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宇一怔,他那边又轻飘飘的送出了一句:“你不是不行吗?”
……要怎么形容陈光宇此时的心情呢?愤怒?恼怒?抓狂?把这些加在一起再乘以个一百也许才能勉强符合。他是说过自己不行,但这种事就像女人说自己胖一样,那是自己说可以,别人要是来一句,哪怕是含沙射影的说您这段时间更丰满了……那除非这女孩本来就瘦的和鲁豫有一拼,否则一定是要抓耳挠腮暗暗咬牙的。
更何况这个可要比胖严重一百倍!胖那是能减下来的,不行?有几个男的不行了之后能再行的?
此时此刻,什么玉牌啦什么权势啦什么后果啦统统都离陈光宇远去了,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这姓韩的,把他挫骨扬灰!而就在他要有所行动的时候,他就觉得喉头一甜,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他要陷入昏迷的时候,他恍惚听到了烈阳的声音,但他也不能确定了。
陈光宇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再醒的时候一时有些错愕,洁白的墙壁,洁白的窗帘,清秀而和蔼的护士,所有的一切都像极了宋正阳当年住院时的场景。
“你醒了?”那护士对他一笑,“有感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没有。”
“请您稍候,我立刻为您请医生来。”
那护士说着,来到门边拿起了话筒,陈光宇皱了下眉,正要说什么,他的眼角突然瞥到了一个人影,他立刻转头,马上的,他就看到了韩烈——酣睡中的韩烈!
第二十章
阳光明媚。
已经是春天,虽然外面还有些冷,但屋内基本已经没有寒气了,这又是特别对内的高级病房,就算穿着单衣也不冷。
房间的花瓶里插着一支粉色的桃花,外面的柳树抽出新芽,韩烈裹着被子撅着嘴,白皙的皮肤粉红的唇长长的睫毛尖尖的下巴,虽然早已和正太、幼稚、粉嫩这样的词汇扯不上关系了,但此时的韩烈还是会让人想到天使之类的字眼。
屁的天使!
陈光宇顿时想到了一切,立刻面孔就涨的通红,还连在他身上的仪器立刻发出嘀嘀的警报,先前那护士连忙转过身:“先生,先生,请冷静!冷静!”
陈光宇捂着自己的胸口咬牙切齿,他也在对自己说冷静,今夕不比往日,他的这个身体那叫一个脆弱,他好不容易重生了,仇还没报帐还没算改操的人还没操,怎么也不能再把自己气死了!
“你还要帮我找烈阳呢。”烈阳在他的脑海深处轻飘飘的递来一句,“你答应过我的。”
陈光宇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的捂着自己的胸口,这边护士在帮他平稳着情绪,那边医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大堆人这个量血压那个坎心电图,那叫一个嘈杂,沉睡中的韩烈终于被惊醒了。
韩大少爷这一觉睡得香甜啊,从小到大,韩烈可以说是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睡眠。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新鲜太奇特太美好了,因此被惊醒的他也格外愤怒:“闭嘴!”
韩大少爷从小发惯了号令,这一声呵斥,那气势端的叫一个老练霸道,正在忙碌中的医生护士不由得手一停,齐齐的向他这边看来,大家的动作太一致,也就留下了一个空隙,于是他终于看到了陈光宇。
应该说在昨天之前,陈光宇都没有怎么进入韩大少爷的法眼的,但现在韩大少爷知道了自己的好眠和眼前这个人有着绝对的关系,因此他难得的对外人拨付了一点关心:“你又怎么了?”
“……他又被你气到了。”
这是烈阳在陈光宇脑中幽幽的回答,而陈光宇的脸,更红了,那边的机器几乎是狰狞的叫了起来。
又是一阵的兵荒马乱,应该说幸亏现在的陈光宇不是原装的,现在的陈光宇再怎么说也是当了十几年的大哥大,从小从磨难中历练过来的,就算他性格一向粗暴,脾气一向不好,现在又被放到了这么一个身体上,但他到底是一个成年人,到底是经历过风雨的,所以他虽然饱经摧残,但最后还是坚强的挺了过来。
不过他这挺的也着实为难了点,医生后来对马扬道:“陈先生先天体弱,心律过缓,虽然平时没有大恙,但要忌焦忌燥,少嗔怒少兴奋,以休养静养为主,否则……”
这医生知道韩烈不好惹,因此特别用了文雅的说法,但马扬知道他这是在暗示:“你们没事少惹这姓陈的吧,他虽然看起来好好的,但身子差着呢,一个弄不好就会嗝屁!”
陈光宇嗝屁不要紧,但他要嗝屁了,韩烈岂不是又要失眠了?因此他之后就苦口婆心的对自家少爷道:“这陈光宇从小就身体不好,少爷你以后就让着他点吧。”
韩烈抬了下眼皮:“我哪里有不让他?”
