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停了下来。
“全员集合!开始挖!”
随着铃木先生的一声号令,原主民们开始空手挖起洞来。带荖丰富水分的红土,转眼间就形成一座小山。
不久之后,土中出现了生锈的铁块。
“那、那是什么……?”
“不晓得耶……”
依达尼斯也感到困惑。俊用礼服的袖子擦脸,转过身去。
“我们回王宫吧!这些人的行动应该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没错!希望他们的行动是毫无意义的。俊不得不这么祈祷着。
(不要……我不想再跟怪人有任何牵扯了……!)
“全员!朝皇居敬礼!”
皇居在哪里啊?俊连反问的时间都没有,原住民们与铃木先生就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敬礼。
接着铃木先生扛起挖出的铁块,背骨还“咯咯”地发出悲鸣。
“等、等一下,是不是太重了……?”
“夫人的体恤,在下感激涕零!请问一下,最重要的敌阵在什么地方?”
“那里。”
在困惑的俊身边,依达尼斯满不在乎地指向东方。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
铃木先生发出雄壮的长啸,背着巨大的铁块,就这样往东方直奔而去。
俊战战兢兢地开口:“……你、你知道那是在干什么吗?依达尼斯……”
“我是觉满讱……但怎么可能呢……”
俊和依达尼斯,就像清纯的国中生情侣一样,对目了一阵子之后,很不自然地,“哦呵呵”、“啊哈哈”地对笑了一
下。
“俊,我、我们回去吧!”
“呃嗯,说的也是!依达尼斯,我的肚子差不多也饿了……”
这两人亲密地肩并着肩,快步踏上返回王宫的归途。
(不可能吧……这怎么可能嘛……?)
现在两人的脑里,充满了相同的不安与期待。这一带在太平洋战争期间是战区,而铃木先生的打扮,不管怎么看都是
幸存的日本兵。
这样的铃木先生,会视如珍宝似地埋在土里的东西是……?俊和依达尼斯同时停下了脚步,两人的背后传来了惊人至
极的爆炸声。
“呜……?”
眼睛和耳朵被闪光及爆风搞得完全失去作用,他们跪了下来,抱头伏倒在地面,不约而同地彼此呢喃着:“果……果
然……”
“铃木先生……藏着未爆弹呢……”
几乎撼动整个丛林的爆风,焚烧了好一阵子。不久之后,换及了军服的清一郎及少尉,率领着近卫兵从宫殿赶了过来
。
“俊!你没事吧?”
“王子!请赶快到这里避难!”
俊被清一郎、依达尼斯则被少尉抱了起来。清一郎一反常态,慌张地架起枪枝,把俊交给后面的士兵,大叫着:“虽
然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情况改变了!现在的话,应该能够战胜反叛军!所以我们要一口气攻过去,俊你躲在后
面!”
“情、情况……?”
难道是指那个吗?俊指向东方飞起的巨大硝烟。少軓拉大嗓门,命令全军:“全员进入一级战斗状态!现在急袭被爆
硇的东武器库!这是求之不得的绝地大反攻机会,知道了吗?”
(呜哇果然)
俊和依达尼斯面面相觑。少尉的脸颊由于对胜利的期待而变得涨红:“王子,真是太好了!看样子有友军混在市井当
中!能攻下敌方主力据点的武器库的话,胜利女神一定会眷顾我们的!”
清一郎似乎也无法抑制满腔的斗志,连连扣下机板。清一郎是那种事情一关乎输赢,就会变得莫名认真的人。
“这是礼服的回报。只要有百分之一的胜算,我就一定会赢。那件礼服有这个价值……俊!你怎么浑身都是泥巴啊?
”
清一郎凝目细看之后,手中的枪差点就跟下巴一起掉了下来。
俊故意撕破裙摆,不高兴地说:“有什么办法?现在可是在战争呢!这种又蓬又皱的礼服,谁穿得下去啊?”
听见俊的话后,少尉同意地微笑了。
“下次我买更适合的衣服给你。我觉得俊比较适合亲切、平民化一点的衣服,像女侍服之类的。”
“别开玩笑了,你这个战争狂!可恶!那件礼服是独一无二的逸品啊!”
“少啰嗦了,快点帮忙。你不是要回报那件礼服的代价吗?”
