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值么?凭良心说,他觉得不值。但他只是医生,不是道德家不是社会评论家,这些事看在
眼里听在耳里不想掺和进来。身为男性身为医生他为秦汝觉得不值。他认为美丽的女性如果最娇艳的鲜花扎根在肥沃
的泥士里,得到爱情灌溉便会更加艳丽的盛开。而不是被人强行折断花枝插在花瓶内等待枯萎,或被制成干花徒留形
体。
他们将要乘坐的船不是柳下溪、邹清荷以为的那种传统大木船。这是船吗?应该称为艇吧?难道它就是游艇?雪色的
外壳上有三个大字“飞鱼号”,模样就象放大无数倍的子弹剖面。船窗的位置很低,感觉船舱低于水平面。舱内座位
号码到了一百,可惜超过一半的位置堆放着箱装的食物与水。看到这些东西,清荷松了一口气,有食物与清水再难的
环境也不必担心。在船舱内清荷意外地发现四位不速之客,其中一个抱着摄影机想必是顶替小文的摄影师。另外三位
分别是组委会成员来自文化部门的老李,以及聂守业与张老。见他们不知羞耻地盯着女选手们的胸部(女选手的服装
在设计上为了凸现曲线美,采用的布料极为柔软,加上简洁的大V领开得低,领下三寸便被束腰,使她们的胸部曲线
更加完美),露骨的目光令清荷厌恶地皱鼻。他觉得应该想办法把组委会解散,聂守业、张老等人不能继续留在大赛
里。
船舱的门关上,船开动。清荷站起来清点舱内的人数,他跟柳下溪坐在离舱门最近靠右的双人座上,他们的前面坐着
古筝与王秋枫,她们的前面坐着范彩虹与刘琪,接下来是肖四清与伍文光,刘久传与他们隔了一排空位独自占据着双
人座。与清荷一廊之隔左边的三人座坐着梁医生与秦汝,他们前面是严快与黄平海,往上数是彭绯虹与杨立行,韩导
演、摄影师与老李,聂守业与张老各占据着一排。清点完毕,舱内一共二十人。
船在浪上行,起起伏伏,摇摇晃晃,与飞机起落时的状态极为相似。柳下溪靠着船窗,看着窗外翻飞的白色浪花,忍
不住想这就是乘风破浪的快感吧。舱内的乘客此时的感觉与他相似,不时发出惊叹声……他们听到船破水的声音,看
见到窗外卷起的浪花,偶尔有飞鱼跃入视线,纯净的蓝天白云似乎解手可及,露出海面的小岛由远到近逐渐被抛在身
后……此刻所有不愉快的事都被他们抛在脑后,一心领略海上风情。
清荷凑过来看着要漫上窗户的蓝色海水,心想,这船窗设计得太低,只高出水位一点点。如果窗户能打开,别说这些
飞溅的浪花就是海水也会倾注而入,到那时这船便沉了,很危险啊。敲了敲船窗,暗笑自己杞人忧天,这船窗如此设
计肯定有它的道理。转念又想此时站在船舷上领略海上风光其感觉应该更加美妙……可惜上船时被船长制止,不给上
去哩。
“王小姐,什么时候能到?我们要去的是什么岛?”坐在前面的古筝突然问王秋枫。她提出的问题也是清荷想问的,
立即竖起耳朵倾听,同时瞄了一下自己的手表,船已经开了半小时,现在是二点五十。
王秋枫看了一下表,回答道:“我没去过。是南仃英岛,附近海域最大的岛屿,最神奇的是岛中有岛,岛上有大片天
然红树林吸引着无数的珍禽栖息。听说坐飞鱼号需要两个多小时,是白沙度假村新开发的旅游观光岛。基本设施已经
建好还没正式开放,为了不破坏岛上的天然环境,游客不准上岛中岛。”
柳下溪拿出地图很快找到南仃英岛,与清荷对望,这岛离度假村很远。
“噫?平哥,你看前边的云灰黑灰黑的,是不是要下雨了?”严快突然惊奇地道。
柳下溪与清荷一齐朝窗外望去,是的,近处的云雪白迷人,不远处的云却是昏暗的黑色。
王秋枫点头,“肯定会下大阵雨。听说今晚会有台风,台风与暴雨是双生兄弟,我们即将面临的阵雨应该是台风的前
奏吧。”
柳下溪问:“为什么选择台风来临前出海?”
