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人是……不,应该说吸血鬼也是不会满足于现状的生物。生活安定之后,阿尔就想起了还是人类的时候想要做演员的梦想。偶然加上偶然,他真的在日本完成了做演员演戏的梦想……当然,为了不让警察认出自己是越狱犯人,做了让人看不出本来面孔的超厚的化妆。
再后来阿尔就爱上了晓。他想要永远地留在这个把自己带回到了人类的生活里,虽然嘴巴很坏、动手很快,却意外地很温柔很会照顾人的男人身边。阿尔之所以会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出现了一个对晓有着恋爱感情感情的男人——室井的缘故。
如果喜欢上晓的人是个女孩子的话,那阿尔也许还会死心,可是对方是个同性恋的男人,阿尔就绝对不要了。既然这样的话,那甚为吸血鬼的自己是不是也可以了呢?
「唯一能想的办法,也就只有让凯因先生来说服晓了。凯因先生在真寻里演的那个吸血鬼实在是太好了。虽然说起来演技是有那么一点国货,但是配上原作里那种复古的气氛,却是不可思议的没有不对劲的感觉。上次播放的时候,很多人都来问演那个反派吸血鬼的人是谁哦。观众们都在呼吁着凯因先生呢。」
作品受到好评,这让阿尔很开心。被人称赞演技更开心。虽然晓冷哼着嘲笑自己说:「演得差劲透了」,可是阿尔还是想继续演下去,不过……
「我,说了也,没用的。晓,不会松口。」
阿尔摇了摇头。
「不去说说怎么能知道呢?就算那家伙脑袋再顽固,深爱的凯因先生来请求他,他说不定就会听了吧?」
「我觉得不太可能啊。」
三谷酷酷地插口进来。
「凯因是个M。所谓SM,不就是主人与奴隶的关系吗?身为奴隶的凯因拜托身为主人的高冢先生,一定不可能的。」
阿尔心想才不是那样,可是酒人却说着「……的确也是啊……」同意了这个意见。
「不过既然确认了凯因先生也有出演的意思,那么以后我也能更加积极了。」
「请加油吧。我也是觉得凯因的吸血鬼非常的棒,想要在2里再与他共演呢。」
三谷的声援让酒人「呼~」地叹了口气。然后他刷拉刷拉地抓着后脑勺,说「不能不快点了……没有时间了啊」。
「真寻得到了很高的收视率,所以2就移到黄金时间,成为了一小时的档,三谷君你也知道了吧。而且初回还是长达九十分钟的扩大版,预定在美国拍外景。在原作的序章里,主人公真寻还是小学生的时候来到美国,在那里碰到了宿敌,也就是反派吸血鬼莱安。电视剧就是要拍这一幕,平时的话日程会排得更有余地一点的,可是北里春瑠奈实在是太红了,日程排得很满,好不容易才定下来去美国出外景兼拍写真集的。」
「去美国?」
阿尔嘟囔,酒人一下睁大了眼睛。
「对啊,是去美国。凯因先生可以不花一分钱地回家了呢。」
「酒人先生啊,美国很大的。根据场所而定,说不定就算去了美国也回不了家啊。而且日程排得很紧不是吗。」
听了三谷的话,酒人说着「也是啊」,笑了起来。
「一直在岛国日本,让我的感觉也固定了呢。外景地预定是在芝加哥郊外,如何?」
阿尔不由自主地探出了身体。
「我的家,在内布拉斯加,芝加哥旁边,高中的时候,去玩过。」
酒人「哦!」地叫了起来。
「真凑巧啊,我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呢。看来凯因先生出演真寻2是命中注定的。」
美国外景,而且还是芝加哥、如果是在芝加哥拍外景,开车一天就可以回内布拉斯加了。自己已经有九年没有看到父母的面了。
阿尔成为吸血鬼复活的时候,曾经回家见过父母,可是却只是给他们造成了莫大的混乱而已。他们以为是已经埋葬掉的儿子变成妖怪回来了。而且父亲还打开枪打了自己。阿尔再也不想遇到那样的事,所以只想要躲起来,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样子,只偷偷地看看他们是不是还好。
