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除了送他上班接他下班,就是俩人在家里起腻。
有次上街好容易碰见一人跟周石打招呼,周石也挺客气的和人寒暄了半天,等人走后刘远问那谁啊,结果周石回了句
我哪知道。刘远差点没昏厥。后来周石撇撇嘴角,说如果在夜店里碰见兴许还能认出来,但这大白天都西装革履的,
谁认识谁呢。
慢慢的,刘远才悟出门道,周石这人远比他给人的感觉简单得多。看着像社会关系多错综复杂的,可真落到实处,算
得上朋友的没几个。潘妮那种应该是关系比较好的了,可也没见联络多紧密。当然了,作为一个十分讨厌男人的拉拉
,刘远觉得潘妮对周石算是相当亲切了。这是后话。
这天晚上俩人照例在外面吃了饭才回去。看电视的时候刘远随口一问:“你爸妈都不管你的?”
周石那表情像在听传说。
“你可以把不字儿去掉。”
刘远皱眉,咕哝着:“那他们怎么也不来查岗?”
话音没落,周石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贴着坚硬的玻璃板,声音比响铃都大。
周石拿过来就瞄了一眼,便转头给了刘远一个非常之黑线的表情:“你个乌鸦嘴。”
刘远吐吐舌头,笑得幸灾乐祸。
这才对嘛,要不然他还真以为周石跟孙悟空似的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
周石电话里也没说什么,就哼哈的一个劲儿说知道知道,放心放心,末了一句,妈,你还没搞定老头子啊。
刘远扑哧乐出声儿,也就是他,知道周石这话是说自己爹呢,要换别人,还指不定想成什么呢。周石家最近正闹革命
呢,据周石讲,他老爹想移民加拿大,他老妈死活不离开故土,本来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可老两口先掐起来了。七
大姑八大姨来调停都没用,二老拧上了,死磕。周石也不乐意出去,所以坚决站在老妈阵营。
刘远的笑声顺着电话传进了周石妈的耳朵里,老太太那是什么耳朵,唰的就捕捉到了:“你又把什么狐朋狗友领回家
了?”
周石看了刘远一眼,半开玩笑的和自己老妈扯:“这回是密友。”
周石妈叹口气:“要是好人家的姑娘,就领回来给妈瞅瞅,这么就一起了像什么话。”
周石无语望天花板,好人家的姑娘,这都啥年代的词儿啊。她妈是老知青,返城后又赶上恢复高考,根正苗红,思想
正统,一直到后来嫁给他爸都是顺风顺水的,她妈最常说的就是我前半辈子把福都享完了,所以后半辈子老天派你来
磨我。
好容易才把老妈的唠叨都听完,挂上电话,周石哀怨的叹息:“这就是爱的磨叨啊。”
刘远不以为然:“你啥时候见我妈这么唠叨了,没事儿多往家跑跑才是正章。”
周石顺口就回道:“你妈是不唠叨,你妈光哭。”
刘远瞪大眼睛怒视周石半天,最后抿紧嘴唇回屋儿了,半个字儿都没往出蹦。
两分钟不到周石就后悔了,赶紧进卧室。刘远聚精会神地坐在电脑跟前,但实际根本没看进去。他倒也不是想等着周
石过来说软话,只是刚才那一瞬间确实不知道如何反应,索性回屋眼不见心不烦。
周石凑过来,颇有点日本小媳妇的样儿,细声细语的:“要不你换双钉子鞋再踹我两脚?”
刘远也没真气,只是觉得心里闷,他转过头和周石面对面,一字一句道:“你别总拿大帽子扣我,出柜不代表我不孝
顺。”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周石接不下去了。他发现刘远最近嘴皮子越来越溜,奶奶的!
