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天的,我一定专程过来看您。我听宁非总念叨说您爱吃南方的水果儿,正好跟我一特瓷的同学老家是南方的,过几天来人叫他们给您捎点儿。”
宁妈妈笑着说:“从小儿这帮孩子里就你的小嘴儿最甜。甭替宁非说好听的,我自己的儿子还不知道他?你有这份儿心阿姨就满足了,上大学那么累别瞎折腾了啊。”
宁非搬了俩小板凳儿和李津京一起坐在阳台上摘韭菜。
“这阵子老瞧不见你忙什么呢?”
李津京把股市的事儿简单说了,宁非立刻抄着手里的韭菜抽他:“赚钱的事儿不惦记点儿我?还他妈发小儿呢!”
“草,这不是稳赚的买卖好不好?你当是菜市场卖大葱呢,六毛买进来八毛卖出去?就看见赚了,万一赔了呢?我这也是刚下海,好多都拿不准呢!”
宁非一点头儿:“还真是,不过我听说处儿的手气都特旺。”
“你他妈才处儿呢!”
“唉……我已经是老江湖了,阅妞儿无数啊~”
李津京懒得跟他扯这些没正经的:“你最近怎么样?跟着潘哥赚没赚着钱啊,跑出点儿名堂没有?”
“有他妈什么名堂啊,天天就是陪着吃喝玩乐。钱到是赚了,就是太少,离我的设想非常遥远。”
“还梦想那大奔呢?能不能琢磨点儿靠谱的。”
“那就捷安特吧。”
李津京乐了,“这点儿出息!由四个轮儿的一下降成俩轮儿的了?”心思一动,贴近了一点儿说:“哎,你要是真想赚钱,得跟着跑货运。回头再求秦哥让你入点儿股子,搭伙进几件儿货,这一出手来钱可比跟着潘向荣快多了。而且现在货运就老孙一个人在那儿张罗着,早晚得加人手。”
宁非苦着脸:“我到是想呢!你可别提跑货运了,昨天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我和潘哥正和下家儿的人一起HAPPY呢,一个电话潘哥火急火燎的就走了,把我一个人扔那儿跟对方应酬了一宿,所以今儿都这时候了才起。”
出事儿?李津京很疑惑。没有老三跟里头瞎搅和,这一年多都挺太平的啊,怎么就突然出事儿了呢?
李津京从宁非那儿出来回家跟爹妈吃过饭,找个空儿回屋偷偷给秦立东打了个电话。
关机。
要给席砚再打一个吧……一想,他现在也不跟他们一起做买卖,这算哪一号啊?拉倒吧,秦立东家本事那么大,多大的事儿是人家平不了的啊?而且他这儿听风就是雨的,回头人家再觉得他这人特别事儿妈,不值当。
等以后什么时候有机会提起话茬儿的再说吧。
转天吃过中午饭就出了家门儿。这两天给他憋坏了,股票赚了那么多却不能说出口,李津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听他吹嘘的听众啊!
陈家和是最好的人选。虽然李津京总觉得这人太稳当,不够勇,但人家经验阅历在那儿摆着呢,比秦立东他们靠谱的多。
陈家和笑眯眯的听李津京倍儿亢奋的描述着他的股票是怎么涨的,那图形儿,那技术指标儿,那小成交量,绝了!
“买股票不能光看这些,”等他说完,陈家和不紧不慢的补充:“你要留意它的重大事项公布,股东变更情况,还要了解它的公司概况,注意看有没有这间公司的财务分析。盘面上的数据太容易做假象出来,庄家随便炒一炒,你这样的小散民很容易被套进去的。”
“庄家炒作是很正常的,这个我知道。我就是想钻庄家的空子,他炒我捡漏儿,不求卖到最高,只要有的赚就好。”
陈家和笑了,往前贴了贴亲了一下李津京的鼻子:“说的真好听,你真做得到吗?这个道理好多人都明白,但是又有几个能在往上涨的时候保持清醒呢?都是要等到跌了才拍大腿,‘哎呀!我应该在哪里哪里卖掉啊!’,这样的人在股民里是大多数。”
李津京倍儿自信:“我绝对是那少数儿的。”
陈家和不再跟他争论,他知道这种事都是要亲身体验过才会明白,甚至有的人会被股市套了又套还是斗不过自己的贪婪。
对,就是贪婪。股票嘛,炒来炒去,就是炒自己。如果本人把持的住,有确定的目标赚多少就跑而且不后悔,那这个人必然是最后的大赢家。
陈家和看着李津京想,这个孩子会是赢家吗?那双生机勃勃的眼睛那么亮,全身都放射着想要征服和战斗的欲望,看起来野心很大啊。
“京京,放心去做,我会支持你的。”
李津京搂住陈家和的脖子:“哦?无功不受禄,你不安好心啊!”
