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刘彻淡淡道。
东方朔没计较刚才的事情,当然也不敢坐在龙榻上,他就这么半蹲着,抱着郁闷的皇帝,道:“我知你心里不痛快,只是时候还没到,再忍忍。”
刘彻恨恨道:“若不是知道时候未到,他们以为自己可以这般猖狂?!”
东方朔笑道:“是,时机成熟后不怕不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可就这么答应他们,朕心里憋气!”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要成大事,必要忍人所不能忍。皇上,您一直是位明君,这些道理不消臣说也是懂的。”东方朔认真说道。顿了顿又开始不正经:“彻儿不气闷了,得意说你没吃晚饭,要不要我陪你吃些?”
刘彻被这语气弄的有些发毛,连忙推开他,道:“别把朕当孩子哄!”
东方朔不给他留面子:“是啊,孩子才会气的摔东西。”
刘彻狠狠瞪了他一眼,东方朔眯着眼笑。
一直蹲着腿有些麻,东方朔便直接坐在地上。刘彻见了,皱眉道:“地上凉,你身体不好,怎地不会照顾自己。”说着将他拉起来,又牵着他走近内室,一直到了龙床那里……
难道要做爱?东方朔疑惑的看着刘彻。
刘彻被他过分纯洁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直接凶狠的扒下他的外衣,将他扑倒在床上。刚要亲他的耳朵,东方朔便笑眯眯的拿胳膊别住他的脖子,道:“皇上,臣洗澡的时候没洗后面,来的时候又恰巧刚如厕。”他知道压了他一次再压第二次就难了,于是只能这么恶心他。
刘彻果然皱眉,连忙爬起来,东方朔拉住他转身将他扑倒,色情的说道:“可是前面洗的干干净净。”
刘彻嘴里含一口血,险些没喷出来。
刘彻见东方朔笑的一脸奸猾,知道肯定不真,于是奋起反抗。两人在龙床上滚了几次之后,东方朔突然不动弹了。他展开手臂,抱住刘彻,道:“皇上,您来吧。”
“你说真的?”刘彻被他弄得迷惑,竟然不敢轻举妄动。
东方朔将头转向一边,淡淡道:“呵呵,方才是臣斗胆,冒犯了皇上,现在任凭你处置。”
刘彻一愣,猛然想起上次他俩干那事的时候不是在皇宫,东方朔也不是自己的孪宠,他们是普通相爱的人。其实刘彻对那种关系还挺稀罕的,觉得很新鲜,毕竟当皇帝是很寂寞的一件事,有个人能这么嬉皮笑脸跟在旁边感觉不赖。
看了看宽敞的大床,现在在皇宫,若是他上了东方朔,按照东方朔的说法,就是把人当成孪宠了。
想通了这点,刘彻低下头,果然看见东方朔闭上眼睛,面露痛苦。刘彻尽管知道他有一半是装的,却真的心疼。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躺平了,道:“你来吧。”
东方朔也心有触动,一个帝王能这么躺平了让你上真是不容易,尤其这帝王还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汉武帝。东方朔翻过身,侧躺着,温柔亲吻他的嘴角,心里万分感谢他们遇见的时候刘彻才16岁,正是既需要依赖,又渴望独立的年纪,而他刚好充当了他的依赖……
东方朔并没有做到最后,毕竟明天还得早朝,他用手帮两人解决了之后,又在刘彻疑惑的目光里穿好衣服,收拾好一床的凌乱。东方朔俯身亲了他一口,柔韧的触感总令他迷恋。“明日还需早朝,召见匈奴使臣,皇上一定要精神勃发才行。”
刘彻展开双臂,紧紧抱着东方朔,低叹道:“东方朔,朕有你,实乃人生幸事。”
东方朔回抱他,低声道:“臣亦然。”
