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给您。」
一听,阿尔文果然发作,怒瞪一双猫眼,差点要从床下翻下来。但他才稍微移动下半身,小腿上里著石膏的伤口就有
股撕裂的疼痛,他吞下痛呼,冷汗也立刻密布上来。
「请汤普森先生好好养伤,公司还等著您回去大刀阔斧……」面无表情地闪过飞来的水壶,他顶了顶眼镜,丝毫不动
怒。
「去你的大刀阔斧,我要好了第一个就是宰了你!」喘著,他仍坚持恶嘴攻势,「说什麽好听话公司需要我,它需要
的是我那些同父异母的哥哥们,你敢再用这些句子来嘲笑我的话,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维吉尔.乔布斯!」
「那也要等到您痊愈了才能自己下床过来。」他冷淡的说道,也不畏惧阿尔文恶毒的目光,又说:「您总是妄自菲薄
,总裁对您有期望,并不是真的将您不当一回事。」
「哦?既然如此你倒是说说看,身为一个正妻所生的「么子」!和从情妇那里生下三个私生子的汤普森总裁,到底有
哪里重视我?是重视我的血缘,还是我母亲的钱?」他歇斯底里的吼著,「你给我滚!我不需要你过来假好心,表面
上说关心我,其实在背地里窃笑吧?我这个比私生子还不如的汤普森么子,只是个浪荡败家子而已。」
「您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维吉尔也不再试图多说,顶了顶眼镜转身走了。
阿尔文的怒火让待在外头的年轻看护也感受得到,听闻不住砸在门上的巨响,她抖著肩,就算维吉尔离开了许久也不
敢进去。
明明就是个外貌漂亮纯洁的男人,怎麽脾气坏成这样啊,真是太可怕了。就算心里曾短暂想过的美好模拟,也全都毁
在阿尔文暴怒的举动中,连灰都找不到了。
打死不说爱 十五
亚力士让孩子坐在他的肩上,高处的仰望让手臂骨折需住院而郁郁寡欢的男孩高兴的咯咯笑了。身旁还有几个小孩见
状也羡慕地围上,扯著亚力士的裤管要求同等待遇。
身在医院中庭的花园广场,孩子们热切快乐的笑声由下而上传遍了整座中庭,就连楼层较低的病房也有几户诧异地探
头出来看,为那些天真的笑靥会心一笑。
亚力士一一满足他们的要求,孩子们并不害怕这位沉默的巨人,等到他弯下腰放下肩上的孩子就一个劲扑到他的背上
,模样十足逗趣。
「小心摔下来。」亚力士略为无奈的提醒,让小孩似懂非懂的点头,小手却还抓著他的背上衣物努力攀爬,想爬到最
高处溜下来一样。
被当成溜滑梯了。
他露出微笑,也不动弹,感觉背上被小手小脚扯紧踩踏也不生气。
亚力士喜欢小孩,他原来想当儿童门诊的医师,但最後却还是选择了骨科为他的毕生职愿。理由很阴暗,由於他的外
表,当时选择科系时任职的女教师却怀疑他是个有著恋童怪癖的变态,找来了他的父母,才揭晓他不愿当律师的秘密
。
父母得知後大为震惊,他们要求他更改志愿,但亚力士拒绝了。还在女教师异样的眼光下将志愿改为骨科。虽然她似
乎还是认为他的举动只是欲盖弥彰。
就只因为外表,他被人轻易误解了,但这也只是为数众多的误解中一个不足为道的事件,他应该要习惯。
背上的孩子似乎察觉了他的沉默,不安的滑下,站在亚力士的身侧扯住他敞开的白袍,仰头看他。
「对不起医生叔叔,我不是故意弄脏你的衣服。」
亚力士转头看他,露出了安抚笑容,「不会,洗洗就乾净了。」
小孩乖巧的点头,注意到花园入口有护士阿姨喊著要吃点心,开心地朝著那处跑了几步,然後再快离开时想到了什麽
,回头,「谢谢医生叔叔,下次还要陪我玩哦!」
亚力士对著他点头,起身时孩子们都差不多离开了,他长吐了口气,头仰上蓝蓝天际。这样也好,小孩子较敏感,用
