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悲惨神仙生活——离烟入梦

“为什么要我从水缸里掉下来？”

“因为浴缸要到几千年之后才会出现呀！”小砚软软的声音让人实在不忍心揍他。

筱飞抓住练剑的施于闻。

“为什么要我从水缸里掉下来？”

“……马桶太小。”

筱飞一步一挪地靠近在水池边发了半天的呆有跳水嫌疑的渊洌身边。

“为什么要我从水缸里掉下啦”

“神的旨意。”

……

“能扩展一下吗？”

“神给人长生的恩惠，小砚也是掉下来才遇见我们的。”

“这么说，我是路过的？捡到的长生不老？”

“……恩。”

筱飞忽的站起身，走到了一株桃树下，伸出白皙的手轻抚树干。桃花瓣片片落下，落在了素白的衣衫上，又滑落而下，将阳光下的人儿映得不染风尘。筱飞柔唇翕张：“又是一个翩翩佳人脱离了这纷扰的尘世，以后，徒留人间的怅惘，我是如此地眷恋这个红尘，却又抵不住使命的召唤，义无反顾地奔向那没有烟火的地方，我深知，生还是死，这是一个问题，可我又是如此的看透生死，长生，长生又如何？我……啊！渊大少爷，您别拎着我啊，老夫也只是被少爷训练出来的而已啊！您要怪就怪我们家少爷好了，他没事摆摆造型，可怜我还要配音，配错了就不给我肉包吃啊……呜呜……”

等渊大人再回首，树下伊人早已不见芳影。

郁凤来从榻上一跃而起飘到渊洌身边，“主人，他比之前的那些人好玩多了，你说是不是？”

渊洌望着空空的桃树下面，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波澜。

施于闻放下剑，拿起递上来的丝帕擦了擦，又端起递上来的瓷碗喝了喝，推掉筱飞递上来的葡萄，扫了一眼异常狗腿的筱飞，问他：“怎么？”

筱飞收起狗腿的笑容，严肃庄重地对他说：“经过我的潜心观察，你们几个，就你是最有头脑的，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务必如实回答。”其实他是先问郁凤来的，但是那只死凤凰忙着跟一只刚来的乌鸦精拌嘴，在争辩到底是红色帅还是黑色帅，其实他第二个是问苏离砚的，但是小朋友正在劝家里的阿黄给一只捡来的小猫喂奶，可是他没发现阿黄是公狗么？其实他然后是想问渊洌的，但是渊洌正在水池边发呆，而且不知怎么地，筱飞感觉还是有点怕他，大概是因为他的眼神太过于慑人，像是能抓住内心，再翻涌失魂，筱飞选择自动排除他。

“你说。”施于闻从来没有多余的话。

“那个，渊洌……那个你，是什么虚星？”

“玄武大人身边有七位侍卫，分别叫斗、牛、女、虚、危、室、壁。这是最高级的侍卫，我们被列为星宿。我是第四顺位。”

“……那为什么他现在身边只有你一个？”

“玄武大人自身比我们任何一个星宿都强大，本不需保护。”

“……那你来干嘛？”

“凑数。”

“啥？”

“我们的名字，凑数。”

“啥？”

“……”

“啥？”

“名字，渊来施离。缘来是你。”

……

“这是谁的恶趣味？”

“……天帝，说这样人类会觉得亲切。”

“这么说，郁凤来跟苏离砚都是因为名字跟在渊洌身边的？”

“凤来是渊大人以前在行宫中养的小凤凰，一直都跟着大人的，小砚是上个遇见我们的人类，封仙后就跟着我们了。”

“渊洌不是星君吗？跑这来干什么？”

“他……”施于闻微微地喘了口气。

筱飞觉得施于闻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有点不容易，就拿衣袖给他扇扇风，施于闻一愣，呆呆地看着筱飞。

筱飞举袖掩面：“讨厌，不要这样看着人家嘛~”

“大人。”

“哎呀，大家都是同辈嘛不要这么孝敬我嘛~”

“大人，有事吗？”

“哎呀……”

“你去找郁凤来，我有话和他说。”

筱飞就感觉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一回头，一身华贵黑衣被阳光照得柔软，散发着橘色的温软，但那张脸，还是漫不经心的游离于人世的样子。

“是。”施于闻一闪就没了人影。

一阵晚风拂过，拂过大眼瞪小眼的两人，筱飞发现其实渊洌一点也不冷，只是因为他的疏离，有拒人千里的意味，就算是冷漠，也需要感情，渊洌的双眼里没有任何内容，就连冷漠也没有。

“那个……我不是故意要抢你大人这个称呼的……”

“你要问什么问题？”

“哦，我想问，小砚为什么要叫水仙？难道他是对水自恋死的？（典故请参考希腊神话……）”

“他封的神号叫水。”

“为什么起这么个通俗的名字，不是一般叫天狼天枢什么的么？”

“你以为好名字这么多？等你来拿？神仙太多，他来迟了。”

“……那我的封号是什么？我不是跟小砚一样的么？”