第二日早朝,大家如往常一般发挥辩论才能,争得脸红脖子粗。刘彻没叫他,东方朔也乐得不说话。田蚡口才好,说的唾沫横飞,只是刘彻不表态,他心里也没底,于是就想着拉拢人来支持他。谁最合适呢?对了,就是东方朔。
“……匈奴人烧杀抢夺,无恶不作,臣以为此次不该遂了他们的意,定要好好惩治一番,东方朔,你以为如何?”田蚡在结束一段话之后,话锋一转,突然指向东方朔。
大家静默了片刻,齐齐看向他。
东方朔郁闷,却恭敬道:“臣一切听从皇上安排。”
田蚡可不干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平时你话最多,到这时候一句话就把人打发了?正要再说,却有一人出列了。
正是刚上任不久的御史大夫韩安国。
韩安国有才能,文官武官都做过,更是做过北地的都尉,与匈奴打过交道,因此他说的话比较有依据,不像田蚡那般只会瞎咧咧。他不紧不慢道:“于沙漠草原之地作战,乃匈奴之强处,而于汉军,则较羸弱。匈奴骑兵甚强健,若要打胜仗,则必要大军北上。只是路途有千里之遥,总是赶到,也是人困马乏,无力作战。况且匈奴骑兵贵在神速,若是大军未休息好而遭受突袭,极有可能兵败。若是他们惧怕汉军,逃逸到草原深处,大军则无处可追寻,徒劳而返。再者,太皇太后归天不久,不宜动干戈。”
田蚡气歪了鼻子,哼道:“照你这么说,我大军岂不是永无出师之日了?”
韩安国无奈道:“丞相大人不要曲解下官的意思,现今绝非出兵之最佳时机,待到时机成熟,皇上一声令下,韩安国必当一马当先,决不推辞!”
“好!韩爱卿说的有理。”刘彻击掌叹道,“各位卿家说的都有道理,朕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和亲。但下次,绝不姑息!”说罢,一击扶手,眼神坚毅,声音铿锵有力。
“皇上英明。”众臣见刘彻说的坚定,知道这事已经尘埃落定,于是纷纷跪拜。
召见匈奴使节的时候,东方朔并未去,只是听说刘彻恩威并重,把那些人唬的一愣一愣的。回去后没多久,就带着“公主”立刻启程回匈奴了,半点东西也没得到。
刘彻已经开始展露锋芒了呵,而他在不久摆脱田蚡与王太后的压制之后,必定会更有作为。东方朔站在院中,吹着晚风,看着皇宫的方向微笑。
只是那时,美人如花,佳人如玉,他还能笑得出来么,他可没忘记历史上的汉武帝有多花心呵。
40.江都王进京,拦车救韩嫣
先头已经说了,田蚡是个小人。窦氏得势时,他每日都去窦婴家里报道,伺候窦婴穿衣洗漱,恨不能变成窦婴他儿子。待太皇太后一死,窦氏衰落,窦婴又没当上丞相,改用他田蚡,他立马就变了脸,再不去伺候了。非但不伺候,还对窦婴极尽奚落之能事,只是窦婴有涵养,不与他计较。
汉代选拔官员,实行的是察举制度,各郡推举出人才来,送到中央。也有走后门找关系的,即是与朝中有权力的大臣结交,靠他们推荐。
这一年初秋,树木还葱郁着,田蚡也刚上任不久,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巴结他的人实在太多,于是这可供推举的人太多,比空闲职位的数目还要多。田蚡选好了人,交给刘彻看时,刘彻当时就不乐意了,因为他自己也有想用的人,沉下脸道:“你都任用完了,就没考虑朕也有要委任几个么?”
田蚡被刘彻训斥了一番,收敛了不少,连忙又划去几个,让刘彻填上空缺。虽然他改错态度良好,可刘彻到底是对他心生不满了。
刘彻对东方朔道:“这个田蚡,仗着自己是朕的舅舅,母后的亲弟弟,就如此肆无忌惮,连朕都不放在眼里。”
东方朔听闻过这件事,不论是从史书上还是现实里。他笑着道:“皇上,那你想如何处置?”
