按
耐不住,将自己的火热顶入那紧致的穴口,慢慢的,小心翼翼的。
宇文颛想回头告诉他,不用那么当心,可他不知道他的动作刺激了宇文凌,引来了宇文凌接连不断的攻击。
“嗯!”
“颛儿……”一声声,在宇文颛的耳边低喃。
宇文凌又将宇文颛翻转过来面对着自己,支起他的一条腿,再次进入了他的体内。
呜咽着,宇文颛抱着宇文凌的身体,轻轻说,“凌云,颛儿有多么爱你,你一定不知道。”
回答他的,只有身上之人一下又一下的深入,想要刺穿他的顶送,以及落在他肩上的齿印。
知道的,很久以前便知道的。
树干随着两人的晃动摇曳起来,落下片片树叶,打在他们的身上。
此刻,夜如凉衣,却遮不住云峰上演的情与热。
激情过后。
“颛儿,别走了,就在我的身边。”
摇摇头,“别忘了,王府里,有你的娇妻,有你未出世的孩儿。”
一语道破,无语凝噎。
“走吧,回府吧。”宇文颛向着下山的小径走去,早已知道的,一切就是一场春梦。
“颛儿,我的弟弟,宇文云,并没有死。他还活着,他就在轩京,他正遭受着人间最惨的事情,我要救他,我终是要
攻打轩京的,取了那狗皇帝的人头。”
吃惊地停住脚步,回过身看向站在紫桐树下的宇文凌,宇文颛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竟是那么亮,那么狠。
第一次,你对我吐露心声,却是这样的事情。原来,你早已知道,那人活在炼狱。可是,还有太多的事情,你不知道
。
宇文凌只以为宇文颛因为他的一席话而感到吃惊,他走到宇文颛面前,“颛儿,你已无牵挂,安心呆在我身边,可好
?我想你帮我。”
“怎么帮你?”幽幽地问出口。已无牵挂?
“帮我救出云儿。”
“好。”
第六章:毒爱(上)
宇文遥认为,自己是在六岁的时候遇到宇文凌的,当时的他因为是一个侍俾生的孩子,不招人喜爱,自己母亲的性格
又是唯唯诺诺的,在王府里很没有地位。
那日,大哥、他还有五弟跟着父王一起进宫,大哥和五弟自是招人疼惹人爱的,唯有他受尽冷落。他一人孤独地在花
园里闲逛,远远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走近自己身旁,一个比自己小一、二岁模样的,穿戴得漂亮无比的孩子。
“你也是宫里的人?我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你?”小人儿长得唇红齿白,跟个小雪球一样可爱。
看宇文遥打量着他,小人儿也不以为意,继续说,“你长得真好看,嘻嘻。我这里有好吃的糕点,我分你点,你陪我
玩好不好?”
“为何要陪你玩?”
“哥哥总是在看书,不陪我玩呢。你一个人?我陪你玩,你真好看,我喜欢你。”小小的身躯,站得还不稳当,倒是
踮起脚来,想要摸宇文遥的眉眼。
伸出手来,手中的锦帕里有几样非常精美的点心。
宇文遥心里特别开心,从来没有人这样毫无心思地看着他,对他笑。他笑起来可真好看。
后来,有了机会进宫,宇文遥便打听,那日的孩子到底是何人。
机缘巧合,他在皇祖父的身边看到了他,原来是潇妃的儿子——宇文凌,是自己的皇叔,虽然比自己年岁要小。他只
知道,黄祖父特别疼爱他。他站在皇祖父的身边,与那日在园子里见到的有些不同,性子显得沉静,嘴角的笑也不是
那么明显,唯有那双眼睛,亮亮的,会说话一样,跟记忆里一模一样。
他那么耀眼夺目,自然不会注意到自己。
王府里来了一个新的侧妃,宇文遥的母亲更是没有地位了,倒茶端水,洗衣做饭,全都是母亲亲自操办,她的口中还
念叨着自己本就是做这些的。小小年纪,宇文遥便看不起自己的母亲,既然上天给了你机会,就应该把握,退缩在后
头,算什么!
他勤学习,苦练功,见人就笑,待人宽厚,渐渐的,父皇注意到了他,说他长得好,性子也好,谦和有礼,聪颖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