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老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谭振维难以置信地瞪着BOSS。杨老板年近四十,风风火火的,平时看着像三十出头,可如今沉郁得像换了个人似的。
“一时半会很难解释清楚,你们可能也接受不了。”杨老板眼中的阴影变浓,“这仓库其实并不是放公司元件的,是一个信息终端。全市有四十八个这样的地方。”
岳云听不明白“信息终端”的意思,不过对杨老板散发出来的气场很熟悉,那是军人,收敛了伪装,将要上战场的流露出的煞气。
“丧尸?是地球上发生的事吗?”可怜的小谭,彻底傻眼了,开始语无伦次。
岳云紧抿着嘴唇,脸色有些苍白,这个地方的怪事可真多,他本来以为能习惯,可心里面还是有些虚,跟会跑的铁甲之流不同,这地方的人都会担心的事,应该很棘手。所谓的丧尸,是他想的那样,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阴人么?
老板却避而不答,转脸看监控器,“这个警报系统,一但检测到相关危险,就会自动上报中枢,启动准备决议。”BOSS杨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微微皱眉:“刚才,这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岳云蓦地想到黑猫和手指甲,挺不正常的。这时,电话亭又发出了与刚才相同的凄厉声响,顶头的指示灯变成了橙色。
BOSS杨的脸色微变:“二级战备,小谭你去把吕妍,陈石美、葛新宇叫过来,不要用手机。”
“为什么?”谭振维听到三大部门经理的名字,头大得不得了,连手机都不能用?
BOSS杨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把玲珑袖珍的手枪,脸色难看,“现在周围暂时屏蔽信号,抓紧时间,该把公司的备份好的资料转移了。”
小谭颤抖地握着信号一片空白手机,沮丧得像失去了最后一根稻草。
“枪法怎么样?”BOSS杨转头问岳云。他调查了这人的来历,以惊讶地发现根本查不到任何信息,就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他不会相信孟怀的话,这人是什么山沟里冒出来的,他怀疑履历的空白,是在他能接触的权限之上。心中不由得抱了那么几分期待。
枪法?岳云很奇怪,这个时代的人似乎不怎么重武道,用枪做什么?正想着BOSS杨转着手里的小铁块,喃喃自语:“这玩意用不着准头,算了。”
这玩意?他说的枪是手里的那小东西?那叫枪?这么小?
“还不去?”BOSS杨看了小谭一眼。
“老大你到底是干嘛的?”小谭可怜兮兮地说。BOSS杨之前是退伍军人,下海十年,能做到五百强企业中国分部的区域经理,看来并不仅是天赋异禀,小谭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以后会解释。”
拉开闭合的铁门,尘埃在空气中浮动,夕阳的光芒投射进来,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小谭腿软得像筛子,哆哆嗦嗦向办公室那边去。
老板有些称许地看了岳云一眼,这年轻人胆儿真大,一脸淡漠似乎没什么感觉。他把手枪兜在西装袖子里,说:“跟我到周围看看。”
施框德公司的仓库有三个,南向两个是岳云在看着,岳云随着老板绕了一圈来到背面,到北向仓库的门前,两扇铁门设计得和刚才一一模一样,这边看守仓库的小伙子还没有下班,平头板寸,粗壮结实,眼中也是有精悍的光芒。他是BOSS杨上个月招的,特警退役。
“于其剑,开一下仓库门。”
“老板,刚才那边的警报声怎么回事?我听到了。”于其剑拉开大铁门,岳云惊讶地看到,这边里面并不是‘公用电话亭’,仓库堆着各种元件,建筑电器大小不一,有些是孟怀教过他,更多的他认不出来。这次老板没有再进去,淡淡回道:“临时有事,要是待会你听到那边仓库又响了就过去。加班费照算。”回头对岳云点头:“你也一样。”
“啊?”于其剑捉摸不透,挠了挠手臂,他的胳膊肘上有道抓痕。老板眼尖,特别敏感地问道:“手上怎么了?”