陈家和知道李津京不可能去安心上课,正好周一生意上也没什么安排,提前把一些要处理的琐事交给B市分公司的负责人,然后陪京京一起去交易所。
早晨的时光总是很有种让陈家和想笑的亲密和搞怪。
京京现在已经逐渐有了一些修饰的兴趣,但是那个品味……“不要系那条桃红的领带啊,这样好像暴发户。”
李津京“嘁”了一声:“我是想讨个吉利,希望发哥大涨。”
陈家和耐心的拆开系的乱七八糟的领带结,“涨不涨也不是你穿个红衣服红鞋子就可以决定的,这么小年纪就封建迷信!”退后一步看了看,“你这身衣服不需要打领带,把这个穿上就OK了。”
李津京顺从的穿好那件深蓝色灯芯绒马甲,“穿衬衫和马甲不用打领带?”
“你现在穿的这个衬衫的浅蓝和马甲的深蓝本身就是一个色系的嘛,灯芯绒又是很随意的料子,这样搭配再打领带就很傻了。不要穿西装外套,给你穿这个短风衣,围巾要那个米黄色的……嗯,你看这样多好。”
李津京觉得确实不错,然而……“大叔儿,裤子呢?我光着腿出去啊?”
陈家和伏在他背上笑:“也不错啊,我最喜欢你的腿了。”
四月二十二号,星期一,开盘。
十块四毛九,高开六分钱!李津京得意的看了一眼和他并排而坐的陈家和。遗憾的是,他很快就得意不起来了,除了开盘不久后的小涨,后来一路下挫,到中午收盘的时候竟然比开盘价跌了两毛钱……
中午吃饭都没心情了,开始后悔:“我就应该趁早上有高点跑了!”
陈家和吃不惯证券公司提供的盒饭,单独叫了外卖,此时正悠闲的坐在沙发里看报纸:“你多少均价?”
“加手续费九块零九分。”高点的时候一股能赚一块四呢!
陈家和坐了过来仔细看了看深发展A的K线图,又调出个股相关基本面,“你先吃饭,股票都是要跌跌涨涨的,不急。”
没胃口啊……李津京突然想起昨天陈家和跟他说过的话,亏他还拍这胸脯儿说自己是少数儿呢!狗屁,也是一见钱眼开的二货!
心情不好,“我出去溜达一圈儿。”
“也好,这里的饭很难吃,我刚才有单独给你要了炒牛河。”
大户室单独占了一层,午饭时间走廊里人很少,经过每个房间的门口都能听到里面有嗡嗡的议论声。突然一扇门猛的一开,一个女人尖声笑着冲了出来撞了李津京满怀。
“哎哟这是谁儿啊?走路也不看着点儿!”女人跺了跺脚,弯腰看着自己的高跟儿鞋:“踩死我了!”
草,咋呼什么?我还嫌踩的不够狠呢!李津京双手插兜儿:“对不起啊。”转身就走。
“你这是什么态度呀!”
今天真够点儿背的,出门儿就撞见个事儿妈!而且因为这女人一通嚷嚷,屋里出来三四个大老爷们儿……
“这不是李津京吗?”
没有最背,只有更背!李津京扯开一个假笑:“三哥,怎么在这儿碰见您了。”
“我跟这儿炒股呢啊。”老三斜着眼上下打量李津京:“行啊,一年多没见人模狗样儿的了,怎么着?还跟着秦立东混呢?”
“没有,我上大学了。”
“骗谁啊,上大学你不好好上课,这个点儿来证券公司?打扮这么亮不会是秦立东不要席砚改看上你了吧?丫早就对你有意思了当我不知道呢。”
老三那张臭脸简直让李津京恨不得一拳头给丫揍扁了,一抬头看见陈家和也听见动静儿往这边儿来呢,灵机一动,高声说:“三哥您就喜欢开玩笑。我今儿来是陪一外商,英国华侨。也是拐弯儿的朋友给介绍的,他们知道我英语还成叫我跟着给当几天翻译。哎哟,您看,这位就是那外商MR.Chen。”
陈家和在七八步外就听见了那套说词,当然非常配合。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李津京要说这个谎,但是他发现李津京的眼角微微上挑,脖子也僵僵的梗着……
飞快的说了一堆英语,大意是责备李津京为什么出来这么半天,他有很多资料需要翻译等等的,李津京那边儿也打蛇随棍上,末了陈家和严厉的要求他处理完自己的事尽快回房间,然后傲慢的走了。
“呸,装什么洋鬼子!”老三特不屑:“不过,我告诉你啊李津京,你跟着这假洋鬼子也比跟着秦立东强,丫没几天好日子过了,瞧以后热闹的吧!”
撮了一肚子火回到自己那屋:“什么玩意儿啊!等过一阵子的,非得收拾丫的!”
宁非说货运那边儿好像出了点儿事儿,潘向荣又被急火火的叫走,秦立东还关机……肯定就是这老三使的坏!真他妈够浑的!
陈家和静静的坐在电脑前,也不多问,只是说:“事情发生了就无法改变,你生气是没有用的。无论什么,都有解决的办法,一时冲动只会把情况搞得更糟糕。而且,你现在手上还有事情没办完,一件一件来,不要着急。”
李津京不会跟陈家和去解释什么,毕竟秦立东那伙儿人的事儿也不是三两句能说的清的。而且陈家和的话听起来空泛,只要细琢磨琢磨绝对有道理。
草,我就不信秦立东会斗不过老三!一码归一码,他们之间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但老三今天那骚不骚臭不臭的话他李津京可记着呢!
