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溪夺了过来:“我来剥皮。”
柳大哥怎么这么反常啊。
柳下溪先把桔子捏了几下,掏出随身带的匕首,在顶端上挖了一个直径五厘米的圆孔,把里面的桔瓣小心地取出来,放在清荷的手上。
“这是?”
柳下溪露出神秘的笑容:“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不一会儿,清荷双手捧不下桔瓣了。柳下溪把圆圆的桔子皮一个个排列起来,变成了一个“荷”字。再把蜡烛插进去,一支支点燃。得意洋洋道:“这是我送给你的元宵灯笼,纯手工制作。清荷元宵节快乐!”
邹清荷嘴里含着桔片,自己吃一片给柳下溪喂一片,心里跟吃了蜜蜂似的。笑着用肩撞击柳下溪的胳膊:“不挂灯笼是祭奠伟人啦,你弄这些小桔灯庆祝元宵节,思想品德不过关!”
“我把祭奠埋在心里不行啊。”柳下溪笑道。
“你们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一进家门看到一张怨妇般的脸,两人不由得呆了呆。
“你不是说明天回来么?”柳下溪皱眉,这位总喜欢反客为主的三哥还真不懂“客气”与“礼貌”怎么写。
柳逐阳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想啊。”
邹清荷四处张望没看到孩子奇道:“三哥,你的新儿子呢?”
“老子不带了!”柳逐阳凶巴巴地说粗口。
番外 母亲,柳三,新儿子-01
“跟齐宁的母亲吵架了?”柳下溪记得三哥打电话来时情绪高涨状态极佳。
柳逐阳双眼一翻,把头靠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你怎么知道我跟老太太吵架了?”
“很简单,以你们一惯的相处方式如果是跟齐宁发生争执,你的脸上会留下争吵过后的证据。瞧你,皮光肉滑的一点青紫的痕迹也没有,以此推断你跟齐宁没闹意见。至于齐家第四名成员肯定没办法把你气成这样。算来算去唯一的可能就是你跟齐宁的母亲不对盘。”
柳逐阳磨牙:“那老太太比你妈还难伺候,我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她那宝贝儿子宝贝孙子老子还不稀罕哩。”
“别急,慢慢说。”邹清荷端来热茶放在茶几上,坐在柳下溪旁边,柳下溪立即拿起了他的手,一个指头又一个指头的抚摸着。
看在柳逐阳的眼里特别的刺人……他们一定是故意的,柳逐阳恼火地想。
“齐宁那家伙把不住边儿,到了他家就把我给丢在一边自己不见人了。”柳逐阳一拳头砸在沙发上,幸好不是砸向玻璃茶几。
邹清荷觉得三哥现在是火药库一点就燃,希望齐哥快点出现。
“他一直没回家?肯定出任务了。”柳下溪对三哥要另眼相看了,想不到他会忍受了这么长的时间。
“出狗屎任务!他上班,早上七点出门晚上十点回家。”柳逐阳怒气冲冲道:“把我丢在家不管。你们都不知道我每天跟他妈混在一起多辛苦。老太太就一传统色彩的家庭主妇,除了唠叨柴米油盐都没话好说。不听她说吧,老太太就瞪着牛眼含着泪眨也不眨一下,被她这样看着任谁也呆不住一分钟。”
柳下溪听这话的时候正就着清荷的手喝了一口茶,立马全喷了。
柳逐阳看着没良心的兄弟,口气恶劣道:“齐宁长成这歪瓜劣枣的德性肯定是被老太太给耳虐的。”(此处全属于柳逐阳个人主观认知,事实上齐宁的成长完全受其父亲影响)
“三哥,我觉得是你的错。”邹清荷公正廉明地道。
“得了吧,你们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怎么活过来的。”
“那你就详细地说出来吧,我们会安慰你的。”柳下溪戏谑道。他认为三哥这人啊,纯属找抽的主。