虽然出演电视剧得到了一些薪水,可是并不多。毕竟自己只不过是和外行人差不多的程度,而且又是代替,所以也没有办法。对于做米虫的穷人来说,想要回美国去看看根本就是梦中之梦。可是既然是出外景,那么就不用自己出路费了。阿尔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觉得,如果自己想要见到双亲的面,这就是最初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啊,凯因。你最好现在马上去车站了哦。」
被三谷一提醒,阿尔抬头看看店里的时钟,离最后一班电车只差十五分钟了。
「我,回去了!」
阿尔慌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说着「酒的钱……」要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来,酒人用右手制止了他。
「啊,不用了。这里我请客。」
酒人这个人真是豪爽。如果换了是晓的话,肯定是连个位数的钱都要算到。不过托了他的福,阿尔很快就熟悉了日本的钱。
「今天能跟凯因先生说话,真的是太好了。」
酒人站起身来,啪地拍了拍阿尔的肩膀。
「这么说起来,我从一开始就在意了。凯因先生穿的T恤总是那么有个性呢特别是背后印着『四面楚歌』的这件的品味,真的是最棒了。好希望晓那混蛋也能理解这种趣味,哪怕只有小指头那么一点大也好啊。」
听到别人夸自己穿衣服的品味,阿尔很高兴。晓看到阿尔买的那件T恤,就跟平时一样用鼻子哼的冷笑一声。可是酒人就夸阿尔品味好,看来没品味的果然是在晓那边了。
「那,再见。」
阿尔对两人说过之后,就跑出了店里。他回到大路上,认出了路。到最后一班电车开出只剩下十分钟不到了。
他在午夜零点四十分到达最近的车站。骑上放在车站停车场的自行车,在黑暗的夜路上拼命狂骑了五分钟,回到了公寓。
「我……回来了。」
阿尔用极小极小的声音嘀咕,缓缓地推开了玄关的门。客厅很阴暗,里面的寝室也是一片昏暗。晓已经睡了。阿尔打开玄关的照明,看到了不是自己的也不是晓的鞋子。那双轻便的皮鞋,是忽滑谷的。
阿尔蹑手蹑脚地进了客厅,看到被晓赶下床的时候经常睡的那张大沙发,忽滑谷穿着西服躺在上面。最近这附近发生事件,忽滑谷夜里要监视,到了休息的时候就到晓的房间里来小睡一会儿。他抱怨说车子里都是烟臭味,实在不能忍受。
阿尔虽然尽量安静,也没有开客厅的灯,但是忽滑谷可能是听到了阿尔的脚步声,他「呜……」地低低呻吟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啊,你回来了。」
「吵醒你,对不起。」
忽滑谷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撑起了上半身。
「……没有,我也不能不回去了。正好。」
一边说,他一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工作,很辛苦吧?」
忽滑谷莞尔地微笑了。
「现在我是在摸鱼哦。」
「摸鱼?」
「我说我出去一下,现在快三个小时了。差不多也该回去了,不然柳川一个人很可能会寂寞得哭起来呢。」
忽滑谷的搭档叫柳川,他把柳川四处使唤。阿尔觉得,那个小心眼的男人会嘀嘀咕咕地抱怨,哭倒是肯定不会的。
寝室的门突然咔啦咔啦地开了,身穿睡衣的晓拖着脚出现在门口。一头卷曲的黑发好像鸟巢一样乱七八糟,眼睛很不悦地眯着,嘴巴也险恶地扭曲着……一副用恭维也不能说是开心的表情。
「……你以为几点了?小声点好不好!」
声音低沉得简直好像从地板底下发出来的。
「对不起,晓。」
忽滑谷道歉,可是晓的目光却笔直地朝向着阿尔。
