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你怕吗 下——明儿个

“没~~没~没事。”那几个字似乎是从于安的牙缝中独立蹦出，只颤抖的发出音节，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

“于安，你忍住，挺过去，挺过去就好了。”凡宇用力拥紧于安，手捋着于安的头发温柔慰藉着，胳膊被于安死死的抓住，他随着于安的颤抖而不住的摇晃着。两个人已这样的姿势僵持着，凡宇感到于安在自己的怀中渐渐的平息似乎睡去，深呼了口气颓废的靠在床边，望着窗外的天空透着清澈，他在想要是没有遇到天海，要是一直和于安在一起他们会相爱吗？然后他摇摇头淡淡的笑了，他发现了一份爱，可那爱却滋生在枯萎的绝望之地无所灌溉，这感觉就像是上错了车，这车中有他想要的一切，路途中风景绚美，可就是啊这车却不到你要去的站台，你只能随着这车急速行驶着去不知名的终点。在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凡宇叼在嘴上的烟被稍稍清醒的于安夹过去抽了起来。

“于安。”

“嗯？”

“去戒毒所吧。”

于安拉过凡宇的手十指交错紧握着，他不想离开凡宇一天，这样的相处他知道随时会失去，他要珍惜这每一秒：“我挺得过去。”

凡宇望着窗外，手指摆弄着于安的手指：“于安，我现在只有你了，你要好好的！”凡宇的手环过于安的肩膀，于安的头抵着他的肩膀，他轻轻靠上于安的脸颊贴着，那是一种面对绝望却也要活下去的依赖。

“凡宇，我有了你就有了一切，有了一切就舍不得糟蹋自己了。”于安拉过凡宇的手无限柔情与珍惜全在伴随着阳光而轻落在那清瘦手背的吻中，他在倾诉万千深情，于他心上之人去聆听，凡宇回应着轻吻于安发丝，他们相拥给予对方活下去的勇气。

于安缓过神，匆匆换了衣服奔了公司，凡宇无所事事的在房间里闲晃，他不想出门，他不知道能去哪里，他打开于安所说的那个抽屉，里面似乎放着于安的全部家当，钱，卡，折，凡宇淡淡的耸肩一笑，他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于安书架上的书，他不是想看只是无所事事，一阵手机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自娱自乐，电话中通知他还有一些手续要办需要回一趟医院。

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凡宇依旧是穿着于安的名牌衬衫配自己破旧的牛仔裤，还是那双分不清什么颜色的球鞋，带着一身的颓废走在人们窃窃私语的议论中，他看到李佟雨，两人都是一惊，却又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般的躲闪开，就像从不认识。手续远比想像中办理的拖拉，人们像是躲避瘟疫一样躲闪着凡宇，等一切办理妥当，凡宇蹲门廊处抽着烟，他并不在乎人们的非议，他想他确实是同性恋，人们既然不能接受，自己便更不能再去排斥自己。

忽然出现的阴影挡住凡宇的阳光，他抬头去看，天海就那样出奇不意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遮住耀眼的阳光，他带着消瘦与疲倦，凡宇一阵心疼：“你怎么瘦了？李佟雨不给你饭吃啊~哈哈哈。”

天海沉默的瞥过头，凡宇牵强的笑脸让他的心都要碎了，可现实不充许他去安慰，他只能瞥过头说不出一句话。凡宇也重又低下头，他们只能看到对方的伤痕却都忘了自己也已是伤痕密布，他们陷入了煎熬的沉默，他们揣测着对方是在怎样的思念中度日的，可他们却始终无法开口去探询对方，他们这次分离时间并不久，他们这次见面并不激动，许是随着时间的流走那些油然而生的责任、负担和牺牲，还有越来越多的顾虑与纷扰都一点点驱散了他们爱下去的勇气，他们向现实低下了头。