于其剑漫不经心道:“刚才有只猫特可恶,看见我就抓。等下班了去打狂犬疫苗,老板能报销吧?”
岳云忽然问道:“那只猫黑色的?”
于其剑点点头,又挠了挠胳膊,觉得很痒。
岳云皱紧了眉头,拿出了刚刚放进荷包里半片灰色指甲,“那只猫伤口里的东西。”
老板勃然变色,盯着岳云:“你也被抓了?”
“没有,我是逮着它拿出来的。”
老板神色复杂地看了下于其剑:“你现在去警卫处,让老张开车带你去打疫苗吧。拖久了怕出事。能报销。”最后三个字重音。
于其剑不笨,那灰色狭长的指甲上的白癣看着就恶心,“老板,这什么东西,你给我个准,我受得住。”
“无法断定。”BOSS杨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声音说不出地萧索。
忽然间,从仓库旁边的狭窄通道里,传来了轻微的梭梭声,像是有东西在刮地。
三人大男人互相对望,感觉这时候密集的雄性荷尔蒙气息还是很壮胆的。BOSS杨西装袖口里的枪了顶出来,指着通道的巷口。三人慢慢地靠近。表情都是死寂的惨白。
那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沿着通道往里缩了,这条通道本来是为了节省距离,直接在仓库间修的捷径,但是还没完工,中间不是联通的,是一条死胡同。
光线照着通道里的景象很不清楚,深处被阴影覆盖着,看不清楚,似乎有个黑色的轮廓。三人铁桶似的围着巷口,刮地的声音让人联想起某些恶心的东西,比如长长灰指甲上的白癣。
阴影间的东西发出一声类似野兽的“荷!”,忽然穿过狭窄通道朝三人扑出来,BOSS杨毫不迟疑地“啪”地开枪,只听一声闷响,子弹击中了,那东西扑过来的势头却没有减弱。
影子眨眼间闪到了巷口,岳云利落地分筋错骨手拧住肢体,他也看清了,那玩意儿是个人形,灰褐色的脸皲裂开,已经秃顶,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眼凹下陷,口鼻干瘪,两只从宽大袖管里伸出来的手臂非常瘦,也是灰褐色的,上面覆盖着很多毛一样的东西。它的双手成爪型,指甲起码有十厘米长,有几枚断掉了,和刚才的碎片非常相似,从指甲盖流出浆黄色的液体。
岳云的内家功非常深厚,分筋错骨是拧断经脉骨骼,它的骨头脆得像饼干,一下就被扯断了一条胳膊,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我靠!这是什么!!”于其剑要抓狂了。
那东西却没感觉,抬起头又起来,用仅剩的一只手维持着抓挠的动作。朝三人扑过来。
“拧断它头试试。”BOSS杨大声说。
岳云双掌一推拍在那东西的胸腹,正常人会吐血的力道,那东西皮肤脆得像千层饼,拍烂的孢子在空气中飞散,露出腹腔内腐烂的肠胃和黑色的胸骨。可是它丝毫没有反应。岳云反手一扭拉住它的脖子使劲扯,哗啦一声人头分离,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不动了。那玩意的身体也随之软下来扑在地。像是一团烂抹布。
岳云松了口气,他刚才很小心地避过了爪子没有被抓到,碰上一点都恶心得要死,手上还粘着浆糊似的浓液,在衣服上擦了擦。
“兄弟你太猛了!”于其剑崇拜似的看着岳云:“下手好利索啊。”
“这是,丧尸?”岳云问老板。
BOSS杨一脚把那东西的头踢开,有些嫌恶地说:“应该是,和照片上的手一样。”
照片上干枯如老树枝般的手,抓着一只兔子,刚才那只猫也被这玩意抓伤了。
“我靠这玩意是哪儿来的?”于其剑看着眼前这两个淡定得让人发疯的家伙,心颤得慌,“会不会传染啊!喂你们看起来也太镇静了吧!”
