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青云含着那东西有点困惑地看着他。
叶佳文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我都射了几次了,射不出来了,让它硬着吧,再射就要射血了。你有点节制好不好!”
向青云忍不住笑了,爬回来躺在叶佳文身边,把他被汗水黏在额头上的头发捋上去,在他额头和鼻梁上烙上几个亲吻,说:“你明天在家睡一天吧,别去摆摊了。”
叶佳文枕着他的胳膊,累的快睡着了,迷迷糊糊地说:“礼拜六生意好……”
向青云吻他的头发:“我去帮你看摊子好了。”
叶佳文嗤了一声:“信不过你。”
向青云被噎了一下,往后靠了一点,一脸委屈地看着叶佳文。叶佳文眼皮翻翻,用手指戳着他的额头说:“就是信不过你怎么的!想造反啊!”向青云轻轻咬了口他的指尖,两个人都笑了,向青云又贴上来,亲亲他的鼻尖,亲亲他的嘴唇,满腔都是爱,怎么亲都不够。
向青云说:“你现在白天摆摊一个月能挣多少啊?”
叶佳文说:“这个月才挣了一千八百多吧。”
向青云说:“还不如上班赚的多呢。其实我觉得你要是找份正经工作比较好,至少福利待遇有保证也稳定,工资少点倒不要紧。咱好歹大学都读出来了,摆摊卖东西这不读书也能做啊。”
叶佳文的抱负当然不止是摆摊卖卖小东西这么简单,只不过他现在本钱还不够,干不了别的而已。他捧住向青云的脸用力亲了一口,笑道:“我不用你操心,我心里有数。倒是你,少让我操点心才好呢!”
向青云搂着他突然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叶佳文都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他突然听到向青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宝宝,我们的事情,我想跟我父母说了。”
第十五章
叶佳文当时睡迷糊了,嘟哝了两声没理睬,又睡过去了。第二天一早,叶佳文睡醒了,迷迷糊糊赖床的时候,向青云昨晚说的话灌进脑子里,猛然吓清醒了,一下从床上蹦起来,推醒向青云,不确信地问道:“我昨晚睡觉前你是不是跟我说了什么?”
向青云一脸困意地揉着眼睛:“什么?”
叶佳文很严肃地问他:“你是不是跟我说想跟你父母说什么?”
向青云也马上清醒了。他慢吞吞地坐起来,眼睛盯着被角,嗫嚅道:“我弟媳妇儿最近要生了,我爹妈在县城里照顾她,这两天老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结婚对象。县医院说我弟媳妇这胎长的不太正,可能不好生,我爹妈说想把她弄到S市来生,大城市医疗水平高,来了顺便看看我。我就想,要不……”
“不行!”叶佳文斩钉截铁地打断了。
向青云被他这么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说:“你别激动,我只是想想,还没说呢。他们老是催我,问我能不能在城市里找到媳妇,不行就让我表叔在县城里给我介绍一个。我就是心里有点烦……”
叶佳文说:“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绝对不能说!”没好气地推搡了向青云一把,“现在给我闭嘴,不准出声,让我好好理理思路!”
向青云见他莫名其妙生起了气,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还是乖乖地躺下不再说话。
叶佳文最近忙着生财大计,都快忘了上辈子这个时间节点发生的一连串的事了。他回忆了一下今天的日期,猛地一颤——今天是九月二十号了,三十号就是向晓龙的生日!向晓龙是九七年九月三十号生的,也就是还有十天,向晓龙就要出生了!
向青云看到叶佳文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赶紧伸出手抚在他他背上,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叶佳文抓住他的手丢开,吼道:“别吵!”
