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听见几个主人家对着宾客致词,他真是感到非常遗憾。虽然他嘴角那抹轻快微笑把他衬托得越发天真可爱。
由于是扮装舞会,顾名思义便是要把自己和平时弄得完全不同,这对阿尔文来说是件家常便饭,他平时就是个能轻易
把真正的自己隐藏起来的人。只是要外表看起来和往常不同,这就更简单了。
恶趣味地将背后的红色连帽披肩往浅金的短发上盖住,显露在外的那张散布几点小雀斑的嫩白脸颊,猫眼一样的浅色
眼睛,还有只要微微抿住便嘟着像在埋怨撒娇的俏红唇瓣。他的确将所扮演的角色妆扮得微妙微翘,只是不知道会有
哪个不长眼的「大野狼」来将他一口吃下了。
派对非常成功,并且热闹得和平时那些严肃压抑的场合不同。几杯酒水下肚,轻快的音乐、伪装自己而感到异样兴奋
与激昂,确实是让人难以再维持人性理智,也许还暗地的说服自己,这只是一场短暂的放纵与欢愉。
阿尔文冷眼闪过了几个酒醉而步伐巅波的男女,无声无息地待在角落。彷佛猎人般执着专注地四处搜寻,他也在猎捕
感兴趣的猎物,并且幸运的很快锁定。
对方即使在西方世界仍是傲世群雄的身高太过显眼,致使每个经过他身边的人都会忍不住诧异地对他投注一眼,可惜
由于天生的老实脸孔并无多少魅惑英俊,憨厚地叫人只看一眼就丧失了观赏搭讪的兴致。
阿尔文同时也注意到,男人身旁并没有那位碍眼的聒噪女友,这让他愉快地勾起唇角,压低了鲜红帽檐,他步伐轻巧
地往男人的方向接近。
一接近便能立刻感受的,似乎是老实男人仍未褪去的沮丧,而且更让他微微讶异的,对方彷佛是自暴自弃地站在摆满
美酒佳肴的长桌前一杯又一杯地饮酒举动。这就让阿尔文不太高兴了。他不喜欢醉鬼,无论最后的结局是发酒疯或者
不醒人事,都代表对方将无法清醒着臣服在他的脚边。
所以他接近的脚步更快了,一手按在男人肩上时,对方震了一震,困惑地回头便现出那张掩不住暗红的黝黑面颊。
「……是、是你呀。」打了个酒嗝,对方习惯性地搔搔后脑,露出一抹憨傻笑容,「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没和你
打招呼,真是不好意思。」
就连酒醉也不忘斯文礼貌的男人,说到底大概就是傻气过头了,完全与他一身坚硬厚实的外形大相迳庭。
「我的名字是阿尔文.汤普森,你可以叫我阿尔文。」不准备放弃他朝着对方笑出一抹冶艳,揉和了天真无辜与一点
惑人,让人忍不住被吸引住视线。
而对方也没让他失望,即使眼神有些失焦,视线却落在那张俏丽脸蛋上,过了一会儿才回神,万分羞赧地又笑了笑,
「我是亚力士.怀特……你好。」伸出了比常人大上一号的手掌,另一手握着的酒杯就像巨人掌上的小玩具一样。
「我可以叫你亚力士吗?」很有礼貌地伸手回握,他微微歪着绒毛红帽,那副模样看在他人眼中就像是个纯真小孩好
奇而无畏地接近庞然巨人。讽刺的是,亚力士的穿着还真符合情境。不知为何选择了童话故事中「杰克与豌豆」里的
巨人角色,身穿着一身亚麻粗布上衣和深褐七分长裤,还怕人家不知道一样背上背了一只迷你竖琴,腰间趣味地系了
一只金色布装母鸡,画面看起来倒不若童话故事中巨人的可怕,反而多了几分滑稽;那些服装全由专人负责,只要点
选目录便会在时间内快速送达,非常有效率。
似乎发觉了阿尔文的注目,亚力士也垂下头看向一身打扮,而后自嘲般地抬起。
「艾利莎……就是我的女友,她说我最适合这种扮相,擅自就决定了。」那双乌黑的眼中自以为无人发现,闪过了一
丝难堪和痛苦。
「那么她呢?怎么没和你一起。」阿尔文在心底恶毒地期望,最好那位女性所扮演得正是「杰克与豌豆」里巨人的丑
妻子。
但亚力士摇了摇头,说道:「她说不想参加舞会,在房里休息。」