“你还没到他的等级。”

筱飞感到一阵兴奋，原来神仙还可以升级啊！

“那我怎么才能升级？”

“打怪，收妖，或者完成上级给你的任务。”

……

筱飞觉得离升级还很遥远。

“渊大人，少爷，吃饭了。”老管家打断了筱飞还想再问下去的兴头。一阵怅然若失，“庞白，我在你心中现在只排第二了吗？”

“少爷，您一直排第二，渊大人来了之后，我心中的第一终于不再空缺，你看看人家，要派头有派头，要气质有气质，关键是，要肉包有肉包……”

庞白再回首，筱飞小少爷正蹲在树底下拔草根。

吃晚饭的时候，郁凤来挑三拣四的，一会说东坡肉太肥，一会说烤乳鸽太瘦，菜汤太咸不利于美容，苏离砚正乖乖地吃着施于闻给他挑出鱼刺的肉。筱飞嘴里叼着凤爪，一直盯着苏离砚研究，小砚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给他夹了一块鱼肉：“我不会把鱼都吃完的。”

“噗……”筱飞扔了凤爪给阿黄，猛灌一口汤，“我想问，你这么废柴，是怎么升级的？”

小砚放下筷子，一双细细的小爪子揪着衣角，脸红扑扑地说：“是阿闻帮我打了一个害人的老虎精。那天他酒喝多了，本来想把老虎抓起来的，后来越来越兴奋，就把老虎精内丹打出来了，我拿着那个内丹给了太上老君，他就让天帝给了我一个封号……”

筱飞抓抓头发，摸摸鼻子，说：“以后阿闻肯定会成为壮男打虎的原型的！”当时在场的一个小厮回家后把施于闻打虎的事情告诉了他老婆，他老婆后来又告诉了他儿子，儿子又告诉了孙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直到一个叫施耐庵的书生听到了这个传说，写出了震惊中原的武松打虎……此是后话不提。

筱飞看着施于闻望着苏离砚，淡然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温柔，不禁心中感慨万千，他对施于闻笑了笑：“施兄，你，恋童么？”

“噗……”这回轮到郁凤来喷米饭了，“咳咳，哈哈，你还说人家恋童，小砚已经两百多岁了，恋童，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他掉水缸的时候是多大？”

“十八……”

“那……”

“吃饭。”

筱飞的脸被渊洌一掌按进了碗里。

“呜呜……坏蛋。”筱飞顶着四处粘着米饭的脸蛋泪流满面。渊洌看着那一团糟的小麻雀似的筱飞，突然觉得心情很好，嘴角也弯了一下。筱飞突然止住水闸，呆呆地看着渊洌，渊洌有点困惑地看他，筱飞舔掉嘴角的饭粒：“原来，你笑起来，也是大美人。”

筱飞被按进了菜汤里。

3、出行

筱飞以为这样任人白吃白喝的日子会很久，但那次晚饭后的不久，郁凤来跟他说，要离开了。

“那走好，不送了。”筱飞挥一挥衣袖，不让他们带走一片云彩。

“你都不挽留一下吗？”郁凤来眯着眼睛。

“当然不能，我一说让你们留下来，你肯定会说，既然盛情难却，我就勉为其难地留下来吧，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知我者，你也。”郁凤来紧拥筱飞磨蹭，咬牙切齿。

“上路吧。”

渊大人一发话，全体立正站好。还剩筱飞斜斜地倚在树上大口呼吸着刚刚被剥夺的空气。施于闻走到他旁边，一手将他拎起，一甩手，筱飞就飞到了一匹白马身边，筱飞魂飞魄散地把马的舌头都勒了出来。

“干什么你们！难道还要我送你们一程！”筱飞抱着马脖子乱转。

“本来就要送嘛，我们是你的再生父母啊，送送也是应该的啊。”某凤凰大言不惭。

“好了别逗他了，筱飞，你听着，是这样的。因为你进入的那个结界是神力结成的，你进入之后才会直接成为仙体，那个贡献神力的神，叫忆神，他居住在离忆岛，他每让一个凡人成为仙体，都会耗费将近百年的功力，他喜欢找凡人去给他斟酒，你就是要去给他斟酒的。”小砚把筱飞家的花猫抱在手上，打算连它的主人一起绑架走。

“这么说，我以后的人生就是不停地给他斟酒？”

“也不是，他喜欢新面孔，厌倦了你就可以不用干这个了，而且本身也没什么，他也只有参加天庭宴会的时候才会带上你，其他的时间你是自由的。”

“……为什么你们神仙一个个爱好都这么奇特？缘来是你小团队？”

“因为比别人有能力的人，才会比别人自由。”郁凤来难得没有发丝飞舞。

“好吧……你讽刺我，不过，我不去行吗？”筱飞做着垂死挣扎。

“不行，你的神力来自于他，离他越远，你的生命体会渐渐流失，到时候你不是长生不老，而是立毙于此！”郁凤来揪着马尾巴不让筱飞带着马去撞墙。

“苍天啊！这是什么命啊！筱飞爬下马找了一堵墙自己去撞了，撞了半天墙突然说话了：“走吧。”

