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研究室——孤月清寒

“当你用出卖九研得来的钱补上了亏空，你就想毁了九研，毁了这个你当初努力争取来的九研，因为这样就没有人知

道你的秘密了，于是一直想让九研自己承受不住外界的压力而消失，或是制造舆论最终撤编？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

你说服警务处长建立九研多么艰难，你顶住压力让我这个工作没两年的年轻人破格升为高级督察管理九研有多么难？

为什么仅仅过了四年，一切都变了，你要亲手毁了九研？”尹思远说出了从怀疑张海开始就想说的真心话。

“我也不想这样的。”张海的精神已经开始崩溃：“你说我有什么办法？我只是想在法政司司长的位置上干下去，我

炒股赔了，用了些公款，廉政公署的人随时会来查，我必须补上……你说要重查齐刚的记忆，我就知道当初这个秘密

大家知道，我就干不下去了，所以我必须先你一步删除那段数据……我怕以靳驰野的技术会很快恢复，我必须先一步

让九研没有条件再查案……开始只是想造造舆论，结果端木宇明找到了我，让我帮他完成他的计划，冷藏箱是我带进

车库的，我以为再看到同事的死亡你会受不了，会放弃……我果然不了解你啊……我叫人通知了天地的妈妈，想用她

来刺激你，没想到你依然坚持着……听说靳驰野去了日本，我不知道他去日本干什么，但是我总觉得只要他回到这里

，我的所有秘密就会被揭开，他不死我一刻都不放心，所以靳驰野必须死……我也不想这样啊！”

“端木宇明也是你派人灭口的吧，交代人射穿了他的大脑，他和你之间的事就不会泄漏出来。”尹思远补充道。

张海突然抓住尹思远的手，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从我递交再次审查齐刚大脑申请开始，你的态度就在变化，特别是天地案子的时候，你的出现和表现都很可疑。”

张海大笑道：“所以你防着我？穆青刚那个多嘴的木头却没有你这样的心思，终于让我想到了要除掉靳驰野……你们

九研的人都快死完了，你这个长官准备当光杆司令么？我真是很佩服你……”

“够了，”尹思远大吼道：“你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张海凑近了尹思远的脸，带着得意的表情：“那个记忆卡已经毁掉了，你们没有证据，廉政公署和重案组讲究物证的

！”

尹思远厌恶地推开了他，冷笑道：“真没想到，作为法政司司长的你会忘了几件事，第一，MR影像是不能作为证据的

；第二，有一种很原始却很有效的取证方法，”尹思远从口袋里掏出装在身上的录音笔，对张海说道：“你的声音是

最直接的证据。另外还要告诉你一件事，那个记忆卡中的数据已经导入到MR数据库了，你想尽办法要保住的秘密已经

不是秘密了。”

门在这时被推开了，重案组的人拿着枪冲了进来将张海围住。

尹思远离张海很近，张海突然一把扯过尹思远，拔出枪来指着他的太阳穴，对冲进来的人喊道：“你们不要过来，再

过来我就杀了他。”

尹思远丝毫没有挣扎，他笑了笑，对眼里布满血色的张海说道：“你不要那么紧张，我不会逃跑的。他们也不会向你

开枪的。你不要抓着我那么紧，反正我也没有力气反抗……”尹思远尽量用安慰的语气说着话，等待反击的机会。

张海此时思维已经混乱，他扯着尹思远一步一步向后退着，在场的其他人都提心吊胆地看着他指在尹思远头上的颤抖

的枪，一旦走火后果不堪设想。

“青刚，接着！”尹思远把还握在手中的录音笔扔了出去，张海的注意力很自然地被那个抛物线打乱了，就在这时谁

都没有看到，尹思远用了什么样的招式将张海摔倒在地，并且把他手中的枪夺了过来，重案组的人立即围了上来，用

手铐铐住了这位法政部最大的警司。

张海被押走的时候回过头来绝望地一笑，对尹思远说道：“思远，你的执着令人恐怖！”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尹思远的眼神变得飘渺起来，当理清了所有的事，解开了所有的迷，他突然告诉我齐刚自杀是因

为害怕想高浩一样爱我爱地疯狂？谁来告诉我这算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一切结束之后是这样一种失落的感觉？那曾经

苦苦追寻的真相血淋淋地摆在面前，自己竟然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当从超市外善意的救助开始，就像开启了潘多拉

的盒子，自己一旦打开就再也没有办法去控制……难道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因为自己对高浩表现出无差别的同情，多么

可笑……一直支撑着自己意志的那根神经突然断裂，一切都变得虚无缥渺，包括自己的存在。

“思远，真不知道你的身手这么好！”穆青刚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只见尹思远对自己露出了一

个勉强的笑容，本能地伸出手去，却只接住了那人毫无预警就倒下的身体——他已经到了极限了。

尾声：希望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翠绿的新叶上更显得这个春天生机勃勃，透过玻璃照在床头插放着鲜花的玻璃花瓶上散射出七彩

的光芒，映在雪白的墙上，映在床前端坐的男人身上，映在那人安然的睡颜上，让原本有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多了

几分温暖和希望。

端坐着的男人轻轻地执起那人依旧有些冰凉的手，温柔的笑了，他知道那人只是太累了，睡够了就会醒来，他一直安

心地等着，他说过只要他问他就会给他解释。

他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手牵引着他，让他一步步地离开冰冷的黑暗，让他感觉到春日阳光的温暖，尹思远攒足了力气

