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朋非友 上——段大夏

张辰没料到对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以前周水子生气时，自己故意撒撒娇，叫唤声，道个歉，对方脸色就会缓和了。可是今天……周水子似乎是很生气了，对于自己的贴近也竟然会反感起来。张辰有些尴尬，挠着后脑勺，干笑着说：“水子，对不起，昨天我不该拉你去看毛片的，我错了。”周水子皱着眉，看着张辰，继续看着电视，也不搭理。

自己对于张辰的异样的好感，不能再继续下去。自己应该是个正常人，估计也就是被对方的某些亲密动作蛊惑了。只要远离些，或许，会再次正常下来了吧。

张辰见周水子依旧是不理自己，心里有些不高兴，嗫嚅道：“不就是看了个黄片么，是个男人都会看的……至于那么计较么！”

周水子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我就是不是男人了，您老是男人，您老就去看啊，你走啊，别在我家赖着！”

张辰皱了皱眉，这样尖锐跋扈的周水子他没有见过。少年本来就气盛，听到周水子这一句话，直截了当地起身，砰得一声关上了门。周水子心里有些歉疚，有些难过。但是……张辰的离开，让他的心里松了口气。这样会好些吧……

中考成绩出来，七月份，录取通知书如约而至。是X高，省重点。更年期了的周妈妈再次回归了少女时代。周妈妈心情很好，对着自家儿子又是抱又是亲的，自己儿子就是聪明争气，周妈妈在亲戚面前的腰不由得又直了几分。周水子的暑假就充斥了亲戚们的拜访与赞赏。有亲戚说要周水子传授下考上X高的经验，周水子心情不好，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不知道”便进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周妈妈讪笑着，有些窘迫，只说自家儿子不懂事，事后将周水子骂了一顿。周水子无所谓地将头埋进枕头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张辰很久很久都没有来周家了。自从上次自己轰对方走了以后。周水子觉得心里似乎少了些什么，空空的，生活无趣，做什么都无趣。

出去帮周妈妈买酱油，背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女声，“周水子！”周水子回头，见苏晓珊穿着一袭白裙，微笑着看着自己，眉眼带着些许羞涩。

五十二、执着的苏晓珊

这么些日子来第一次看见苏晓珊。这个暗恋自己的女生在表白失败后，便变得沉静了许多。也不再同自己说话，向老师要求换了座位。只是在照毕业照时，对方拿着同学录低着头过来请求周水子帮忙写下子，周水子爽快地答应了，写下的也无非是天天开心之类的祝福的话。接到周水子的留言的苏晓珊似乎有些沮丧。那些官话似乎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周水子却没有去注意这些，也懒得去注意。

很多天以后，周水子再一次遇见苏晓珊，对方捧着一罐小纸鹤，说是祝愿周水子考试顺利。周水子看着瓶里装着的那一罐子的五彩斑斓的纸鹤，心里叹息了声，却是接受了。他不希望看到苏晓珊有些落寞的神情，这使他想到了自己。

穿着白裙的苏晓珊神色明媚了许多，女孩子一明媚，整个人都漂亮得扎眼，“周水子，你要去干什么？”

周水子一愣，笑笑，“去打酱油。”

苏晓珊笑了，继续说：“周水子，我还是喜欢你，怎么办。我会等你的。以后高中见。”

周水子面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回以一个敷衍的微笑。

“我是说真的，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的话，可是当我没说过。我会以我的方式默默地喜欢你，直到，你愿意看到我。我不会给你带来困扰的。”苏晓珊的话说得很是坚定，周水子心里也动容了几分。这样执着的女孩子啊……

两人说了几句客气的话，各自告别。周水子想起了张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便有些难受，回过头，看着苏晓珊远去的背影，犹豫了许久，终是叫住了对方，“晓珊。”

