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登基之后,他就更没有时间出外了。应付豺狼虎豹般的群臣们便够得他受了,哪还有精力出外玩耍?
而现在,虽是处于战乱之中,但他却是少有的闲了下来。这一切,他都要感谢临诺,虽然到现在,除了临诺这个名字之外,他还是对他一无所知,但他就是认为临诺是上天派来佑护他的,而且,他也会一直这样确信着。
对于御炘的想法,临诺当然是透彻的,不予置评,那个丞相其实有一点说得很对——如今乱世,勿以轻信。要知道,一个走错,便是万劫。
看到小皇帝希冀的眼光,临诺恍然间似乎看到了同样一双眸子,亮闪闪的——那是他的妹妹。轻声叹了口气,不知还有多久才会再相见?
见临诺久久未答,御炘只道是临诺不同意,不禁一阵失望,眼里的光彩也似乎一瞬间暗了许多。微嘟着嘴,眼眶也快红了,两只手不停地来回搓着,显得分外沮丧。
“好。”临诺应声,出去走走也好,他正好也想去看看这外面的“风景”。似乎自从那里出来以后,他便少有看到血腥了呢,还真是有点怀念。这场游戏,也快到巅峰了吧。
出宫的路上,御炘可谓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不时向他身后的临诺露出个兴奋的笑,虽是急迫的想要出去,但并不催促慢悠悠的临诺。他当然知道临诺体虚,自是不会如此不懂体恤的。
临诺的确是慢慢在走,但这却并不是因为他身体不好,他只是想再给这个孩子一点快乐的时间而已。这种场面,等出宫就不会再有了。对于如何打破那些愚蠢的天真,他可是很有经验啊。开始了。魔主么?呵呵。
怎么会这样?嘴角的笑容早已凝固,御炘愣愣的站在一片荒芜的街道上,虽是炎夏,他却是感到格外的冷。一阵风吹过,只扬起几丝浮尘。打了一个哆嗦,心里是深深的寒意,他明明听说宫外是很热闹的啊,为何这宽阔的街道上却是空无一人?一条街也就罢了,可这么大个国都,竟然仿若空城。
临诺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御炘的动作,看他如何从一开始的兴奋转变为后来的惊讶,疯狂的奔跑,只为找到一丝生气,但是没有,仿若这城里的人都消失了一般。对于周围的死静,临诺当然知道哪里不对劲,但他当然不会开口,他没有责任为一个小玩具解惑。而且,这场面也正是他想要看到的。
御炘脑子里一片茫然,就算最近魔物横行,但也不至于变成空城啊!听战报,那些魔物大多是分布在别国,他银时国并未见多少,而且,听说还有天兵在狙击,那么,这样的场面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是他的情报出问题了?难道银时真的要在他的手下灭亡吗?
看到御炘这般模样,临诺微微遗憾,看来是不用自己来了。未再管御炘的如何,临诺心里微露讽意,手里又突然出现了那把看起来分外精致,但怎么看也是再普通不过的折扇,并未打开,把扇尖轻抵在眉间,掩住了眼里的思绪。
灰色的气息开始蔓延,阳光开始被吞噬,仿佛就在一瞬间,就从炎炎夏日变成了阴冷的冬天。不仅如此,灰色渐渐变红,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仿若血池地狱。阴风阵阵袭来,让人从心底升起一股森森的寒。
“御炘。”临诺突然出声,他可不想这么快就把结束,这小皇帝还有用。
本在愣神中的御炘猛地惊醒,他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他虽是并无多少信心治好这个国家,但并不是一个这么容易就绝望的人啊,就算是这个国家灭亡了,他也不会产生这种心如死灰的念头啊。
“呵呵,临诺是吧?”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寂静,御炘一惊,左看右看,他根本没有发现任何人。随后悄悄的看了看临诺的脸色,嗯,很是平静,稍稍舒了口气,不知为何,只要看到临诺,他便觉得异常安心。
临诺的确很平静,毕竟,这是早已预料到的。那日修真大会散去之时,他便清楚会有这么一天了。这个魔主,可比界痕那家伙敢做敢为得多。