BOSS转着袖珍枪:“不知会不会传染,也不知道它的来历,你最好有心理准备。”转过头问:“小岳胆子很大呀。”
岳云顿了顿:“鬼神之事不可不信。”他不是不惊讶,阴兵的传说他听过,打仗多年他见惯了风浪,心理素质良好,心智更是坚于常人,面不改色心不跳,能来到一千多年后已经是天方夜谭了,这件事的奇怪程度还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BOSS杨又对岳云刮目相看了,这小子,感觉颇有大将之风。
不过于其剑的伤口不能再拖“你得去医院。”BOSS杨想了想:“小岳陪你去吧。钥匙给我,警卫处的老张他们还是留在这里。”
公司附近就有中日医院,走在路上于其剑看起来很烦躁,不断地用手去抓肘。
岳云适机抓住他的手阻止他再抓,“别给自己增加负担了。”
于其剑甩开,声音激动暴躁道:“别管了,那种东西会传染吧,就像狂犬病一样乱咬人,然后变成那鬼东西的样子吧!”他突然手指着岳云:“老板派你跟着我,其实是怕我变成怪物逃走,所以监视我吧!”他脸扭曲了,头上已经浸出了密密的汗,
岳云不动声色,拍拍他的肩:“你想太多了,别吓自己。”
岳云低沉的声线像是一剂熨帖的良药,让人不由自主地安心下来。
于其剑有些昏眩地看着自己的手低低道:“我这是怎么了……”
“没事的。”岳云摸到于其剑的皮肤上裂开了细小的孢子,像是碎片一样吸附在他手上,他撤回手掌紧握成拳,磨碎的褐黄粉尘从指缝纷纷漏下。
第十章
离中日医院还有两条马路,前方出现了黄色的封锁线,写着“路障”的隔离标牌放置在封锁线中间,穿制服的警察守在路口戒严,不让人过去。
那边一个抱小孩的妇女对交警大声嚷嚷:“孩子病了怎么就不让我们去医院了?”
“医院临时封锁,你去其他地方吧。”
岳云和于其剑对望一眼。
“附近哪里还有医院?”
于其剑拿出手机想查百度地图,发现信号一片空白。
“靠,居然屏蔽了,搞什么东西?”他的脸色铁青,越来越难看。
岳云说:“要不我们去公交站问书报亭的老板。”
在北京迷路很多次,问路上的行人十个有九个都不知道怎么走,岳云最后学到了一招,就是问书报亭的老板,他们每天要接受很多类似的咨询。
最近的医院要坐十站,岳云记下了路线。于其剑还有闲心买了一份报纸,端着在车上看,翻到娱乐版面的时候禁不住撇嘴。
“这世道有钱人就是逍遥,今天结婚的富二代包了整个世纪星光,不就是个定个婚么还有明星来走秀,五百万,真是舍得砸钱。”
“世纪星光?”
岳云挑挑眉,似乎是孟怀早上告诉他要去赴宴的地点,结婚的富二代不会就是……
“琼恩先生和殷莉小姐喜结良缘。”于其剑大声念出来:“著名影星章晓芙现场道贺。切,还以为是外国人,中国人还起洋名,ABC吧。”版面上主要放的是影星的靓照,但是一场婚礼都要大肆渲染,显然不仅为了炒作明星。
岳云摇头想甩开心中的不安,希望孟怀不要出什么事。
忽然于其剑脸色抽搐了一下,一手抓着自己的胳膊。岳云从座位上起身挡在他座位前,封住了和其他人的接触。
“你干吗?”于其剑眯起眼睛。
“吹吹风。”岳云沉道。
公交车猝不及防地停了,急刹的惯性逼得许多人往前倾,有人正要骂娘,前面的人发出了惊叫:
“军队来干什么?!”