苏晓珊回头，长发被夏天的风轻轻扬起，白色的裙摆很是好看。女孩眼中隐隐泛着惊喜，周水子从来没有唤她过晓珊，这是第一次。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努力让自己喜欢你。”周水子扭捏了半天，终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苏晓珊明显有些错愕，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得到回应，明显还没回过神来的女孩呆愣地望着男孩远去的背影，心里被慢慢惊喜充满，终于，哭了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苏晓珊都会来找周水子。周妈妈看见这个女孩子来了，有些不高兴。毕竟自家儿子才十五岁，这样子勾人，算是早恋么？周水子见苏晓珊来找自己了，微微一笑，也没有拒绝。

苏晓珊乖乖地像周妈妈问了声好，周妈妈皱着眉看着这位小姑娘，虽然小姑娘挑不出毛病，但是还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当天晚上，周妈妈严肃地找周水子谈了谈有关早恋的问题，大体上是什么早恋影响学习巴拉巴拉的。周水子懒懒地听完，打着哈欠去睡觉。周妈妈怒了，冲周水子吼了一声，“你丫到底听到了没有啊。”

“我是不会喜欢女生的。”周水子认真地说，心里暗自道，也许我更喜欢男人。

见周水子不像是在撒谎，周妈妈的心放了下来。周爸爸看着白天还皱着眉头苦着脸老婆陡然轻松下来的样子，也没多说话，只是懒洋洋地看着报纸。

“我看，那个什么晓珊的一看就不是好女孩子。”周妈妈嘀咕道。

周爸爸瘪了瘪嘴，“水子不是说那女孩成绩好，品行也不错么？”

周妈妈瞪了周爸爸一眼，“我说不行就不行，你看，一脸狐媚样！”

“你直接说人家长得比你好看得了……”周爸爸本想说这句话，最后还是将这话咽了下去。周妈妈的表情很是恐怖。愣了半天，周爸爸选择明智地咳嗽了声，“恩恩，还是我老婆最好看。”

周妈妈似乎得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周水子却没有睡着，因为他还在想张辰。苏晓珊说她也会在X高，她希望和周水子在一起。张辰也上了X高吧。眼前突然闪过张辰微笑着的脸，周水子不知不觉，皱紧了眉……

五十三、叶欧（1）

高中终于是要开学，周水子选择了住宿。

X高在市中心，离自家有段距离，周家经济条件好不到去市里租房子，而且周爸爸周妈妈都有工作，所以只好住校了。一向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周水子也不在乎，倒是周妈妈很着急，内裤袜子衣服准备了一大堆，连洗衣粉都买了五包。周水子无语地看着自家母亲忙碌着，说了好多声不用了，可是周妈妈却是很认真的说一定要一定要的。毕竟是儿子第一次离开自己身边，周妈妈很担心。

“张辰考上了哪所学校啊？”周妈妈叠好衣服，将衣服整齐地码进箱子里，看了看正在旁边翻着书的自家儿子。

周水子皱了皱眉，懒懒道：“不知道。”

周妈妈有些不高兴了，“你这孩子怎么性格这么别扭，还在和小辰吵架啦？同桌同学了这么多年，是条狗都养熟了。就吵个小架，至于这样么？”

周水子暗自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拿了卷纸说要去拉屎，心说，哪有把自己儿子比作狗的，那你不是母狗了。懒得与周妈妈作过多的争执，周水子砰得一声关上了厕所的门。周妈妈在后面很不满地唠叨道，“越大越不听话，你说，我怎么生出了你这样一个儿子！智商高，情商低！”客厅里的周爸爸听到了，笑：“你儿子从小就这个德行，你好指望怎样。”

