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在桌上取了一只茶杯,倒了满满一杯鲜血,然后一只手捏住了凌华的下颌,强逼着他灌下去,面上仍是笑得温柔,
“如何,很新鲜的滋味吧?我可没骗你,他还好好的活着呢,师兄。”
凌华拼命挣扎,却仍是被迫灌了大半进去,咳得满嘴是血,说不出的凄惨。
幻魔却不肯放过他,依旧笑得满面柔色:“今日不过是放他一点血,师兄若还是不肯说,明日我便将他眼珠子挖来送
给师兄,如何?”
凌华虚弱的开口:“你放了他……我便告诉你。”
“哼。”幻魔冷笑一声,“放了他?师兄当我是傻子么?我若放了他,可就更撬不开师兄这张嘴了。”
见凌华喘息不语,幻魔缓缓松开了手指,负手于后,不紧不慢的道:“没关系,师兄尽管慢慢想。一日想不起来,我
便多送你一份大礼。一双眼珠子不够,那就再拔了他的舌头,折断他的四肢……就不知道你那好友,还能熬到几时,
哈哈哈……”
幻魔愉悦的大笑起来,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凌华,根本没注意到房内的黑暗之处,淡淡的雾影正无声无息的消散而去
。
妖兽白骨所铸的牢狱之内,阴风恻恻,忽明忽现的烛火之下,映现出墙上被倒吊着的人影。
晏止淮不知道自己被关在此处多久了,自那名魔卒取了他的血离开后,便再没任何魔卒进来这间牢狱。如今的他,法
力全无,逃不出生天,即使再担心凌华的现状,也无计可施。这具凡人之躯远比他想象中更为虚弱,随着四周的魔气
一点点的侵入他的体内,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多久。
怎样才能想法子逃出去……晏止淮的目光无意识的落在对面的墙上,忽然看到墙角的黑暗处,一团黑雾正慢慢扩散开
来。他不由得瞪大了双眼,看着那道雾影慢慢缠绕上了锁住他四肢的铁链,须臾之间,锁链断落在地,而他也被那团
黑雾裹住,拖向了黑暗之中。
待到黑雾散尽,睁开双眼之时,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躺在一张华丽的大床上。
背对着他坐在床沿的男子,背影如此熟悉。
“容……琛?”
“闭嘴。”冷冷的声音传过来,“想被人发现你在这里么?”
晏止淮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勾了起来。他不知道容琛是如何查探到自己的所在之处,将自己救了出来。只是……口口声
声的说不愿再见他,拂袖而去的容琛,却又在自己落入险境之时,急忙赶来相救——这嘴硬闹别扭的性子,即使成了
魔物,也不曾改变啊。
片刻的欣喜过后,晏止淮的目光瞬间又黯淡了下来,开口道:“容琛,你知道凌华如今被关在何处么?”
容琛终于回过头来,冷笑道:“你连自己都快保不住了,还担心你那好友?我怎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晏止淮不由得心内一急:“我怎能不担心?若是凌华被幻魔……”
话音未落,陡然被一把捂住了嘴。容琛低声道:“别出声!”随即将他往床内一推,伸手将床帐放了下来。晏止淮一
怔,便听到轻轻的敲门声传来,伴随着一个迟疑的声音:“龙君,属下可以进来么?”
容琛下了床,在桌边坐定,开口道:“进来吧。”
推开房门的正是那名面目酷似晏止淮的魔侍。他小心翼翼的踏入房内,走到容琛身边,恭顺的笑道:“听说龙君身体
不适,卧床休息,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属下有些担心……”
话还没说完,陡然皱起了眉,他疑惑的向着房内四下扫视了几眼,喃喃的道:“怎么会……有凡人的气息……”
目光堪堪的落在垂下了床帐的床上,魔侍面色一变,转头刚要开口,正对上龙君冷冷的双眸,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一
把按住了身子,动弹不得。
魔侍大惊失色,嘴唇被死死的捂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容琛将他的脸扭过来,凝视片刻,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轻
笑:“果然长得十分相像……如此,只好委屈你了。”
那名魔侍尚未分辨出龙君此话何意,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胸口瞬间被贯穿了。容琛探手入他体内,竟是硬生生将他
的魔丹取了出来,随后手一松,他便软软的倒了下去,随即化为了烟雾,消散于无形。
容琛将那颗魔丹捏在手内,掀开了床帐。晏止淮惊疑不定的看向他,半晌才道:“你……将他给杀了?”
容琛冷冷的道:“不过是个低等魔物,食人精气而生,你以前斩杀过的魔物还少吗?如今倒替他可怜了?”
晏止淮默然不语,隔了会儿,开口道:“你便这样将他杀了……幻魔若是问起,你该如何应对?”
容琛淡淡道:“不过区区一名魔侍,你以为魔尊如今还会有闲心来过问他的下落?”