时间分不清是过了多久，行人稀稀落落的从这样僵持的两人之间穿行而过，凡宇站起身捏了捏有些发麻的双腿，然后转身走开就像面前的天海不存在一样，他们始终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天海站在原地看着凡宇每走几步便会停下来，然后又一次鼓起勇气的继续向前走，那迷茫而颓废走在阳光中，显得那样落莫凄凉，曾经那阳光像是专属于他般，而现在如此映衬却显得那样的令人心酸，视线模糊了眼睛他再也看不清凡宇的背影，这份感情从开始的慈悲走到了绝望，没有怜悯更没有宽谅，有的只是血淋淋的伤害。

凡宇又一次走到了那个十字路口，他没再转身去看身后的一切，他流着眼泪，他从不畏惧什么，而现在他畏惧身后那人和那人相关的回忆，每每想起或是以任何方式的触及都会让他疼不欲生，不论彼时他们曾爱的多绚烂，现如今也不得不轮为别离，沧海桑田稍纵便已逝，转瞬成了空，人生这般的万千变幻，落得不着一痕。

于安与父亲联系将C城的大部分的业务转移至A城，他在为他与凡宇的以后做着最详细周全的安排，他要给凡宇最幸福的生活，为此他忙碌着。在他犯毒瘾时，他不断的告诉自己其实并不需要毒品，他想健康的活着为凡宇。

夜色初起他开车回到他与凡宇的家，看到凡宇一个人坐在小区篮球场边的椅子上抽着烟。“你怎么在这啊？”于安胡了一下凡宇的头发，坐在他的身边。

“等你下班啊。”凡宇没有看于安，而是继续注视着一群在打篮球的孩子。

于安看着昏黄路灯下凡宇的脸，悲伤已经蔓延至到他藏都不藏不住，他猛得拉起凡宇，凡宇疑惑的望着于安，于安笑着：“打球去，输了的做晚饭，动起来。”

球场的灯很暗，飞蛾转啊转啊，一群孩子中间格格不入的两个大人，他们嘻闹拉扯，他们不住的热情叫喊着，传球，上篮，篮球在地上弹起，跃进他们不知谁的手中，于安犯规的推搡着凡宇，他看着在孩子中间笑起来的凡宇，那样的快乐，他想起了高中时的凡宇在球场上总是放肆的笑着，他很怀念那时的凡宇。

当球场万籁俱寂，他们有些疲惫，凡宇躺在于安的腿上：“我今天见了天海。”

“嗯。”于安吸了一口凡宇抬手递来的烟。

“我办好了离开医院的所有手续。”

“嗯。”

“我再也不想当医生了。”

“嗯。”

“你养我吧。”

“嗯。”

“于安，你就会嗯是吧。”

于安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反正你开心就行，不想当医生，我养你养得起，但是如果可以我不想你再去见天海。”于安说完他有些不敢去看凡宇。

“嗯。”凡宇回答的肯定，这让于安有些不敢置信他低下头看着凡宇，他正笑着回望着自己，然后凡宇手支起身子，在他的嘴上轻轻一吻：“以后咱俩的日子好好过。”

于安愣在那里，像是一个被初吻的青涩少年，猛然他不知要如何回应这轻轻的吻，这里包含了太多对未来的肯定，他有些慌乱，凡宇望着这样的于安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于安不知凡宇是隐藏了悲伤，还是真的快乐，但他知道他会用今后一生的时间来为凡宇愈合曾经的伤口，让他一直像现在这样快乐的笑着。

摇曳的昏暗路灯光亮下拉长了两个人的影子，他们相互揽着彼此的肩膀，摇摇晃晃的走着，像年少时的他们一样嘻闹着……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

第二十二章

一阵炙暖照耀全身，凡宇微闭着双眼慵懒地躺在这阳光中，他醒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他只是贪恋这阳光的温暖不愿挣开双眼，曾几何时的某年某月的某个阳光灿烂中，他醒于某人的怀抱，他回忆着贪婪的地呼吸着这阳光的独有的味道，陷入回忆中迟迟不愿离去。