“不要你儿子你儿子的，好像他不是你儿子一样。你这么多年来，做过一顿饭么！天天就知道吃喝拉撒的。”周妈妈对于周爸爸的解释很是不满。

周水子看着又吵起来的父母，懒得理睬，蹲在厕所里，继续看着报纸。心里却有些不舒服，张辰还是没有来找自己……

转眼间，暑假便过去了。周水子在家里闷了一暑假，哪里都没去，哪都不想去。张辰不在，生活确实乏味了很多。没有一个人天天在旁边聒噪吵闹，周水子只好天天坐在书桌前看书发呆，真的是很无趣。有时候，周水子会怀念小学初中时张辰在身边的日子。但是，张辰真的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周水子想，如果张辰再出现一次，就一小次，那么他便和他继续做朋友吧。那些暧昧不清的感情就让他继续这样消失。可是，张辰似乎很小气，一直都没有出现。周水子偶尔路过张家，只看见紧闭着的铁门，忙忙碌碌的人影，却唯独没有张辰的影子。

某天晚上，周水子在张辰家楼下观望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阵低沉的男声，“你在干嘛？”

正在发呆的周水子心里一惊，飞快地转过头，本以为是张辰，却发现不是，顿时有些失落起来。

对方倒是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眉微微斜入鬓角，看上去有那么几分嚣张。

周水子懒得理睬对方，眼光淡淡扫过对方，慢慢地皱起了眉。这个人很眼熟，真心眼熟。如果周水子没有猜错，在三年前，自己……似乎和他打过架。那也是周水子长这么大来第一次打架，也是第一次受处分……

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慌张，周水子敛了敛神，微微一笑，“我们好像没有见过。”不得不说，叶欧成熟了许多，挺拔了许多的个子，似乎比张辰还要高上几分。男孩穿着白衬衣校服，乱乱地没有扣最上面的扣子，露出里面的那块白玉。头发被染成了褐色，左耳打了耳洞，上面缀着一枚十字架耳钉，一副标准不良少年的样子。对于不良少年，周水子向来是避而远之的，于是朝对方客气地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叶欧却一把抓住了周水子的手腕，笑容愈发浓烈起来，“我记得你，你是那个……很剽悍的弱鸡？”

大夏：热烈欢迎欧叶的弟弟叶欧出现～此君乃小痞子一枚～最后下场如何，为何导致欧叶如此变态？尚在思虑当中。

叶欧：屁，欧叶本来就变态，从小到大一直变态。

欧叶：嘿嘿～

叶欧：……（缩头……）

五十四、叶欧（2）

叶欧却一把抓住了周水子的手腕，笑容愈发浓烈起来，“我记得你，你是那个……很剽悍的弱鸡？”

典型的调戏的语气，周水子听得心里莫名的发火。弱鸡，你才是弱鸡。心里虽是这样想，但是周水子还是选择了装傻，“大哥，我真的不认识你。”说完，还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叶欧凑近周水子，看着对方细腻的似乎没有毛孔一般的肌肤，伸出手摸了把。周水子迅速闪开，挣开对方的手，飞快地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带着些许戒备。

“连装傻的样子都一模一样。”叶欧歪着脑袋，昏黄的灯光下，这笑显得有些邪魅，却带着森森的寒意。周水子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只是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身体有些僵直。

“周少爷。”张管家的声音响起，周水子转过头，见到救星般得跑向张管家。张管家虽然年岁偏大，但是做事还是相当沉稳，看见周水子的模样，又看了看不良少年模样的叶欧，微微敛了敛眉，客气而生疏地说：“对不起，这位小先生，您有事么？”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了对讲机。不一会儿，屋里的佣人们便都出来了。

叶欧摆了摆手，有些无奈，笑了，“只是闹着玩而已，用得着这么较劲么？”叶欧意味深长地看了周水子一眼，微微一笑，“再见……”说完，将手插入口袋里，吹着口哨，慢悠悠地走了。见叶欧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尽头，周水子暗地松了口气。

张管家笑笑，请周水子进去坐坐，周水子犹豫了片刻，还是拒绝了，“张辰最近不在家么？”张管家微笑着说：“少爷最近去X市了，夫人特意吩咐要少爷过去的。”