王秋枫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摆手:“不用紧张,这次发出的台风警报只是弱台风,风力为八至十级,两三天后大海
就会风平浪静。”
船驶进了乌云密布的海域,雨点斜斜地敲打着窗户,一颗颗滑落留下一道道水痕,渐渐地雨下得更急更密,窗子被泼
天大水冲洗,明净通秀。窗外灰茫,海上的波浪起伏增大,舱内摇晃加剧。
清荷担忧地看着窗外的乌云,眉头拧在一起希望能早点到南仃英岛。柳下溪轻拍他的手背,安慰道:“你看海浪没翻
卷表示风力不大。”
清荷点头,扫视了一下舱内的众人,“还好,没人晕船。”
“放心吧,船开前大家都吃了晕船药。”梁医生笑道:“你们最后上船,忘记把药派给你们了。现在是不是有点不舒
服?想要呕吐?”
正在与梁医生说笑,突然听到聂守业轻唤,“小四,过来。”
肖四清听到这声“小四”头立即垂了下来,偷偷地瞄了一眼伍文光,对方侧开身子让路给她,她眼圈一红坐着没动。
“小四,滚过来!”聂守业不耐烦地加重声音。
肖四清坐着没动。
清荷皱眉站起来朝聂守业走去。听到脚步声,聂守业闭着的眼睛没睁开,命令道:“拿罐啤酒过来。”
他说话的口气令清荷反感,弯腰低声对他说:“聂总,选手不是你高薪聘请来的,请尊重她们。”
聂守业睁开眼睛,按着胸口的左手立即捂住了嘴巴。清荷一怔,发现他脸色苍白,嘴唇的颜色呈灰青色,神态很疲倦
……他晕船!“梁医生,晕船药,聂总晕船。”聂守业的右手抓住了清荷的衣服,冲他摇头。
聂守业晕船?坐在他前面的张老扭头过来看他,聂家住在渤海湾内,海边长大的他居然会晕船。伍文光最机灵,跑到
舱搁放救生衣的橱窗前取下一个胶袋递给聂守业。
看着别人呕吐连自己都忍不住要翻胃……清荷注意到聂守业身边的空坐上有空的啤酒罐,没矿泉水瓶,便走到搁放饮
用水的纸箱前,拿出口袋里的匕首划开封胶取出一瓶水,递给聂守业。
呕吐后聂守业精力回复了一些,不接梁医生拿过来的晕船药,从口袋里掏出一模一样的药丸瞄了一眼隔着走廊另一侧
的刘久传,笑道:“我这儿有美女发的药丸,上面带有女儿香,味道肯定比梁医生发的药丸好。邹总理,麻烦你拿一
罐啤酒来,自家产的酒包治百病。”
清荷虽然看不惯聂守业的某些行为,但念在他晕船,不跟他计较人个品德的缺失。啊,找到了,渤海啤酒一共有两箱
,搁在最上面的纸箱已经打开过,里面装着满箱的罐装啤酒。啤酒是不是坏了啊,有两罐易拉罐盖上很潮湿,色泽微
黄。清荷取出纸巾擦了擦,嗯,没事,便把它递给了聂守业。
聂守业接过啤酒,拉掉易拉罐盖的拉环把药丸丢进嘴里,昂头喝下啤酒。
“想不到聂总会晕船,以前没见他晕过。”回到座位上梁医生隔着走廊对邹清荷嘀咕。
“可能是今天船颠得厉害。”清荷应道。
柳下溪摸着下巴,靠着窗皱眉沉思。清荷用手肘挫他,低声问:“怎么啦?”