「哦?」挑着眉,阿尔文似乎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而且她还在生我的气,命令我今晚不准回房,看来我今天晚上得睡甲板了。」兀自苦笑的同时,他将捧着酒杯的那
手凑近唇边,略宽的唇一张,那道暗红色液体便入了肚腹,速度快得让阿尔文阻止不来。
暗自使用了某些不文雅的字眼,阿尔文再抬头时又是一阵甜笑,将放下空杯正欲伸手索取另一只的手快速拉过,而后
对上着略为诧异的男人的视线。
「别喝了,再喝下去……」就不好玩了。吞下未完的话,他接着说道:「对身体不好的。」
听闻阿尔文的关心,亚力士立时软下注目,并且露出一抹憨厚笑容,「谢谢你的关心,阿尔文。」
「不会,其实这里的气氛并不太好,你可以陪我到甲板上走走吗?」提议的同时,那双单纯的眼也是无比真诚,「也
许我们顺便还能回房关心一下你的女友,我想她应该稍有反省,你们也能言归于好。」
「是、是这样吗?」似乎是个不擅于怀疑的老实好人,亚力士果然立刻上勾了。不再拘泥于酒精麻醉,心里也产生了
几许希翼。
如果艾利莎愿意反省的话,也许他能带着她一起前去向前室友道歉。对于让一个人心里受伤,尤其伤痛是他间接造成
的,他更是感到过意不去。
离开了吵杂的派对会场,迎面新鲜而清凉的咸味海风让亚力士酒意去了大半,但脑中仍执意灌注的理念未消,甚至更
为坚定。
「我一定要让艾利莎和力帆道个歉,她实在太莽撞,还如此中伤力帆,我就算拉着她也得把她拉去。」亚力士喃喃说
道,而那些字句也毫无遗漏地进了身旁的阿尔文的耳里。
这让阿尔文有些惊讶,毕竟他的生活圈里极少会有人为这点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而万分挂心,在旁注视着他时阿尔文
又感到更有趣了些。
这样的人,多么可爱而让人想将他撕裂啊。
「不好意思,我有点轻微近视,夜里的路较看不清楚,要麻烦阿尔文帮我带一下路了。」亚力士有些羞赧的说了,酒
意微醺之下平常正直而敦厚的眼神眯成两条小缝,如同凶猛野兽终于放下了尖角摊平撒娇的姿态,差点让阿尔文压抑
不住心口的嗜虐欲望。
轻咳了下,阿尔文有些沙哑地回道:「举手之劳,亚力士不用这么客气。」
「谢谢你。」尚不知身旁有个可怕兽欲的家伙虎视眈眈,亚力士还无比庆幸。阿尔文虽然是个陌生人,却还如此贴心
地提议了种种事情,这让他为自己的处境感到一丝振奋,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心怀恶意。
两人各怀心思地走在甲板上,由于派对正热闹,船上并没有几个人,偶尔几扇未完全阖上的门板之内传来异样呻吟,
亚力士和阿尔文对视后便红了脸快速经过,一点也不敢停留。很快的,终于来到了亚力士的舱房门口。
打死不说爱 四
也许是艾利莎的疏忽,亚力士首先发现门未锁,仅仅只是阖上,他皱着眉低语:「艾利莎也太糊涂了……」说着,并
没有发觉后头阿尔文闪烁的目光,迳自推门而入。
「艾利……」伴随着开灯时的唤声,亚力士突然一阵沉默。
接下来便是另外两道惊慌的尖叫了。柔软洁白的双人床上有两个浑身赤裸的男女。男人年近中年,看起来也还算镇定
,确定外来的两人没有熟悉妻子的身影后暗自吐了口气,但也很快下了床穿戴衣物。
另一位女子就没这么幸运了,她瞪大双眼注视着穿衣的男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教授……」
「别叫我,艾利莎,你好自为之。」慌忙地捡起了丢置在地板上的披风,扮演成某个时代的英勇侠士的男人接近亚力
士时眼里有了惶恐,但仍行事匆匆地越过他们走了。
「艾……」
「这都要怪你,亚力士,这都是你的错!」艾利莎一收拾好情绪后,怒火却转向了愣在门口的男友。由于角度和身材
的关系,她似乎没有发现尾随在后的阿尔文。
「我?」亚力士则是感到困惑,他不懂女友的背叛竟是自己的错?