“……那您以后和他说话……您知道,他小孩子家家的,总是会多想的。”
韩烈皱起了眉,他自小睡不好,不管他原本是什么天性,反正几十年下来那已经养成了一副怪脾气,别说别人了,就算是对老太爷,他也是想什么说什么,当然,他知道老人家是真心对自己好,他又是自小在老人家身边长大的,那说话自然不同,可要让他违背自己的心意……韩大少爷还真没这么委屈过!
“少爷,他身体真不好,弄不好,就要死了!”
韩烈的眉皱的更紧了,陈光宇活着等于睡眠,陈光宇死了等于失眠,在一瞬间,韩大少爷就有了决断:“我知道了。”
他虽然这么说了,但那口气实在不能令马扬放心,但是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有从侧面道:“陈光宇的生平很简单,自幼身体不好,几乎和外面没有什么接触,就是性格有些狭隘,据了解,连他爹妈都不敢对他说重话。”
过去他们对陈光宇不怎么放在心上,以后这人就要躺到韩烈的床上了,那当然要好好的查查了。查出的结果不是那么令人满意——这身体、这性格都太不适合呆在韩烈身边了,不过总算家世清白,好好的磨合的话应该是能磨合好的……吧……
想到未来的情景,马扬就有些头疼,韩烈扬了下眉:“你说他过去不怎么和外面接触?”
“是。”
“那这就有点不太对了吧,那姓宋的和那个什么白老为什么都说他眼力好?”
“哦,关于这一点我也查了,他好像是和白老先接触,因为白老的关系才会被宋先生所知道,看血沁珠子那次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宋先生对他的推崇更多的也应该是因为白老。至于白老早先是不是还和他有过什么接触……还要再查。”
陈光宇过去足不出户,朋友没有,同学那里也基本没什么印象,邻居那边对他也不过是体弱多病,要说他的社会关系,那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
马扬做事细腻,当然也从陈家人那里下手了。但陈家夫妇虽然是普通夫妻,但对大儿子向来宝贝,一听那话音里有打听陈光宇的意思那立刻就有了警惕,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大儿子有什么好打听的,但本能的排斥着。
陈四海那边倒是好突破,但自从郝阳事件和奥迪车事件后,陈光宇在自己的弟弟面前就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这个年龄,正是能YY的时候,陈光宇足不出户但却能认识郝阳那样的大哥,并能和白老那样的有钱人结交……
也就是陈光宇过去那形象太不怎么样了,否则陈四海非要以为自家大哥是什么秘密组织的成员特工领袖……起码那也要是开城地下党的!所以在被人探听的时候,陈四海的语气里总带了一份神秘的色彩,弄的马扬也不好辨别了。
相比起来,白老那边好像更容易突破,但白老的交友面实在太广了,谁也说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陈光宇,他们仿佛是才认识的,但又仿佛认识很长时间了——看他们在那面镜子上的配合啊!
马扬和韩烈对古玩玉器的认识都不怎么足够,陈光宇认识白老,那从白老那里学到一些知识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至于要练出这样的眼力,到底要看多少的东西,要掌握多少的知识他们都没什么清楚的认识。
韩烈更从宋正阳那里听说这东西很讲究天分,此时也就理所应当的认为陈光宇在这方面很有天分,因为睡的好了,他还难得的联想了一下:“果然上帝给人关了一扇门,总会留下一扇窗户的。”
“就是有一点……”
马扬沉吟的开口,韩烈道:“什么?”
“陈光宇和宋先生早先的情人一个名字……”
韩烈莫名其妙:“同名同姓的多了,那有什么关系?”
马扬沉默不语,想着措辞。韩烈毕竟不傻,过去他是因为常年睡不着心情郁闷,今天他睡好了心情开朗也就乐意多想想,但是他这一想,脸就黑了:“如果姓宋的这么不识抬举,那就算了。”
“少爷……”
马扬有些头疼的看着他,韩烈道:“陈光宇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幸亏宋先生不在,否则这个陈光宇就要和那个陈光宇作伴了。马扬在心里默默的吐糟,但是他也要承认,宋正阳就算再重要还真比不上陈光宇。
于是,当陈光宇再一次醒来,面对的就是笑眯眯的马扬,这一次他没有迷惘,几乎在清醒的第一时间就摆出了防备的姿态。马扬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小陈醒了,感觉怎么样?”
“……还好。”
“那就好那就好,小陈你这身体过去在家里老受苦了吧。”
“还好。”
“哈哈哈,小陈你真是个好孩子,我知道,这久病啊,是最伤人的,过去脾气多么好的,因为经常生病就变得有些古怪,小陈你还能这么开朗外向真不容易。”
陈光宇没有接腔,烈阳在他脑中道:“你这叫开朗外向吗?开朗好像不是这么解释的啊,我有看字典,那应该是……”
“你给我闭嘴!”
“嘤……”
陈光宇暗暗的咬了一下后糟牙,马扬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了,连忙道:“小陈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了,两个公务员的指标,你和你弟弟都会被指进公务员系统!”