原来墙是渊洌……筱飞一个激灵，连忙退后三步，“墙啊，我一定是太过伤心了，不然怎么会把你看成是渊大人呢，你说是吧，阿墙？”

渊洌跨上马，一把捞起筱飞，双臂把他固定在身前，率先出发了。其他人立即骑马跟上，门口的管家和阿黄边吃肉包边目送主人离去……

筱飞在渊洌怀里不停地挣扎着，越挣扎渊洌就把他勒得越紧，最后筱飞放弃挣扎，开始念经：“你们这叫绑架知道么！神仙哪有这么流氓的！还有，不是神仙么？你们那个，什么翻个筋斗云，干嘛要骑马赶路啊！”

“你以为谁都是孙悟空啊，他现在都陪他师父取经去了。路要自己走，你不懂的。”郁凤来骑了匹红色的马，奔跑中就像燃烧的云彩。

“你们没有自己走，你们是要马走的。”

渊洌看着筱飞一张一翕的嘴唇，想起庞白有次晚上跟他说的话，少爷的爹娘早亡，留下个酒楼做家产，少爷一直孤独长大，少爷的心其实很软，我不管你们是谁，用什么理由接近他，请不要伤害他，好好待他。

渊洌的马被筱飞说的感动连连摇头晃脑摇头摆尾，渊洌开始坐不稳了，他左手握紧缰绳，伸出右手，抚上了筱飞的额头，筱飞一晃神间，就觉得自己的身子迅速缩小，躺在了渊洌的手心。渊洌看着手心的白玉簪，是筱飞衣服上的纹路，流利灵动的缠枝纹飞扬而上，簪子像是呼吸似的一明一暗地发出温润的光晕，渊洌觉得对于为什么不让筱飞聒噪而偏偏把他变成了簪子这种非自然现象思考太过于费脑细胞，他决定原因就是发簪便于携带，至于便于携带的东西有很多，比如说腰带啊马鞍什么的，渊洌决定原因是他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品位的人。

一路无话，郁凤来少了引火线，小宇宙无法爆发，大家都闷闷地赶路，小砚觉得主人不在连怀里的大花猫都只会睡觉不折腾了，他已经把这只猫更名为肉包。

一行人来到客栈住宿，要了三间房。渊洌抽出发髻上的白玉簪，一头黑发直泻而下，郁凤来在一边小小地流了一下口水。渊洌把簪子放在床上，右手盖在簪子上面，簪子渐渐模糊，轮廓开始变大，逐渐在光晕中出现了筱飞蜷缩的身影。只见筱飞一动不动地侧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郁凤来推了推他，毫无反应。郁凤来缓缓地转过脸，幽幽地对渊洌说：“我可不可理解为，他睡了一路？”渊洌颔首默认。

“你个死小飞快给大爷起来，大爷我辛辛苦苦地骑马赶路在风中凌乱，你居然在渊大人头上睡了一路，看我不勒死你！”

郁凤来拽着筱飞的衣服做着往返动作，筱飞在颠簸中慢慢睁开眼，双眼还没有对焦，对着郁凤来叫了一句：“娘，我要睡。”

郁凤来突然停下了扯动，双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看筱飞又闭上了双眼，就把手绕到他身后，缓缓地把他放下平躺在床上。因为郁凤来他们是天地伊始就存在的神祗，没有亲情的概念，郁凤来最头疼的就是凡人对娘要死要活地在意，又知道筱飞从小没了娘，就扭扭捏捏地放了筱飞一马。渊洌看着筱飞的睡颜，不胡闹的时候，温润柔和，不是张牙舞爪的小猫，不是聒噪折腾的小麻雀，还真像那只玉簪。幻觉幻觉，觉睡少了，渊洌肯定。

筱飞躺在床上，心里暗爽：“真是屡试不爽～”接着，又睡了过去……

筱飞是被一阵甜香给唤醒的，睁开眼，红衣美人正斜靠在床边吃着桂花糕。筱飞大叫不好：“你们都吃过饭了？都开始吃饭后甜点了？！”

“恩～恩～好好吃呀～～”郁凤来诱惑地伸出红艳艳的小舌舔了舔沾了糕粉的指尖。

筱飞的肚子十分应景的叫起来了，萎缩在床角，一脸幽怨地看着郁凤来……拿出第二块桂花糕……

等到郁凤来吃第四块桂花糕的时候，筱飞已经饿得又抱着被子睡着了……郁凤来用十块海棠糕把他砸醒：“吃完了洗洗睡吧，我才不要跟没洗澡的人一起睡觉。”

“恩？你不跟小狮子睡啊？”

“小狮子是谁？”

“小施……”

“哦，他啊~跟小砚睡啊，还有你家那只不喝公狗奶的猫。”

“对了，那只猫不是刚捡回来的么？怎么一下子长那么大？”

“因为小砚找不到母猫喂它奶，就直接把它变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