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里,轻轻为他擦洗。在热水的浸泡下,身后是无比的剧痛,易凡微微皱起眉,他真的想到了死,可是他却连自杀
的力气都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我弄痛你了!我该死,我真该死!”夏磊抬手用力抽自己的耳光,易凡惊恐地睁开眼,看到通红
的脸和惨白的手指印,还有惶恐不安的眼神。
易凡试着扭动一下身子,身后立刻像重新被撕扯开一样,剧痛让他再次颤抖不已,浴缸里不断弥漫开来的鲜血,也许
是皮肉的血,也许是某个内脏的血,易凡渐渐也感觉不出痛疼是来自哪里。
胃里也开始抽搐,易凡突然开始呕吐,不断地呕吐,直到没有任何呕吐物了,他还在一直干呕,直到没有任何力气地
昏厥。那一刻,易凡以为他真的要如愿地死掉,可是忽然又遗憾起来,他应该找到陈晨,跟他说声对不起。
醒来的时候,看到的眼前夏磊,易凡竟然还是会心疼,而不是恨。夏磊满眼红丝,胡子大概有好几天没刮了,头发也
没洗,估计也没好好吃饭吧,脸颊都明显瘦了一圈。
看到易凡醒来,他激动地流出眼泪:“易凡,你醒了?你吓死我了。你一睡就睡了两天两夜。”
易凡怔怔地看着他,身体的疼痛早已不知什么滋味了,此刻的难过那么莫名其妙。
夏磊小心翼翼地问易凡:“你后悔了吧?”
易凡立刻一怔,是啊,真后悔啊!后悔爱上他,后悔离开他之后又爱上陈晨,后悔上了他的车,后悔没有在车祸中死
去,后悔没有在这一觉中永远睡去……
后悔的事还真多呢,可是有什么用呢?明明知道这世界上就不存在后悔药,还要一件件想起这些,岂不自讨难过?
易凡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心里在想:“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还有什么权利说后悔!”
“对不起,易凡。我保证,以后我绝对不会那样对你,我发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你还爱我对吧
,你会原谅我对吧?我爱你,真的!我真的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那么爱你啊——”夏磊抱着易凡泣不成声。
这样的夏磊,还是会叫人心疼啊!
被他伤成这样,易凡不会心疼自己,但是却依旧会心疼他。
人生就这样吧,原来真的有那么多身不由己,或者生不如死。易凡并不能确定夏磊今后会怎样对他,他也不能确定他
是不是真的能原谅夏磊,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夏磊已经变了,他也变了,可是他们要在一起,纠缠到死。
易凡渐渐恢复,夏磊每天细心照顾他,喂他喝汤,喂他吃药,给他换药,为他擦身体……其余的时间他就一直坐在床
边看着易凡,他似乎也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易凡每次醒来都能看到他那焦急和疲惫的眼睛,布满血丝,充满恐惧
和不安。
刚刚,夏磊给易凡端汤进来的时候,易凡看到夏磊在门口处突然扶住门框,在那里站立了很久,他知道那是昏眩所致
。
“你也睡觉吧!”易凡还是心疼这样的夏磊,他轻轻地跟夏磊说,这是他醒来第一次开口说话。
夏磊显然有些兴奋,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地笑了,又有些紧张:“我不困,我要看着你,才放心!”
“这样几天了?你要是不吃饭不睡觉的话,我也不要吃饭和睡觉了!”易凡说话有些坚决,并一边掀起被子想起床。
夏磊赶紧压着易凡,把易凡重新包好在被子中:“好,好,我听你的话,我睡觉,我也吃饭!”
