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莲夜 第一卷——麒之离殇

“墨湘参见苍澜王，愿王寿与天齐，万岁万岁万万岁。”娇媚地盈盈拜倒，不似男子低哑的声音，甜丝丝的，听得我身子都酥了一大半。

好不容易在场所有的人才回过神来，都极其惊叹他的华美容貌，和妖娆姿态。等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东隋的来使才开始介绍：“这些都是东隋国最美的人，也是吾王诚心结交的表示，区区薄礼望苍澜王笑纳。”

“看来东隋王对我苍澜的心还是很真的吗，既然如此我们就都收下了。”父皇脸上难得露出高兴的笑容。看着墨湘的眼神更深了。

男人就是这样，见到美人魂都丢了。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你说是那个墨湘漂亮，还是我们七皇子殿下好看？”声音不大，但是除了皇上，大家都听到了。不自觉的大家都不刻意的望向我。凌挚还是那幅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我瞧，他巴不得我多闹几次笑话呢。凌重秋则好奇的盯我瞧瞧，再盯墨湘看看。我苦笑，不至于吧。

忽然发现那个墨湘也转脸偷偷地瞅着我，一双秋水横波的眸子，氤氲地有些雾气，菱唇的嘴角也不自觉的勾起。

“我觉得还是我们七殿下好看些。也不想想皇后可是苍澜国第一美女啊。”

听他们将我和这个即将是我父皇新宠的人拿来调笑，也就罢了。居然还把我母后也拉扯进来。心里一火，走上前，对着那些谈论不休的人高声呵斥道。

“你们怎么说话的。”

气势很足，声音很大。所以，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勾勾的盯着我。我也狠狠地瞪着那些乱嚼舌头的人。被我的气势压倒，那些人全部跪倒在地，肩头颤动。

“老七，不得在贵客面前无礼。”父皇对我严厉的喝道。

瞅着在我脚下颤抖的人，一甩衣袖，站回原位。之后，没有人再谈论那个问题了。因为他们今天知道了，七殿下发起脾气来，和太子丝毫不差。也许更胜一层。
第十章　深秋金桂
一晃大半年的时光在手指尖里穿梭走了，御花园里那池塘边的假山下面的小花，不知道还在不在，也不知道开了几朵，败了几朵，还会有蜜蜂蝴蝶围着它飞舞吗。高大粗壮的梧桐树上的知了终于闭上嘴了，现下真是安静一片，不用再到处叫嚷着喊下人爬树去抓了来。悠远明净的天空真蓝啊，像平静的湖面，只有几只飞鸟划过，带出一圈圈水波涟漪，好看极了。还有我屋后院里的那棵桂花树开花了，淡淡的小黄花，我没告诉过别人把，其实我最爱桂花那香甜沁人的味道，一丝丝挠在心口上，欲罢不能，什么时候叫环儿给我绣个香囊，把里面塞满桂花，这样走到哪里都可以闻的到。多好！

有一次母后叫我到她的寝宫去了，不知道做什么。后来知道了，她给了我三个人，三个男人。说起来我见过他们仨，就是在我刚刚回魂的那个雨夜里，从黑暗中串出的那三个黑影，当时吓我一跳，还以为是什么杀手呢。不过也差不多，他们三个是影卫，母后送给我了。我明白她的苦心，接受了。顺手赐了他们三个名字，末心，末影，末痕。影是老大，哦，不，现在我是老大。

貌似他们功夫都不错，叫他们教我武功，开始还不愿意呢，被我一阵呵斥，也只能乖乖妥协。后来发现，原来某翔也是会功夫的啊，天天在我面前装出书生模样。被我鄙视一番。

再后来，发现练功真ＴＮＮＤ不是人干的，扎马步，踩梅花桩，看似简单，这些都累得我够呛。好在左翔有些良心，在一旁帮我，那三个黑心黑肺的，除了我的性命安全，其他的都不管了。练了大半年，问左翔看我进步的怎么样，他只是闭了嘴不答，等我拿手指掰开他的嘴巴时，他只能大声吸着气，口齿不清的说好。最后依旧被我掐出血来，殷红一片煞是好看。发现我有些嗜血，因为看着他嘴角的血痕有种想舐舔的冲动。