界痕虽是冷漠,但实则仍有许多放不下。或许,很多人都认为他留在那里是为了维护天界,为了权利。可临诺却是一眼就看出了那人并不是一个会为了一点责任而甘愿自缚的人。除非,有什么让他非如此做不可的原因。当他第一眼看到这个魔主的时候,他便明白了,虽然他不知道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但这的确就是界痕自甘被缚的因由了。
不过,看来这个肆朔还不知道呢,那么,就更有趣了……
他不明白为何这两个看起来似乎都挺在意对方的人会闹到这般地步,也不想明白,但既然被他碰到了,而且还扯到了他的身上,那不好好玩一把,就太对不起他们的苦心了。
“临诺……”看着临诺脸上与平日并无甚不同的清朗笑容,御炘总觉得竟比周边寒风还要冷上几分。
“你还不出来吗”临诺语气轻柔,仿佛三月里的春风。
肆朔嘴角浮起一丝邪笑,看来果然是那人看中的,真是很特别啊!别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早就不是吓得打哆嗦,就是晕过去了。比如站在临诺身后的那个小家伙,一开始不就被吓到了吗真是扫兴,虽是这么感叹着,但肆朔脸上却是没有丝毫遗憾,反而更是兴趣盎然。
“怎么你想本主了”肆朔口出惊人之言。现身在临诺身前不远处,脸上一副轻浮的笑,虽是如此,但却并不让人厌恶,反而显得分外迷人。
“想,怎么不想”是真的有想过他呐,只是,除了那两个人之外,他想过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呢。
“那我还真是荣幸呐!”一闪身,肆朔到了临诺面前,伸出手,想要挑起临诺的下颌,未想他的速度快,临诺的速度更快。在他手刚要碰到那如白玉一般的肌肤时,却是被一把碍事的扇子给挡住了。不知怎的,他竟然会觉得遗憾。
看着肆朔似乎并不作假的憾然,御炘觉得一阵快意,哼!临诺怎么能被这家伙的脏手碰到呢况且,这家伙还一看就不像好人!兀自气愤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是不是脏手和碰不碰临诺到底有什么关系。
“那么,你现在是想干什么?”把挡了肆朔的扇子合拢扔到一旁,临诺笑得很是开心。
肆朔心里一堵,这是什么意思?他的手很脏吗?想他堂堂魔界之主,哪个不是巴巴的凑上前来渴望他的临幸?没想到这人还真是不识实务,竟然连他碰过的扇子也要扔掉,真是气煞他也!
“美人,你说我要干什么呢?”好歹是见过大风浪的魔王,虽很是不悦,但肆朔从来不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人。很快调整心态,挑高了眉梢,脸上挂着分外邪意的笑,语气轻浮。
“大胆!竟敢如此对临国卿说话!你是不想活了是吧?”御炘一脸愤色,他终于忍不住了,虽然知道临诺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事,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临诺被人占了便宜啊!就算只是语言上的也不行!临诺是他承认的人,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欺负,就算他自己也不行!
“哦?难道本君幻听了吗?我怎么好像听到有狗在叫啊?”肆朔表情带着些疑惑,仿佛真的出现了幻听一般,还四处看了看有没有人,随后又是一脸轻挑的望着临诺,似乎在等他解惑。
御炘呼吸一滞,他明明就站在肆朔面前呐!竟敢装作没有看到他,就算这个人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那也是绝对不能原谅!
“御炘。”在御炘真的想冲上去争斗时,临诺出声了,就如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听到看到一般,平静而淡然,若是一西在,铁定听得出这是他家少爷无聊时的语气。
御炘讪讪的退回临诺身后,站定后还不忘对肆朔抛一个恨恨的表情。
“有什么事就直说。”临诺打了个呵欠,显得很乏的样子。
第三十四章
“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来看看被咱伟大的天主大人死死维护的人到底怎么样?”肆朔向后退了两步,梢整神色,眼里意味不明,“不过,看来他品味很独特嘛!”竟然喜欢这种看似温和,实则软硬不吃的冷漠的人,而且他似乎还以为这是一个需要他保护的人呐!