本能分辩好人和坏人,至少,他不会被他们推开。
想了想,他忍不住微笑,也慢慢跟著孩子们离去的路线,离开了花园。
如果亚力士知道今天下午的一场休息後会让他遇见什麽,只怕他一辈子也不会踏进那座中庭。
***
亚力士感到困惑,他才在急诊室帮忙,但那里却突然来了内线电话,告知他他的指导教授有急事找他,请他回办公室
一趟。
他想不出有什麽紧急要事,最近拜尔得为了他的贵客先是狂喜得意,後又阴暗低潮了几天,亚力士可以猜出他头痛的
原因,但这些都和他无关。
除此之外,拜尔得目前应该没有其他更为重视的事情才对。
回到了办公室,对方先是欲言又止,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了,开头有些困难,但话题一旦展开,也就愈渐顺畅,到
了最後,连拜尔得都觉得被自己说服。拍了拍亚力士的肩头,一副事情就此定论的模样。
「请恕我必须拒绝,拜尔得教授。」亚力士凝重且毫无商量馀地的语气,彻底冻结了拜尔得自以为找到解决之道後的
轻松。
「但……」难得结巴的他似乎完全没有预料会被一向听话的学生拒绝,重新拟了草稿又说:「这只是一个小忙,只要
等到下一个看护人员上任,你就可以回到急诊部……」
「这不只是看护的工作,教授的要求还包括要我确认他的伤口愈合情形,并且协助他完成复健。」冷静的提醒後,亚
力士还得压抑著夺门而出的想望。
这像是在告诉自己他将要面对的。任何一个病患也好,他并不介意,但对象绝不能是那个人。
「阿尔文其实是个好相处的孩子,他只是因为一时情绪调适不过来才会变成这样,亚力士,你是我最得力的学生,我
需要你帮忙我。」说著谁也不信的谎话也不会脸红,拜尔得一脸沉重(这倒是货真价实),重重握住他的手臂,眼神
也略为压迫,「毕竟你不会想失去你的奖学金吧?亚力士,我知道你的困难,我也很乐意帮助你,而现在,你也可以
多少回馈一些,不是吗?」
「……不能找艾达吗?」他还在挣扎,虽然心底早就有著认清事实的绝望。
「她还不成气候,而且我询问过她的意思,她似乎无意担任这份工作。」拜尔得摇摇头,直接拒绝了。
那麽,为什麽对艾达是询问,对他却是直接命令呢?
亚力士咽下了喉头的质问,到了最後只能沉默地点头。
「太好了,亚力士,你不会有损失的。」拜尔得高兴得拍著他的背,然後转身回到位子上啜饮咖啡,姿态无比悠閒。
早就有损失了,而且伤害很大。亚力士转头离开了教授办公室,觉得浑身发冷。
他的恶梦血淋淋地降临了。从现在开始,美其名为管理那人的生活起居,事实上却是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他不但得
当他的主治医生(虽然开药方的人是拜尔得),还得当他的护士和看护。
这是哪门子的恶梦,在亚力士以为已经很凄惨的情境下,再一次上演。
打死不说爱 十六
亚力士面临了一个难题。他沉默地皱著眉,注视那位心情似乎不错的青年,对方并没有因为再见到他而有半分尴尬。
好整以暇的姿态,也不为自己冷漠的言词和表情有所意见,甚至还能大方提出强人所难的命令──喂他进食。
亚力士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任职的看护者也被他提了相同要求,他僵著脸,良久没有动作。
「怎麽?这麽简单的请求你也不能达成,还想照顾我?你会不会太天真了,亚力士。」躺靠在摇起半坐的床铺,阿尔
文轻鄙地哼了哼,好似早就预料他的抗拒。
耳边接收的轻视字句就像锐利刀刃插进了毫无防备的胸口,亚力士脸色微黯,但仍强迫自己必须进行下一步骤。摆放