刘远见好就收。他其实也就图个嘴痛快,哲学都讲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周石家的国情和他家差了十万八千里,个中
滋味,只有周石自己知道。况且自己出柜不也是形势所迫嘛,如果可能,他也想每天把爹妈哄得那么乐呵,就跟周石
似的。
床头打架床尾和是形容两口子的,放在周石和刘远身上同样合适。一个小时前还掐呢,回头就能抱成一团滚床单。
事后俩人各点一支烟,对着吹。
每到这个时候,刘远都喜欢说:“看吧,跟你就学不着好。”
周石就特委屈:“你明明是自学成才。”
话题通常到此结束。因为如果继续,刘远就会说“那你不拿烟在我跟前儿晃荡我能误入歧途吗”,周石必然接着就答
“你要不是为了老郭难受能借烟消愁吗”,反问句对反问句,力道强劲的扯出俩人都烦的话题,那就多余了。
跟刘远同居快一个月的时候,周石有了上当受骗的感觉。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刘远来的时候说的是“投奔”。啥叫投奔,那就是举目无亲无处落脚,只能倚靠自己这里,可刘
远倒好,心情好了回家一趟,心情不好回家一趟,心情不好不坏想起来就又回家一趟,比康熙微服私访的频率还高。
心理学讲,人的价值都是体现在“被他人需要”上的,于是当周石发现自己的价值其实远没他认为的那么高时,心理
落差就出现了。具体表现为——不爽。
于是周石和刘远说你这叫虚假宣传。一开始刘远还没反应过来,后来彻底弄明白了,哭笑不得。
但总的来说,日子过得不错。
郭东凯再没出现过,连偶遇都没有,刘远觉得挺好,这个人最好就化作一缕轻烟滚滚而去,省得一见他就犯胸口疼的
后遗症。
潘妮很够意思,月末刘远拿到工资的时候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么厚一沓崭新现金,靠,相当有视觉冲击力。
刘远第一个反应就是到门口的银行里找自动存款机。等看着钱成了卡里的数字,才安心点儿。
周石家有个配置不错的台式电脑,但人家和郭东凯那六零后不一样,电脑是用来使的不是用来摆的,所以刘远就只能
一直眼巴巴的看着周大少键盘鼠标翻飞着,今儿个把人爆头,明儿个就被人群秒。好容易捞着回玩儿,还会被周石指
挥得晕头转向。
“左面左面!发招儿!”
“后面后面你倒是砍啊!”
“这也能死?你他妈不会跑啊!你个猪——”
通常以猪结尾后,刘远便会被人剥夺电脑使用权。
“看吧,这得这么打。”周石跟教练似的,知道的以为他在游戏,不知道的以为录制教学片儿呢。
刘远眯起眼睛,舔了下干燥的嘴唇。
“怎么不说话了?”周石忙着战斗,无暇顾忌身边儿。
刘远瞅准周石和人PK的关键时机,温柔而坚定地趴到了男人的后背上,拿脸蛋儿轻轻蹭对方的后脊梁。酥麻从脊椎直
达大脑神经中枢,周石就跟看了美杜莎似的,瞬间石化。
下一秒,显示器上的小人儿发出惨叫。仗剑而立的获胜对手还不忘通过临时聊天发来慰问信息——你点儿够背的,卡
了吧。
周石僵硬的转过头,把小孩儿从后背上拖下来,咬牙切齿:“你这招太恶毒了。”
刘远乐得像只小狐狸,等乐够了,才半诱惑半撒娇似的小声跟周石呢喃:“周大爷,再去整台电脑呗……”
周石被热气吹得晕晕乎乎的,满心满眼只剩下刘远眨巴眨巴的睫毛,好字险些就脱口而出了。幸亏他反应快,及时维
护住了自己的权利:“那今天晚上咱来四个回合?”
刘远只坐那儿不动,元神都险些踉跄,末了从牙缝儿里挤出俩字:“禽兽。”
周石咧嘴乐得那叫一个敦厚:“这么说,成交了?”
刘远低头,不一会儿就换上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变脸之快直教人叹为观止。
只见他很是为难的咬了咬嘴唇,小声商量着:“要不两次?”