而更有趣的是,这个人表面病弱不堪,实则实力不俗呢!连他的动作也可以不费丝毫力气挡住,那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凡人能做到的,就连修真者,也得看看到了什么修为。
不过,这更是引起了他的兴趣,又想到界痕的警告,肆朔心下不愉,随后又放宽,眉间露出一丝深意,不要动他吗?要知道,把这样的人掌控在手心里,比让他死更加能使他痛苦呢。
“是么?那我还真是不幸。”临诺当然明白肆朔在暗指些什么,悠然弹了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浮尘,语气中带着些失落,仿佛他真觉得被界痕喜欢是件憾事一般,让肆朔心里无端端升起一股对牛弹琴的感觉。
御炘没有出言,但是心里可是掩不住的得意,果然,临诺是最厉害的!看一个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吃憋果然很解恨!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
看着临诺身后的小家伙那得瑟的样子肆朔就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为了看那个家伙的糗样,他才不会这样费尽心思的“勾引”临诺呢!
未再说话,临诺勾起唇角,那个人,来了。
界痕本是在临楼品茶,突然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波动从远处传来,似乎是皇宫外不远处。有些疑惑,为何他会在这里?
随后心里一凉,不会是……
见天主从眼前消失,玉孜眼里闪过一丝狠色,不过很快就压了下去,端起面前的茶,一口喝干,只余一点残渣的杯子被敲在桌上,那声音格外响亮。声音还未散去,雅致的隔间却是已不见了人影。
“你到底是什么人?”回过神来,微微眯眼看着临诺,肆朔的语气带着危险。竟然轻而易举的就把他牵着走,还真是不简单嘛!
“他当然时我银时国卿!万人之上,岂是尔等能相比的?”御炘显得分外得意,眉飞色舞,嚣张无比,丝毫没有之前的瑟瑟。一般人看了都会觉得肝火直冒,可这里正好没有一般人。
“我是什么人?你不是很清楚吗?”没有理会御炘的话,临诺泰然自若。
由于已有了警惕,而临诺也并未特意针对他,所以肆朔并没有再被临诺的语气影响。他清了清思绪,心里不悦,对于眼前这个人的身份,除了知道他是被界痕看上的人之外,的确是一无所知。至于性格,他倒是看出了些,只是那个圣明的天主大人似乎还一直认为这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公子呢!
手指微屈,勾起胸前的一丝长发,冷冷一笑,肆朔邪肆的脸上散发出妖异的光芒。正要开口,却是突然感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心里一阵冷嗤,来得还真快!看来那人这次是看上这个表里不一的家伙了!那他就更要好好利用下了……
眨眼间肆朔消失在原地,御炘一愣,真快!他竟完全没有看到肆朔是如何动作的,虽说他一开始便知道肆朔不是普通之人,但却未料到他们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他自认武艺虽并不是很精湛,但好歹就算是在江湖上也可以排得上名号了,竟是连此人的动作也完全看不清,也是,和临诺扯得上关系的哪里有什么平凡之人呢?又想到刚刚是如何向肆朔说话的,不禁感到一阵庆幸,还好那人大度。
不过这点他却是猜错了,肆朔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宽容的人,睚眦必报,从来就是他的性格,虽说现在表面上并没在意,但他心里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总有一天,他会让这小家伙付出代价的,而且,一定是他必定无法承担的代价!
