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的猎豹,不一会儿,一座庭园式建筑呈现在他面前。
建筑的主体呈黑色,一眼望去仿佛融入了黑夜般,透着一股浓重的庄严,与化不开的沉闷。这儿是希尔菲斯家族的别
院,家族的大多数婴儿都在这儿诞生,长大后再送去位于皇城的主院接受魔力测试与皇家的法师选拔。
剑士轻易避开了警示魔法,把希尔菲斯引以为傲的防御壁撕开一个小口走了进去。他一路躲避着来来回回走动的人,
寻找到一间偏远的小房间前,里面就是他要找的人。
房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在简易婴儿床里熟睡的婴儿,他看上去才一两个月大。另一个是位女性,从她还有些臃肿的腹
部上看,她显然是孩子的母亲。
“法狄亚小宝贝,你的眼睛怎么会这么怪呢?”女性用手指逗着婴儿的小手,自言自语道,“你的爸爸不是妈妈喜欢
的人,可似乎也不是妈妈讨厌的人呢。”
说到这里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她弯腰吻了吻孩子的额头:“妈妈究竟应该喜欢你还是讨厌
你?”
眼泪滴落到婴儿脸上使他醒了过来,当剑士看见他瞳孔中浓郁的墨绿色时,情不自禁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神情却变得
柔和起来。
孩子醒来后并没有哭闹,他伸出细细短短的手指在母亲脸上轻轻滑过,然后伸进了嘴里,品尝她的泪水。也许是感受
到眼泪的苦涩,婴儿竟用小小的手掌抹去母亲的泪,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咿唔声。
“法狄亚小宝贝,你是在安慰我吗?”母亲抓住他的嫩手轻轻捏了几下,脸上终于绽开一丝苦涩的微笑。她把他抱起
来,轻轻摇晃着哄他入睡,婴儿睡着后,她又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回床上,回自己房里去了。
女性走开后,剑士走了进去。他走到婴儿床前蹲下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熟睡中的婴儿。
“你再也不是约书亚了吗。”他自言自语道,“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就是法狄亚吗。”他用手指挑起肉乎乎的手掌掂
了一掂,“你的这双小手,再也不会拧我的肉了吧。”
没想到睡梦中的婴儿居然把手里的东西当成了食物,放进嘴里吮吸起来。剑士哭笑不得地轻轻拉了几下:“我的手指
可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婴儿反而吸得更紧了,还用没长牙的稚嫩牙床咬了几下。
剑士抽了几次没抽出来,又怕吵醒了他会哭起来,干脆蹲下身来,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小脸。婴儿的脸很嫩,嫩得
好像稍稍一用力就会破掉一样,剑士虽然已经十分小心,但他还是醒了,孩子睁开深绿色的眼睛,刚被吵醒有些傻乎
乎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剑士动了动手指,想把它抽出来,没想到婴儿忽然笑了起来,更加不肯松口了。剑士无奈地让他含着,感觉小小的舌
头在他指尖上滑来滑去……
过了好一会儿,婴儿终于舔够了,这才松开那根被吮得湿漉漉的手指。剑士随意擦了擦手,擦完后发现婴儿对他伸出
了双臂,十根小手指一抓一抓,口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喉音。
这是什么意思?
剑士疑惑地戳了戳他柔嫩的掌心,婴儿似乎对这动作不太满意,更加急切地咿咿呀呀起来,表情委屈得像是要哭出来
。
这该不会是……要他抱吧?
剑士学着女性的样子把孩子抱起来,但是婴儿十分不配合,不但不睡,反而越来越兴奋,一会儿抓他的衣服一会儿拉
他的头发。
剑士有些着急了,如果有人来了他还不睡着,他就只好狼狈逃跑了,他可不想被当成偷孩子的贼。好在他连摇带拍,
终于把孩子哄睡着了。
剑士走到门外,最后回头看了孩子一眼,轻轻掩上了房门。
***
“去见过约书亚了?”美丽的光明神问道。
“嗯,他现在叫法狄亚。”
“你会经常去看他吗?”
“不,过几年吧,最近巨人(Jotun)和侏儒(Troll)不太安分,我既然来到瓦尔哈拉(Valhalla)就该做好一个勇
者(Einheriar)该做的事,而且一直把他当作约书亚来看待对法狄亚来说太不公平了,等我能够把他当作一个新的个
体的时候再去结识他吧。”
说完,肯奈尔把右手举到眼前,盯着它出神。
“这只手有什么问题吗?”莱明德凑过去看了看,又拎起来晃了两下扔掉,“没什么奇怪啊。”
“小小的挺可爱……”
“啊?”