(以下内容是以柳逐阳的视角进行描述的,将以第一人称叙说,我=柳逐阳。虽然柳逐阳不喜欢对别人说出自己的私事,不过他觉得没必要瞒着柳邹两人,最主要的是,他今晚特别想说,忍不住要说。这柳逐阳说话啊一急满口的北京土话儿。他的话带有浓烈的个人主观色彩与事实有极大的出入,请各位看官们仔细分辨文中的真伪)
不管你们怎么想,我觉得我他妈的是个好男人。
我喜欢齐宁,虽然这厮多数时令人看不顺眼,好在他不摔咧子。跟他真闹起来他会先拉了胯。这厮脸面儿忒厚心眼贼多,好在他少卖山音儿平时闲着没少逗牙签子,跟他相处还算愉快。他是练家子打起架来不跟我较真,这情我也承着有事也不往心里去。
说句良心话,我真他妈的是好情人,他让我一尺我给他留着一丈。我让着他的地方还少吗?心里有时还真不平衡,只怪这厮贼精倍儿假。
这些鬼话我先不说了。
那天晚上(指在清荷老家的最后一晚)齐宁说要我跟他回家。
我那无名火烧了起来结果跟他打了一架,这事你们也知道。
老实说吧我从来没想过去齐宁家瞧瞧,觉得那地儿肯定忒没意思。
果不然被我猜中了。
一到他家,我晕了菜。你们一定猜不到齐宁爸妈的家在哪儿。
你们猜着了没?猜不着?多猜猜吧。
近,他妈的近得要死。
平时见齐宁说话不爷们,我还以为他从那个山碴儿里跳出来的,实在没想过他家其实就在北京城的近郊。齐宁这贼子还总说来北京没地儿住非得跟我挤一屋。老实说我也不是不开面儿的一个人,跟我说实话有鬼啊。
嗯,还是有一点跟我想的一样,他家住在军区宿舍的。一幢小洋楼三层高,勤务员住一楼,二楼他爹妈住,齐宁一个人占了三楼整一层。
还没进屋呢,老太太颠着脚跑了出来,立马抱住了齐宁。“宁宁,你回来啦想死妈了。”你听听这话真不象老太太能说的。老太太那一个矮啊,又矮又瘦估计一米五都没有。头上盘着一个土得掉碴的发式,跟齐宁他老头子一点也不衬。想不到齐宁更疯把他妈给抱起来还特意转了几个圈。我瞧着觉得倍儿逗,也没客气,立即笑了。
“宁宁,他谁呀。”老太太看着我问,那双眼睛真大啊跟齐宁的眼珠子一点也不象。
“妈,他叫柳逐阳,我新儿子的新爸爸。”齐宁揽着老太太的瘦腰道,一边乘老太太不注意还对我挤眉弄眼的。
老太太很显然迷糊了,一双眼睛拚命地眨着,后来我才知道老太太眼睛习惯性抽筋。
我一直以为齐宁家的老太太一定是一个端庄娴淑老妇人,至少跟老四媳妇同一类型吧,结果完全猜错了。不能赖我,齐宁那家伙总是误导我,死也不肯讲清楚老太太是什么个性,总是卖弄神秘。
一进屋,我一看啊他家时髦得很,该有的东西一件也没见少。
这打击到我了,齐宁总一副小家子气,我还以为他家的环境不好,他这苦娃子过惯了苦日子才养成穷酸气。
“孩子呢,是个白胖小子吧。”邹清荷插嘴问。
真想抽他,干嘛要打断别人的话。
“想得美,那有什么白胖小子啊。黑黑的豆芽菜,没爹没妈的孩子就是一根草。他那小身板儿宽幅只有小勇的一半。”
“营养不良?”柳下溪多了一句嘴。
我看下溪啊,从小少年老成的好好一个人,自从跟邹清荷在一起之后越来越不沉稳了。可怜啊,被人牵着鼻子走,连性格都改变了还不自知,这人傻起来没话好形容(此处为心里话没说出口,不能说得罪了他们俩个以后没地方蹭饭了,大家知道就行)。
“不是营养不良,齐柳的消化系统诡异,别看他贼小吃得贼多。啊,对了忘记告诉你们,我儿子叫齐柳,今年三岁差两个月。”
“齐柳?好名字啊。”邹清荷眨着眼睛道。这小子眼睛也贼大跟老太太有得一拼。实话说吧,我认为他的眼睛比老太太的要大要亮。难怪齐宁厚待这小子,估计这情份主要看在他的那双眼睛上。
“为什么不叫柳齐?你比齐宁年纪大。”柳下溪丢过来这么一句,差点让我动了拳头,就不能不提年龄么,年纪小了不起啊。
“不要说这个,三哥你继续往下说。”还好,邹清荷拧了下溪的胳膊一下止住了他继续往下胡说八道。
“妈,我儿子呢?”齐宁那个二百五一进门就问老太太。
