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 第二部 Ⅶ——洗尘的细雨

作者:洗尘的细雨  录入:10-09

声问:“张老,到酒店有多远?”

张老苦笑,他不能回答。死人、船难,提议出海的他脱不了干系,事情越来越棘手,而他的麻烦也将会越来越大。岛

上的分布图他看过,熟记在心里却不方便说出来打击大家。岛上建的房子根本不是在这边。理由是红树林形成的湿地

是侯岛与某些鱼类的天堂,受政策保护不许建房破坏生态环境。想去酒店或者度假村、别墅群,需要往上走,翻过这

座山将会看到岛中湖,渡过岛中湖才看到房子建在对面的山坡、山顶上。另一面临海的坡道上也错落有致地建有不少

房子,可惜那边的客运码头没建好只有简陋的货运码头……如果飞鱼号停靠在货运码头……他们现在应该舒服地躺在

床上休息,台风根本不会构成威胁。唉,以他们目前的速度想要在两小时内到达酒店是不可能的。不如坐下来想想台

风来临时该怎样保护自己。

岛上的酒店在哪儿?邹清荷不知道。唯一能确定,房子不可能建在红树林中。只有先走出看不到尽头的红树林才有机

会找到酒店。

向上,向前,沿西北方向直走。承秉哥曾说过,建房子不是随便拍买一块地说建就能建,需要先确认地基能承载房屋

多少重量以及周边环境适合的高度,除此之外还要考虑房子的方位与当地的气候。有台风过境的岛上,为防止海啸与

台风,肯定会选择避风处建房,房屋的高度低,多数建在山腰处。避风处……台风下这些树木长得真茂盛……

累,脚步不能停,手握着锋利的匕首不停地砍伐阻住去路的树枝。

挡路的树枝向前延伸,没完没了。

不看表也知道时间不够用,已经来不及了。

大风起,暴雨重新降临,树木统一地朝西北方痛苦地弯腰摇摆,凄惨鸣泣

身后不远处,海啸隆隆轰轰,惊天动地。

清荷抓住树枝,努力稳住身体,狂风把树林吹成一边倒,反而让他看清楚前面的情况,他们很快可以走出红树林……

走出红树林后呢?举着望远镜四处张望,远处山坡,灌木、大树密集看不到路,这座岛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黑暗、狂风暴雨

不能带大家一起去冒险。

回扫大家疲倦不堪的脸,大多数人的表情相同,惊慌失措……目光落在被风吹弯的树枝上,茂密的红树林,坚韧地承

受着风雨,走出这片红树林后,只有低矮的灌木,大家的安全更没有保障……船长的伤……溺过水的严快、刘琪,他

们不能久呆在温度过低的室外承受风雨……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他平静地对大家说:“这不是台风,大家不要慌!

大家先围成一团坐下就地休息。休息时注意手脚保暖,不要让身体僵冷下来。谁跟我一起去探路?”

“我去。”黄平海突然出声。他把严快小心放下,托付给范彩虹照顾。

清荷盯着张老看。张老的表情……怪异地扭曲着,象一块百年老树皮。清荷弄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怎么?”察觉到清荷的视线,张老不安地问。

清荷收回视线,看着前方,说:“张老,你跟我们一起走。”

张老没有拒绝,立即跟上他们。

柳下溪看着留下来的人,把行李搁在地下,盘腿坐下脱下身上的救生衣,道:“我相信这片红树林经受过无数次台风

,比我们更坚韧更懂得如何抵挡台风。我想,台风有可能会提前来临,当台风来临时,大家围成一团把救生衣脱下垫

在地上,俯身贴着地面,脸与胸压在救生衣上,双手抓住身边的同伴的腰,双腿钩住树杆。”

范彩虹扶着严快,摄影师紧抓着她,三人跟连体婴儿似的结伴走到柳下溪身边,问:“柳刑警,你不害怕?”

有他们带头,其他的人都往柳下溪这边靠近。他如同寒冷黑夜中的火气,大家以他为中心围坐在四周。

柳下溪摇头,“害怕对我们现在的处境没帮助。”

“对,害怕没用。我不害怕!”范彩虹直接坐在树杆上大声说道:“真的,我不害怕!”雨砸在手背上很痛,风刮过

来很冷。个性软弱,没担当,不象男人的摄影师紧搂着她的腰,身体相互碰触处渐渐温暖起来。严快倒在她膝盖上,

柳下溪把自己的救生衣盖在他头上。范彩虹抚摸了一下严快的脸,冷得吓人。她用力地搓着双手,搓热后捂住他的脸

。她认识的严快说话刻薄废话多,活泼好动很少能安静下来……见柳下溪把救生衣给了严快挡雨,她挣开摄影师,想

把自己身上的脱下来。

柳下溪劝阻她,“等台风来了再脱,穿着身上可以保护心脏抵住寒冷。”

另一边,杨立行与梁医生脱下救生衣展开搁在地上,杨立行躺下用力压出一块平整的地方,小心从伍文光背上接过船

长平放。柳下溪给船长戴着的氧气罩,氧气早已用力。梁医生坐着撑起雨衣为船长遮雨。船长……只怕难以熬过这场

台风。

清荷与黄平海拖着张老拼命往前跑。

清荷大声说:“张老,你看过地图一定知道酒店的位置!”