躺在湘妃竹榻上，竹子清新的味道围绕着我，身子由于刚刚练武的不小心，而摔倒在地，导致扭到右脚，肿的老高。被环儿硬按在竹榻上，脚踝裹着严严实实的纱布，一层又一层。偷来的时间慢慢回忆着细细往事，忍着痛希望自己能变强。

一个翻身，系发的银色缎带被压在脸颊上，浅浅的印出道红痕。左翔问过我，为什么不论你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要系着这根发带呢？笑笑没有回答他。

唇轻轻触动着发带的末梢，柔软，清香。闭了眼，静静睡了过去。风轻轻吹着，软软地，暖暖地，吹动系发的飘带，像飘在空中的蝴蝶。

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发带有双层，第二层里，有我亲自绣的，

“一生一代一双人”

美丽的花朵总是带刺的，这话一点不假。皇宫里，这大半年来，宫女太监茶余饭后无聊磕牙时提到的人或事八九不离十的都是那个越来越阴气邪乎的七殿下。

这不，又一堆窝在被窝里磕牙的太监们，又开始了他们的卧谈会。

“听说这两天七殿下受伤病倒了，这下可好了，喜旺他们可以安心一点了，不然大火烧到他们头上，还不知道怎么死的。有没听过那件事，还是半年前的那件。那时，皇后娘娘的生辰，宫里热闹了好几天。那个气派啊，没得说，不过也有些人乘着人多热闹，手脚不干净的偷偷摸摸干些小勾当。那皇后娘娘一对绞金丝的鸳鸯手镯就被弄不见。娘娘说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可是大家心里都明白，定是哪个人偷了去换酒喝了。本来没事了的，可是那七殿下，眉一竖，眼一瞪，派了奇轩宫的所以人去查这个事，三天后将一些有嫌疑的人都抓了。没有人承认，气了，一摔杯子。派手下将那些人往死里打。东西是找着了，人也死了好几个了。”

“这些都是多久的事了，就三个月前的那事，才叫轰动呢。冯尚书，他家那小儿子结婚。皇后娘娘和他家有些亲情，派了七殿下去给他们送彩礼，彩礼送到了，可谁知道，半路来了个抢亲的，说那新娘子跟他早已经有了婚约，是被冯家小儿子私自强抢过去的。那冯尚书仗着家里有皇子撑腰，硬是拿家伙把那人打了出去。那人刚被丢出门去，就被七殿下叫了回来。问他可有凭据，那人拿出凭据还拉出新娘子来作证。七殿下让冯家的放了他们俩，冯家小儿子不干，气势汹汹的把那人往死里打，又拉了新娘子要拜天地。可是不知道七殿下从哪里拿来把明晃晃的尖刀，一下子就扎在了冯家小儿子心窝里。这好好的大红喜事，立刻变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白事。你说说这冯老头子怎么受得了，向皇上上书告七殿下。可七殿下是谁啊，有皇后娘娘和太子在背后撑腰，谁能动得了他。这不冯老头气极回家，没几天就蹬了腿，没了。”

被窝里发出嘶嘶的吸气声，空气有些凉了。

“有件事，不知道你们晓得不。那个死在皇宫后花园的水池子里的王顺，听说也是被七殿下弄死的。记得以前听小桂子说过王顺曾经得罪过七殿下。不过那王顺死的也真是惨啊。在水里泡了七八天才被人发现，找到他时，身上什么都没穿，全身没有一块好皮肉，而且还被水泡烂了，要不是他脚上有道旧伤，根本没人认得出他来。啧啧，我当时看到后差点没被吓的尿了裤子，太可怕了。”

阴风阵阵。

“可是七殿下也有好的时候啊，只要你不出错，不要惹恼他，其实他还是挺好的。夏末的时候，我就看见七殿下和环儿他们在御花园的河塘里划船。当时我站得远远的，没敢过去。看了半晌才发现，他们是在采莲蓬。你说那河塘里的花花草草，哪个下人敢随便乱动。一下午的时间，他们采完了整整一个池塘的莲蓬，那小船上都装满了。摇回岸的时候，人手不够，叫了我也去帮忙。后来，一大半的莲蓬都分给了下人，连我也得了好大一捧。可别说，当七殿下笑起来的时候，连最美的鲜花都比不上呢。在这皇宫里，七殿下无疑是最好看的人了，能天天看着他的笑容，真是死了也高兴啊。”