刘彻沉思了一会儿,道:“丞相权势太大,压的朕颇为不自在,早就想改革一番。只是母后太过信任他,朕若是做了,会惹她伤心呐。”
东方朔道:“皇上至仁至孝,乃天下楷模。”
“得了,你也别挖苦朕,朕今天叫你来,可不是为了听你讽刺。”刘彻苦笑道,“朕这几日颇为心烦,你陪朕去上林苑走走,就我们两个,可好?”
东方朔眯着眼笑:“只是走走?”
刘彻瞪他一眼,也笑道:“狩猎也可。”
东方朔噎了一下,无奈摇摇头,笑着道:“臣遵旨。”
两人正要出行,就见有太监呈上一本,言说江都王刘非欲来长安,为刘彻祝寿。
刘彻带着疑惑看了竹简,阅毕后笑道:“什太皇太后归天未来吊丧愧疚不安,什么为朕祝寿,他打什么算盘,朕心里清楚。也罢,朕就看看,他到底能翻出什么浪头来。”接着便对那太监说,“你传旨下去,就说朕心甚慰,让他来。”
东方朔知道刘非,因为他算是少数能得善终的诸侯了,只是这天下安康无事,他怎么突然就要来祝寿?于是便问刘彻道:“皇上,江都王为何要来?”
刘彻却眨眨眼,道:“素来以聪慧见长的东方大人能不知道?”
东方朔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躬身道:“臣确实不知,还请皇上解惑。”
刘彻被他这样子取悦了,大笑着拍了拍东方朔的肩膀,道:“朕偏不告诉你!”
被这事情一闹,也没去上林苑。东方朔回了家,见府里冷冷清清,忍不住又是一阵伤怀,转眼一年又过去了大半,自己也算是与刘彻谈了一个多月,明明说着坚决不接受,不能忍受他在有了女人男人再跟他在一起,可他还是忍不住对他妥协了。一次次出乎意外的事情,总是将他俩推在一起,纵使想抗拒,可还是抵挡不住感情的诱惑。
他是寂寞的太久,也或者,他真的不再是原来的自己。
见着天还早,东方朔让管事备了礼品,带着去找卫青了。
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来到卫青的家,先前分离时太伤感,以至于也没来祝贺乔迁之喜,卫府很大,后面就是上林苑,一望无际的林木十分茂盛。卫府修建的简约大气,光门口两座石狮子便雕刻的十分传神威猛,东方朔站在门口等候通传。
没过一会儿,霍去病就从门后边探出头来,见到东方朔,点头算打了招呼,不冷不热道:“干爹。”
这疏离的样子令东方朔心头蓦地一酸。
东方朔随霍去病进了府,问道:“你舅舅呢?”
霍去病道:“前几日操练时受了伤,现正在休养。”
东方朔急道:“伤着了?伤在哪儿,可有请大夫过来瞧瞧?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
“已经瞧过了,说是没有大碍,将养几天便好。舅舅说怕你担心,故没向干爹说这事。”
东方朔一怔,心里的酸疼几乎将他击垮。
见东方朔走得慢了,霍去病站住了,半大的孩子成长的太快,以至于再没了小时候的调皮可爱,变得沉默深邃起来。他对东方朔道:“干爹,舅舅爱慕你。”
东方朔面带苦涩的点头,道:“我知。”
霍去病道:“第二日我回来,见舅舅喝的酩酊大醉,嘴里念叨的是干爹的名字。干爹,我虽不懂爱慕这事,但你让舅舅喝醉酒,伤心难过,我心里怨恨你。”
东方朔眼眶也热了,试图抱一下霍去病,而霍去病也乖乖让他抱着,并没反抗躲避。“去病,你还小,许多事你都不懂。你可知长痛不如短痛,我与你舅舅,今生就只能是兄弟。”
霍去病在他怀里摇头,道:“我是不懂,可是舅舅真的很伤心。”
东方朔道:“我心里已经有了人,便再不能接受你舅舅,否则便是对他最大的不忠。我今日来,也是试图挽回,毕竟我十分舍不得你舅舅。你舅舅,是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跟兄弟,我实在不想失去。”
“大哥,我都知道。从今以后,你也还是我大哥。”突然,卫青的声音传了过来,还是如以前那般温厚。
东方朔抬起头,见卫青手臂裹着白布,却站立的笔直,他看着东方朔的,眼睛就如黑曜石一般。
东方朔郑重的点头,道:“卫青,你就是我兄弟,哪怕天地变幻,沧海桑田,也不能更改一丝一毫。”
卫青温和的笑道:“好。”
霍去病也抬头,略有疑惑的看着两人,还是十分懵懂,但他却感觉,舅舅突然变得豁达了。
东方朔在卫府吃了晚饭,又说了许多已经记得十分模糊有关前世的趣事,逗得两人又新奇又开心,卫青也问了许多现代军事的问题,一直到了很晚,不便回家,只能留宿在卫府。
东方朔沐浴完毕,穿上里衣,转过屏风时便看见卫青正在自己房里。
东方朔笑道:“这么晚了,兄弟还不去睡?”