「对……对不起。」
阿尔道歉,晓哼了一声,点亮客厅的灯,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地喝光了。
「这么说起来,阿尔,你这么晚是干什么去了?」
忽滑谷问,阿尔回答说:「去看,试映会了。」
「哦?和谁一起去的?」
「三谷。」
忽滑谷微微歪了歪头回忆了一下,然后「啊」地轻轻拍了拍手。
「是以前帮忙逮捕犯人的那个演员孩子吧。」
「是。」
在演真寻的女孩子被杀的时候,负责事件的就是忽滑谷,和三谷有过几面之缘。
「你有了能一起去看电影的熟人呢,太好了。」
「只是,一起玩而已。」
「我觉得那是很好的倾向哦。」
忽滑谷微笑着听阿尔讲,忽然望了望阿尔的后背。
「阿尔,你那件T恤真有趣。」
「是吧?」
不只是酒人,连忽滑谷都感觉到这T恤的好了呢。
「我,非常喜欢,这个。」
阿尔扭着身体把手绕到背后,指着背后印刷的四面楚歌的「歌」字。
「店里的人,说这是Song的意思。唱歌,很快乐呢。」
「……这个词是个成语,意思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不是为了博出位,只是为了开心就穿上的,恐怕全世界也就你而已了吧?」
晓嘟囔着,阿尔有点生气地回过头来。
「我,品味很好,大家都夸奖。」
晓一只手拿着瓶子,夸张地耸了耸肩膀。
「什么大家,只有忽滑谷一个人而已。而且他也是说你好玩,不是说你品味好好不好。」
阿尔哼了一声,撅起了嘴唇。
「可是,酒人,也说好的。」
晓猛地眯起一只眼睛,微微歪了歪头。
「酒人?……你见到了那家伙了?」
不好了,可是阿尔想到的时候已经迟了,说出去的话可是收不回来的。
「刚才你说和三谷出去,其实是和酒人出去吧!」
「不是,和三谷去看电影,酒人也在。巧合的。」
阿尔拼命地解释。
「你回来晚就是这个原因?他不会说什么让你继续出演那个可笑的吸血鬼电视剧续集之类的吧?」
完全说准,阿尔没法反驳,只好垂下眼皮沉默下来。
「不许不说话,给我回答!」
晓怒吼的声音震得房间嗡嗡响。
「只不过是见酒人一面而已,不用这么劈头盖脸地骂他吧……」
忽滑谷试图给阿尔说话,可是被惹火的晓却怒吼「你给我闭嘴!」根本不起作用。阿尔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交代了。
「酒人说,吸血鬼的电视剧,希望我继续出演。」
「绝对不行!之前拍摄之前演员出了事故,而且又偶然巧合我才不能不答应你的。如果你这家伙硬要去演电视剧,就给我把那张会以猥亵物陈列罪,非法侵入罪和越狱嫌疑被抓回去的蠢脸换掉!」
阿尔也很明白,晓是怕他被警察抓走,所以虽然他想要去演电视剧,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而且他就算想换也没法换脸不是嘛。阿尔又愤怒又悲伤,因为胸口的刺痛而紧紧地咬住了臼齿。
「晓,我知道你很担心,但是你稍微也听听阿尔的解释如何?」
见晓说得过分,忽滑谷也来帮助阿尔了。
「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可是,阿尔也有阿尔的希望啊。虽然不能不加修饰就出场,可是之前电视剧里演吸血鬼的时候化妆不是很浓吗,那就没关系了。」
忽滑谷开始正面迎战大发脾气的晓了。
「说老实话吧,我很担心阿尔。他来日本有一年了,变蝙蝠的时候是没办法,可是人形的时候能说话的对象还是只有我和晓不是吗。虽然他只有夜里能变成人形,也是没有办法,但我觉得他还是再多认识一些人会比较好。他跟演员三谷不就是在拍电视剧的时候认识的吗。我想在各个世界里工作,阿尔的世界也就会拓宽了。虽然他是越狱犯的事实没有改变,不过我想大家不会在意到的。你也不用那么拘泥于这一点,多尊重一下阿尔的意见吧。」