向青云吓了一跳,还想再问,但是看着这样子,只好忍住了。
向海蓉和向青天他媳妇刘莎是差不多时候怀的孕,向海蓉九月底就生产了,就在县城里生的,因为是第二胎,违背了计划生育,被计生办的人找麻烦,吓的躲在一家私人小诊所里生孩子,都没敢进正规医院。她之所以会生下向晓龙,是因为等发现怀孕的时候已经三四个月大了,又不舍得打,犹豫来犹豫去,拖得久了,她身体又不好,想打掉都来不及了,只好生下来。他们没想到没钱没势多生个孩子还不是想养就好养的,因为向海蓉的老公是在政府机关里给领导开车的,大小是吃公饭的,想保住饭碗这第二胎就不能要。可孩子都生下来,怎么办?向海蓉只好先把向晓龙送到农村去让父母先帮忙藏一阵,再想办法。后来就由向父向母做主把小孩过继给了向青云,向海蓉夫妻别无他法,也同意了。
向父向母从小最宠的就是向青天这个小儿子,这回女儿和儿媳妇同时怀孕,俩老人都进县城照顾儿媳妇去了,大女儿丢给婆家管,问也不问一声。刘莎本来是不喜欢农村公婆来的,但是向青天跟她说父母过来是好事,家务活能全包了,省了请保姆的钱。结果向父向母来了以后,刘莎发现他们自己带着钱(大儿子大女儿给的),不光包家务,连家庭开销都包了,立刻一点意见也没了。
叶佳文回忆了一下,刘莎肚子里的向立应该要等到明年正月才出生,她现在大概才怀了六个月。上辈子刘莎确实到S市来生产了,生的挺顺的,都没剖腹产,进了产房半小时不到孩子就出来了。向青云一开始还很担心,问了医生关于胎位不正的事,医生说根本没有不正,好的不能再好。以前叶佳文知道了也没多想,后来他发现了向青天夫妻的很多极品事,再回忆起来,就有个不一样的想法了:所谓胎位不正根本就是刘莎和向青天胡扯的,送到S市来生孩子,一方面确实S市的医疗条件比县城里好,二来就是他们故意想让大哥帮忙掏生孩子的钱。因为从他们的脚踏上S市的一刻起,他们就再没掏过一分钱,所有的医药费营养费伙食费住宿费等等全是向青云掏的,她一直到做完月子才拖家带口地回去。叶佳文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因为他还记得当年发生过一件事,有一次向青天出门打了辆出租车回来,到了楼底下,他带着司机上门让向青云付三十来块的车费。叶佳文问他为什么不自己付,还特意把司机带上来,向青天当时随口说道:“俺统共就带了一百多块钱,早花完了,哪有钱付车费!”听听,带着媳妇到大城市来生孩子,只带一百块钱,这不是早就找好了冤大头是什么?!
而叶佳文和向青云上辈子也确实是在刘莎来S市生产的这时候对向家父母出柜的。他们一开始对向父向母只说是同租房的室友,结果因为生活里一些蛛丝马迹被怀疑了,后来有一回他们在房里偷偷接吻的时候恰巧被向父撞破,这下不得了,又打又骂又哭又闹,把叶佳文和向青云折腾的是苦不堪言,要不是他们对感情还算坚定,保不准就被拆散了。好容易捱到这些人回去,他们好容易攒下来的存款基本被花了个底掉儿不说,叶佳文还气的生了场病。
回忆完这些,叶佳文先是大喘气了一阵,然后抹了把脸,很平静地说:“你弟媳妇还不急着生吧,这件事过段时间再说吧。跟你父母说我们的事,我肯定不同意,现在咱俩钱还没挣,房还没买,根都没扎下,你想想你父母那年代的人,又是农村的,一辈子中规中矩,肯定不能接受咱俩的关系,万一他们一闹,我们就被他们闹散了怎么办?”
向青云着急地说:“你别说这种话,什么散不散的,我不跟他们说就是了。”
叶佳文看了看,向青云居然真的有点生气了,就俯下身拍拍他的脸:“怎么了,不高兴了?”
向青云一把搂住他,叹了口气:“别再说什么分开的话,如果也别说,每次听你说这种话,我就很难过,很生气。”
叶佳文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小声呢喃道:“是,我们俩在一起不容易。”
两人默默地抱了一会儿,叶佳文拍了拍向青云:“对了,你姐也快生了吧?你打电话问过没,她身子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缺不缺钱?”
