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你
我在哪里又有什么可惜
反正一切来不及
反正没有了自已
hey我真的好想你
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你是否也像我一样在想你……
歌声还在继续,此时台下天海已双眼模糊,从一个雨中独自快乐旋转的身影到一个雪夜独自站在风中的身影,他和凡宇的一切就像一场电影随着凡宇的歌声而播放着。那些飞逝的流光从前的孤单到分享的快乐在到孤单,那是多难忘的回忆。不,不应该是难忘而是根本无法去忘记,那些将永记于心,如果有如果是否还会去爱,你的答案如此肯定,而我却在动摇中,如果有如果我宁愿只做那个窗边观望的无名氏,也不愿做如此伤你的天海。
“我将去一个西部小镇,我不知道那是在哪,即日起程~再见。”凡宇站起身离开那唯一的光亮,天海望着凡宇走进黑暗中一点点模糊消失。周围的人还沉寂在那一阵阵哀伤的歌声中,晃过神来鼓掌时舞台已空无,只有把椅子孤零零的立在强光下,就像凡宇从没上过台,从没唱那一首让人动容的《如果没有你》。
“啊~~啊~”凡宇站在天台上疯喊着,直到缺氧的眩晕他伏在边沿,他欲哭无泪,就在那么一瞬间,一股力量将他拉进一个温暖的怀中,那温度让寒冷中的人无以抗拒。让人窒息的吻暴虐的纠缠着凡宇的唇,缠绵如耗尽生命般的猛烈。可是在炙热,在依恋也会平息,当一切归于平静,两个刚刚还在缠绵的人都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中,四周无边的死静,如身在坟墓中,只听到彼此起伏的呼吸。
天海伏在凡宇的肩膀上,感受着那随呼吸而微微起伏的颤抖,那频率是他在熟悉不过的,他呼吸一致的起伏着,泪不知觉得涌出眼眶,顺着凡宇脖颈滑走进他清瘦脊背。
“我该拿你怎么办?”凡宇感觉着那泪不住在自己脖颈间游走,那温度滚烫着他的心,他已死的心。他想转身拥住天海,他想用手指抚平此刻紧锁的眉头,可却被天海死死的钳制着,不许他转过身,只把凡宇抱得更紧,拥得更深。
“我要走了,去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天海,我要走了。”
“小鱼儿~我很庆幸人生最美好的年华是和你一起走过,我庆幸我拥有这7年。我庆幸在这样一个丑恶的世界里遇到你,谢谢你的真诚,是我懦弱,我保护不了这份感情,对不起,以后的路我不能陪你走。答应我别回头,别看着我离开。别恨我。”天海说着用手蒙住凡宇的眼睛,凡宇的手死死的扣在天台的边沿,他尽力笑着说:“哥,我舍不得恨你,你要是认为离开我是你想要的生活,我让你走,走吧。”
天海亲吻着凡宇柔软的发丝,他多么不舍得,他撒开手转身离开,他一直倒退着他看着凡宇的背影,他心中一遍一遍的说着:“我爱你。”可说出口的却是:“再见,小鱼儿。”
“哥,再见。”一个善于营造快乐气氛的人,不管是不是真的快乐,他都让人觉得他是快乐的,他永远的笑着,慢慢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快乐,但在这一刻凡宇在笑,可他清楚的感到心在疼,无比的疼,那痛苦轻易的击碎他伪装的快乐,他累了他笑不出来了,他的表情僵在这一刻,他没有回头去看天海是怎样哭着离开,他看着空无的校园,他该说再见了和这里的一切。
夜深风冷。最后一班巴士。凡宇蜷缩在最后一排的角落。窗外灯火昏暗,淹没了疼痛,寂寞却又开始浮了上来,凡宇将自己更深的蜷缩在天海遗漏的外套中。当公交车到站颓力的走下,望着这人员嘈杂的车站凡宇一片茫然。
“凡宇~”
“你怎么来了?”凡宇看着跑过来的张静。
“送你~”
“有什么可送的。”凡宇随意浅笑,瞥过头自顾自的走着。
“你自己?”