少尉拖着还想说些什么的清一郎,朝着满是枪弹和硝烟的市街奔去。被留下的俊、依达尼斯,只能两个人面面相觑地
留在原地。
数日后。
包括主力军在内,武器库已经遭到歼灭了。反叛军收回所有的要求,除了主谋里卡多将军之外,其它的干部全部都被
逮捕了。
和平再度降临了南国──马纳里斯。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湿着一双如碧海般的瞳孔,依达尼斯握着俊和清一郎的手,一次又一次地道谢。
俊一行人做好归国的准备,这天早上终于——不,应该说是总算可以回国了。
短短数天之内便夺回政权,马纳里斯国王军受到热烈的吹迎。就连什么都没做的三浦和二本木,也因此得意洋洋,整
个人眉飞色舞。
三浦头上带着木芙蓉做成的花环,挺直腰杆地说:“还要谢谢我们吧!多亏有我们来,这个国家才能得救。”
“你根本什么都没做。”
清一郎怒气冲冲地踢了三浦的小腿一下,他们就这样前往搭乘直升机。
这是因为马纳里斯领土内唯一的机场没有国际线,所以必须搭直升机到最近的关岛机场,再从那里改搭国际线。
而原先一起搭乘“坠落”班机的乘客们,也终于从王宫深处被释放出来,全都聚集在马纳里斯机场这里。
飞机意外坠落,加上被卷入小国政变而迟迟无法归国,现在日本一定因为这件事而吵翻天了。
依达尼斯王子的“马纳里斯观光”计划,似乎变得更加遥远了。
但是,王子本人好像完全不以为意,只要王政得以维持,他就已经感到满足了。
依达尼斯擦着感激的泪水,说:“本来,我希望被释放的爸爸妈妈也来送行,可是现在国家还很混乱,他们不能来,
真对不起!俊、清一郎,还有学长们,我会把你们视为国宾盛大欢迎,请你们有空再到马纳里斯来玩唷!”
“不,我们再也不会来了,再见!”
俊、三浦和二本木的声音又再次重合在一起。
这种国家,谁还会想来啊!飞机的乘客们也一定都这么想吧!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啊!
少尉也依依不舍地握住俊的手。
“俊,对不起,我很担心王子,所以在政局完全稳定下来之前,我想先暂时留在马纳里斯……”
“没关系,你干脆永远留在这里吧!再见!”
俊推开少尉的手,毫不眷恋地笔直走向直升机。
不过,少根筋的少尉,一定把俊的那番话误解成是体贴的表现。
“国情稳定之后,我一定会去的!”
(就跟你说不用了!真是的!)
俊的太阳穴痛得比蛀牙时更厉害了。
比俊等人早一步前往直升机的清一郎,被马纳里斯的国民及日本乘客团团围住,举行盛大的欢送,但他却并没有露出
平常那种应酬的笑容,反而面露不爽。
俊在直升机的狭窄座位上坐下后,讶异地问清一朗:“你干嘛那么生气啊?你好不容易可以回日本了耶!”
清一郎怒气满面地把手肘伸向外面,生气地开口说:“这样一来,我不是白做工了吗?礼服破得根本没办法修复。”
“……啊!原来如此,是在气这件事啊……”
俊有点讶异清一郎竟然还在生气。
难怪就算马纳里斯国民感激涕零,清一郎的心情也丝毫没有恢复。
虽然明知如此,但是,俊当然没有理由要为这件事情负责或道歉。
(哼!让你也多少尝尝别人的痛苦!)
所以俊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反而面向和清一郎相反的走道,暗自偷笑着。
但是,清一郎似乎把这种举动解释成“俊也觉得很失望”,于是立刻转向俊那边,露出微笑地说:“俊就是太调皮了
,实在拿你没办法呢!”
“我才不想被小学生指责我调皮!”
“只要是礼服,什么都好吧?”和二本木挤在狭窄走道上的三浦说道。
俊面带微笑,回以恐吓的语言。
“……学长,我真的会杀了你唷!”
“啊!不是……”
被俊以异于平常的魄力威胁,三浦搔头闭嘴,对一旁的二本木耳语:“喂!你不觉得这家伙最近愈来愈有魄力了吗?
”
(在短时间内经历这么多生死关头的话,当然会愈来愈有魄力罗……)
不理会表现上已经闭上嘴的三浦和二本木,清一郎大声怒吼:“人家就是想和穿着那件礼服的俊交换戒指啦!”
“不要说得那么大声!”
俊全力揍上清一郎的后脑勺。
(乘客可不是只有我们几个啊!)
清一郎似乎完全不感到痛,反而露出悲伤的语气,难过地呢喃:“俊,真对不起!结婚典礼可以再延一阵子吗?我一
定会尽全力找出最适合你的华丽礼服。”
“就算无限延期,我也完全不在意!”
“我觉得俊还是适合红色的。啊!可是红色礼服是婚礼中途换的说,那我会为你再准备另一套纯白的礼服。”
“听我讲话啦!”