幻魔这几日几乎足不出户,守在他寝殿之内,所有的心思都用来折磨他那师兄,万虚宫内不过是少了一个无足轻重的
魔侍,他又怎会关心。只是,少了名魔侍不打紧,如今地牢内少了个晏止淮,幻魔必然是要暴跳如雷了。只怕片刻之
后,便会在万虚宫内大肆搜索,十有八九要疑心到他头上,找上门来。
容琛轻笑了一声,手腕一抬,将晏止淮的身子拽过来,毫不犹豫的将那颗魔丹送入了他体内。
晏止淮一惊,便听容琛冷冷道:“这颗魔丹可掩盖住你身上的凡人之息,若我料得不错,魔尊很快便会过来了,察探
你是否被我藏在此处。若不想死,便闭嘴别出声,我自有法子应付他。”
晏止淮一怔,这才明白过来容琛为何要杀了那名魔侍,还取了他的魔丹。当下强忍住体内如同被灼烧般的不适感,闭
目点头。突然间身上一凉,竟是整件衣衫被扯了下来,随即便被压倒在了床上。
“容琛,你……”
剩下的话语,被瞬间压下的双唇堵住了。而渐渐传来的脚步之声,也已经逼至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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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魔来到容琛的寝殿前,敲了敲门,问了句:“龙君可是睡下了?”也不等回答,径自便推门而入。
踏入房间的瞬间,只看到床上一对纠缠着的人影倏忽间分开,容琛一把将身下之人推到床内,扯过锦被盖住,转过身
来,惊愕的看向幻魔:“魔尊?”随即面上浮现出冷冷的薄怒之色,“魔尊深夜前来,可有要事?”
幻魔的视线落在了床帐之内,只见那人露在锦被之外的身体,不着寸缕,大半张脸都埋在枕内,似乎是羞窘之极。从
凌乱的发丝间,依稀可窥出那张脸,似乎正是容琛殿内最为得宠的那名魔侍。
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幻魔含笑道:“抱歉,打扰了龙君雅兴。只是万虚宫地牢之内,忽然走脱了一名重犯,本座
放心不下,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容琛冷冷道:“莫非魔尊疑心那名逃犯,便藏在我房内?”
幻魔掩嘴笑道:“自然不是。本座不过是怕那逃犯慌不择路,逃到了龙君殿内,惊扰到龙君。一时心急,这才冒然前
来查看,不料差点坏了龙君好事,还请龙君莫要见怪。”
容琛面上冷意更甚,在桌旁坐下,开口道:“既然魔尊不放心,不妨亲自搜查一番。我这房内恐怕还藏不住一名逃犯
吧?”
幻魔见容琛面色如罩寒霜,便知他已经动怒。不由得又向着床内看了一眼,的确是那名魔侍没错,无论是从他身上传
来的魔气,还是那一头漆黑如云的发丝,都不可能是晏止淮。
站起身来,幻魔微笑道:“龙君言重了,本座怎会疑心到龙君身上?既然无事,那我就放心了。”
一面说,一面便向着房外走去。容琛在心底悄悄的松了口气,仍是不敢大意,端坐在桌旁不动。
幻魔踏出房门之后,对跟在身后的两名魔卒低声道:“仔细守住这里,若有任何异象,即刻回报!”
两名魔卒应了一声,顿住脚步,留在了寝殿之外。
幻魔转过头去,向着容琛的房门看了一眼,终于转头离开。他身边紧跟着的一名魔侍小心翼翼的道:“魔尊……可是
对龙君起了疑心?”
幻魔冷笑一声:“若不是他,还能有谁救得走那人?难道真是他自行逃脱了不成。”
只是竟然不在容琛房内,难道被容琛藏在了别处?
那名魔侍低声道:“属下以为,若真是龙君所为,此刻定然已经带着那人逃出了魔域,又怎会还留在万虚宫内?”
幻魔一怔,这话倒是不错。容琛若救了晏止淮,必定是立即带他离开魔域,寻个安全的地方安置他,怎会蠢到将他藏
在房内?他既然有那个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救走了晏止淮,自然也有本事瞒过万虚宫内众多耳目,带他离开。即便是
事后被发现,他们也已经远走高飞,一时半会儿,自己只怕也分心无暇跑去人间找他们。
难道……竟是别的人救走了晏止淮不成?
还是说,他那师兄表面上被他困住,实际上却是早已留了后路,在晏止淮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使他能挣脱锁链,自行
逃脱?
幻魔面色一变,回头道:“吩咐下去,即刻彻查万虚宫,绝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那名魔侍急忙应了一声,随即消失了身影。
幻魔转身便往自己寝殿方向而去,怪不得,师兄在被他强逼着灌下那人的血后,便装模作样的露出痛苦之色,似乎已
经开始犹豫要不要开口了——原来不过是缓兵之计,他是早已料定晏止淮能够逃脱吧?
脸上露出个冷冷的笑意,无妨,便是走脱了一个晏止淮,只要凌华还在他手内,他也一定有法子撬开那张嘴。
容琛等到幻魔彻底离开后,这才缓缓站起了身。转头看向床帐之内,晏止淮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
竟然真的瞒过了幻魔……倒也侥幸。
容琛刚准备开口,忽然眸色一沉,凌厉的视线射向门外,随即收回目光,走到床边。晏止淮恰好抬起头来,虚弱的开
口:“幻魔已经走了吗?”