在阿尔文面前的餐食看起来很美味,和往常他所吃的医院伙食不同(甚至比看过的其他病患的餐点高级太多),特地
调配成适合身体虚弱的病患也能胃口大开的海鲜浓汤,一旁放置了几片软绵清香的面包和用水果醋代替沙拉的生菜;
主菜是去骨牛小排,因为怕太过油腻,只加了一点上等香草橄榄油下去用小火煎,微焦的肉质香嫩可口,最後再滴几
滴柠檬汁增加口感,除了旁边放置的一小盘胡椒盐外也不再放其他调味料。
亚力士垂眸弯腰捡起摆放在餐盘两侧的汤匙,捧起还散著热气的浓汤微微搅拌一会儿,盛起一匙就移往阿尔文的唇角
。
「你想烫死我吗?」他皱眉,看也不看银制汤匙一眼,瞪著亚力士满是责难。
他收回,有些困扰地继续在汤里搅拌,被因为疼痛而心生扭曲的病患刁难是意料中的事,但他也实在没有遇过这麽娇
嫩的对手。
「亚力士,你真笨,这麽搅下去汤也不会热,我很饿了。」他又软下语调,刻意用著撒娇的语气说道。
但亚力士却因为他的说话方式眉头一皱,乾脆要放下汤碗。
「我要你替我吹凉,这不难吧?」提出了阻止他跳过这道菜的提议,阿尔文当然是怀有目的。
即使并不想照他的话做,不过亚力士还是重新将碗捧起,眼神木然地在汤杓上吹了数下,然後才送到阿尔文嘴边。
咽下了鲜美浓汤,阿尔文还状似意犹味尽地舔了舔唇沿,放肆的双眼盯著亚力士冷淡的脸,「好好喝,有了亚力士的
口水调味,我可以一直喝完整碗唷。」
一见他闻言就要发作,阿尔文冷下脸,「你想反抗我吗?亚力士,别忘了你得照顾我到出院。」
这让亚力士顿时停住了要重重丢下碗的举动,脸色极为难看地瞪著前方高举固定在半空的石膏。他当然不是想要再让
它断一次,亚力士尽量避免和他四目相对,他怕自己会因为青年任何的举止而失去理智对他施暴。
这会中了阿尔文的下怀,这个人也许也是不想看见自己,想方设法刁难与嘲讽就是为了逼他离开吧?但可惜的是即使
他也丝毫不愿待在此处却也别无他法。只能暗自忍耐的两人也为此较劲,感觉真是极其可笑。
亚力士还记得青年曾对著另外一个男人说过,再也不想看见自己,因为他会让他想吐。
又有什麽办法呢?他非常愿意成全这个人的心愿,只要拜尔得教授能收回成命,他一步也不会踏进这间病房。
「继续,亚力士。」青年倨傲地再次命令,而亚力士也没有反抗,沉默地安静听从,也不再为他提出的无礼要求有所
动怒。
不去理会,只把他当成了一个普通而陌生的患者就好,他不必对他付出任何情感,包括厌恶与不耐。
***
当艾达从休息室穿上白袍後,她往闭著眼都能走到的教授办公室走去。因为难得有了假期,她并没有安份在家乖乖补
眠,而是和几个朋友一起到了市内的酒吧,尽情喝酒与跳舞。等到早晨降临时才迷糊的在某个陌生男人床上爬下,拒
绝了对方再来一次的邀约,先回到住所盥洗换衣再赶来医院。
她忍著宿醉的头痛隐隐低咒,但为了让拜尔得教授对她能有好印象,她总是第一个到达办公室,为大夥儿泡制香浓的
咖啡,再把几份重要病历整理送到教授办公桌上。当然,艾达尽心尽力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天杀的学分。
她也想像友人中的某位,商学系出身的她只要将裙子穿短一些,佯装无助地尾随在系上教授背後,以不确定论文方向
为理由进了教授办公室,再出来时就能保证本学期安全过关,不必用脑,更不必低下讨好,多麽方便。
只是可惜拜尔得是个只爱权势的混蛋,艾达都怀疑过也许他是下半身功能丧失,要不对他所有的明示暗示怎麽会石沉
大海。但无论如何,艾达也不会让自己失分被当。辛苦从穷苦家乡出来前已经放下狠话会在外地成为医生,这辈子别
想她再回去,要是连大学研究所也没毕业就被踢出来,她要怎麽面对家乡人们的嘲笑?