“没什么。”
***
肯奈尔再次见到法狄亚时,法狄亚已经六岁了,比起小时候的婴儿肥,他的四肢显然瘦得多了,但脸颊还是圆圆的,
眼睛很大,皮肤比一般人类白皙,容貌已经有些接近肯奈尔记忆中小时候的约书亚。
肯奈尔找到他时,他正躲在后院的一颗大树后偷看,肯奈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一个比他更小的孩子正在花园里
掘蚯蚓。肯奈尔躲在比他更隐蔽的地方偷看他,只见小法狄亚从地上捡起一块掌心大小的石块,奋力向那个挖蚯蚓玩
的小孩子丢去。
石块“啪”的砸在男孩屁股上,法狄亚躲在树后偷笑,当他看到一堆大人跑过去安慰哭泣的男孩时,他很开心地……
溜了……
肯奈尔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有点难以置信,很快他追上法狄亚。
“为什么要扔那个男孩?”肯奈尔拎住他后领把他揪到自己跟前。
“……好难受,放开放开。”法狄亚委屈地叫道,但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没能逃过肯奈尔的眼睛,他刚想教育教育他
,却被法狄亚的一句称呼当场噎得失去语言能力。
“大……大叔。”
“……大……大叔!?”
法狄亚趁机从他手下逃出来。
“大叔不是希尔菲斯家的人吧?能不能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大人?”小法狄亚认真地说,“如果你不说,我可以给你…
…给你……”
他努力在身上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他从衣服里抽出一根条状物,抖了一抖递到肯奈尔手里。
“这是什么?”肯奈尔看看手里被拧成一条的手巾,隐隐发出一股味道,“怎么臭烘烘的?”
法狄亚的小脸红了红,对他傻呵呵地笑笑:“这是希尔菲斯家最好的手巾,只不过沾了一点……睡醒的……口水……
”最后一个词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这么说你同意了。”没等肯奈尔开口,法狄亚又说道,“我就当你同意了,那么再见了,大叔,这件事只有我们俩
知道。”
说完他蹦蹦跳跳地走了,留下肯奈尔一个人蹲在那儿对着那条沾了口水的手巾。即使若干年之后他认为那是香的,但
在当时,他还是觉得这味道,有那么点臭……
ACT 48.爱的定义-Kenal Version-(下)
时间一转眼又过了六年,法狄亚已经十二岁了,六年间肯奈尔一直奔走于亚萨园(Asgard)与巨人之国约顿海姆
(Jotunheim)之间,当亚萨园(Asgard)渐渐不受外敌侵扰时,肯奈尔终于有时间去看望法狄亚,而他这时已经是某
佣兵团中的一员了。
佣兵团人数众多,法狄亚在其中一支人数不多的接C级任务的小队伍中。与法狄亚感情最好的是一位名叫洛的女性黑魔
法师,她教他读书写字和魔法,令肯奈尔奇怪的是法狄亚竟然什么都不会,他联想到他调皮的幼年时期,也许正是因
为他小时候太顽皮了才什么都没学到,他轻易下了结论,但是当他知道真相时,不禁为当年的草率结论悔恨万分。
此后的两年,法狄亚不断地成长,变得成熟稳重了不少,肯奈尔渐渐开始淡忘他小时候的那些事迹。就在他以为这就
是法狄亚最终的发展方向时,发生了一件令他震惊、甚至有些哭笑不得的——“趣事”。
在正在执行追踪任务又没有任何保鲜措施的佣兵队里,队伍里必须天天有人负责准备晚餐才能保证每天吃上新鲜的食
物。
那天下午,肯奈尔像往常一样去看望法狄亚,队伍里正巧轮到他准备晚餐,躲在大老远就看见法狄亚恨恨地好像在说
什么,肯奈尔没有在意,跟了上去。
那时正处于干旱的季节,法狄亚静静蹲守在附近唯一的水源边,没过多久就收获了几只过去饮水的野兔。肯奈尔看到
他蹲在水源边,把兔子剥了皮,内脏挖出,清洗干净,然后又挑了一只最大最肥的兔子,把所有野兔肠子里的粪便都
挤出来,涂抹在那只兔身上,边抹边诡异地笑。
一切准备完毕后,法狄亚向营地走去,其他同伴们把柴都备齐了,法狄亚把兔子一只只串起来,不一会儿肥美的兔香
味儿飘到了各个队员的鼻子里。大家纷纷在火堆前聚集起来,这时兔子也烤得差不多了。为首的是个身材比肯奈尔还
健壮的重剑剑士,他居高临下得看了法狄亚一眼,伸手就夺法狄亚放在最里面,看样子像是留给自己的那只最肥的兔
子。
“你怎么能这样!?”女法师洛指责他道,看样子也只有她才敢当面指责他。
“我是这里最需要体力的,这只最肥的当然应该给我!”剑士理直气壮地回嘴。
“可今天是法狄亚准备的食物,我们约定过谁准备谁就有权力留下最可口的一份!”女法师也不甘示弱地回击。
“我就是要吃这只!”
“你这个……!”
“你总是帮着他!”
“这本来就是你的错!”