老太太乐呵呵跑前跑后,又是端茶又是削水果的,齐宁不想让老太太累着连忙道:“妈,我来,您坐着就行了。”
“不行不行,来了客人我得好好招待。”老太太削水果手法那个高啊,真历害比邹清荷削得还漂亮。
齐宁见我稳稳地坐着踢了我一脚小声道:“你是猪啊,让老人家动手动口也不吱一声。”
我大怒,刚要反驳,老太太突然来了一句:“小齐齐睡了。”
乐得我把嘴里的茶给喷了,溅了老太太一身。
齐宁把我的头压弯命令我给老太太道歉,我刚要说,老太太却伸手摸我的额头道:“这孩子肯定感冒了。”
我没力了,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恨不得跪下来给老太太磕头谢罪。
谁知道这时老太太扯开了话题,从小小的感冒不注意引起了肺炎到病死了,又说起她年青的时候如何如何,又说齐宁小时候如何如何。说得不歇气儿,我真服了她。
连齐宁这小子也被念得脸色发青发红发白了,跟老太太说:“妈,我们先看小齐柳。”这小子还算有良心把我一起拉去了。
“齐哥小时候的事肯定很有趣。”邹清荷又插嘴了。
“难道是光着屁股在泥里打滚?想不到他也有童年啊。”柳下溪夫唱夫随。
我觉得自己对这俩个没办法,他们算是夫夫同心其利断金的代表。
“错了,那小子从小假得要死,生了病也不吭声。从不在地上打滚也不尿床,标准的模范小孩子。”我得意地看着面前这两个找碴儿的人露出失望的表情,齐宁的笑话干嘛要说给你们听。
“你一个人回来齐哥知道么?”
“我才不管那个二百五,我决定跟他掰了。”我这话刚一落,突然觉得后背生起一股怨念极重的阴气,寒得我打了一个喷嚏。
“齐宁对他母亲坦白了你们的关系?”柳下溪不理会我的话继续问。
“我估计他没说,老太太也没问。她只喜欢自话自说,对别人的事缺斤少两。我俩表现得倍儿瓷,可以替对方养儿子的铁哥儿们,她肯定相信了。”操蛋,对着那样的老太太我还真说不出假话来,万一她问起来我肯定会实话实说。
番外 母亲,柳三,新儿子-02
齐宁开口闭口说:“逐阳,把我妈当成你自个儿的亲妈。”这为难死我了,我一出就没了亲妈怎么能把他妈当成自己的亲妈呢。
我们俩去看儿子,那小子睡在老太太的睡房里。
你们一定猜不到齐宁老爸是一个闷骚的男人,看不出齐老爷子有那种品味。那床大得吓人,比我家的床还要大上三分之一。样式忒土,肯定是民国的产物。床架子雕花还有彩色玻璃镶面,白色的纱帐下来是淡黄色的绸子被套,被套上面还镶了银边了绣上百鸟朝凤的图案。整间睡房带着旧社会时有钱人家闺女绣房的味道,连窗帘都是手工绣的花花草草。
我问齐宁:“老太太会绣东西啊。”
齐宁那家伙回答我说:“我妈才不老还不到五十哩。”
我问他,老太太多大了生下他这个宝贝儿子。
他说:“二十不到。”
算起来还真不能叫她老太太,她也不显老看上去顶多就是四十出头的样子。
“我称她一声老太太是尊重她老人家嘛。”
齐宁拿我没办法只好随便我了,这家伙不地道伸手咯吱我,我一不小心撞到床了,好在床够结实居然没摇晃。但我却撞不过床胳膊当场撞痛了。让齐宁给我揉了揉,这家伙手势好揉起来蛮舒服的。我没留心脚下身子一歪倒在床上了,突然发觉身子底下有东西软软的,吓了一跳连忙翻身接着传来了呼天抢地的哭声。
我出冷汗了,没想到压着没见上面的儿子。
齐宁继续翻开小被子一看。
一黑皮小子四肢乱摇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还在楼下的老太太立即跟离了弦的箭,来得好快。
“怎么了怎么了。”她慌道。
对付小孩子我还是有信心的。
刚抱起了他,老太太就把孩子给抢了。
“大老爷们粗手粗脚,看,把孩子都给吓哭了。”
郁闷死我了,我又不是存心的。
齐宁还在一边贼笑,我偷偷地踩了他一脚,他痛得抱起脚跳了出来。我乐死了。
“你们说老太太怎么养了齐宁这么个不诚心的儿子?”