向青云有点惊讶地说:“前天才通过电话,大姐说她挺好的,还说让我好好工作赚钱。”
叶佳文不禁冷笑了一下。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却强撑着,能自己忍着就自己忍着,反倒是日子过得好好的人,却总想着法从别人那里抠好处,这世道怎么就这么不公平?滥好人真是做不得,还得该笑的时候就笑,该哭的时候就哭,对谁哭,对谁笑,也是个讲究。
他是最好能拦住刘莎来S市生孩子,虽说现在家里的钱把持在自己手上,但向青天他们夫妻来了,向青云又不可能不管。不出柜,他又要怎么解释自己手里没钱的事?这都是麻烦事。可怎么能让他们不来呢?逼向青云自己去拒绝这是个法子,但不是个最好的法子,弄不好还有后患,不说向青云这老好人的脾气让他开这个口比较难,就说拒绝了一次,这些厚脸皮的家伙还会有第二次。最好是能想出个绝后患的法子,让这俩蛀虫夫妻从此自生自灭去。不过这法子不好想,费脑筋,好在还有时间。
要说叶佳文这辈子最讨厌的人是谁,那绝对是向青天夫妻没跑。不说上辈子受了他们这么多气,就说在自己临死前,过来落井下石的就此一家,也足够叶佳文对他们恨的牙痒痒了。就算这是向青云的亲弟弟亲弟媳,这口气也不能咽!
第十六章
天气渐渐冷了以后,麻辣烫的生意越来越好。叶佳文算是做成功了,人们对于新鲜的东西总是特别有热情,吃过以后马上就一传十十传百,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天天晚上队伍要排十几米,不光学生,连学校里的教职工也慕名来吃,附近的居民晚上也来凑热闹,听说还有经朋友介绍以后大老远坐车来吃的。
一个炒面摊子的人看叶佳文生意做得这么好,就来讨教秘方,也想来分一杯羹。叶佳文没马上答应,晚上推车回去的时候就跟张远新商量该怎么办。
张远新说:“方法教他们也不是不可以,让他们花钱买,给他们把锅炉车子都配好,连秘方带锅炉,八百块钱一位,也是个赚钱的方法。咱生意那么好,肯定还会有很多人要来买,八百一个,多赚呀!”
叶佳文说:“八百一个,太便宜了,至少要一千。一千块钱他们半个多月就能赚回来。”
张远新嘿嘿直笑:“好,一千好,你真会赚。”趁着大晚上路上没人,凑到叶佳文身边,暧昧地往他胯.下摸了一把,啧声道:“你说你这玩意怎么就不顶用呢,你这么会持家,要是你能多用点这个,哥哥我就勉为其难收了你做小,每天伺候我。”
叶佳文翻翻他白眼:“呸,你去找根擀面杖自己玩去,我有我家向青云了,你倒贴我都不要。”
张远新恶狠狠地拧了他一把,结果两个人又一路吵吵闹闹地回去了。
但是回去以后叶佳文用了一晚上的时间仔细合计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卖了。如果现在卖,卖的只是技术,老实说这技术值不了多少钱,麻辣烫又不是他们发明的小吃,只是在四川小吃的基础上稍作改动,有点厨艺的人只要能拿到原方子自己也能改,说不定改的比他们还好吃。而且他要是现在把东西卖给别人了,别人还可以再拿去卖给其他人,他想管也管不了。以后就算满大街的麻辣烫都是从他这里传开的,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了。
不是不能卖,但是现在不能卖,要等做出名头以后再卖,到时候卖的不光是技术,主要是个牌子。比如说,后来风靡一时的豪大大鸡排,加盟豪大大的,谁是真的要跟豪大大学个炸鸡的技术呢,还是因为人家这个名字打得响,有人冲着这个名号来买东西,所以大家都要加盟。等自己有钱租铺子,开家串串香麻辣烫,可以去工商局注册名字,以后串串香的名字打响了,就算满大街都是麻辣烫,还是有人心甘情愿捧着钱来加盟,要沾这名字的光。
于是第二天那个卖炒面的来再问的时候,叶佳文婉言拒绝了,加紧在学校周围看起商铺出租的消息来。
十月初的时候,向青云跟刚生产完的向海蓉通了个电话,叶佳文很关心地在旁边听着。向海蓉母子平安,新生的是个男孩,已经取好了名字,叫向晓龙。向海蓉在坐月子,向晓龙现在已经被送到外婆家暂时藏起来了。本来是想交给爷爷奶奶带到乡下去,但是爷爷奶奶现在在儿媳妇那里,没空管他们,所以只好先藏在外婆家。
叶佳文在旁边听电话的时候几次想把电话接过来亲自问话,但是忍住了。这时候他应该和向海蓉还不认识,莫名其妙去搭话也太奇怪了。