「当然,亚力士,你太没用了,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艾利莎强自镇定地将被单包在身前,下了床铺。娇小的她
站到了亚力士的面前,就像是个蛮横小公主和莽撞骑士一般,极不协调的对比。
「可是……」
「我要和你分手!」抢过了亚力士所有的辩解,她大吼着,随后才注意到后头那位高佻削瘦的「小红帽」。
「艾利莎,你……」终于快找到正常男人面对此种状况该有的愤怒,但他的身后手臂却传来一阵拉扯。
「麻烦让一让。」礼貌地示意亚力士让出一条走道,阿尔文大方地走向前,站在狼狈用床单包着自己的艾利莎面前。
「你……」瞪大眼,艾利莎正要做出防守的姿态,却又被阿尔文的举动给愣住了。
他脱下头上的红色布料,露出削短的金发,嘴角也是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
「你真是太不幸了。」他说着,神情也一改笑容,而多了感伤。
「你在说什……」
「你是艾利莎.哈里斯小姐吧?」
「阿尔文,你怎么知道她……」亚力士惊讶的问句也传了过来,但阿尔文没有理会。
「你是谁?」她防备地瞪着阿尔文,眼里渐渐有了畏惧。
「我对你的印象很深,哈里斯小姐,本公司曾收到你的自荐履历,并且凭着哈里斯小姐貌美的外表,上头也有考虑过
将你纳入本公司的旗下一员并推向国际舞台,但是实在太可惜了……」
「你、你是……」也许是想起了什么,她有些颤抖的说。
「我是阿尔文.汤普森,不巧就是本市最大的汤普森经纪公司总裁的么子,对了,我在公司的职位并不大,只是个经
理而已。」他笑了笑,非常平淡的语气。
「那你说……可惜什么?」她又问。
「对了,我说的可惜,是可惜本公司并不会任用一个谁都可以上的婊子当模特儿,这对公司形象太过损伤了,你说是
吧?」
艾利莎为他的说词瞪大了眼,一向伶牙俐齿的嘴像是失去了作用,只能呆呆地微张红唇,丝毫无法反击。
「这个房间就留给你吧,亚力士的房间我会为他想办法,请好好休息。」还能若无其事地朝她露出一个礼貌笑容,阿
尔文转身时顺道拉了同样呆愣在原地的亚力士。
离开了舱房,面对着不比来时轻快的甲板走廊,阿尔文又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停下。
「阿尔文?」尚未厘清并理智责问的亚力士先被他的举止给拉回神。
阿尔文并没有回头,垂着那头浅金短发,语气也是无比低落,「对不起亚力士,都怪我,如果我不提议让你回房关心
艾利莎的话,就不会让你遇上这么难堪的场面了。」
「不,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我想,是我识人不清吧?没想到艾利莎竟然背叛我,还在船上和别的男人……」再也说不
下去了,亚力士深吸着气,心口的失落大过愤怒,同时也在自嘲。
「倒是你,阿尔文,让你看到这么难看的场景,你会瞧不起我吧,就算是艾利莎先对不起我,却还是比我更理直气状
,这种事每个男人都有权利发怒,我却连一句话也责问不了,真是太没种了。」
「亚力士,你别责怪自己,我真的对你感到抱歉,也希望你能原谅我。」他回头,真诚的视线里眼眶微红,咬着俏红
唇瓣的模样,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谈什么原谅,我还得感谢你,阿尔文,不介意我和你挤几个晚上吧?我不想去找力帆,这种事太难堪了,我也不想
再麻烦到他。」苦笑着,亚力士有些郁闷,为明明才被甩失恋,下一刻就要立刻回归现实找临时住处。