周石哪肯,腰板儿挺得溜直伸出仨手指头:“三次,不能再少了。”
刘远扁扁嘴:“一次?”
周石刚要接话,忽然觉出问题来:“怎么还带往下走的!”
刘远哀怨的眨眨眼,继续轻轻柔柔地呢喃:“行,那就一次都不做了,明天别忘了去买电脑,乖。”
忽忽悠悠就被拍了板儿,周石黑线,妈的小王八蛋这都哪里学的损招儿啊!
淡是这么扯的,可真到了晚上,灯一关,周大少爷依旧享受到了债权人的权利,刘远也乐得履行债务人的义务。
很奇怪,跟郭东凯在一起的时候刘远从来不会管他要东西,更有甚者连碰见喜欢的东西刘远都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他
怕郭东凯以为他在暗示。他不图郭东凯的钱,所以他也烦对方那么想。但周石不一样,刘远说不好那感觉,反正他就
知道周石不会往歪了想,就像如果周石碰见什么喜欢的东西,他刘远也乐意颠颠儿的掏钱包刷卡一样。
两个人,真的没有必要分那么清楚。亲昵点 ,再亲昵点,多好。
周石擅打闪电战,隔天就把电脑弄来了。之后马不停蹄的又是整路由器又是插网线,兴致极其高昂。刘远对这周到服
务还真挺不适应,一个劲儿说我自己能弄,你赶紧歇着吧。结果被周大少严词拒绝,理由是咱俩谁跟谁,不分你我不
用客气。
刘远也不知怎么了,心头一动,想都没想揪过周石朝着对方脸蛋儿就是一口。啵儿的一声,周大少破天荒的脸红了。
刘远打开新电脑的时候,周石难得没围观,以“我要看新闻联播”这个非常有思想厚度的理由逃客厅去了。
刘远是哼着小调上的QQ。
由于久没上网,刚一登陆,就无数的消息闪啊闪。刘远一个个打开,都是些没用的诸如“在吗”“最近怎么样”一类
,群里则大多是“发送本信息至十个群腾讯就会送你个太阳”这种更没营养的。
刘远挑了几个简单回复后,就见到了陆梵的留言。
【法国真是个好地方^_^】
刘远努力不让自己想歪,可那个笑脸吧,真的很暧昧。看着看着,咳,脑袋里就自动出现某些场景。
说实话,刘远觉得叶子临实在不怎么样,到现在,他也觉着陆梵配那家伙赔大发了。可话又说回来,子非鱼,安知鱼
之乐?他不是陆梵,他只隐约觉得,男人打那笑脸的时候,一定也是这么笑着的。
刘远想了半天,才敲下回复:【开心就好,异地他乡的,保重身体。】
按下发送,刘远靠椅子上长舒口气。想想陆梵和叶子临的这么多年,如今到这个份儿上,也挺难得。他觉着自己或许
能理解陆梵的执着了。换个人,哪还有精力再去经营第二个九年呢,何况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
孟鹤的头像闪了起来,刘远点开,一个可爱的男娃娃跃然屏幕上。紧接着,那边就发来个乐得脸蛋儿通红的小笑脸:
【我儿子可爱吧。】
小孩儿是孟鹤的翻版不假,可孟鹤那个笑脸把刘远雷到了。他试图在脑袋里模拟孟鹤那么笑的样子,一层层的起鸡皮
疙瘩。
自打郭东凯结婚,刘远和孟鹤的交往也随之疏远了。这倒不是刻意的,而是自然而然就没有了交集。但网上偶遇,还
是倍觉亲切。
后来孟鹤言归正传,问最近如何。刘远简单的说了说,正跟周石同居还有酒吧的工作都没提。最后还是孟鹤先问的:
【听说你有朋友了?】
刘远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个所谓“听说”的源头,言简意赅的打了个:【嗯。】
那边又问:【处得怎么样?】
刘远了然。孟鹤省略了“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的询问步骤,明摆着,他知道自己和谁好了。所以刘远也发了个同之前
对方一样的小笑脸:【挺好的。】
小企鹅沉默片刻,又响起来,这回换了个话题:【毕业了吧,有没有靠谱些?】
