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勺都送到嘴边了顶着牙齿了,宫主大人一副锲而不舍的样子,我咧开嘴,紧闭牙齿,干笑两声。眼看着周围都降了温,唯有宫主大人身上似乎冒着热气,我一张嘴,猛地一含勺,将那整匙黑不隆冬的药悉数吞下去,来不及品尝它的味道。
我喘口气,吐吐舌头,还是留有苦味,我才体味到喝中药实在太辛苦了。还没等我抱怨完,又是一勺堵着我的唇齿,庸黑得深邃的双眸朝我望来,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瞥,我怎么感觉好像有股压迫人的气势一直在逼着我。
“还是我自己来吧,我可以的。”我伸手要去拿药,宫主大人显然不想把碗给我,手往后一缩,我又抬手夺去,就这么一来一往间,“啪”药洒了,还好死不死全洒在宫主大人标致的白袍之上,原本一片晃眼的白中突现一大片褐黑,碗也碎了一地。
这下惨了,我缩缩脖子,把身上的那团棉被捂得紧紧的,等着一顿臭骂。
宫主大人只是看了眼自己白袍上的污渍,然后若无其事的弯腰拾起地上的碎屑,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一转身出去了,临了还不忘把门关了。
我心中警铃大作,完了完了,彻底完了,我觉得宫主大人的耐心已经忍到一个极限了,他这样一声不吭的更是吓人,就如什么‘暴风雨来临的前期’无不透露着一种恐怖的气氛,平时的他即使再怎么不爽,至少会说上一两句,现在是彻底的沉默,有没有人知道沉默有时会把人逼疯。我觉得我现在快成那样了,还是想想等下怎么道歉才不至于死的很惨。
不知道为什么去了那么久,还是不打算来了,等待死亡的前夕真的很恐怖的。
门被推开了,庸跨了进来,转眼间白袍已经换了一件,手上似乎还端着什么,走到桌前放下后就站着不动了。
我开始考虑要不要逃走。我觉得他现在一定痛恨死我了,以他宫主的身份纡尊降贵替我擦药,喂我喝药,我还不识好歹把药洒了他一身,不禁有点后悔刚刚为什么要逞强,果然自己还是那么惹人讨厌吗,情绪又开始低落。他大概很讨厌见到我吧,所以才从刚才一直背对着我。我下地朝门边掠去。
“你干什么?”冷冷的声音传来。
“我出去。”我一顿,随即答道。
“宫主大人现在不是不想见到我吗?我出去就眼不见为净了。”
“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惹我生气,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为什么这么拼命,为什么明知道自己毫无半点武功却还是要去跟人家对抗,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刀枪不入还是打不死的,你难道不知道会受伤吗?什么事都抢着去做,你以为自己有几条命啊?!”
庸全身颤动,几乎是用吼出来的,就好像是积蓄了几天之后的爆发,那一刻的盛怒显而易见。
我小声嘀咕:“是你说让我照顾好琬青的。”
庸一手支着桌子,身子倾斜,那双泛着乌黑的晶莹光泽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表情冷的吓人。周围静的有些可怕,本来此时恰好是客栈投宿的高峰期,不知为何却连一点风吹草动的声音都没有。
忽然觉得有些悲伤,我垂下眼睑。
“我出去了。”声音出乎我意料的低哑的吓人,好像一不注意克制就会让悲泣溢出声来。
前脚刚踏开一步,后脚忽然就发现悬空了,腰被人托着,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接着又被扔回那张床上。‘啪’我的屁股又一次遭罪了。我挺身坐直。
肩倏忽被人按住,重重地把我固定在床上,宫主大人就盘坐在身前,眼神凌厉而无所顾忌,英挺的眉却也弯了一个弧度。
“你想去哪里,你还要去哪里?”
“浑身是伤你还想怎么样?为什么不知道珍惜自己?”
“你到底要让我生气多少次,担心多少次,为什么就不能明白呢?”
“你就是你,其他人的生死和你无关,你不需要理会。”
“以后无论遇到什么,都只准跟在我身边,遇到危险只管想着逃命,其他的都不要去理。”
“你的性命胜过于其他任何一件事,不要再将自己限于陷于这样的处境,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我会害怕!!”