“不然还有谁?”
“天海呢?”
“你退学之后怎么办?”凡宇叉开了话题。
“我能拿到毕业证,和你们一样。”张静嘴角轻翘:“听说你承认你是gay了?”
“我承认了。”凡宇瞥了一眼张静。
“是个爷们儿。”
凡宇没有笑,有些面无表情的走着,张静一直跟着,他发现凡宇的变化,他不爱笑了,即使笑也那样的敷衍。
“我走了,再见。”凡宇甩包,准备检票,径直的走着,没有回头。
“凡宇~”张静叫着追了过去,却被挡住:“凡宇,我有话和你说。”
“怎么了?”凡宇折回拉过张静:“有话快说。”
“是我干的,是我告诉天海的母亲你们在一起,是我告诉你母亲天海的手机号,是我故意让人在校门口打我的,我想让天海,让你看到gay有时是多悲哀,是我设的套让天海钻的,他怕你像我一样悲哀所以才离开你,我嫉妒你们,嫉妒你,我说的你懂吗,我和天海说了很多很多不好的话~都是我干的,可实际上我可以顺利毕业,我办了出国手续,我前途一片光明,我就想看看你们爱的是多坚定,想看看你是有多坚强。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懂了吗?凡宇~”
凡宇看着张静一时无语,低头,转身,向前走着,又突然折回来定定的看着张静:“你就想证明我们?就想试试?你就动用一切手段?”
“对,就想看看你们有多坚定,可结果也不过如此。”
“你说你告诉我妈天海的手机号?”
“对,还告诉天海的母亲你们的一切。”
“你还和天海说了好多乱七八糟的话?”
“对,我说了,我说你对他隐瞒自己的生活,我说你不快乐,你累了。”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什么意思?”
“你是在用我们的爱,来探测我们的爱,天海爱我才舍得自己扛下那么多,这些事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妈找过他,他这是在成全~你懂吗?”
“这么说我失败了?”
“你成功了,你毁了天海的自信,毁了我的幸福,毁了我们。你毁得不是一份爱,是两个人的希望,一份对未来的期盼~张静,我今天才懂你为什么得不到爱。”
“你的车要晚点了~”张静笑着提示凡宇。
“别在骚扰天海,他经不起这样的伤害。”
“怎么你还准备回去找他?”
“不,我舍不得他面对这些,我想他在阳光下生活,即使没有我,只要他快乐。”凡宇淡然的笑着:“你知道吗,我们从来没说过爱,可我们都想要彼此快乐,天海舍不得我被你制造的麻烦骚扰,才选择离开。我舍不得他为难,所以我不会回去找他,舍不得比爱更深,这些你都不懂~你永远不会得到爱,你是一个可怜的人。”凡宇说完转身走进人流中,消失在张静的视线里,他脑中不断反复着凡宇的话,他突然明白他其实是失败的,这个实验只证明凡宇和天海他们的深爱,爱到愿舍弃自己来成全对方,即使两人远离可那份爱还在,他们舍不得彼此才甘愿被伤害,那是一份比我爱你更深更浓烈的表白。
第十六章