被窝里响起打闹的声音，笑声连连，直到管事的大声的咳嗽声响起才慢慢安静下来，之后一夜静悄悄。

捻着片殷红的枫叶，小小的，还没有半个手掌大。左翔沾了水轻轻贴在凌雨颀莹白的小脸上。熟睡中的人，凤睫轻颤着，一根根像蝴蝶的羽翅，在眼下印出淡淡的青影。修长的眉，浓淡粗细都极精致。一双眼睛在闭着的时候才能遮掩住眼底流转的光芒，与旁人不同的是，眼角的线条。一般人的眼睛眼圈的线条延伸到眼角的时候，颜色会慢慢和肤色融合。而凌雨颀则是相反，越到后面，颜色越浓，就像似砚了墨再用心细细勾画上去一般。少年风情如诗如画，在一双眼睛里面全然的体现。

指尖细细数着长长的睫毛，一根一根。本是想叫醒他的，看他这么可爱的睡姿，也蛮养眼的，就让他再多睡一会吧。左翔勾起嘴角。

熟睡的人，感到有些不舒服，轻哼一声，幽幽转醒。刚张开还迷朦的眼睛，就看见左翔一脸偷腥成功的得意样子。打掉他还在自己脸上乱摸的手，极其不耐烦的说：“一大早你又跑来抽什么风，发什么神经。不知道扰人清梦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左翔一脸无所谓，大大方方的坐在我床沿边道：“我说七殿下啊，这都巳时了，你怎么还能睡的着啊？”

“你睡不着，也别跑来奇轩宫打扰我啊，”环儿见我醒来，走过来帮我穿衣，对在一旁帮忙的某翔已经习惯了，“你爷爷这几天不是忙的很么？怎么你不去帮他。”

“我就是在帮我爷爷的忙啊，”左翔笑的像只狐狸，“他说要我好好看着你。”

一头黑线。

“我要是出恭，跟不跟去？”

“嗯，那么臭我在外面等你就好了。”

送他个大白眼。

金秋的季节，秋高气爽，御花园里纷纷娆娆的开着大片大片的菊花，黄澄澄的，镏金的海洋。故意穿个件最素的衣服陪左翔去踏秋（```````）。他从家里带来了很多皇宫里没有的小吃，还有桂花酒。说是要找个好地方，大家好好吃一顿。我刺他说中秋早过了，还弄这些干吗？他邪媚地笑笑说，就当陪我啊。

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虽然不太喜欢，但是也跟着他走了。皇宫虽是我家，但我也只去过那些光明正大的地方，一些阴暗，孤寂的角落，是鲜有踏足的。和左翔大半年的相处，觉得他真是个好朋友。出了乱子，他总能想办法帮我摆平。有好吃的好玩的，也是想尽办法弄到宫里送给我，如果他不要总当我是小孩子就更好了。

被他拉着，那个翻山，那个越岭，立尽重重考验后终于到达他所说的地方了。只不过，我已经是满身狼狈了，轻功没他好，衣服被树枝划破了好多口子，还好今天特意挑了件最旧的，不然我非掐死他不可。

一片烟柳绿，一片枫叶红，一段菊花香，一段迷人殇。

我以为我来到了桃圆圣地，转头看向左翔，他正一脸得意的模样。

“看，这里不错吧。可是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的。”眼睛这么说着。

“哼，不过如此。”撇撇嘴。

两人找了块可以看到湖水，可以闻到花香，可以赏到枫叶的地方，盘腿坐下。左翔一坐下，就打开酒瓶。

“你会喝酒么？”满脸轻视的看着他。果然被我惹怒了，端起酒壶就是一阵猛灌。直到一口气用完，才用袖子擦擦嘴边的酒水道：“可别小瞧人，在怎么说我都比你大五岁，你都能喝我为什么不能喝。”

苦笑，我能喝酒还不是因为心里不爽不高兴，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惹得我头痛，又没有地方发泄才借酒消愁的。你能比吗。