卫青道:“难得今日大哥来,心里高兴,想与大哥再相处一会儿。”
东方朔既已与他说开,心里没了芥蒂,自然欢迎,笑道:“只是别太晚,别忘了你身上还有伤。”
卫青道:“不妨事的。大哥,你方才所说的炸弹导弹是如何制成的?”
东方朔回想了一下,记得火药好像是唐代那时候发明的,于是道:“我不是学这个的,不大清楚。”
卫青看起来十分想知道,眼神殷切,他道:“大哥可否再回想一下,若是制成了,来多少匈奴兵都不怕,我军也可减少损失。”
“这问题搁前几年我或许还能想起个化学方程式的,现在真是一点印象也无了。不过兄弟你不必太过求成,咱们没有,匈奴也没有,打仗靠的还是战术与勇猛。”
卫青略有失望,但很快就振作起来,笑道:“如此便罢,倒真是我太过求成了。”
东方朔道:“兄弟天生就是将领之才,打仗有如神助,史书也会对你大加称赞。”
卫青羞赧的摸摸后脑勺:“大丈夫志在天下,求得功名事小,安定四荒才是根本。”
东方朔突然伸手握住卫青的手,猛力摇动,难得放浪形骸:“兄弟,你真是我偶像啊,改天一定给我签个名!”
卫青却一脸茫然,不懂他说了什么。
江都王刘非即将到达长安,刘彻二十二岁的生辰也恰好到了。刘彻依旧将寿宴定在上林苑的行宫里,并且弄了个比赛,射的越多,奖赏越大。白天的时候狩猎,晚上就烹饪这些猎物,算是十分别出心裁。
因为这次狩猎十分正式,不像是平常随便骑个马就过去了。天子的车架需要等待开路、清扫道路之后才能起程,于是刘彻就先派遣韩嫣乘坐副车,率领百十个左右的骑士,奔驰到上林苑中去观察野兽的行踪。
东方朔刚带着准备好的生日礼物要进宫去,想提前送给刘彻。猛然听到韩嫣先去开道了,当下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不就是韩嫣之死的源头么?刘彻怎么突然就让韩嫣做这事?接着也不顾生日礼物了,当下骑马去追韩嫣去了。
虽说韩嫣是他情敌,但是他人不坏,又帮过他,再者人对貌美的人总是偏爱的,总是对他们报以某种毫无缘由的宽容。因此东方朔早就暗下决心,也帮他一次。只是上次谈话被刘彻打断,未能进行下去,以后也极少见到他,所以又耽搁了。
好在远远就瞧见了韩嫣的车驾,果真十分有威仪,不知内情当真会以为是天子。东方朔骑马追上他们,大叫道:“韩大人,东方朔有事找你。不知可否出来一见!”
韩嫣掀开车帘,依旧桃花人面,他满脸敌意道:“东方朔,你又有什么事?”
虽然没说停车,但车驾还是停住了,因为东方朔就站在车驾前面,挡住了去路。
韩嫣怒斥道:“东方朔,你不要命了,耽误了时辰,皇上到时怪罪下来,可别怪我不给你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