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到这一点,灰狼听著身下这个男人嘴中,发出越来越微弱的呓语,尽显亲密,它眼里的恼怒消退,浮上了一层很
淡的柔软与暖意。
偏转的头颅似乎顿了顿,灰狼伸出舌头,用它都没有料到的温柔,轻轻舔了舔欧烈紧紧贴著它的脸颊。
立刻,灰狼见到欧烈在它颈窝下面蹭了蹭,脸上露出一副非常舒适和亲切自然的表情,然後就牢牢抱著它再也不动了
,似乎对这样的取暖方式和目前的境遇,感到相当满意。
无可奈何地发出一声低沈的嗥叫,灰狼终於好像认命般,接受了事实和现状。它展开庞大的身躯将赤裸的男人包住,
拥进怀里,小心翼翼地避开对方右肩上面的伤口,躺在男人身旁,毫不吝啬地将体温赠予分出。
最终决定为欧烈取暖,仅仅只是它不愿拥有父亲血肉之躯的男人死亡,顺便还对方之前保存双亲相片的人情而已!
灰狼这样想著,它听见欧烈的心脏在胸腔里有规律地跳动,渐渐趋於平稳,而且越来越有力,身下这个男人的身体也
开始变得暖和。
这些发现让灰狼满意地闭上眼,试著和欧烈一同进入梦乡。
两颗心脏似乎慢慢跳在了同一个频率上面,一起一落都极有默契,同样的健康强而有力,丝毫没有因他们外表的不同
,而表现出差异和排斥。
从未与人类合眠,但灰狼听著自己与欧烈的心跳,贴著身下这个男人开始发烫的乾爽皮肤,闻著对方清冽健康的气息
,竟然没有产生出违和感。就连什麽时候不知不觉真正陷入梦境,它也完全没有感觉。
第七章
舒舒服服一觉睡到天亮,灰狼被颈项四周传来的酥麻感唤醒了。
它没有对自己放下防备和一个仅仅是相互利用,也是亦敌亦友的人类共眠整晚感到震惊,大概是现在逗弄包围它的这
股感觉,让它倍觉轻松快意。
抚摸搓揉灰狼毛茸茸脖子的人,当然是率先醒过来的欧烈。知道他昨晚全靠了灰狼的呵护才保住体温、度过危险,这
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不禁为他和天敌和平共处而哑然失笑。
眼见戒备心那麽强烈,生性多疑残忍的狼人,拥著他这个猎人睡得如此安逸,欧烈心中生起了淡淡怪异、却又相当开
心的感觉。
大脑彷佛没有下达任何指令,他的手却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抬高,如同多年以前为心爱的猎犬按摩和表示亲密那般,手
法纯熟地抚慰灰狼的脖子,摸摸揉揉,在它的脖子四周一圈来回移动,很快就让贪图享受的狼,尝到了舒适和甜头,
就算醒来也舍不得立刻从他身上撑起。
欧烈好笑於狼性的坦率,他看著压在他身上的大家夥,灰眸微闭微睁,脑袋轻晃、耳朵随著头颅偏摆的方向微微扭动
,嘴里发出一连串迷糊不清的咕噜声,显然正安心享受他的伺候。欧烈终於忍不住轻笑出声,将抚摸对方的手再移上
去一点,抵在了灰狼的嘴上。
「我说,你别觉得太舒服就咬下去了。到时尝到人类鲜血的味道,有可能会让你迷恋上吃这种新鲜食物的感觉。」
沈声笑著说道,欧烈修长有力的手指抚过灰狼的巨嘴,脸上丝毫没有露出惧色,反而将手指伸探入狼嘴之中。
灰狼突然抬头,张嘴将欧烈的手掌连同腕部位叼了进去,它感到男人不仅没有退缩,还将那只带著硬茧的手指抵在了
它的獠牙上面。
之前被这只手抚摸的时候,它感到特别舒服也很安心,好像是在和最信任、也是最亲密的夥伴交流谈心。
尽管它闻得出,欧烈这个充满了阳刚气息的男人,与娇柔美丽的女子肉体所散发出来的味道不同,但它认为自己似乎
更加中意眼前的欧烈,也不得不接受,对方总能轻易激起它征服欲的事实。
然而现在欧烈似乎做得有些过分了,他的手指来回抚摸它锋利的牙齿,碰到口腔内各个角度的动作也越来越刁钻,这
个男人赤裸的腿还蹭起来分开,一左一右努力夹住它的身体磨蹭,似乎拿准了它不会狠狠咬下去。