第二十一章
如果陈光宇是原装的他可能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这不仅代表着韩家的权势能力更代表了陈家兄弟的后半辈子。
“两个公务员。”听起来轻飘飘的,但认真计算的话,却是要比几百万更有价值的。旱涝保收的收入,优渥的福利,以及以后社会上的方便。
“你做什么的?”
“我开了个店。”
“我在市政府。”
在去和人结交,办理事情,解决麻烦的时候,后者绝对比前者管用十倍,哪怕前者能拿出更多的钱。这些,过去自闭的陈光宇不见得知道,现在的陈光宇却太清楚了。
不过要论受吸引的程度,原装的一定比现在的陈光宇更能上钩。也许对那些都不太清楚,但只从父母的交谈中,过去的陈光宇也会知道公务员有多么吃香,他如果成了那个,一定是要受人待见的。
但现在的陈光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做生意他也许还马马虎虎,当公务员,他这辈子也不见得能当上科长,比起步步高升,他更大的可能是被人扫地出门,弄不好还要犯错误。
所以听到这一句,他只是抬了下眼皮,连嘴都没长。马扬观察了他一下,心中犯起了嘀咕,这陈光宇莫非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这小孩就爱钱?
“当然,小陈你要有别的要求,也尽可以提。”
马扬温和道,烈阳立刻欣喜的开口:“你要有钱了!”
他跟着陈光宇转了这么几天,其实也是有拣小漏的机会的,但陈光宇实在是太穷了,就算上次的两千他私下扣下了几百,但也不过只够他买了一件府上有龙的小玉件。
那玉件是和田青料,也有意头,卖的好了起码也要有千百块的赚头,但要卖出去却相当不容易。首先买这东西的,总是要手里有些闲钱的;其次现在社会上造假太多,对于这些,大家也就更愿意到大的商铺去买,不管价格如何,起码有个证书。
而陈光宇如何先不说,就是陈家夫妻所接触的,也都是些普通百姓,日常生计都要精打细算更何况买玉了。至于铺子,更是不要说了。当然,并不是所有做这个的都要有自己的铺子,像白老就没有,但他名声在那里,大家有需要都会去找他。真的说起来,陈光宇也可以将这玉件卖给白老,可这玉件并不是什么稀罕货,白老自己也能找来不说,面对白老,他也不能要太高的价格。
百十块钱的赚头,陈光宇还真觉得没什么意思——还要再欠下一个人情。
本来烈阳对钱是没什么感觉的,后来意识到陈光宇有钱没钱,和他是否能找到烈阳是有一定联系的,就热情了起来,为此还出了一些绝对不靠谱和相对靠谱一些的主意。
那绝对不靠谱的是到他上一任主家去偷窃,而那相对靠谱的则是——盗墓。
一座战国的墓,一座保存完整有着诸多东西的生坑,一个有内奸指路的墓穴,要放在过去陈光宇还真有点心动,但现在……
“他妈的就老子这身体,爬不到墓里就嗝屁了!”
“……你真弱……”
……这可以说是第一次,陈光宇被烈阳说的哑口无言,甚至连呵斥都没有办法,他也觉得自己现在是弱爆了。
钱这个问题同时困扰着一个身体里的两个魂,但现在面对财富降头,陈光宇只有出离的愤怒。
“找他要,要十万要一百万要一千万!”
“闭嘴!”
什么叫找他要?他妈的他陈光宇堂堂七尺男儿,哪怕是到工地打小工呢,也不能沦落为陪人睡啊!其实陈光宇心中也明白,韩烈应该真没别的意思,他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又不是什么媚骨天生,韩烈对他更没有什么柔情深重。他要真有那方面的嗜好,随便一抓就有一大把,马扬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小心翼翼甚至是低声下气的和他谈条件了。
但陈光宇就过不去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儿,陪人睡觉这种事让他怎么想怎么觉得操蛋。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也许还会多想想,但现在还有一个烈阳,虽然烈阳在鼓动他接受,但这个面子,陈光宇大哥大怎么能放得下来啊!
马扬一直在留意他的表情,见他好像更愤怒了,也有点不耐烦了。本想说几句重话,想到陈光宇的身体又忍了下来,继续耐着性子道:“当然小陈你要实在不同意,我也不会勉强你,但你总要有个理由吧。来来来,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什么话都能说,我一见你就喜欢,你就把我当成你一个大哥好了。”
“拉皮条的大哥吗?”陈光宇在心中暗道,面上则还不能表露,只是道:“我是个男人。”
“是是,你当然是男人!”
这话说的太肯定了,肯定中的虚假连烈阳都听出不对了:“……他好像不是在说你是男人啊。”
“……我说了,闭嘴!”
陈光宇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而马扬则在那边认为自己找到了原因——陈光宇不行啊!就像那过去的太监想弄假胡子一样,陈光宇这越是不行,对这些也就越敏感。男人的那个方面,还真不是工作和钱财能平衡的,特别是对于陈光宇这样还没有进入社会的小年轻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