话音未落,却见容琛一把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锦被,压上身来,不由得一惊:“你……做什么?”
容琛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冷冷道:“外面有幻魔留下的魔卒看守,你既然留在我房内侍寝,总该做出些声响来吧?”
晏止淮一愣,瞬间一张脸上青红不定,都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了。做出些声响来……这是要弄出些什么样的声响,才
能瞒过房外那看守着的魔卒?
容琛的嘴角微微勾起,另一只手的手指顺着晏止淮的头发慢慢的抚摸下去,只见那漆黑如云般的发丝,刹那间化为一
片雪白。
不过是障眼之术,原本就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只需瞒过幻魔便可。他并不强求晏止淮真的变回一头黑发,也许……
若没有那头触目惊心的白发,便不是晏止淮了。
“容琛……”被他一只手掩住的双唇,费力的吐出模糊不清的两个字,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掌心上,传来一阵异样的
酥麻感。
容琛的眸色更加深了几分。
他的视线顺着晏止淮的下颌,滑过他的锁骨,落在他泛着蜜色光滑的胸口上。晏止淮不由得有些窘迫,下意识的想将
锦被扯过来,盖住自己赤裸着的上身。
“遮什么?”容琛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的沙哑,将那床锦扯开,手指缓缓的抚摸上了晏止淮的腰,“别忘了,你现在可
是在我床上侍寝。”
身上瞬间一重,却是容琛低下了头,含住了他胸前的两点,舌尖撩拨了一阵后,猛然咬了一下。
晏止淮身子陡然一颤,侧过头,喘息着道:“凌华……”
容琛面色一变,抬起身来,紧盯着晏止淮的脸:“你刚才叫谁?”
“我担心凌华……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被幻魔困住。”晏止淮竭力稳住呼吸,看向容琛,露出恳求之色,“你能
不能……”
“闭嘴!”容琛恨得几乎要磨牙,这种情况之下,他还有闲心担心他那好友?慢慢按压住心头的怒意,容琛嘴角挑起
一抹冷冷的笑意,“你担心又有何用?幻魔的手段我也是知道的。真要折磨他那师兄,早就破了他的仙体,毁了他的
内丹。别说我没那个本事救他,就算救出来了,也是个废人了。”
晏止淮刹那间面色如灰:“倘若如此……我又如何能安心活在世上?”
容琛神色大变,一把将晏止淮的脸抬起,咬着牙道:“我辛苦将你救出,你又要去寻死?”
狂怒之息隐隐而来,晏止淮垂下了眼:“我这条命,却是凌华换来的。若他因此而惨遭不测,你叫我……如何自处。
”
容琛面上青白不定,良久,缓缓开口:“他如今,便被关在幻魔的寝殿之中。”
晏止淮猛然抬头,面色一喜。
“幻魔朝夕不离片刻,守在他身边,你说,我有机会去救他么?”容琛冷冷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或者,你觉得我能
杀掉幻魔,救他出来,然后全身而退,离开这万虚宫?”
他若能带着晏止淮全身而退,早就在救他出地牢之际,离开魔域了。只是元神出体,化为雾影,维持的时间原就不长
,只怕还没等他走出魔域,房内的躯体便已被幻魔给毁去了。
晏止淮神色一黯,刚要开口,忽然身子猛的颤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密密的汗珠渗满了额头。
容琛一惊,急忙将他抱住:“怎么了?”
“我……好像压制不住体内的魔丹了……”以凡人之体强行吞下魔丹,五脏六腑都在被那强烈的魔气一点一滴的侵入
,如灼烧般的痛苦,他只是一直极力忍耐着而已。
如今好像……再也承受不住了。
容琛面色陡变,俯身便吻住了他的唇,试图以自己的魔气,缓和晏止淮体内的痛苦。毕竟他的魔气之中还夹杂着一丝
龙气,应该可以勉强压制住晏止淮体内奔腾不息的那股魔气。
唇齿交缠之间,似乎连那份灼烧般的痛楚,也变得可以忍耐了。身体渐渐的不再颤抖,晏止淮微微喘息着,伸手扣住
了容琛的肩。
良久,容琛终于放开了他的唇,微微抬起了身子,俯视着他的脸。晏止淮微闭着双眼,显然已经做好了接受他的准备
。
表面上是说要做出些声响,瞒过房外监视着的两名魔卒,而这样的借口,两人心里都知道是多么可笑。
只是因为……太过思念而已。数百年的煎熬,无时无刻不是只想着那一个人,如何还能再忍得住。
闭上双眼的晏止淮,并没有看到容琛脸上露出的那一抹笑容。那双饱含着浓浓欲望的双眸,正紧紧的锁在他身上。
那是容琛自入魔以后,第一次真心露出的笑容,艳丽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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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又回到了栖龙山的那个山洞内,小蛟用尾巴缠在他身上,撒娇般的蹭着他,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