灰狼最终忍无可忍地,摇头用力甩开欧烈的手,它爆发出一串带著警告意味的嘶吼,然後低头伸掌扑住身下男人的双
肩,将他推出石後,随即又嗥叫一声追赶著压了过去。
一狼一人搂抱交缠著在湖畔滚动,身体时上时下交替占领上风,滑出了很远一段距离。
停下来的时候灰狼已经变回了人形,仍然凭藉人类难匹敌的力量,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将欧烈牢牢按在身下。
两个人的嘴里都喘著粗重的气息,他们赤裸精壮的躯体紧密贴在一起微微起伏,光滑结实的臂膀相互搂住对方的腰背
,汗液与激情在彼此充满雄性侵略的气味中交融,浸湿了贴在额边的发丝,让他们的脸庞清晰地落在各自眼中。
贴在一起的肌肉像有生命力那般受到吸引,尽力向对方靠近挤压;胯间坚硬火热的粗大性器,毫不客气地抵在彼此的
大腿上面微微颤动。看来,身体强壮健康的男性,在清晨的确不太擅长克制欲望。
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灼热,好像与别处不一般,湖面吹过来带著清新水气的风,似乎也无法扑灭这种迅速燃烧的热焰
。
席昂和欧烈都没有说话,原本在嘴中盘旋的喝斥与调笑都在同一时刻消失。他们均发觉,仅仅是这样近距离的彼此深
深凝视,就好像已经无法呼吸了。
这阵沈默持续了几分钟,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又察觉从他们口腔中喷出的气体,变得越来越滚烫,彷佛足已烧毁任何阻
挡在他们之间的物体。
四片不自觉微微张开的嘴唇,有意无意地试探著向彼此靠近,像受到蛊惑般似乎无法受大脑控制了。
然而最终,席昂和欧烈又在敏锐嗅出对方的肉体,开始散发出浓烈情欲味道的同一瞬间,艰难地别过头,没有让这个
情不自禁萌生出接吻的冲动,变成事实。
现在,他们还不能这样做!
「等你身上的血肉不再属於我的父亲……」
「我知道。你到时一定又会说准备把我撕碎吧?」欧烈看著席昂直直瞪著他的灰眸,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不要
小瞧猎人察觉危机的能力,和揣摩猎物心理活动的洞悉力。」
「你错了。」
「哦?」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是吗?」
席昂接收到欧烈兴味盎然打量著他的目光,森然微笑著,还是那麽不可一世、贪婪残忍。跟著,他低头在男人耳边沈
声说明。
「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要狠狠干死你!」
「是这样的吗?」
欧烈用眼神反问,他没有被狼人露骨的恐吓惊骇,反而露出期待和耐人寻味的高深莫测表情,好像在暗示席昂,鹿死
谁手还不得而知。
席昂收回目光,迅速从欧烈身上跳起来。
他不想再保持这样亲密的姿势和欧烈紧紧相靠,因为他担心对於肉欲的渴求和本能,会让他失去开始动摇的理智。
欧烈慢慢站起来,发现席昂已经套上他那条破破烂烂的长裤,伸手将浓密的头发抹向脑後,随意的动作却仍然带著不
羁与率性。
这种张狂傲慢的气势不是普通人具有的,欧烈的眼中毫不加掩饰地泛起欣赏的光芒。
他隔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发问,「你穿了我的裤子,那我怎麽办?」
「反正你喜欢裸露身体,我想不穿衣服对你这种人来说,也不算什麽吧?」
席昂丝毫没有同情欧烈尴尬的现状。
对他来说,衣服只是御寒所用。
他不想在人形的时候光著下身,让山风拂到私处,感到凉飕飕的有些恶心罢了,倒没有存心抢欧烈的东西。
不过他想要的,别人休想夺回去!