风雨中,说话声音小会听不清楚。张老也同样大声回答:“就是知道才绝望啊。”

“绝望?!”清荷与黄平海同时停步。

“在另一边!翻过这座山,中间有湖,湖中有岛。游到对面,对面的半山腰上才有酒店与度假村。”

“那边有人吗?”黄平海大声问。

张老摇头,“台风要来,岛上的工人全部撤离。”

“嘭!”黄平海一拳打在张老的脸上,恶狠狠道:“老王八!被你害死了。”

张老跌倒在地上,捂着脸,“谁会料到船……”

清荷扶起张老,折了树枝当拐棍,给身边的两人一人一根,“别起争执,我上山看看,你们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可

以藏人的山洞。”

独自一个人速度更快。越往山上走,雨很大,风,逐渐变小。

清荷转身,迎面望海,举着望远镜惊诧地看着海中巨浪翻天,渐渐形成弧线……海边的红树林疯狂扭动……难道,台

风来了?!

为什么山上反而风小?

难道,这座岛是风眼?

难道,这股台风要把整座岛屿连根拔起?

金粉漩涡-34

柳大哥他们所在的位置……找到了!没事,接近半山腰,内海湾的海浪卷得不高,不会受海啸影响。外海域的浪……

难怪古人会用“千尺浪”来形容巨浪涛天。

清荷打了一个寒噤,拍打自己的头,浪再大也不可能会把整座岛卷走。

跑,跑,跑,奋力向上跑,攀枝越岩,手被挂伤了,很痛。管不了这些,继续往前跑。

到达山顶。与黄平海他们分开,费时二十三分,到达山顶。往下望,张老没说错,岛中湖,湖中有岛。湖离山顶高度

约有三四百米,湖水有浪,浪不大。湖的面积不算小……湖中岛高度约百米,对面山坡有建筑群……灯光!唯一的微

弱的灯光。不是一般的灯,是电灯,酒店有电!清荷大喜,难道有工人没离岛?或者是一直不见踪影的摄影师李又汉

真希望有快捷的办法到达对岸……山下,灌木与峥嵘的岩石……没路可走。

下山也不容易。

过了山顶,风很小。在这里躲避台风比红树林好,找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把大家带过来……有可夜视的望远镜真方便

……啊,找到了,那边有凹洞,可以遮风挡雨。

“喂!邹清荷,你在哪儿?”黄平海在山顶上呼唤。

清荷急忙应声。远远瞧见黄平海扶着张老走下来。张老走路的姿式古怪,走近一看,原来他的腿摔伤,行走不方便。

三人经过商议,张老留在凹洞休息,黄平海回去接大家过来,清荷去对岸找人过来帮忙。

怎么走能更快到达对岸?泅水过湖是直线……清荷来到湖边,沾了沾水,舔一下……水是咸的,跟海水一样咸。丢块

石头下去……深不见底。说不定湖底与海水相连。他可以冒险从湖中游过去,但其他人怎么办?大家已经没有救生艇

与救生圈了……算了,绕道走吧。清荷站起来目测周边的距离,右边比较近。

风越来越大,迎面扑来已经超越人能容忍的程度。就连柳下溪也觉得呼吸困难。大家蹲成一圈相互握着手臂。绝望的

情绪慢慢袭上心头。

柳下溪站起来,这样下去不行,身体弱的一定支撑不下去,得想办法脱离困境。

正在此埋,他眼前一亮,有灯光过来。是黄平海,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找到避风的地方了,我们快走。”

风雨中行走相当艰难。几位女性都已力尽,别说走,就连站也非常困难。一向精神强悍的古筝也走不了几步拌倒在地

,手上的食物全部滚落。

“大家加油!往山上走风要小一些。”黄平海背着严快,跌跌撞撞走在前面一边出声安慰大家。伍文光背着船长摇摇

晃晃,瞧那模样,船长会随时摔倒。柳下溪把行李搁下,对范彩虹、刘琪道:“你们几个留下看守食物、行李,我把

船长送去避风,等下来过来接你们。”他把古筝叫到一边,附耳特别叮嘱一番:“不要让人接近我的行李。”