艾达微微眯起精致眼妆,酒红的长发被她利落盘起,推开办公室的门板时,她意图迈入的步伐一顿,诧异於今早有了
比她还早到的访客。
「早安。」坐在属於自己的办公桌前,对方似乎正在发呆,一见到艾达便立刻回神,也不知坐了多久,疲惫的黝黑脸
孔分明早就快撑不住的样子。
「早,亚力士,你没回……」想到什麽,艾达抿了唇,了然地继续往一旁设置的简便茶水间走去。虽然心里还是为那
张美貌感到遗憾,可惜艾达更不能忍受那人个性脾气暴躁,一向自恃能力而暗地瞧不起男性的她,哪可能再对这种无
法自制情绪的男人感到兴趣。
「我趁著他睡著的期间先回来一趟,有些事必须好好想想……」亚力士彷佛也没察觉她的离去,失焦的眼瞪著前方,
也不确定是在对她还是对自己说话。
艾达将泡好的咖啡壶端出来,注视亚力士的背影,想了想便为他倒了一杯。
「喝一点吧,你的脸色很不好,等会还得伺候那位小王子不是吗?」说完,她也拿著自己的杯子回到了座位,准备趁
著众人到来之前先为她的论文润饰一番。
亚力士没再说话,手捧著热烫咖啡却也不喝,纯黑的液体里倒映出一张疲累脸庞,因为巨大压力使得眼里有了软弱退
惧。他花了一晚认真思考,也许可以请求他人暂代自己的职位……
那些拼命架起的冷漠面具、自我说服与打气,还有以为足够坚强的忍耐,最终还是在他人轻描淡写的要求中垮台。那
晚……
当亚力士以为苦难总算结束,他将空碗瓷盘送了回去。再次来到那间病房,他天真的以为一切就算告一段落,他想自
己也许可以向青年推委一番,然後躲回办公室直到隔天。然而不等他提出结尾,阿尔文便又立刻向他下了另外的指示
。
「抱我去浴室,我要洗澡。」理所当然的口吻,彷佛帝王对著他的臣下。
亚力士面对新一轮的磨难,脑中有些混乱和恐慌。
「……你的伤口不能碰水,可能会发炎感染。」他勉强支起医生的专业,面无表情地给了评断。
「我不能忍受身上有脏污,亚力士,我要你抱我到浴室,现在!」青年也沉下脸,丝毫没有商量的空间。
「前几天我已经很忍耐了,只能在床上擦澡,现在我不能再忍受,你必须听从我的话。」阿尔文不笑的时候特别严肃
,他抿著俏唇,猫瞳隐隐威吓。
万般不愿的心情中,亚力士还是尽量在不弄痛他的情况下将阿尔文抱到了浴室。他不想再留话柄让阿尔文对他冷嘲热
讽,并且如同他所说,自己的确是得听从他的命令。
但是事情仍未结束。在浴缸放了水,浴室很快就氤氲而朦胧,亚力士让阿尔文坐在浴缸前的空位,并将他的左腿放置
在温水沾染不到的角度,起身准备离去时又被喊住了。
「你以为我能自己清洗吗?」他似笑非笑地说著,躺靠在白色瓷砖铺贴而成的浴缸台阶上的脸色有些白,伤口并不是
伪装,就算亚力士再怎麽小心,阿尔文也感觉自己疼痛的小腿几乎又重新断了一次。
亚力士直觉退了几步,黝黑的脸也不比阿尔文的脸色好看,抑郁的眸子像是见了鬼般恐惧而茫然。他想离开这里,逃
到再也看不见、听不著这个人的一丝一毫的地方。
「你想逃吗?」阿尔文了然而鄙夷的目光再次让他回神。亚力士同时发现自己浑身发冷,隐约颤抖的手紧握身侧。
他没想过必须再与对方裸身相对,即使是单方面观看,他也无法忍受。
「你以为我会再对你有半点兴趣吗?亚力士,过来!」明明是处於弱势,但阿尔文却能表现的比他更来得悠然自得。
强压下窜上脑部的疼意,背靠著同色系砖墙,一身单薄白衣和素白七分棉裤,手无寸铁的模样,竟然还能压过站在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