柳下溪看了他一眼,从口供掏出纸笔写道:“刚才你去拿啤酒有几个人的表情令我很在意,你为什么用纸币易拉罐盖
?”
清荷接过纸笔写上,“易拉罐盖上有些潮湿发黄,我以为坏了。哪几个人的表情有问题?”
柳下溪写道:“严快的表情有些紧张,黄平海皱眉,伍文光眼神最复杂,盯着黄平海与严快不放,肖四清脸色大变全
身哆嗦……”还没等他写完,船舱内响起扩音喇叭声:“各位乘客,对不起,海上的风力达到五级形成四级大涌,波
高为3至5米,本飞鱼号无法按原定航程行走,我们将会停泊在附近的岛屿……”
邹、柳两人立即扭头望向窗外。
天啊,海上狂涛翻滚,卷起,抛下,十分骇人……
舱内响起了惊慌的交谈,“台风提前来到了?”“怎么办?船会不会翻?”“我们会不会有事?”
清荷习惯性地捏紧拳头,柳下溪注意到他这个动作,大手包住了他的拳头。清荷嘴角一弯,扯出一个笑意,冲柳下溪
点头。柳下溪松开手,清荷把拳头打开,手心有汗。柳下溪握了握他的手掌,很凉……拿着纸笔写道:“同舟共济,
站起来把大家团结在一起。”
清荷刚想站起来说话,张老抢先他一步,微笑着面对大家,摊开双手道:“冷静,大家请冷静。相信我,不会有事。
我们会遇上五级风力完全在我的预测中。哈哈,你们可能不知道,风力达到八级才算得上弱台风。上了十二、三级的
强台风才可怕。‘飞鱼号’游船,不,是游艇。各方面性能……”他突然瞪大眼睛看着聂守业,惊呼道:“小聂,你
怎么了?小梁,你快过来看看他,他在抽搐。”
清荷、柳下溪立即抢在梁医生之前赶到聂守业面前……聂守业双手捂着脖子面目狰狞,只见他眼球突出、瞳孔放大、
面带痉笑、面色青紫、角弓反张,四肢抽搐,身体扭曲成虾形……梁医生背着药箱赶到推开清荷与围过来的伍文光,
“让一让,不要围住他……他惊厥……不要骚动保持安静……士的宁中毒……氧气罩……强心剂,电击……”
柳下溪戴上胶皮手套,翻看聂守业的眼睛,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再摸了摸他的脖子,然后是心脏与小腿……摇头道:
“来不及了,他的呼吸已经停止,心脏也停止跳动……他已经死亡。死者聂守业,死亡时间是一九九九年十月十九日
下午四点零八分;死亡原因初步判断为士的宁过毒吸入。惊厥,脖子僵硬,身体抽搐蜷缩成弓形……典型的马钱子中
毒症状。”
“可是……可是,他的身体还在抽搐,还能动应该还没死……”清荷喃喃道:“十几分钟前他还活着,喝了一罐啤酒
,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金粉漩涡-26
柳下溪解释道:“马钱子(医用名:士的宁)中毒者,死后尸体仍然会抽搐。中毒者呼吸强直性痉挛,受外界光、声
等轻微刺激即可引起上述症状发作。兴奋过后继而出现麻痹,可因呼吸肌痉挛性收缩致窒息或因呼吸麻痹而死亡。”
柳下溪指着吓得脸色苍白的摄影师道:“你来拍现场相片。医生,请拍完照后再给死者作全身检查。我是柳下溪,刑
警,这是我的证件。邹清荷,请你当我的助手,负责记录各位的证词。船上发生了命案,请大家保持安静地坐回原位
。”他看着众人,离开座位来看聂守业的人不多,只有伍文光、王秋枫、韩导演,其余的人都坐在原位,脸色青、灰
、白、黑。
来自文化部门的老李,站起来哆嗦着嘴唇,艰难地说道:“我,我去问问船长,看能不能把船返航。”