古筝点头,她明白柳下溪行李中收集着聂守业被毒杀的物证。船沉了,聂守业的尸体沉入海底,想要找出真凶,只能

靠他收集的现场证据。如果真凶在他们之中,一定会想法毁灭他行李中的物证。真凶……她打了一个冷噤。灾难来临

,她把他们中的杀人凶手给遗忘了。毒杀聂守业的真凶是谁?她猜测不出。

柳下溪背上船长,右手拖着老李的胳膊,很快超过黄平海走到最前面。梁医生背着药箱举着手电筒紧跟在他身后。杨

立行背着彭绯虹,韩导演半搂着王秋枫。船长被柳下溪背走,伍文光腾出手脚,看了看半昏迷中的肖四清与跌倒在地

的秦汝,再看了一眼负着手跟在后面的刘久传,便弯腰背起肖四清迅速朝前走很快超过杨立行他们。

到了避风的凹洞,柳下溪放下船长,船长的呼吸越来越弱。梁医生担心船长的伤不能再拖,伍文光放下肖四清后决定

背船长去对岸。张老与梁医生陪他们一起去,老李不想留下便跟他们一起走了。留下肖四清、王秋枫与彭绯虹。韩导

演、杨立行跟着柳下溪返回去接人。

“伍文光那个笨蛋……肖四清是凶手干嘛要救她?”刘琪与范彩虹相互搀扶着努力往前走。他们不想呆在原地不动。

大家都走了,他们不想被留下。

“你错了。肖四清不可能杀人,她什么都不懂。”范彩虹轻声回答,她的声音很小,刘琪没有听清楚:“她投的应该

是显影药水不致命,只能导致聂守业头昏、呕吐。使用马钱子碱毒杀他的真凶另有其人。我们十位选手都没带行李,

就连衣服也是王董事长准备的。毒药绝对不是我们带来的,凶手不是我们,我们没有毒杀聂守业的理由。最有嫌疑的

是他!”最后一句“最有嫌疑的是他”被她提高音量。

刘琪听清楚了,急忙追问:“他是谁?”是欺负彩虹的禽兽?

范彩虹垂下头,过了半晌,摇头,音量加大道:“没有证据,不能告诉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那两个人可以相信。邹清荷与柳下溪,我以前见过。”刘琪道。

“以前见过?”

“六、七年,在湖北老家见过。那时,我还是高中生……他们值得信赖。我听人说过,柳下溪是破案高手。”

“人是会变的。”范彩虹喃喃自语。

“我们不走吗?”摄影师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把头埋在膝下的秦汝,低声问古筝。

古筝叹气,大家都把食物丢下不管。想走,得把这些东西一齐带走。她当然想走,可是,两条腿根本没有力量站起来

。“等他们来接吧。”

“万一他们不回来了呢?”摄影师靠着她惶惑不安地追问。

古筝皱眉,这个懦弱的男人赖上她了。真怪,姓文的摄影师也喜欢缠她,难道她与摄影机有缘?提了提柳下溪的行李

……提不动,真重。那位柳刑警的体力真好,他的背很宽,可以为人阻挡风雨。还有邹清荷……他们都是内心能发光

的人,在风雨中给予别人温暖,两个好男人。她突然弯嘴一笑,他们是一对呢。她抬头,迎面刮过来的风好象也没先

前那么寒冷,“秦汝,坐过来吧,大家坐在一起温暖一些。”

秦汝抬头看她。天黑,看不清彼此的表情。过了半晌,她挪过来挨着她坐下,开口道:“古筝,我嫉妒过你。”

古筝笑了笑,“很巧,我也嫉妒过你。暗中无数次摹仿你的优雅,没有一次成功。”

“那不是优雅,是虚假。”

“虚假?”古筝笑道摇头:“是生存之道,你的生存之道。”

“生存之道?”秦汝细嚼着这四个字,半晌才说:“如果以前可以这样聊天,我们应该已是成为知心朋友。”

古筝想了想,缓慢地说:“以前,我们没办法放下彼此的戒心聊天。你、我,离开这座岛就是竞争对手,是敌人,是

必需战胜的对手。而现在,我们只是同舟共济的伙伴。我们被彼此的生存方式所束缚,都带有虚假的面具无法敞开自

己的心扉。太真的人,无法站在舞台上。我想,舞台不需要真实,光彩耀眼的七色灯光会把真实渲染成梦幻般的虚假

。秦汝,我想,有些事不能较真。有些坚持不能放弃。当男人们把我们的青春当成珠宝,我们要清醒一些,青春是自

己的生命历程,绝对不做别人装饰用的珠宝。”

秦汝笑了起来,“听你说话很有意思。换成以前,我会以为你在讽刺我。我想,你一定会在舞台大放光彩。”

古筝沉默下来,好象话说得太多超越界限。

摄影师突然竖起耳朵喜道:“他们没弃下我们,回来接人了。”

柳下溪他们回来了。

柳下溪背上古筝还提上他跟清荷的行李。

杨立行扶着秦汝。摄影师眼巴巴地盯着韩导演,谁知道韩导演塞了一堆食物给他,“提着,自己走,别指望我会背你

。”

古筝、秦汝笑了起来。

等他们到了避风凹洞,洞中只有王秋枫在,她蜷缩成一团全身颤抖着。

柳下溪上前摸着她的额头,好烫!暗叫不好,她在发高烧。

韩导演没注意到王秋枫不舒服,问:“其他人呢?”

王秋枫挣扎着坐起来,哑声回答:“都走了。”

都走了?绯虹不等他先走了?杨立行侧头望向乌黑的洞外,她没手电筒怎么走?难道是因为自己丢下她回去接人,生

气了才先走……不,她不是这样心胸狭窄的人。

“王秋枫在发高烧。”柳下溪苦笑,不能把她留在这儿等天亮。马上去对面酒店?洞外在下暴雨,发高烧的人不能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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