眼见无法和席昂谈判,欧烈只好认命。他慢慢走回巨石那边,捡起已经晒乾的内裤穿上,说服自己现在就当套著一件
泳裤,说不定等一会儿他还可以下湖游场晨泳││只要,他的伤势允许。
满意地看著欧烈跟著捡起散落在另一边的破烂衬衫、披在肩上,席昂突然对这个人类,不停在他眼前晃动的那两条修
长健美的大腿,还有包裹在紧身三角裤与掩在破烂衣衫下面的结实臀部,感到强烈的不满。
这些东西好像随时都能出现在他眼前,不管他努力将目光转到哪一个角落,都无法避开。晃荡得让人心神难安,口乾
舌燥,胸口吃紧。
最可恨的是,穿著明明比他狼狈的欧烈,似乎仍然还是一位衣冠楚楚、稳重成熟的绅士,对方迈著不紧不慢的优雅步
伐,从容在林间寻找回到小旅店的道路,无时无刻都在展示那种阳刚和魅惑极为吻合的风度,让人身不由己想去接近
。
席昂用非常可怕的目光,盯著对此似乎毫无感觉的欧烈,心中诅咒这个人类男子恶劣的本性。再次幻想帮助欧烈拿回
身体之後,狠狠折腾对方的画面,他发誓要让欧烈彻底明白,招惹到他、故意在他面前袒露身体,会得到怎样的下场
!
欧烈无视席昂抽搐的嘴角,他眼中噙著意味不明的淡淡笑容,走进树林在一个岔路口站定,努力回想哪一边是通往旅
店的正确道路。
席昂正准备说话,却见欧烈脸色突然微变,目光中随即露出戒备的神色。
「怎麽了?」嘴里问著话的同时,席昂纵身挡在欧烈面前。
他没有小看这个人类的意思,只是认为遇到危险的时候,拦在负伤的同伴面前是应该做的事。
同伴?难道他这麽快就认可欧烈了吗?
席昂心神不定地想著,身体本能地竖起了防御,观察四周的动静,然而没有发现什麽。
他立刻产生了疑惑,狼人对危险的味道更加敏感,现在欧烈似乎察觉到了情况,可他却一无所知,这不合常理。
「有的时候,你们这种力量超群的生物,也会遇到在人类眼中其实算不上危险的事。」
欧烈的话音未落,他看到身前的席昂继续前行,突然好像感应到了什麽,目光划过狼人脚下那堆厚厚的树叶,急声大
喊:「不要过去!」
席昂一怔,他迈出的脚步已经落下了。
刹那间,数十条黑色绳索无声无息地从叶片堆中激射而出,缚住了他的身躯与手脚。
席昂伸手抓住勒住他脖子的绳索,但他非凡的力量竟然不起作用。
欧烈心知这些绳索有问题,连忙蹲地拂开厚厚的落叶,没有急著上前,想办法帮助席昂扯断那些绳子。
树叶被弄开之後,欧烈和席昂低头同时看见这块地面上,画著无数红色的奇怪符号,和小木屋里的图形颇为相似。
「这是专门用於捕捉狼人的咒法,对我们人类无效。」欧烈说著飞快咬破手指,将指尖滴出的鲜血,涂在距离他最近
的一个符号上面。
一根弹起来突然变得坚硬、正要插进席昂眼睛的绳索,恢复了普通绳子的样子,软软掉在地上。
「我不懂咒术,但知道人类的血可以化解这种黑魔法。」欧烈急声向席昂解释,同时又将咬破的手指,伸向绑在狼人
身上的绳索。
他的手递出去的时候,束缚席昂的那些绳索好像知晓一般,猛然向後快速拉扯,眨眼之间就把席昂拖到了不远处一株
粗大的树木上。
欧烈看见那些绳索开始发出金光,仍然带著乌黑的色彩,好像变成了出鞘的利刃,几乎让人觉得是错觉。可是席昂的
皮肤被划破了,鲜血像有生命力那样顺著绳索捆绑的痕迹,丝丝屡屡流了下来,很快染遍了全身。
大惊之下,欧烈注意到席昂脚下画著一个圆圈,里面还有一个类似五角星的图形。狼人的血流了下来,极有规律地迅
速向这个圆的中心奔涌而去,不管席昂如何用力,都无法从束缚他的绳索与魔法阵中挣脱。
不敢迟疑,欧烈连忙向席昂那边赶去,打算用身上的鲜血冲淡咒符,让狼人重获自由。
此时,他突然听见手枪板机轻轻扣下的声响。
出於一种本能,欧烈连忙就地斜斜向旁边滚去,总算是危险万分地避开了死亡的威胁,不过右肩立刻传来一股钻心的
疼痛。