呼啸的鸣笛划过苍凉古老的土地,穿越满是积雪的山岭,道路两旁是低矮破旧的村庄,一些居住在此的居民停止行走目送这呼啸而过的列车,那种静默的姿态像是一场哀怨的送行。凡宇在列车中头抵着窗户他从上车就一直已这个姿势坐在边椅上,孤独一人带着他的失魂落魄,7年尽心爱恋后,却只剩下他自己投奔这茫茫的命运,这命运如此残忍,它将他们甩进情感的悲喜漩涡之中,然后在阴影里悄悄窃笑着看两个少年沉沦深陷,直到他们不可自拔,他们许诺并固执地等待实现一生一世的时候,便将他们扯离撇开至不同的方向,不留一丝情面。
当列车缓冲滑行停止时,凡宇走下列车这是他的路,一个人走的路,望着热烈迎接他的朴实人群,这将是他接下来生活中的各种角色,他还没来得及一一认识就已被拉扯着带上客车,一路上人们七嘴八舌着,对于这闭塞的西北孤镇,B城本就是一个传奇的国度,更何况凡宇是从那里而来的医生。凡宇淡淡笑着听那些他半不懂不懂的方言普通话,看着车外高原上苍茫的落日,像撕破大地的肌肤之后涓涓流淌的鲜血盈满了天地,绵延不尽的凸起与凹下,目极之处满是粗野苍凉的气息。从此在这苍凉荒原间出现了一个人穿着不合身外套,单薄的肩膀挎着药箱与这粗野之地那样的不符合之人。
时光流逝天气渐暖,凡宇已适应了这里近乎原始的生活,他喜欢站在阳光中发着呆,叼着天海喜欢牌子的香烟却从不点燃,有时他会偶尔客串一下乡村教师的角色,和孩子们在简陋的操场上玩着破旧的篮球,放肆的笑着,他依然是那个看起来很快乐的人,可却很少说话,很少与人交谈,他将自己圈在了一个不被人知的世界里。
夜晚凡宇走在无人的旷野里,他想着天海现在怎么样了?他想着他在没有他的日子是怎样的孤单,就如同那时年少的相思,可当他想起这些,会感到切肤的疼痛,因那人已不是年少时可以奔袭着去看望的人。
“凡医生,这么晚了还没睡呀?”一个苍老的声音。
“村长啊,睡不着出来吹吹风。”
“这晚上风大,小心别着了凉。”
“没事的,我会治~”
“是啊是啊,你看看我都忘了。”村长笑着,边说边走着一路叮咛着凡宇早点休息。
凡宇应着继续向前走着,随意回头一瞥依然可以看见村长手中香烟的孱弱光亮,他一直盯着那挣扎闪烁的光亮,将一直别在耳后的烟点燃吸了起来,肺部猛然的不适应那气体的侵入,引发了剧烈的咳嗽,凡宇蹲在地上咳得干呕,被烟呛得眼中盈满泪水,模糊的盯着手中的烟,从前他不懂人为什么会依赖香烟,此刻他才明白,一个人感到孤单,痛苦的时候,点燃一支烟手上便能掌握了光亮,虽羸弱却在黑暗中挣扎闪烁的光亮,那是一种寄托。至此他明白了天海为什么在失落时一个人抽烟,凡宇被呛的眼泪鼻涕笑了起来:“天海,他妈的宁可一个人抽烟,也不愿和我说说你扛着什么,我他妈的还不如一只烟,不如一只烟~可笑不可笑~哎你说可笑不可笑啊!!!”他倒在草地上,直到喊到缺氧,无所顾忌的笑了起来,笑声惨淡。他累了就那样睡了。做为在旷野上撒野的回报是,他发烧了整整一个星期。
当他终于神志清醒,坐在树荫下缓神时他收到了方鑫的信,手机在这里已经基本当做手表在用。信上说天海在凡宇走后没有多久也离开了学校,听说是去了南方某城,放弃了留校,方鑫惋惜着两人本应有更好的前途,可都那么傻的离开,也说一些琐事。凡宇一遍遍的看着那封信,他站起身走到村委。
“村长,我可能要回学校一段时间,我的毕业证我想自己领。”
“什么时候走?”