“别装死了，快起来。”于安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凡宇的鼻子。

凡宇轻轻睁开双眼望着于安，心中轻叹爱总会带着人去穿越心底灰暗，却也牵连着伤痕累累，时间点滴流逝中他们早已变换了曾经的身份，这情感就像是一张疏密的网，将他们笼罩网中不肯放开，他们无法改变的事情有很多，比如在与天海的感情中他耗尽了生命中的所有激情和希望，再比如他早已丧失了去爱一个人的能力，和于安的平静淡然的相处中彼此依靠难舍难分的情感有些错乱，可其实陷入这网中的两人都清楚的知道他们之间不是爱情：“起这么早做什么啊？”

“散步，买早点，随便做点什么~起来！快点！”

“你今天不是不上班吗！在睡会~~”凡宇翻身不去理会于安，猛得一股力量他感觉到自己腾空而起：“于安，放我下来。他妈的疯了啊~”

于安扛着凡宇丢在沙发上，将衣服丢给他：“赶紧！”

凡宇有些混沌的跟着于安出门，小区不远处的早市人群嘈杂，人们在喧嚣处且走且停，于安拉着凡宇的胳膊面对如此场景一脸的迷惘，凡宇笑了起来：“少爷，快回火星去吧这里是地球很危险的。”

“滚，爷什么场面没见过，开路。”

两人笑闹着走进一群主妇中间，凡宇走走停停的选着水果蔬菜，嘴微噘着一副精打细算的样子，时不时的还要与小贩讨价还价一番，于安一在旁随时接过凡宇递过来的菜拎在手中。

“凡宇，以后我们每天都这样出来逛逛吧。”

“你又不是天天不上班。”

“我可以晚点去。”

凡宇拿过没洗的苹果在于安身上蹭了蹭，一边无所顾忌的吃起来，一边疑惑的望着于安。

“两口子不是就应该这样过日子吗，买菜，散步，做饭，说家常，这样多好！”于安掰过凡宇的手咬了一口他手上的苹果，傻笑着牵过凡宇的手穿过人群。凡宇望着于安的背影，他摇头轻笑。

他们回到家在厨房忙碌不知是早饭还午饭，他们有说有笑的吃着，然后他们踩着阳光映射树叶的影子，晃晃悠悠地穿过不知名的巷子，于安总是时不时的拉着凡宇的手摇晃着，耳边会有路人丝丝纷语依稀传来，他们相视而笑不于理会。他们就像两个活自己世界中的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入夜他们会在熄灯的房间中并肩望着窗外的霓虹，吸着同一只烟，窝在狭小的沙发里看过时的老电影。

“凡宇，我准备把这套房子卖了。”

“为什么，我们在这过得不是很好吗？”

“把这卖了在A城买一套。”

“我们要离开了？”凡宇侧身望着于安。

“是啊，公司业务处理的差不多了~你似乎不是很高兴？”于安抚着凡宇的头发。

“傻啊，我高兴，我要和我妈说我要回家了~哈哈真好，真好。”凡宇倚回于安的怀中，不知是什么东西在他心上重重的击了一拳，疼痛蔓延全身，他听着于安在耳边满心欢喜的碎碎念着各种回到A城的打算，他计划着与他的未来，凡宇想起多年前的某年某月某一个深夜他也是这样与某人承诺着，他对他说会一辈子守着他，可现在他知道他兑现不了那个承诺了，他早与某人散了，全世界的人似乎都在说着谎话，他握紧于安的手可至少还有这个人给自己一座岛屿栖息，他不该去辜负这难能的相依相伴相依赖，可旧的人旧的事就像是梦魇般折磨着他，真的要和过去告别，真的要扔下那些曾经铭心的过去，那些年少的勇气，酸楚的泪水，还有拥抱爱人时那甜蜜到窒息的幸福，他都将要挥别，爱穿越了心底震荡，怨恨晦涩后万物虚空，彼时伤害欢喜，唯剩决别不见。

“凡宇，你不要离开我，我离开不你。”于安在凡宇耳畔轻念着。

“嗯，我们好好的过日子。”

“嗯，好好过日子。”于安察觉得到凡宇在听到离开时的悲伤，他也感到凡宇此回答带着敷衍，但是他宁愿相信他想与他好好过日子，他更加拥紧凡宇，用尽力气仿佛耗尽生命般。他早已在多年前便整个人陷在一股心甘情愿里……爱得透彻全不顾及。