上辈子向晓龙是到了三四岁才被送过来的。孩子都会说话了,该受教育了,要上幼儿园了,连个户口都没上,没办法,赶紧的接过来过继给向青云他们。别看孩子小,三四岁,话已经会说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他刚到S市那段时间里,叶佳文和向青云担心他会哭闹,但是他一点也不哭闹,只是很孤僻,不理人。让他出去跟附近小朋友一起玩,他就蹲在旁边看别人玩,也不参与。最早的时候他根本不理叶佳文,直到一个月以后,他才跟叶佳文讲话,讲的第一句话是:“奶奶说你是坏人。”第二句话是:“你不坏。”
在向晓龙的认知里,他是被父母抛弃的。向海蓉意外生下了他,为了丈夫的工作,为了全家有口饭吃,这个孩子注定了不能光明正大跟爹妈一起生活。断奶之后,他就一会儿被奶奶爷爷带,一会儿被外公外婆带,难得被爹妈接回去,他妈抱着他哭一会儿,又要把他送走了。所以他不哭不闹,但这不代表他不伤心。
虽然向晓龙算起来是向青云的大外甥,和叶佳文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但是可能是因为叶佳文自己这辈子是不会有自己的小孩了,可能是这个小孩长得很像向青云,他是真心把向晓龙当自己的亲生儿子疼的。小孩子是分好赖的,谁对自己好,他心里很清楚,虽然他还是不怎么搭理叶佳文,但是态度已经不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向晓龙刚来的时候,是叶佳文和向青云日子过的最舒坦的时候,房子买了,家里有闲钱,荤菜也不用算计着买,所以叶佳文格外疼向晓龙,玩具都给他买最好最贵的。后来他们家没落了,向晓龙就跟着他们吃苦,有句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向晓龙确实很懂事,小学的时候就帮人送送牛奶报纸之类的赚点硬币零花,有一次他好容易攒够了五十块钱,还拿出来给叶佳文说要补贴家用。
但是向晓龙也不是一直那么好的,养过小孩的人都知道,小孩子有一段时间是最惹人讨厌的——叛逆期。
向晓龙的叛逆期也很厉害,他以前对向青云和叶佳文的事半知半解,到他十三四岁的时候,他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在叛逆期里面,他开始变的愤世嫉俗,和不好的小混混在一起学抽烟,成绩一落千丈。他憎恨这个世界,憎恨所有人,憎恨抛弃他的父母,憎恨学校里喜欢找他麻烦的老师,憎恨每天和他生活在一起、收养他的两个男人。他开始和两位父亲吵架,吵的最凶的时候,他指着他们说他们是恶心的同性恋,还玩过离家出走。这是叶佳文最烦心的一段时间。
向晓龙年纪再涨一两岁,就没有那么尖锐了,渐渐又开始听话,烟也不抽了,坏朋友也不交了。但是以前也会管叶佳文和向青云叫叶叔叔和大舅,这段时间里他就不这么称呼了,常常都以“喂”代替,或者索性直呼其名。向青云因为这个说过他几次,叶佳文连说都不说他,因为他确实觉得对不起向晓龙,让这个无辜的孩子在外面也跟着他们一起遭受了不少白眼。
有一天早上,叶佳文和向晓龙又吵了一架。起因是向晓龙有个飞机模型,是劳动课上自己做的,跟同学打闹的时候碰散了,他就拿回来准备修。叶佳文看见一堆残破的部件,以为是弄坏的玩具,随手就丢了。向晓龙找不到东西以后就去问叶佳文,叶佳文告诉他丢了,他大发脾气,还随手砸了个碗。这天向青天老早就去上班了,正好不在家,向晓龙和叶佳文大吵一架以后背上书包怒气冲冲就跑了。叶佳文看着地上砸碎的碗的碎片,又伤心又委屈,忍不住哭了。他上午在大学里正好没课,就先把碎完收拾了,然后去翻垃圾桶,把飞机模型的零件一件件找出来,洗干净,用胶水粘拼好,放在向晓龙桌上,然后才出门。晚上向晓龙回来,一直没出房间,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叫了他几次他才出来,眼睛有点红,看了一眼叶佳文,又迅速把目光挪开了。吃完晚饭,叶佳文到阳台上抽烟,向晓龙跟过来,在他背后站了一会儿,轻声说:“爸,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