忽滑谷继续说下去。
「还是说,你是怕阿尔变得出名?怕他会到自己再也碰不到的地方去?」
忽滑谷用调侃的语气微笑着,晓瞪着他。
「我怎么可能会担心那个?他白天是蝙蝠,夜里变成人,只能在夜里工作,能干的活根本是非常受到限制。而且这小子演技差劲得很,就算退一万步说也根本不可能受欢迎的。我会反对,是因为这小子根本是个没法相信的傻瓜。连找人商量都不商量,还没头没脑地往乱子里钻,结果受了重伤。而且这电视剧的制片人还是酒人。那家伙是个连大事都马马虎虎的要不得的家伙。把这么两个家伙放在一块,弄出世界末日来都不奇怪!」
忽滑谷轻轻地按住了下巴。
「虽然晓你不喜欢他,但是我倒是并不那么讨厌酒人。虽然那个人有点烦人,可是也是个有趣的男人啊。」
「他又没给你带来大麻烦,你才会这么说。我可是被他害到退学过。」
忽滑谷用力地睁大了眼睛。
「可是那个是禁止的……或者说,怎么向都是去作危险打工的晓你的错吧?」
晓皱起眉来,气鼓鼓地撅起了嘴巴。
「你还好意思说什么禁止,那可是你老爸的出版社吧?!」
忽滑谷耸了耸肩膀。
「当时我是阻止过你的,可是晓根本不听别人说话不是吗。」
「别再说我打工的事了好不好?反正,我跟酒人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永远绝对不会处得好!我要睡觉。你也快点回去工作!」
晓把喝空了的瓶子扔进垃圾筐,发出邻居都要抱怨的巨大脚步声退场。看到愤怒得要发狂的家主消失在拉门后头,阿尔和忽滑谷对看了一眼。
「……我本来是想帮你一把的,但是现在看来是做了多余的事呢。」
忽滑谷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没关系,谢谢。」
阿尔道了谢,忽滑谷好像安慰孩子一样轻轻地抚摸着阿尔的头,告诉他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可以和自己商量之后,忽滑谷离开了房间。阿尔洗了澡。他换了T恤和短裤,轻轻地进了漆黑的寝室。
稍早之前,他曾经向晓表达过做恋人的愿望。阿尔是认真的,可是晓却一上来就怒吼:「别开玩笑了!」还把阿尔打了出去,一段时间里不准他上床。
不能上床的时间里,阿尔没有睡到客厅的沙发上去,躺在寝室的地板上恳求着:「一起,在床上,求你了。」就好像等着晓允许的狗儿一样等待着。两个星期前,他才好不容易回到晓的身边。而晓还发出了恐怖的恐吓:「这次你再敢开一句玩笑,对我做点不轨勾当,看我不把你从那边的窗户一脚踹出去!」
晓面对着墙壁躺着。平时的话他都是仰躺的,可是现在却是一副不要看到阿尔的脸一样的姿势,阿尔知道:「啊,他发火了。」在剑拔弩张的气氛里,阿尔卷起床单正要躺上去,却听到闷闷的声音说:「你去睡沙发。」
「我,要留在这里。」
「……一想到你在我旁边,我就气得要爆炸。」
「一个人,太寂寞了。」
「不许撒娇!本来先开始只说让你在这里住半个月的吧,拿着不懂日语当借口,拖来拖去你都住了有一年了!」
被晓当成大麻烦,对阿尔来说真的很难过。自己虽然想去演电视剧,可是却被晓讨厌,于是得就远远比不过失了。问阿尔要选哪一边,那毫无疑问是选晓。阿尔用强的钻进床上,从背后抱住晓,他们不断地重复着「出去」、「不要」的攻防战。阿尔死也不撒开抱着晓得手,结果晓也只得放弃,用力地「哼」了一声,安静了下来。
阿尔嗅着不管晓再怎么洗都无法消除的微微尸臭和消毒水的气味,把脖子蹭在他温暖的脖颈上。一瞬间,晓得脖颈传来微微的颤抖。
「……好冷。」
「对不起。」
「你就好像干冰一样。」
「我,不会走。」
阿尔有点自虐地嘟囔,晓骂他:「真是的,本来都死掉了,可是却还是那么厚脸皮,口气还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