法狄亚可怜兮兮地拉了拉女法师的衣角:“算了,洛姐姐,我……可能也……吃不下那么多……”
“看,这是他自己说的。”剑士转了个身,径直朝自己的帐蓬走去。
“别理他,讨厌的家伙!”洛让法狄亚选了一只兔子,再让其他队员也挑选了食物,围坐在一起吃了起来。法狄亚把
兔子横在嘴前,做出要吃的样子,肯奈尔躲在侧面却看见了——他向剑士的方向吐了吐舌头,脸上浮现出恶作剧得逞
般的笑容。
看到这里,之前在肯奈尔脑海中慢慢成型的稳重法师形象的法狄亚彻底破灭,又恢复成了圆圆的脸、小手一伸要他抱
、拿石头砸比他更小的孩子的幼齿法狄亚形象了。
***
肯奈尔又去了一次又一次,他渐渐开始知道事情的起因,洛作为一堆臭男人中的唯一女人,加上她美丽的容貌与善解
人意的性格,在庞大的佣兵团中也算是个十分著名的人物,有许多追求者,那剑士是其中之一。但不知是表达方式有
问题还是他太过自以为是,虽然同在一个佣兵团内表面看上去占尽了优势,但其实洛十分讨厌他。
法狄亚是队伍里公认和洛感情最好的人,虽然他只是个孩子,但剑士还是看不惯他,经常趁洛不在的时候指示他做这
做那,一副你就该听我的模样。法狄亚虽然不会明目张胆地反抗他,但这位趾高气昂的重剑战士总是最会拉肚子、最
傻总踩到陷阱、最倒霉总被脏东西砸中的人。
当然,在一次一次见面中,肯奈尔并不是只见到了法狄亚的顽皮,他还看到法狄亚第一次为队伍提供简单战术,到他
运用复杂的地形与环境变化击退敌人,再到有一次甚至整支队伍因为有他的机智才化解了危机。长时间的接触让肯奈
尔渐渐认识了真正的法狄亚,他眼里的法狄亚渐渐不再带有约书亚的轮廓,慢慢变成了一个坚强的、机智的、可爱的
、任性的法狄亚,这让肯奈尔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早些结识他了。
***
一年之后的冬天,佣兵团里发生了件大事,黑魔法师洛找到了她的幸福,她即将嫁给某王国的年轻骑士。出嫁之后她
将拥有稳定的生活,不会再跟随佣兵团东奔西走地接任务了。队员们在骑士的住所前与她道别,虽然法狄亚笑着为她
祝福,但他却是第一个离开的。
那天夜里,肯奈尔在佣兵团的营地附近的小河边发现了法狄亚。
“洛姐姐离开了之后就没有人对我好了,但是我不能打扰她,嫁给那个骑士她可以过更舒适的生活,不用担心委托人
赖帐,不用担心货物被那几个笨手笨脚的家伙弄丢,更不用彻夜不眠地制定战术。那个骑士看上去不错,是个好人,
可以关心她、爱护她,就像洛姐姐关心我一样,我应该为她感到高兴,但是,为什么那么失落呢。”
说完,法狄亚咬住下唇,把头埋在臂弯里,肯奈尔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纤瘦背影,为他感到心疼。他第一次认识到,在
法狄亚坚强的外壳下,他拥有的是一颗需要人关怀的柔软的心。
肯奈尔第一次对法狄亚用了睡眠魔法,他走到他身边抱起他,看到法狄亚冻得发白的脸色时,肯奈尔心疼地把他紧紧
拥在怀里,情不自禁轻轻吻了他的脸颊。
当一吻结束后,肯奈尔有些恐慌了,他把法狄亚送回佣兵团的营地,然后狼狈地逃回瓦尔哈拉(Valhalla)把自己摔
在床上。
我这是怎么了?
肯奈尔问自己。
在很久以前他也亲吻过约书亚的脸颊,不过那时候约书亚是女装,而且那是为了潜入一场贵族的舞会。但这个亲吻的
意义怎么看都不一样,法狄亚看上去是那么……迷人,看到他痛苦他会感到心疼,他会想要拥抱他,甚至想亲吻他的
唇。
***
“什么!!?弗兰你这绝对是不健康的!噢噢!伟大的奥丁(Odin)啊!这是恋童僻!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你喜欢可
爱的东西!?”斯克嘉莉德尖锐的女声刺得肯奈尔耳膜发疼。
“算了,我还是走了,打扰你休息我感到很抱歉。”肯奈尔想起身离开,斯克嘉莉德立即抓住他,把他按在凳子上。
“不不不,一点都不打扰,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这是非常健康……啊……不不不!这是非常非常正常的!”
斯克嘉莉德面色潮红陶醉般的说着。斯克嘉莉德的性格十分好琢磨,这种表情通常表示她抓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这
让肯奈尔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来找她倾诉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正常?”
“是的!爱与美之神芙蕾雅(Freya)会祝福一切形式的爱情!”
“你确定?”
“我猜的……啊啊!你别走!”斯克嘉莉德拦在肯奈尔跟前,握住他的双手,两眼放出异样的光芒:“放心吧!弗兰
!我会帮你的!我以女武神(Valkyrie)的名誉起誓!”
“还是不用了”。
“要的!要的!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
肯奈尔更加后悔了,他根本不知道她想怎么“帮”他,而且看她的眼神,这绝不会是一件好事。
***
自从洛离开了以后,法狄亚一下子变得成熟了,确切地说,他再也没有露出那种可爱的笑容了,他的笑总是很浅,就
像是大法师经常露出的那种神秘优雅的微笑。肯奈尔说不清看到这样的笑容时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他觉得这很像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