刘远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打着:【大哥,我一直很不靠谱吗?!】
这一次那边回得飞快:【知道就好,别总傻了吧唧的。】
刘远盯着对话框,一阵阵发愣。
忽然,刘远掏出手机飞快的拨了孟鹤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那边才接通。孟鹤的第一句话是:“QQ有语音功能的好
不好。”
刘远瞬间松口气。
简单的寒暄唠嗑后,刘远挂上电话。白色的节能灯打在卧室鹅黄色的墙纸上,光也似乎变成了柔和的黄,刘远望着墙
壁发呆,心底隐隐生出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来。
第 36 章
天黑得越来越早,才七点,马路两边已经灯红酒绿。川流不息的街道上,车主们纷纷亮了车灯,正值下班堵车的高峰
,一个接一个的排着,从高处俯瞰,便成了几条红黄夹杂的彩带,前灯后灯交相呼应,宣泄着主人的不耐。偶尔响起
几声刺耳的车喇叭,很快又被淹没在发动机焦躁等待的轰鸣里。
“对,堵得满满当当,我现在就是拎个自行车都没法见缝插针。”见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郭东凯索性把车熄火,将
驾驶座调到一个舒服的角度,靠在上面惬意的讲电话。
“平时没见你堵车,怎么一到我家周末吃饭你就千难万险呢,”谢天娜凉凉的调子从手机里传过来,不泼辣,不维诺
,收放自如,恰到好处,“我瞧着让你来我家堪比唐玄奘取经了。”
郭东凯调调车镜,一边审视自己的造型,一边应付着:“那不能,他骑马我开车,哪能让你一等就是十多年呢。”
“你就臭贫吧。”谢天娜轻笑着咕哝这么一句,末了问,“你还有多久能到?”
郭东凯看看时间,又瞄了眼前方的车龙,给了个比较保守的答案:“最少一个小时吧,你让老头老太太先吃,不用等
我。”
谢天娜咕哝:“那也是你爹妈,什么老头老太太……”
“成成,那就让咱爹妈先吃。”郭东凯立刻乖乖地改口。他叫自己爹妈也一口一个老头一口一个老太太呢,人家大洋
彼岸的都没什么异议,合着轮到谢家就不成了。
谢天娜听出来郭东凯的敷衍了,可也没招,从她认识这个男人起对方就那样,在社会里滚成老油条了,水火不浸的,
俗称“滚刀肉”。
“反正你快着点吧,”谢天娜顿了顿,才压低声音道,“我哥好像不乐意了。”
看没,这才是正章。
“得,你先安抚下吧,这堵着我也没辙,”前方车龙终于有了前行痕迹,郭东凯直起身子,发动引擎,“不说了,可
他妈挪几步。对了,记得和咱哥念叨念叨,下次再城市规划的时候把道路弄得科学点,这动不动老这样耽误事儿,多
破坏家庭安定和谐。”
“去你的吧。”谢天娜轻笑着骂了声,挂了电话。
车还真的只挪了几步,又停那儿了。郭东凯不以为意,反正他打好了提前量,按一个半小时来就成了。
有句话谢天娜没说错,他是真不乐意去她家过周末,不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么,怎么还总带回炉的?一回去
吃饭,老太太铁定把谢天娜拉进屋里唠这唠那,跟职业技能培训似的。老头儿有点耳背,通常带着助听器守着电视机
自得其乐,他就坐客厅跟谢天齐唠。有什么可唠的呢,无非就是工作上那点事儿,但说实话,郭东凯在工作上还真跟
谢天齐没什么交集。只是这大舅哥,不得不应酬。
找谢天娜结婚,郭东凯的主要目的还是在结婚上的,不结婚也能生孩子,但那叫私生子,他没必要把自家儿子弄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