他说着,慢慢脱掉外套和鞋子,从床的另一边慢慢爬进被窝里,小心翼翼地抱着易凡,并不敢用力。
他甜甜地笑着,很快就进入梦乡。
易凡侧过脸看着他,还是那么精致的面孔,只是消瘦的厉害,刘海随意搭在洁白的额头上,褪去紧张和不安,此刻安
静柔和,像孩子一般可爱。
有那么一刻的恍惚,好像回到很久以前,那时候他们睡在同一个床上,他看着熟睡的夏磊,曾经是那么想尝试那嘴唇
的味道。
长长的睫毛突然忽闪了两下,洁白舒展的额头突然微皱,然后是越来越紧,不安越来越强烈起来。易凡终于听见他的
呢喃:“易凡,不要,不要见他,不要想他——”
第53章
一周后,易凡基本恢复。夏磊笑着说:“你先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吧,我已经帮你辞职了!”
易凡怔怔地看着夏磊,终究没有说什么。
他想,一切都会习惯的,那晚所承受的,想想应该是不错的一次经历,今后再遇见不堪和痛苦,他也会觉得它们也不
过如此。
很久没有上网了,易凡突然打开久违的QQ。梦浩然的留言有三条:
“我快要疯了,我总是忘不了她,身边明明睡着是自己认为选择正确的人,我还是会恍惚地把她当作她。我以为时间
久了,我会慢慢忘记她的,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我现在越来越想她了,难道真的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我还是去找她了,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瞒着老婆和她约会,和她上床,几乎每天。”
“我离婚了!以为不会有不舍和遗憾,看着她离开时,我还是忍不住流泪了!还是不舍啊,我曾经那么爱她!”
易凡仔细看看日期,三条留言是先后不同的日期,却都是两个月之内的事情。易凡苦笑着,这样的倾诉方法还不错,
也算一种发泄方式吧,至少不容易得抑郁症吧。
“我也换人了,又回冯姐姐身边了!”
对方竟然立刻就有回复:“理由?”
“赎罪”
“那愧对莫姐姐的罪呢?”
“下辈子再还吧!”
“在和谁聊天?”夏磊突然出现在背后,温柔地问易凡,一脸若无其事。
“大学同学。”有瞬间的心虚,易凡迅速关掉QQ,然后起身,“我先去洗澡!”
夏磊愣在那里,像犯了错的孩子,不能发泄的委屈着。
洗完澡,易凡再次走回电脑桌前。果然就不一样了,宽带的线被人扯掉了。易凡终于不再怀疑——夏磊神经方面的问
题真的越来越严重了!
其实这个,法铭提醒过他。她的意思是让他带夏磊去看心理医生,不过,这个似乎比被夏磊疯狂虐待一次更难!
夏磊越来越神经紧张了。易凡在网上和人聊天,他会紧张不安;易凡一个人出门,他也会紧张不安;他特别害怕易凡
和别人说话,无论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他还总担心易凡的电话会响,一个10086的短信也会让他立刻紧张起来。
他每天只抽很少的时间去酒店,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为易凡做饭和抱着易凡这两件事情上。易凡索性不开电脑,不开手
机,每天就让他抱着。
他每天都做很多菜,每次兴致都很高,但是易凡吃得很少,他也一样。很多时候,他甚至只是看着易凡吃,自己不动
筷子。
易凡越来越瘦,他也一样。
从那次易凡受伤之后,他们的交流很少,也不做爱。可是,现在看来,似乎真正受伤的人是夏磊,他更像一只受伤的
小狗——不敢多言,安静又悲伤地看着自己爱着的主人,深情,且小心翼翼。
易凡知道他一直在压抑自己,有很多次易凡都看见他忍耐不住欲望,偷偷转身在床的一侧悄悄地自己解决欲望,或是
跑去卫生间。
其实,他并不需要那样控制自己,他想要易凡的话,易凡会配合他的,自辞职之后,易凡一直顺从他每一件事,这事
当然也不会例外。可是,他却不敢,他变得比老鼠还胆小,整天神经紧张,惶恐不安。
这样的日子过得真叫人发狂,正常人也会变不正常吧!易凡却慢慢习惯了,他一点都不发狂,反而冷静得出奇。
反正他也不能离开这里,他不敢,他知道他的离开就是夏磊的死亡。
天气越来越暖和起来,夏天快要来了,易凡已经开始穿短袖睡衣。易凡有半个多月都没出门了,真是不可思议。外面
的植物都开始茂盛了,春天最美的时候,他竟然像冬眠一样,在屋子里度过大自然最美的时刻!