捻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口里，满满的桂花香味就从口里漫溢出来。享受的眯起眼睛。

“你不是挺讨厌吃甜食的么？怎么看你吃这桂花糕好象挺不错的。真有那么好吃么？”左翔放下酒壶，也夹起一块来尝。嚼几下，皱皱眉，“味道和平常一样啊，没觉得更好吃啊。”疑惑的望着我。

不理会他，轻酌一小口桂花酒，眯着眼，将一块香香的桂花糕丢进嘴里。刚咬一半，就被他抢走。只见他，笑弯了眼睛：“或是你尝的那块才是最美味的啊。”说完一张口整个吞了进去。

结果被噎住了，活该。起身帮他拍着后背，再递上酒壶道：“是啦是啦，我们上通天文，下通地理的锦月公子要是被小小桂花糕给噎死了，可不知道要哭瞎多少痴情女儿的一双眼睛。”

不理会他越来越红的脸，笑嘻嘻的躲到一旁。在石头背后躲了半晌，没见动静，爬出来一看。天，他醉倒了。

捧一把红艳艳的枫叶洒向空中，在由它将左翔全身盖住。“看我多好，还给你被子盖，醒来记得谢我啊。”用力在他脸上捏上一把，以报平时之仇。

秋风送来淡淡香味，是我最爱的桂花。有些迷迷蒙蒙的随着香味走过去。原来离我们不远处有一大片的金桂林，小小的黄花，暗淡，清黄，点缀其间。风吹过，惹得一阵轻颤，楚楚动人。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

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耳边传来，淡淡的声音，极淡，但却听得很清楚。融进风里，由风带来，像一人伏在我耳边轻轻低语一般。

金桂林中，一抹墨色的人影。身姿清瘦，孤孤寂寂的站在荫翳的林中，阳光透过叶片的间隙，班驳的洒在他发丝和衣襟上，显得一阵凄凉。漆黑的发，在阳光里，反射着淡绿的清光。

是他。
第十一章　苍澜风起
整个苍澜皇宫似个矩形，正中间是苍澜王的寝宫和平时和大臣议会的地方，正南边是玄武大门；我住的奇轩宫在东边，皇后娘娘的栖凤宫在东北方，而我现在是在扁西北的地方。终于想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是父皇后宫嫔妃住的地方，不过和东北方那些地方比起来，这里还有些特别的地方就是，这里住的人都是那些不被宠幸，打入冷宫的。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我轻吟着，看见前方人的背影微微颤抖一下，即而转过身来。

眼是水波横，眉是山峰聚，琼鼻微耸，菱唇嫣红。

那一回头到把周围的景致都比了下去，他看向我的眼里有丝丝寒意，知道自己不该来破坏别人赏花的心情。向他勾勾嘴角，走过去。十六七的模样，个头不算高，但是一身清冷的气质到叫人无法忽视。

走到他面前，停下，抬眼看着他问：“刚刚，你哭了是么？”

那双原本诧异的眸子忽然变得黝黑，看不清楚。只见他抿着嘴角，扯出一道略带悲凉的弧线。“你能到这里，还有你刚刚念的词，想必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不想欺骗的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就该知道，在这个皇宫里，眼泪是最廉价的东西。”

“即使你知道，可你还是在想着他的，也爱着他，不然你为什么会为了他而流泪。”拿手指指了指父皇寝宫的方向，再指着他微微发红的眼睛道，“流这自认为廉价，其实却弥足珍贵的泪。”

我的话似乎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上齿咬着下唇。本以为他会发飙生气，可是等了好久，却换来他轻轻一声叹息，轻轻的，却尖利的在我心口刺了一下。他抬眼望向一旁道：“这里你不该来的，晦气太重，你年纪还小，不该来沾惹这些的。”

又被人当小孩子，有些生气的挺起胸膛：“我快十一了，不是小孩子了，你别小瞧人。”他瞅瞅我，轻笑一声：“我快十九了。”有些吃惊的张大眼睛瞪着他看，皮肤那么好，怎么也看不出是快奔二的人啊。他忽然伸手拣起落在我头发上的落花，幽幽的闻到他衣袖里的香气，是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