睁开眼睛，那阳光有点晃眼，他的笑容也温柔地晃眼。

还是那样温柔地笑着说：“你醒了……”——可是他不是他。

“我居然还活着？”尹思远的声音有些飘渺，却着实吓了穆青刚一跳。

尹思远歪过头，看着窗外蓝色的天空，喃喃地说道：“我没有死，可是他们都死了。”

穆青刚以为等他醒来，一切都会重新开始，却没有想到他依旧背着过去沉重的包袱，不肯放过自己，不由握紧了他的

手，说道：“你没有理由死，你不会死的！”

“可是我活着很累，我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尹思远眼角闪烁着泪珠，低低地说着：“我一直在害怕，害

怕你们离开九研，离开我。我所能做的却很有限，知道了真相，能怎么样？他们还是死了，连我自己都在怀疑我所坚

持的一切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思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穆青刚抚摸着尹思远的额头，手指划过眼角，拭去了溢出的泪光，他的眼中的宠溺充

满了爱意，他用他一直以来的温柔安慰道：“经过这次的磨难，今后都会越来越好的。”

“越来越好？”尹思远小声地重复道，嘴角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又看向窗外，情绪依然很低落地说道：“也许吧！

”

穆青刚见尹思远这个样子，知道他对过去的事还不能放下，却又不知道再如何去劝，一时病房里安静得有些尴尬。

“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尹思远没有回答，好像很累的样子，又闭上了眼睛。

华英抱着花进了病房，看见尹思远闭着眼睛，以为他睡着了，就轻手轻脚地把花放下，自己招呼自己坐了下来。

“英姐，你来了？！”尹思远睁开了眼睛，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精神并不好。

“怎么没什么精神？”华英坐在了他的床边，笑道：“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能说什么，多休息呗，”尹思远勉强地笑了笑，说道：“我现在真得什么都不想干了，就这样躺着，睡过去就起不

来……”

“你胡说什么？”华英听了尹思远有些自暴自弃的话，拧起了眉头，想了想也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消沉，于是缓缓开

解道：“很多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你没有必要一直生活在那些阴影里，你要知道，他们每个人——齐刚、王玲、天地

还有驰野，他们都是那样地信赖着九研，每个人都把自己的秘密交给你去解读，盼你为他们找到真相，你做到了，他

们都很欣慰……你说过你是为了九研而存在，那么大的困难你都挺过来了，为什么到了真正放开手脚做出一番事业的

时候，反而不敢向前了呢？我认识的思远可不是这样懦弱的人。”

尹思远一直听着华英的话，眼泪顺着眼角不断地流着，忽然，他抓住了华英的衣角，急急地问道：“英姐，你告诉我

，齐刚当时之所以那么决绝，是因为催眠还是因为害怕……害怕自己被那个人的想法传染变得疯狂？”

“我不知道，但是这不重要了，你只要记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九研就够了，所以你必须振作起来，不能

让他失望。”华英没有正面回答尹思远的问题，只是最后说了一句：“他宁可牺牲自己来保护你。”

看着尹思远的眼神里渐渐有了生气，华英知道的话起了作用。

“是啊，他是为了我好，我在那是就说过，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会为九研一直努力下去的。”尹思远支起身来靠在床

头，对华英笑了笑：“英姐，谢谢你。”

“要说谢，你倒该谢谢青刚，他可是一直陪着你。”华英看了一圈，没见穆青刚的人影，不由感到奇怪：“你没醒的

时候每次来他都在，这会儿你醒来了，人又消失了？他这是要当田螺姑娘么？”

尹思远一听华英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精神不错嘛！”老陈推门进来了，带着一贯可亲的笑容：“思远，我可是给你带来了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你也学会卖关子了。”华英笑问道。

“重案组的那帮人说一哥（警务处处长的俗称，香港警察最大的官）亲自过问咱们的案子，公开肯定了MR系统在案件

侦查中所起的作用，准备扩编，让法政司从各部门挑选骨干人才进九研，另外，他说MR系统重现的影像能否直接作为

证据，也将组织专家论证，还要亲自去见青山教授，咨询他的意见，如果可以，从编制到体制都会有大的变化。”老

陈兴奋地说着：“真是很期待呢！”

“的确是个好消息啊！”尹思远听老陈说完，看见穆青刚推门进来，不由放大了声音，带着笑意说道：“的确“越来

越好”。”

穆青刚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出去和医生聊了一会儿，医生说要让他心情放松，自己还在想怎么能让他放松心情，

结果一进门，怎么房间里的气氛和刚才自己离开的时候就完全不同了。

“青刚，你干什么去了？”华英有些埋怨的问道。

“哦，和医生说了会儿话，有去买了些饭。”穆青刚放下手中的饭盒，心里一轻松脸上就带上了笑容。

“医生怎么说？”老陈关切地问道。

“医生说思远的心脏没什么特别严重器质性病变，以后自己多注意，按时吃药，工作不要那么拼命就没事了。”穆青

刚带着微笑回答道：“可是48小时内连着休克两次，的确是太危险了，为这，医生把我好骂了一顿。”

尹思远听到这句话，明知道是什么意思，却还是反问道：“我晕倒，关你什么事，医生骂你干什么？”

“他骂我没有照顾好你啊！”这样说他会不会生气，穆青刚又心虚地补了一句话：“我说我是你的监护人嘛！”

这句话穆青刚说得极为无辜，尹思远几欲绝倒，华英被逗地笑得喘不过起来，老陈有点不明所以，现场气氛十分地…

…和谐……

“你俩吃饭吧，我们不打扰了。”华英笑够了，拉着一脸恍悟的老陈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相视而笑的两个人和一室温暖的阳光。

春暖花开的时节，处处都充满希望，不是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