于安看着凡宇，凡宇看着窗外星空，他们沉沉睡去各自思绪凌乱。

天空大亮时，于安毒瘾发作他抓紧枕头，他浑身颤抖，他寻着晨光望着沉睡的凡宇，他望着凡宇被晨阳映衬的有些泛红的脸，墨黑的眉毛，润红的唇片，紧闭微颤的眼睛，那种凝望的眼神就彷佛是一个濒死的人带着对生的渴望留恋这世间不舍一般。

凡宇从混乱的梦中醒来，侧身于安睡在身边，他轻轻起身买早餐，回来时于安正好已收拾妥当准备去公司，两人有搭没一搭的说着昨夜做了怎样的梦，平平淡淡的一天。

“凡宇，一会儿有人看房子，你别出去，我这边有会晚一会儿回。”

“你怎么不早说啊，我这饭都做了。再说我知道这房子卖多少钱合适啊。”

“先让他们看房吧，钱让他们找我谈。”

“那我等你回来吃饭啊~”

“先吃吧，我吃剩的~别把你饿着。”

“滚~我什么时候给你剩饭吃了~行了，行了，开会去吧。”

凡宇挂了电话无聊的站在阳台抽着烟，他俯视着这座熟悉却也陌生的都市，他摆弄着手机，一个号码，一条短信，编辑了又删除一遍遍的重复着，他在纠结是不是要与天海告别，一阵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不是说晚回吗？怎么……你怎么进来的？！”凡宇看着站在门口的不是于安而是张静，他的头嗡的一阵疼痛。

“我有钥匙。”张静摇晃着手中的钥匙：“听说于安找了姘头，不去夜店混了，我以为谁有这么大的魅力，原来是你凡宇啊~啧啧！！”

“你想怎样？”

“不怎么样，就想来看看，这房子听说要卖，你说我在这也一堆的回忆，不得不来缅怀一下呀，是吧？”

“看完了吗？看完就走吧。”

“凡宇，想不想听听天海的近况。”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现在这样你觉得不够吗？”

“够吗？！”张静在房间中游荡着像个幽灵：“你知道我在于安身上花了多少心思，用了多少感情，耗了多久的时间？你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拿走？这他妈的对我不公平~懂吗？不公平！你在那口口声声的爱天海，不离不弃，转身就和于安在一起，你就不觉得恶心？”

凡宇瞥过头望着窗外：“我得活下去。”

“你要活下去，就得我陪葬？”

“张静你就不能放大家一条活路吗？你怎么这么可怕！”

“我可怕，我可怕？？哈哈哈，凡宇呀，你也不想想于安为什么吸毒？天海为什么活得那么决望？都是因为谁啊？”张静一步步逼近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凡宇的胸口：“是你。你还当自己多清高吗？是你毁了大家的生活。”

凡宇的心被张静的话强烈的震撼着，他忽然相信是自己毁灭所有人的幸福，他看着因爱而变化成无所顾忌的恨充斥着张静的双眼，他觉得自己一点点坠落，他就像失去了全部力量他瘫软的竟跪了下来：“你说的对，是我毁了所有人的幸福，请原谅我，我想要活下去，我害怕孤单，我不能离开于安。”

张静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凡宇，冷笑着，不去扶的望向窗外。

于安打开门，室内的场景让他被定格，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凡宇，他冲了过去一扯起凡宇：“起来，你他的有病啊！”转身拉住张静的衣领几乎将他扯离地面：“你要干什么。”

张静用力扯开于安的手：“看看你们。”

“滚~”

“于安，这几年我们在一起你到底爱过我没有。”

“没有。”于安没有犹豫的说着。

张静冷哼：“凡宇，你跪也跪了，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想说什么了。”他从口袋中掏出一盒类似药品一样的东西丢在于安身上：“戒毒药。”说完转身离开，走出门脸上悲伤全无，淡淡的笑然后那笑容一点点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