什么叫不要席砚改看上他了?孙子,非找一天给你丫揍成个猪头让你妈都认不出来你!
手背上一暖,被陈家和轻轻握住:“京京,开盘了。”
眼前一片绿油油……
尼玛的发哥你也不争点儿气!李津京颓废了……
“我刚才看过很多资料,放心的买进吧,今天这个是小震荡,后面还有得涨。”
“啊?”
陈家和微笑:“小笨蛋,我来教你分析基本面好不好?”
李津京也不是白给的,该放下的就得放下,有这么个现成儿的好老师,必然得精神抖擞啊!
“笨蛋可以叫,把那个‘小’字儿去了。来吧,陈大师,在下洗耳恭听。”
名词解释:
【基本面】
是指对宏观经济、行业和公司基本情况的分析,包括公司经营理念策略、公司报表等的分析。
上市公司的基本面包括财务状况、盈利状况、市场占有率、经营管理体制、人才构成等各个方面。
第十九章
【要摘取果子的人必须先爬上树。——富勒】
这一下午让李津京受益良多。一个认真讲,一个认真听,时间过得飞快。
曾经以为自己读过很多关于证券类的书籍,又在交易所偷师大半年,怎么也算得上半拉内行。没想到,经过陈家和一番深入浅出的讲解,他李津京就是个大菜鸟儿。
“那么,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陈家和等着他自己做最后的决定。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果断跟进两万股,均价十块零两毛。
回到酒店后,李津京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新的笔记本振笔疾书。今天得到的知识太多,需要系统的记录下来方便他以后消化吸收。
陈家和换过家常便服静静的看着他。这个微皱眉头写写停停,时不时若有所思的李津京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也可以说,是他们俩第一次以这种方式相处。没有急不可耐的做爱,没有暧昧的调情暗示……
“京京,房子已经装修好了,我想,这个周末咱们就搬过去。”
李津京停下了笔。心里总感觉有点儿怪……“陈家和,我觉得你对我真挺好的。但是丑话儿还是得说在前头,只是同居,没有别的。”
“你这个话很笼统,为了不造成误会,我想听听你所谓‘没有别的’是什么概念?”
“就是单纯的同居关系呗,无论谁遇见更合适的咱们就好聚好散,别最后弄得特尴尬。”
“这很公平。”
李津京一拍大腿:“地道!哎,你觉不觉得咱俩达成这共识特飒,倍儿洒脱?”
陈家和笑了:“嗯,特飒。”
低头儿写了几个字,李津京又说:“我决定咱们住在一起的费用还是分摊比较好,要不我总觉着自己就像你养的一小蜜似的。”
“可以啊。”
在心里估算了一下B市现在的房租行情。陈家和必然不会住特普通的地方,姑且按高档住宅区三室一厅的房子算的话……李津京说:“每月我交你三千的房租,水电煤气什么的咱们按账单儿走,吃喝开销AA制,怎么样?”
陈家和做了个鬼脸:“这样好像找了个同屋的室友,而不是同居的Boy Friend。”
李津京扔下笔伸了个懒腰:“更正啊,不是Boy Friend,是FUCK Friend。”
“唉,真粗俗。”
一早上被电话铃声吵醒是什么感觉?
李津京暴躁的从床上爬起来,抓着裤子翻来翻去,终于从裤兜儿里掏出手机:“喂!谁啊!”
“秦立东。”
“咳……秦哥,真早啊。”
秦立东刚进B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想骚扰李津京。单手控制着方向盘,车窗外吹进清凉舒爽的晨风,“我那股票怎么样儿了?没给我赔一底儿掉吧?”(见方言注释)
那边儿小孩儿立刻各种反驳,秦立东嘴角儿上翘:“竟然不听我的话只给买了一半儿,长本事了你?甭废话,今儿给我全买上。”
“别啊,昨天跟别人学了不少新东西,我觉得后边儿确实能看涨,但咱也得有点儿算计是不是?这建仓可有学问……”
听李津京跟那儿鹦鹉学舌似的现学现卖,秦立东乐了:“跟我装大拿也没用,这次要是涨了没扑上,我那份儿你给我赔啊……成了,逗你玩儿的。不跟你贫了,记着给我买上。”
挂了电话心情很好,打开车载CD,跟着崔健一起嚎:“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崔健成名作《一无所有》)
席砚知道秦立东今天早上就能回来,老早爬起来弄了一桌子早点,等秦立东一进家门儿就扑上去:“怎么样怎么样?逮着老三没有?怎么收拾他的?”
“逮他干嘛?他也没什么新鲜的,也不敢真怎么着,不过就是在半路上的检查站捅咕点儿幺蛾子。他捅他的,我这边儿都安排好了。”
“干嘛不收拾他啊?你当他是兄弟,可看看他都干什么了!”席砚很撮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