眼前这个小笨蛋,究竟懂不懂得爱惜自己,做什么事都是拼了性命的认真,这点让他真的很不爽!发泄出来终于好受多了,自从那天那个该死的采花大盗碰了他,他就始终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搞得他这几天完全不正常,虽然原本也是这样一脸毫无表情的,只是最近都变成铁青着个脸阴沉的吓人。
特别是回想起刚才,宫主大人仍然心有余悸,还好自己还没怎么缠斗就发现了情况,火速赶回,否则难以想象会发生什么事,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迟到一刻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没有人知道刚刚他一路往回赶时心始终狂跳的厉害,一想到那人有可能陷入的险境就几乎快要发疯,那一种要是谁碰了他就让他毁天灭地的感受,那一种失去他就失去一切的想法充斥脑海,这一切那时内心真切额感受只有他一人完完全全体会到了,也完完全全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
宫主大人慷慨激昂地演讲发泄可能外加告白完毕,正欲瞧瞧那人的反映,却见某人似乎从一开始就只是盯着他的手一动不动的,直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恐怕刚刚那一番精彩言辞怕是没听到或者早已左耳进右耳出,飘到九霄云外去了。无奈地额上青筋跳动。
“啊!你的手红肿了!”某无良人喊道。接着在房间内四处游走,外加翻箱倒柜,嘴里念叨着:“烫伤药,烫伤药,烫伤药,一定是刚刚我把药洒了,不小心烫伤了,我这么这么不小心呢,要赶快上药才是,否则久了就更疼了。烫伤药,烫伤药在哪里?对了,好像掌柜的有,找他要一点。”
在从房间向门外走去的途中不知踢倒多少横尸街头的瓶瓶罐罐,箱箱柜柜,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掌柜的~,烫伤药给我一点~”呼喊声震于耳,恐怕一整个客栈的人都能听到这一声吼。
宫主大人完全泄气靠在床上,嘴角挑了挑。
某无良人跑着跳着回来了,手背上还多了一坨黑乎乎的膏状东西,扯过他们家宫主大人的又红又肿的手,轻轻的呼了呼气,一遍一遍又一遍,然后细细的把膏药抹上去,用手指抹开涂匀,又呼了呼,翻过来覆过去瞧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有遗漏的地方后,大喊一声:“好了,没事了,掌柜的说这是特效药,抹了保管一两天就好,完了没事一样。”又胸有成竹的朝某人拍拍胸脯点点头,微笑着咪咪眼。
宫主大人这下有点呆傻,特别是在某人用他那红润欲滴,娇柔细腻,富有光泽如同雨后的红樱桃般迷人的嘴唇朝他呼气,呼了一边又一遍时,总觉得心有点痒痒的好像什么挠过一样,又时有阵阵暖流流过,激起浑身细胞活跃得蠢蠢欲动。越看越觉得口渴,越看越觉得可口,眼神也越来越危险起来。
但这中间由于种种顾虑,宫主大人硬是压下身体内部由内而外的一种欲望,还是把那碗花了自己半个时辰煎好的药端过来喂某人喝下,然后把人一拱,踢进床的里侧,自己躺在床的外侧,盖上棉被,倒头睡觉。
他可怜的小奴仆花了前半夜的时间开心地想到他家宫主大人和他同睡一张床,同盖一床被,连枕头也是两人共用一个,这岂不是人家所说的‘同床共枕’了吗!又花了后半夜盯着那早已睡熟的他家宫主大人的俊颜考虑要不要就这样把手伸过去环在他腰上,顺便把头也依偎在他颈部呈小鸟依人状。
想啊想啊,笑啊笑啊,得出了几个结论:
他家宫主好俊啊,那张俊颜真是百看不厌!
他家宫主好有气度啊,连睡觉也是这么工整,两手安放在腹部,两脚伸的直直的,面部一片宁静。还有那头柔发就安静的环绕在其周围,多么像睡着的天使啊!
他家的宫主就是他的,他要一辈子跟在他的身边,永远不离开他。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