「当然,而且我那里正好有几瓶不错的酒,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聊聊。」阿尔文大方笑道,同时还贴心提议。
「真是太好了,阿尔文,能和你认识真是我的福气。」
丝毫也没察觉那些疑点,或者说在他察觉之前,阿尔文便巧妙的让他忽略了那些疑点,对于「艾利莎.哈里斯」这个
人极为巧合的认知,还有一切如同安排好一样的桥段。
当然,阿尔文还是坚持他并不是什么坏人,毕竟,他自认自己还没有本事当个大坏蛋,只是偶尔小小的使坏,就足够
让他取乐了。谁叫,某些人就是喜欢一再触犯他的禁忌,尤其是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敢对着他大吼(就算对象不是他
)「该下地狱的同性恋」。他可是个秉持着万物的和平主义者呢。
打死不说爱 五
房间门口被丢置着那把迷你竖琴和布制金母鸡,真是格外讽刺的画面。
船上所设的舱房并不是顶级豪华,但依旧算得上是不错的暂时住所,除了双人大床外,一旁还附设了简便会客的沙发
,几步路过去有一间淋浴式的浴间。若是不想出门的话,床头有着一支直通总机的电话,方便让任何不想出门的人可
以待在里头彻夜不出。
才回到舱房不久,那间点亮晕黄灯光的房间里头不久就弥漫着浓重的酒气,密不通风的室内门窗紧闭,空调也无法将
酒气彻底抽走,散开且飘荡在空气间,待得久了,也会让人感到微醺。
酒也是好酒,阿尔文总是习惯在出外时随身携带几瓶喝得下肚的酒,这是他为数众多的嗜好里最不可或缺的其中一样
。只是可惜了今晚注定被当成借酒浇愁的无用酒精,除了汗腺挥发外,就只有马桶这个去处了。
亚力士显然并不知道他畅饮的醉人液体价值不斐,而和大多数的男人一样,把失恋就得喝个烂醉当成了真谛。阿尔文
没来得及和他「好好聊聊」就眼睁睁看着他握着酒瓶栽了大半,原本就有些微醺的家伙再加上混酒的加持下,直接荣
登醉汉宝座。
暗地的腹诽已经不能形容阿尔文的心境,反正对方已经醉得双眼失焦,还憨笑直问自己居然学了魔术将自己变成好几
个,他扭曲着脸,连一贯伪装出来的天真纯然也卸下了,他想揍人。
「嗝……我、我说,阿尔文啊,你真是个好人……」醉倒在双人沙发上侧卧着,不时还发出欲吐的嗝声,亚力士才说
了一句就突然哽咽了,横看着不远处的新任友人,心里突然一阵感慨。
「我知道……我们这种人都是这样的,好辛苦……总是被人误解……」胡乱不清地说道,他勉强地坐直身子,热红的
颊上双眼微眯,又思索了下干脆伸手在上衣前襟解开了几颗钮扣。真热。
也没发现对面的男人不低咒了,安静下来的视线有几分火热,和若有所思的打量。
「亚力士,我不懂,你的意思是?」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力帆也是,你们的处境我最了解了,我最知道不被人了解的苦……我也是……总是怕别人会
用异样眼光看我,所以假装不在乎,假装我和正常人相同,我……」说着,他粗鲁的用手背擦了擦脸,又是一阵傻笑
。
「所以你才和艾利莎在一起,你……和我们是同类?」被他的话题引导,阿尔文突然觉得心跳加快,甚至开始认为酒
精也许是个不错的东西,能把一个人极力隐瞒的秘密轻易道出。即使对方是因为信任自己,但也有可能是种暗示。
示好的暗示。
「艾利莎?也许是吧,只有她愿意和我在一起,虽然我知道她是为了钱……」那阵低语含糊而失落,但又很快打起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