这次临诺并未再次挡开肆朔的手,只是一脸平淡的看着他。肆朔也没做什么出格的动作,只是把手轻轻放在临诺白皙纤细的脖子上,眼神阴厉,他真的很让这人消失,可是……
两人的身子挨得很近,但在临诺身后的御炘没有产生丝毫绮念,他可是分明看见了肆朔眼中浓重的血腥与黑暗,这让他连动一下也觉得困难,呼吸沉重,更别提想上去帮临诺了。
在肆朔的压迫性气息下,临诺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脸上表情丝毫未变,仿若抓着他的只是一个不足道矣的小东西似的。
这让肆朔更是怒意滔天,他是仗着有天主给他撑腰吗?眼睛深处闪过一道红芒,哼!那这主意就打错了!他可不怕。
界痕打破结界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但由于他正好在肆朔的后面不远处,只看得到两人几乎黏在一起的身子和他们之间暧昧的气氛,当然,愤怒至极的他是这么认为的,已然眼红的他完全没有发觉他们两人间的危险气息在不断蔓延。
一闪身上前扯开肆朔,也不用力量,直接握拳向肆朔的漂亮脸蛋招呼而去,表情是临诺从未见过的狰狞。
如此冲动的攻击当然无法伤到早有准备的肆朔,他一个侧身便躲了开去。此时肆朔心里很是不悦,界痕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凡人失去理智,还对自己动手。狠狠的瞪了临诺一眼,眼神里都是怨毒,不可原谅!
由于肆朔的闪身,临诺就直接暴露在界痕的攻击之下了。界痕的速度虽并不是他的全速,但在一般人眼里可是连影子都无法看清,至少,在界痕停下来之前,御炘是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的。
临诺很明显知道肆朔为何突然消失,也知道界痕是什么时候到来的,看着快到自己眼前的拳头,他依然冷静的可怕,脸上的表情未有变过一点。
眼见快碰到肆朔的时候他却躲开了,界痕当然明白自己不能打到临诺。在他眼里,临诺虽是神秘,但始终还是一个普通的俗人,还是一碰即碎的那种。
在离临诺脸蛋几寸的地方止住了动作,收回手。深深的吸了口气,界痕抑住了不断上升的愤怒,这不像他,他从来就不是冲动之人,为何每当遇到与眼前这人有关的事就完全失去了理智?就连那时他也没有如此过啊!
额前的碎发被拳风掀起了几丝,露出了临诺微微上挑的眉,伸手整了整被肆朔拉乱了的领口,没有说话。
未想明白原因便就此作罢的界痕此时已回过神来,看到临诺如此动作便立时清楚自己是误会了。心顿时就落下了地,然后又是一怒,身上散发出的气势让周围的空气都几乎冰冻,肆朔那小子竟然想伤害他!他不是早警告过他了吗?哼!看来真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却不曾想过,两人如今可是彻底的敌对状态。而且,肆朔若是真想灭了临诺的话有怎会等到他来还未动手?
肆朔就站在不远处,当然看到了界痕不同以往的表情,以他对界痕这么多年的了解,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心里很是不甘,他这次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本就只是为了测验一下而已,虽然早有了是这个结果的觉悟,可有觉悟和能不能接受是两回事。不过,转念一想,他便又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是一个很好的弱点呐!纤白的手指抚过艳红的唇,肆朔挑了挑眉,这次就先到这里好了,瞬间消失在原地。
对于界痕的气势,御炘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尽管如此,他也绝对不能让临诺一个人承受的。由于界痕正好站在临诺面前,而且还散发着如此让人畏惧的危险气息,故而他显然是误以为界痕想要对临诺动手了。虽然不知为何过了这么久他还未动手,但以防万一,他还是站到了临诺的身前,保护临诺,是他的责任!不过他却没有意识到他和临诺到底是什么关系,也没有意识到他为何要有责任保护临诺。
这孩子,临诺微微有些无奈,还真是像那个人呐!明明没有把握,却都死死的挡在他的前方,大有想要伤害此人,只有踏过我的尸体才行的气势,虽是并不强大,但却是倔强得可怕。
其实在肆朔离开的时候界痕便已冷静下来了,他刚才并未阻拦肆朔,并不是因为他不生气,只是不想和他打而已。对于此刻御炘的行为,界痕也是一惊,随后微感趣味,没想到才这么几天临诺便又找到个这般忠心的小家伙啊!动作还真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