“这几天吧,我怕回去晚了,错过了。”
“好,那我安排一下。”
“嗯,谢谢。”
“什么话,这半年多我们得谢谢你。”
凡宇淡淡的笑着,他本来想说我还会回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不确定,这里很好,这里可以让人返回质朴,可却少了点什么,他想要追寻那少了的,对,是魂,这半年他过的如同失了魂的游尸,所以最后凡宇没有说出他的承诺。
暗沉的阴雨天,破旧的广播中刺刺啦啦的播着不知名的歌曲,凡宇一个人收拾好琐碎的杂物。推开门眺望着远处雨雾中的旷野,那团堵在胸口里的爱情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就卡在那压抑着他。他离开了旷野,在孩子们奔跑的送行下,他不知是该笑还是哭,他的脸僵在一个不知名的表情上,看着那质朴的人挥手再见。
当他驻足在再熟悉不过的街道时,那曾无数次走过的路口,清空不掉的记忆。即使不会再有情节来填补延续,可这座城的街头永远都不会荒芜,他低头前行,不去理会别人对他探询的眼光。
“我Cao,凡宇~”
“方鑫~”凡宇笑着搂住冲过来的方鑫。
“你怎么颓废成这个鬼样子?”方鑫接凡宇的背包,打量着凡宇:“多久没刮胡子了你这是。”
凡宇手抚着自己的脸颊:“爷们吗?哈哈”
“去~我还以为你不能来呢。”
“呵呵,怎么样大医院的大医生。”
“滚蛋吧,什么大医生,天天被人鄙视着。”
“哈哈。”
还是那一群曾意气风发的少年,却又不像,他们站在当年军训的位置上,他们沉默着,他们看着身旁站着的人,他们的眼湿了,他们努力的笑着,他们相拥,他们低述。他们还在迷惘,青春却将要告别,这是一种残酷的收割是一堂瞬间即成永恒的毕业礼。
“方鑫,你看这毕业证是绿色的。”
“怎么了?”
“当年入取通知书多红啊,红得跟他妈的结婚证是的。”凡宇忽然哽咽,他想起那样一个夏天,天海欢乐的将他拥举而起,旋转着感觉自己飞了起来,眼前天的蓝与树的绿交织着。
方鑫轻叹揽过凡宇肩膀,轻轻拍着。
“毕业了,就他妈的是绿的了,离婚证是不是也是绿的。”凡宇将脸侧过一边,不加掩饰的哭了起来。他一直固执的认为他和天海的故事不会太曲折,他们遇见了然后相守一辈子,可现在陪他走过一生的人必将不是他,天海将在没有他的日子里成家立业“那样的爱,我还能给谁,谁又能给我。”凡宇徒自的念着。在那份爱情中,他们做过梦,演过戏,也真挚付出着,都舍不得对方受伤而玩命的呵护,但是如今他们却连面都不敢再见。曾经誓言还深烙在心,却成了此时无奈的调侃,悲哀的可笑,生活充满着慈悲,却没人愿意施舍于这两人一点宽容。
后来,凡宇与方鑫说了再见,他们清楚再见是一件遥遥无期事情。
后来,凡宇回了A城,他发现父母苍老了许多,他没有提母亲给天海打的那一个电话,他对他们说天海走了,他们有了各自的生活不在联系。
后来,凡宇去了他们的高中,站在暑假空无的操场上抽着烟。
后来,凡宇去了他们第一次拥抱的银杏树下,夏天的银杏树生机勃勃的翠绿,他站在树下抽着烟。
后来,凡宇终于远行,独自去往他所想要到达的远方,依旧在那个不知的镇下车,按着当年的地图走着,却发现变化太大,无数次的迷路,却固执的不肯去买一张新的地图。
后来,凡宇来到当年的那片海滩,却发现当年他们住的那间旅馆已不在。
后来,凡宇一个人晒太阳,一个人散步,一个人在炙光下点着烟,从海滩的东边走到西边,微笑着假装天海其实就在不远处。
后来,凡宇居住了下来,像一条鱼经历江河洗礼终附生在这无边海域。在日光稀薄的清晨,他会给自己做早餐,然后骑着脚踏车沿着那片海去镇上的卫生所做一名普通的医生,带着他的笑,带着他的少言。有些事情忘不掉,那便用一种方式来纪念,有些事情心甘情愿,有些事情无能为力,他爱他放不开,忘不掉,他就这样等在属于他们的季节里不愿离开。
可他不知道,后来的天海去了那个闭塞的西北孤镇,在他走后的一个星期。他不知道天海是带着怎样的一种失望离开那个小镇,他不知道天海曾想留在那不在离开的守着他,可他走了,没有在回去,所以天海离开了,天海认为他们的宿命已定,无缘在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