公交车前方出现了荷枪实弹的陆军部队,把道路封住了。公交车的前面已经排了一串队伍,军人挨个打开车门检查。
从队伍最前方传来了重复的广播:
“近日变异狂犬病毒传播感染,前方封锁,请市民不要惊慌,配合军方检查工作。会送去专门隔离治疗,请不要担心。”
旁边有车被放行掉头。公交车上的人火气很旺,低声骂:“搞什么鬼!老子没心情陪他玩!”就要拉开公交车门下去。
车外前后门各守着一个军人,把人堵回公交车上:“对不起,请检查完再走。”
放眼望去,每个车门口都有军人把守,阻止人离开。岳云和于其剑互相看了一眼,眼底都有担忧。
起码等了一个小时,太阳都沉到地平线了。才轮到他们检查,车上的人怨声载道,从前门排队走下去,任军人拿着检测的仪器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
岳云让于其剑走前面,于其剑僵着抓扶手,脸色青白。后面的人不耐烦:“喂喂前面挪下地儿!”岳云侧身让过:“你们先走。” 车上的人陆陆续续快走光了,于其剑依旧天人交战中。
“没事的。”岳云安慰他,“哪怕有万一,他们不是说可以治吗?”
于其剑脸色苍白地笑了下:“说得对,我瞎担心。”身子却哆嗦得厉害。
忽然于其剑忽然身体一紧,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神色狂乱地推开岳云,扑倒前面一个人就想咬,岳云反手擒拿住他,咚地按在地上跪在他腰上,于其剑口鼻流下白沫,眼皮上翻,身体像条活鱼似的挣扎,力气大得岳云都差点制不住。
车上都吓得七荤八素,没命地往前挤。军人从后门上来端着枪指着于其剑,语气生硬:“交给我们带去隔离治疗。”
岳云说:“我和他一道的,我跟着去。”
军人拿仪器检查岳云没事,摇头说:“对不起,你不能去。这是规定。”
从孟怀那里学到的忠告是,永远不要违拗绿军装的意思。岳云就把于其剑交给了他。
“会治好吗?”
“会。”
“这是承诺的事实?”
军人敬了个礼:“不,是可能性。”
“不会为难他吧?”
“请相信我们,我们是人民解放军。”岳云眼中光芒一现,岳家军也是一支铁血忠义的部队,他能在这个小伙子身上感到一种类似的军人信条。
正说着忽然有人军人闯进来说:“任务变更,处理完手头的工作集合去西苑那边,快!”
“出什么事了?”军人把于其剑捞起来扭着双手。
传话的人声线冰冷:“酒店大范围感染。”
岳云突然发觉心脏像是漏了一拍。西苑的酒店……
“世纪星光有一万多人,困住了。”
孟怀!岳云忽然拉开车窗直接跳出去,发足狂奔。
一切都在预料之外。
当世纪星光的顶灯熄灭的时候,孟怀正坐在桌边喝酒。
自己就是贱,为什么要来,看着前女友走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很好玩吗?
当他到达现场后,发现情况比想的还要糟。
嘴角微微抽搐,五百万元打造的订婚礼,明星走秀,名流云集,盘子边镶的是水钻,碗里乘的是鲍鱼。
殷莉和琼恩穿着白色婚纱的礼服走到宽敞的红色高台上。新郎官黑发棕眼,长得跟演韩剧的小白脸似的,新娘小鸟依人般地靠在他的肩头,大明星章晓芙和他们轮着拍合影。
孟怀在心里盘算着一份杀手名单,琼恩的资料会这样写:男,二十五,身家过亿,家族企业继承人,英国贵族学校经济法律双学位,目前从事房地产与咨询公司。
尼玛的他就不该带殷莉去新加坡的情人海岸玩,这样就不会遇到度假的贵公子,那家伙就不会看上他女朋友,今天是卡蒂亚的钻石明天是新世纪的豪宅,殷莉连驾照都没有就送了她兰博基尼的跑车,糖衣炮弹最终俘获了美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