夏磊依然穿着长袖衣服,洗澡后也依旧穿长袖的睡衣。于是,后来有一次,当夏磊再次跑向卫生间的时候,易凡突然
就推开了卫生间的门,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夏磊躺在浴缸里,手里拿着刀片,他闭着眼,咬着唇,正一刀一刀划着自己的胳膊。
易凡看见无数的疤痕和鲜血,喉咙像被掐住一样,他感到窒息,大脑里一片鲜血淋漓。
他发疯一样地抢走夏磊手上的刀片,用力握在手中,鲜血直流,他竟然也感觉不到疼痛。
夏磊紧张地掰开易凡的手,将刀片扔在地上,他心疼得看着易凡那受伤的手,不知所措,浑身颤抖。
易凡突然吼道:“想要我就上我啊,你他妈的混蛋!”
夏磊像惊吓的小狗,无辜又可怜地看着易凡。
易凡突然凑过去用力吻他的唇。他颤抖着回应,慢慢地,开始粗鲁地摸易凡身体、揉捏他最敏感的地方。然后还是粗
鲁地插入,抽送、撞击,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这一次,易凡没有哭,只是闭着眼,默默配合着他,让他要了一次又一次。
易凡突然想起曾经玩“西部牛仔”游戏的时候,那时候的他无比激动、无比兴奋,拼命地喊叫,拼命地攻击,忘情忘
我。夏磊现在就如那种状态。
夏磊喘息着,喊着:“叫我的名字,说你爱我!”
易凡这一次很顺从,他一遍一遍地喊着“夏磊,我爱你!”到最后,嗓子都喊哑了,在痛苦呻吟的时候竟然都出不了
声音。
慢慢地,易凡渐渐适应了和夏磊的这种做爱方式:最粗鲁,最野蛮,最疯狂,最用力,最撕心裂肺。
之后,他们几乎每天都会做,夏磊的精力惊人的旺盛,易凡却不行,于是他每天只能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养精蓄锐,
等待被他上。
日子就这么过着,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幸不幸福、快不快乐又有什么关系呢?
易凡觉得,人能一直活着,日子能一直过下去,其实幸不幸福、快不快乐并不重要。
第54章
5月12日四川地震那天,易凡正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也感受到了晃动,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手机就响了,是陈晨。
陈晨急切地说:“地震了,赶快离开室内到空旷的场地去!动作快点!”
说完就挂了电话,易凡都疑惑是不是对方打错电话了。电话接着又响起,这次是夏磊,夏磊说了和陈晨几乎相同的话
。
易凡说知道了,这时候房子的晃动已经慢慢停止了。刚才就像一个恶作剧,易凡心里却很不平静,不是因为那地震,
而是陈晨的电话。
平静下来之后,易凡马上给妈妈打电话。胡蓉说家里那边基本没感觉到,她倒是担心易凡,因为她听说武汉这边感觉
很强烈。易凡安慰了妈妈后,又和妈妈随意聊了聊天。
聊的时间有些长,夏磊突然开门进来,易凡有些惊讶,他怕妈妈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于是赶紧挂断手机。
夏磊表情突然又变得狰狞:“今天给你打电话就总是占线,原来在和他打电话!”
刚才的地震并不发生在武汉,震感持续的时间也很短,但是就在这很短的时间里,证明了一件事情:所有感觉灵敏的
人都在第一时间给自己最重要的人打了电话。陈晨第一个电话打给了易凡,夏磊的第一个电话也打给了易凡,可是他
却比陈晨慢。
为什么会占线呢?夏磊越想越不安,他再次打电话给易凡,居然再次占线!他立刻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丢下手头
上重要的事情就往家里跑。他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看到易凡正微笑着对电话里的人说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
想你!”