“他只遗传了齐老爷子的基因。”柳下溪回答得非常肯定。
老太太也不会哄孩子,黑小子哭啊哭,几乎快断气了。细胳膊小腿儿还不停地乱动,老太太抱着真累。
“妈,还是让逐阳来抱吧。您抱久了胳膊会酸,儿子以后由逐阳养得让他早些习惯。”
这都是些什么话……我才不要当老妈子。
老太太也不乐意松手。幸好保姆上来了,孩子一到保姆手上很快就不哭了。
我跟齐宁走到后边,推了推他:“怎么进来的时候没看到保姆?”
“她先前在厨房准备饭菜。想不想去我房间看看?”
“有什么好想的。”房间里难道还有花儿不成。不过,我也不想下楼呆在客厅里不知道怎么跟老太太相处。
齐宁的房间没什么好说的,干净得不象是人住的。
“怎么样比你的狗窝强吧。”
“就一狗窝你还爱住。”听他说话就让人生气,我口气很硬地回答他,这小子给一点阳光特灿烂,他的嘴脸象一朵喇叭花。
齐宁关上了房门,屋里的椅子虽然多,我却爱坐在他床上,坐着舒服。
真没品味,雪白的床单一点色彩也没有。
齐宁挤过来挨着我身边坐下,我推了他一下,他不动。
不动我动。我挪,离他两个屁股的距离。
他挪过来。
我挪到床头了。
他还挤,我发怒了,用手撕他的脸。
他抱住了我的腰。
我们正要亲嘴儿,门被敲响了。
烦死人了。
“宁宁,有人找你。”老太太在外边叫。
大门口有一个穿着军装的人跟树桩似的站着。
他见齐宁行了一个军礼。
两人去一边嘀咕了。
老太太对着我笑。
我叫了她一声:“阿姨。”
她乐呵呵地笑起来,塞苹果给我:“吃,多吃一点,瞧你瘦的不成人形了。”
我抚着额头没话好说,吃几只苹果就能养肥的话,咱中国也就没瘦子了。
小黑皮没哭了,他会走路。保姆在他腰上系了根绳,绳头牵在老太太的手腕上。
我逗他,他装模作样不理我。
还是小勇儿可爱啊,我感慨不已。
他不让我抱,我偏要抱他。
他蹬脚踢我,劲儿真不小,老太太乐得嘴都合不上,一边还加油助威道:“齐齐真乖。”
我真要吐血了。抓着小黑皮就想打他的屁股。
“妈,我要上班去了,逐阳留下来陪你们。”
“说什么得吃完饭才准走。”老太太不依,抓住儿子的胳膊就不让走,跟小勇的级别差不多。逗得我乐得向齐宁做鬼脸。
齐宁没办法,很明显他拧不过老太太。
老太太的热情我吃不消,她喜欢给人挟菜,恨不得满碟子都堆到你碗里。一餐饭下来,我冒热汗。家里有三名勤务员加一句保姆,菜做得不少。老太太偏心,儿子碗里的菜最多,其次是我的。挟过来的菜大部分都不是我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