俊再次吐出不晓得已经说了几百次的话。
(啊,累死了……)
随着直升机缓缓上升,累积在体内的疲劳一口气涌了上来。
天气还是一样晴朗,窗子底下是再蔚蓝也不过的大海。
(啊!这么说来,我本来应该是要去关岛的……)
俊俯视着延展在眼下的珊瑚礁群,悄悄地想道。
某个蝉鸣渐盛的初夏星期日。
一阵激烈的玻璃破碎声,响彻整个屋内。
“哎呀!讨厌,又来了。”
俊的母亲——淑子,坐在狭小客厅椅子上吃着苹果,困惑地皱起眉头。
在一旁看漫画的俊,也伸长脖子望向窗口。
“隔壁好恐怖喔!要不要叫警察?”
“不要啦,万一被扯进去怎么办?”
淑子以非常小市民且薄情的态度,阻止了俊。
这几天,内田家左方的邻居,不停地发出奇异的声响,也就是噪音啦!平常的话,发出噪音的不是内田家,就是在隔
壁的吴家,但是这一阵子却大异其趣。
淑子塞住耳朵,受不了地说:“比吴家吴先生做实验失败,还有你在楼上大吵大闹还要恐怖呢!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
“……为了慎重起见,我先确定一件事,你知道我有时候会大吵大闹,并不是因为反抗期吧?”
听到母亲的发言,俊压低声音问道。
淑子以更目瞪口呆的声音回答:“当然知道啊!就是你在欺负清一郎的声音嘛!”
(……呜……!)
俊手中削成兔子形状的苹果被捏烂了。
不对!这与事实相差十万八千里啊!至于哪里不对,就是主词跟受词完全颠倒了。
(不过,总比真相被知道要来得好……)
俊把捏得稀巴烂的苹果丢进嘴里。
从依达尼斯故国的马纳里斯归国之后,已经过了数星期。
由于少尉为了重建马纳里斯而滞留未归,所以,俊的混乱生活也因此得到了一点程度的改善。
不过,也只是“一点程度”的改善而已,绝非就此重获自由。
(这么说来,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没看见清一郎的人影呢!)
俊咬着苹果,不经意地想着。
清一郎极少会离开俊三天以上,更正确地说,清一郎会丢下俊一个人独处六小时以上的情形,一年之中也没几次。
所以,能够一整天都不用看见清一郎的脸,这对俊而言,简直比中乐透头奖还要难得,还要令人高兴呢!
(不过,他应该马上就会回来吧!)
俊往旁边一倒,躺了下去。同时,玄关的门铃响了起来。
——叮当!
“来了,是清一郎吗?”
淑子一面确认,一面从椅子上起身。
会在这种时间来访的,除了清一郎之外,就只有推销员了。俊屏息闭上眼睛。
果然不出所料,来访者并非推销员。
“淑子阿姨,午安!这是从布莱梅买来的礼物。”
“哎呀!清一郎,真是不好意思呢!不用这么客气啦!喂,俊!清一郎来了!”
“我现在不在家。”
俊像虫一样蜷缩成一团,塞住耳朵。淑子无视于他,欣喜地招待清一郎进来。
“不要理我家的笨儿子,自己上来吧!我等一下要去上兼职的班,你自己玩喔!”
“好的,打扰了。”
清一郎规矩有礼地打完招呼,和淑子错身而过,进入客厅。
俊现在就像驼鸟一样装睡、装死,清一郎在他头上摇晃着蛋糕盒子。
“我买了蛋糕来,一起吃吧!”
“我不要。”
“是起司糕喔!”
“那我要吃。”
输给了食欲的俊,不悦地爬起身来。
“我去泡茶,淑子阿姨去上班之前,要不要也尝一块看看?”
“太好了!我记得清一郎也有茶道师傅的执照,对不对?唉呀!为什么你会和我家的笨儿子这么要好呢?”
“呵呵,这是秘密。”
清一郎对喜形于色的淑子露出魅惑的微笑。
(拜托你永远保密下去……)
俊不得不这么祈祷着。
淑子去上班之后,俊在二楼的房间,默默地吃着剩下的蛋糕。被清一郎用食物引诱这件事,虽然让他非常地不服气,
但是诱饵本身并没有错。好吃的东西就是好吃。
俊细细品尝蛋糕,朝着坐在电脑桌前的清一郎问道:“这个好好吃喔!在哪里买的?”
清一郎头也不抬地回答:“嗯?我刚才没说吗?在布莱梅买的。”
“那是哪里的店?市内的吗?”
“不是,德国的布莱梅。”
俊“噗”地喷出嘴里的蛋糕,清一郎立刻拿起滑鼠垫挡住。
“不要喷到这里来啦!”
“德国……你说德国?为什么……?”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为了寻找送给你的礼服啊!我听说布莱梅有栋古堡出售,宝饰品和礼服类也被送出来拍卖。结
果白跑了一趟,根本没什么好货色。”
清一郎从电脑荧幕前抬起头,按着眼睛说道。
(当天来回德国的旅行,果然相当累人吧!)
不!等一下……俊停住思考。
“可是你说德国……你昨天早上还在我家啊!德国是可以当天来回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