应该是在闪避时碰到了右肩的旧伤,同时子弹也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欧烈皱眉跌倒在地,他立即试著抬了抬肩膀,发现好像没有伤到骨头,这偷袭的一枪幸运的擦过手臂,仅仅射穿了肌
肉。
「欧先生,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动,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呐。」
手里提著枪的杜镭,从席昂被困的大树後走出来,他看了怒气勃发、不断沈声嗥叫挣扎的席昂一眼,慢慢走到欧烈身
边站定。
「我无法相信一个普通人经过二十年的学习,就会画出这麽高深实用的咒法阵!你应该不是真正的杜镭吧?」
欧烈向来习惯先发制人,他平淡地看著用枪口对准他的杜镭,目光仍然无比锐利。
「我也不敢违心说服自己……像欧先生这样青春永驻的绅士是一名正常人。我猜你同样不是青焰真正的首领。」杜镭
承认得很爽快,他看向欧烈的眼里掠过一抹异彩,「欧先生,我不得不对你的沈著与镇静表示佩服。」
这句话落下时,杜镭抬手发出一枪,近距离射穿了欧烈的左腿,痛得地上的人拼命咬住牙,才没有发出呻吟。
「你他妈的干什麽?不许碰他!」席昂目眦欲裂,暴吼的同时更加用力挣动,那些勒住他的硬绳收得更紧,很快让他
有了窒息的感觉,喉间血淋淋的,再也无法痛快地说出话来。
鲜血流失得更快更多了,席昂明白他动得越厉害,这个咒法阵就运转得越快,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也无法眼睁睁看著
欧烈被人虐待。
这世上能够弄伤那个人类的││只有他!
「我不能放任如此厉害的欧先生想办法救你出来。二十年前,我为了抓住你的母亲,陷在那个空间里,失去了自己的
肉身,不得不占据别人的身体才能活到现在。」
杜镭阴笑著沈声对席昂说道,无疑承认他正是当年那名,被真正的黑骁首领重金请来的术士。
刚刚平静了一点儿的席昂又剧烈动了起来,他不顾勒割在身上的怪绳,用力挣扎、状如疯狂,只可惜被咒术束缚,难
以脱身。
「你没有正式签订契约,强行侵占他人的身体,一定会产生负面效果。」欧烈伸手用力按住腿上的伤口,憋著一股狠
劲从嘴中挤出这句话。
他知道席昂极度痛恨害其父母死亡的凶手,并且渴望知道当年的真相,他也有很多疑团有待眼前这位杜镭解释。
「这副身体的主人请我来对付狼女,害我差点死亡。他当时却远远躲在一边……所以我在危急关头让灵魂脱离身体,
飘离那个实体无法离开的空间,占用了他的肉身也是天经地义的。
「话说回来,欧先生,我看你大概知道一点咒术的禁忌,可是你不知道这个负面效果是什麽吧?」
杜镭居高盯著欧烈,眼睛里露出浓浓的嫉恨神色,这让敏锐察觉到这个情况的欧烈,感到莫名其妙。
「那我来告诉你吧。我不像欧先生这样幸运,有人自愿和你达成协定。为了让夺来的身体不腐坏,我每年都要吃下一
个人的心脏;必须是新鲜的,从活人身上取下来……然後一口、一口吞掉,不能耽搁太久,也不能用别的方法食用。
」
听到这样的话,席昂和欧烈都皱起了眉,他们看著杜镭阴森的面容,心中都涌起了一股淡淡的寒意。
「那你带走席昂,或许也是与你这副半人半怪的躯体有关了?」欧烈沈声追问。
他知道这名术士违背了咒术的禁忌,已经不能用正常人来衡量,同时明白对方被狼人咬伤之後,能这麽快恢复,大概
是在疗伤期间同样吃了不少人。
「只要将一头成年狼人全身的血液,注入这个阵中,再转到我身上,我以後就不用那麽辛苦,强忍恶心生吃同类的心
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