也不等易凡解释,夏磊夺过易凡手上的手机,使劲地砸向地板,手机散开了,他又走过去狠狠地用脚踩踏它们。
易凡静静地看着发疯的夏磊,好像是自己正被他踩踏着。
不过,那天易凡没有挨打,夏磊对着手机发泄完了之后,竟然生气地甩门而去。晚上回来的时候,夏磊也没有喝酒,
他轻轻地躺在易凡的旁边,然后跟易凡道歉。
易凡没有回应,他便开始轻轻地抽泣起来:“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会改的!”
易凡终于叹了口气:“你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
夏磊紧紧抱住易凡,慢慢睡去。
其实,下午甩门离开的时候,夏磊本来是准备去喝酒的。但是,那家酒吧的三楼今天新开了健身房,然后他就选择了
打沙包。整整一个下午,他就呆在那里,使尽全力地打着沙包,然后累到不行了,就瘫在地上使劲地哭;哭够了又起
来继续打,累极了又瘫在地上哭。就这样断断续续五个小时,他终于冷静下来,他洗了澡,喝了一杯咖啡,决定回家
向易凡道歉。
易凡对这样的夏磊感到非常意外,也感到很心疼。他不知道夏磊出去干了什么才能这样,但是他的确应该听法铭的话
,带夏磊去看心理医生,可是,那是多么难办的一件事啊!
5月底还不是很热的时候,夏磊的爸爸过生日,晚上夏磊开车带易凡去了一家不错的酒楼,他边走边微笑着和易凡说:
“这里的汤是最好的!”
易凡跟在他后面走着,没有回应他。
法铭和夏爸爸在一个包间里等着他们,这是搬进夏磊公寓之后第一次见到他们,竟然快有三个月了。
他们看到易凡时,有些惊讶和不自在,易凡笑着向他们问好,他们也笑着回应,笑容僵硬。
点餐的时候,夏磊一共点了四道不同的汤。于是,吃菜的时候,他们没有喝酒或饮料,而是喝着不同的补汤。
“易凡,这个汤味道怎么样,明天我在家给你炖。”夏磊一直没有吃菜,而是一心看着易凡喝汤,“再喝两口嘛!不
好喝吗?是不是太油了点?”
“味道很好,只是,我真的喝不下了!”易凡一直微笑着表示满意,是的,没什么不满意了,有人对自己这么温柔,
这么体贴,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法铭和夏爸爸说话也很少,他们大多时候是看着他们的儿子,脸上是惊讶,疑惑,还有同情和无奈。
“夏磊,让易凡到酒店里去上班吧?给你帮个忙,整体呆在家里会闷坏的吧,他还很年轻啊!”法铭看了看易凡,然
后又看着夏磊,终于小心翼翼地说。
“那种地方不合适,再说,易凡现在身体不好,只能在家里呆着,我会天天在家陪着他,他不会闷的。”夏磊只瞥了
一眼他的妈妈,然后又将眼光放在易凡身上。
“他现在这身体应该多出门运动运动才行,整体呆在家里反而不好!”
“我会在家给他按摩的,家里也有跑步机啊。易凡是太瘦,又不是要减肥,不需要运动,他需要疗养,需要休息!”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知道怎么照顾易凡,你们不要管!”夏磊突然激动起来,生气般的低吼。易凡还是第一次见他用
这样的口气和父母说话,有教养、懂礼貌的夏磊果然是变了啊。
法铭和夏爸爸明显地感到无能为力,有些抱歉又有些可怜地看着易凡,小心翼翼地叹了口气。
因为夏磊刚才的低吼,气氛变得很沉闷。似乎只有夏磊没有察觉,他依然温柔地劝易凡再多喝一口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