“不行,外面的风浪大,舱门不能打开。”柳下溪平静地道:“希望大家配合调查。由于天气恶劣,船肯定不能马上
返航。”
摄影师从来没拍过死者,扶着摄影机的手在颤抖。“有照相机么?”柳下溪问他。摄影师点头,回到座位上从包里翻
出相机递给柳下溪。
柳下溪检查了一下胶卷的空白数,还可照二十几张。
柳下溪拍照时,清荷回到座位上从行李架上取下行李掏出手套与一叠胶袋。打量了一下舱内的众人,死了人大家都显
得害怕。古筝把脸贴在舱外,呆呆地看着翻海巨浪,她身边的王秋枫看着舱顶在发怔;秦汝木然呆坐,脸白得象刷了
一层石灰;严快双脚缩在座椅上,嘴里咬着右手食指尖,黄平海蠕动着嘴唇,好象在吃东西,视线盯着柳大哥;刘琪
冷着张脸把范彩虹搂在怀里;肖四清抱着头曲起双腿倦缩在座椅上;伍文光不时偷偷打量着尸体;韩导演半弯着身体
打量聂守业的尸体;老李闭着眼睛贴着舱壁,给人的感觉是,他想把自己缩小;摄影师站在走廊,双腿发抖;刘久传
阴沉着脸双臂抱在胸前盯着救生衣的橱窗;张老显得坐立不安,问柳大哥:“我能不能坐到别处去?”
“请等一下。”柳下溪拍完死者的各个角度,再把舱内众人一起拍下,才对张老说:“可以换位,你想坐哪儿?”
张老捂着嘴快步越过尸体走到严快身边,“挤一挤。”
严快挪动屁股把多余的位置让出来。
“不行,我要吐了。”张老难受地揉着肚子。清荷跑去装救生衣的橱窗前取下一叠装呕吐物的黑胶袋,给每个人都发
了一个。
“聂总也曾呕吐过。”严快凉凉地加了一句。顿时,众人觉得舱内温度下降十度。张老的额头冒出冷汗,硬生生地把
呕吐感给逼回去。
“别唬人。”黄平海敲打严快的脑袋。
柳下溪相机挂在脖子上,拾起聂守业生前放在椅子上的两只啤酒罐与晕船药丸的铝箔包装,摇了摇啤酒罐,一罐空了
,另一罐还有少许剩余。再看了一下尸体,死者上衣前胸打湿了一大片……柳下溪看着座椅底下的呕吐物,问正给死
者检查身体的梁医生:“能化验死者的呕吐物吗?”他这话一说出来,连清荷都想吐。
戴着口罩的梁医生摇头,“设备不足化验不出来。”
柳下溪走到装着啤酒的纸箱面前,取出色泽微黄,盖面潮湿的啤酒罐。嗅了嗅,无味。把此罐啤酒用密封胶袋装好递
给身后的清荷。
他低声问清荷:“印泥与白纸准备好了么?”
清荷点头,麻利地把收集来的证物全部放进空着的布挎包里。再从口袋里掏出红色印泥盒,走到刘久传面前,“请留
下指纹方便核对调查。”
“证件,给我看证件。”刘久传没理会邹清荷,盯着柳下溪冷冷道。
柳下溪把自己的工作证递给了刘久传……北京市市公安局刑侦处副处长柳下溪……刘久传把证件还给他,伸出右手食
指沾了印泥直接按在白纸上。“早点把凶手揪出来。”
柳下溪点头……“嘭,呯,吱吱”船身剧烈摇晃……柳下溪搂住站立不稳的清荷。“触礁了。”肖四清惊慌地尖叫着
跳起来,“船撞破了,我们会被水淹死的。”坐在她身边的伍文光一掌击向她的后颈,她立即瘫倒在他怀里。看到伍
文光老练的动作,柳下溪的瞳孔收缩……
舱内的喇叭响起传来船长的声音,“大家请不要惊谎,船只顺利地驶入岛屿内湾,内湾入口较为狭窄,岩壁擦到船身
。我已经与外界联络上,飞鱼号停泊在内湾等待救援,等台风过后救援船只就会赶到。船舱内有足够的淡水与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