周水子心里安了些，道了声谢，便准备离开。

张管家看着周水子背影，终是开了口，“周少爷，您是不是和我家少爷吵架了？”

周水子一愣，转过头，看着这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笑道：“似乎是的。”

老人微微叹了口气，“少爷一直将您当做是最重要的朋友，这些日子来，似乎一直兴致都不大高，吃饭都少了许多。”

周水子微微垂下头，低头不语，看着路灯下自己细长的影子发呆。

“虽然我身份低微，但到底是看着少爷长大的。老爷夫人平时不在家，少爷小时候就很害怕一个人，所以总是去找朋友，可是那些孩子大多是看着少爷的玩具才来的。和周少爷认识后，少爷开心了很多。我想，小孩子就应该这样笑的，多好啊。”

周水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发酸。时光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小小的孩子所在巷子里嘤嘤地哭，微微晕黄的路灯光将小孩细瘦的身躯的影子扯得孤单寂寞。周水子微微叹了口气，抬起头对张管家笑笑，“张辰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只是暂时吵架了。以后会好的。”

张管家似乎松了一口气般，慈爱地笑笑，对着周水子挥挥手，“我想，还是派人送您回家吧，现在毕竟是晚了，也许还会有人来找麻烦。”

周水子思考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苏晓珊又来找周水子，女孩似乎知道周妈妈不是很喜欢他，只是躲在暗处朝周水子招了招手。周水子走到女孩面前，微微一笑，“怎么啦？”

“周水子，明天就要去上学了，我和你一所学校了！”女孩的眼里满是光彩，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周水子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恩，真好啊。”

苏晓珊低垂着头，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两只手紧紧攥着，只是低低地恩了声，“水子，其实，我很想问……那天你说的话是真的么？”

周水子愣了愣，想起了那个黄昏自己同女孩说的话，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我们……试着在一起吧。”如果真的恋爱的话，是不是，那种异样的对张辰的感觉是不是就会淡些？苏晓珊见周水子似乎有些不确定，却还是笑了，轻轻凑过来，给了周水子一个拥抱。

很浅很淡的拥抱，周水子有些怔忪，却还是轻轻回抱住了对方。这样，挺好的。

五十五、我会赶上你的，我们一起

周爸爸送周水子去的X市。周水子和老爹一起扛着大包小包，站在X高门口，不觉有些感慨。到底是省重点，学校比以前的初中大了许多。太阳很毒辣，周爸爸抬起头看了看X高很是霸气的校门，叹了口气，“这个门做得这么大干嘛，这不是露财么。”两人去报名处缴费，领了寝室钥匙，又将行李搬到寝室。小四人间，有独立卫生间，整体感觉还不错。

周水子铺着床铺，周爸爸则是在屋里屋外的到处看。今儿X高进了不少新生，大家都是一副很兴奋的样子，周水子却是很平淡，只是不紧不慢地铺着床单扫着地。周爸爸心里安心了许多。以后只有周末水子才能回家，作为父亲，虽然不像周妈妈那么啰嗦，但心里还是担心的。今日看了自家儿子这样成熟稳重的样子，周爸爸微微一笑，拍了拍儿子的脑袋。

正将儿子行李往上丢的周爸爸朝窗户那里瞄了一眼，兴奋地叫了声周水子，“水子，那个事张辰吧！看，这小子和你一所学校。”

周水子一听，忙停下手中的活，跑到窗前一看，果真是张辰。对方似乎瘦了些，穿着浅蓝色的短袖，背着单肩包，硬硬的头发看上去有些扎人。周水子直觉地想要叫声，可是目光落到一边娇小的女人的身上时，还是闭上了嘴巴。那是一个挺好看的女孩子，洋娃娃一般，周水子从来没有见过。见自家儿子似乎不想搭理张辰，周爸爸开口对着楼下喊了声，“张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