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君玘的担当(上)
君玘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气才一个人走进萧九离邮件发给他的约定地点。
他活了快三十年,这么大胆的公然违抗主人命令,还是第一次。
萧九离让他请苏南来谈,虽然君玘本人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对苏南说明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前主人回来找他了,想要回他的所有权这种事……君玘面对这在外面几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对自己却极为上心的苏大少爷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仅只是没法儿说,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打心眼儿里抗拒苏南跟萧九离见面。
这种抗拒简直盖过了他对萧九离本能的驯顺和畏惧,让他就这样独自走进来,大胆的公然违背他的主人……
其实心里是很害怕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连走路的动作都有些僵硬。到了约定的茶馆看见萧九离的时候,他站在主人面前,只觉得全身都向被无数长针刺中了一般浑身都疼起来,低着头不敢看座位上的男人。
萧九离看着他一个人进来的时候原本沉静的目光就变得有些复杂莫测,等他站定,只问了君玘一句话:“是他不愿意来,还是你不愿意让他来?”
萧九说话,总是习惯这样一针见血。
从男人的语气和表情上看,他并没有表现出质问或者愤怒的意思来。但是这种平静却让君玘浑身一颤,他不敢答话,身子却在下一个瞬间几乎不受控制地就要跪下去——
一条手臂伸出来,稳稳地抓在君玘手腕上,强势而有力地阻挡了他的动作。
萧九离跟君玘在一起这么多年,后者的很多习惯和处事方式几乎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对他的了解,当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几乎是君玘有这个动作的一瞬间,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样的情况,再待在茶馆这种公共场合,明显是不明智的。
所以他把君玘带到茶馆不远处他住着的酒店去——东南亚的大毒枭,出门却没什么排场好讲,只是普通的酒店套房,房间布置是萧九离向来喜欢的简洁干练。
客厅里,几乎是萧九离刚一坐在沙发上,君玘就缓缓屈膝跪了下去……他太久没做过这样的动作,没想到如今做起来竟然也毫无障碍。只是膝盖接触到地板的那一刹那,心里却竟然狠狠地紧了一下。
但是他秀长的漂亮眸子里,淡茶色的目光还是很平静,一汪水似的,在萧九离面前毫不设防,任由他的主人透过眼睛看到他心里去,把他的一切想法都这样简单而坦诚地呈现给对方。
没等萧九离再问一遍,君玘就开口了,很诚实的回答:“……我说不出口,主人。”
萧九离的目光从上方牢牢地包裹住他的奴隶,带着审视的味道,其中还有有点儿隐晦的深邃请看,君玘低着头,没有看到。
即使离开萧九离身边这么久,但是很多东西已经随着时间的积累沉淀到骨子里,君玘的跪姿仍旧是即使月光岛最挑剔的调教师也挑不出毛病的绝对标准,张肩拔背挺直上身低垂着头,身体的重量全压在膝盖上,样子卑微而驯顺。
萧九离知道君玘膝盖有隐疾,看着他眉宇间有压抑着的隐痛神色,目光微暗,眉峰不露痕迹的蹙了蹙,却没有开口让他起来。
“你对那苏家少爷,有感情了。”萧九离声音很平静,竟然是很肯定的语气。
君玘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舌尖弥漫的瞬间,他急促的开口难得的反驳他的主人,语气惊慌失措,“并不是……”
萧九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瘦削男人,毫不留情的打断他,“是与不是,君玘,我看的比你清楚。”他这时候语气比先前强烈了些,隐隐的带着训斥的语调有些发冷。
第三十七章:君玘的担当(下)
萧九语气发冷的时候,常年沾染血腥的人身上多年积累下来的杀伐气息就会自然而然的透出来。
君玘不再辩解,承受着萧九离的威压,嘴唇有些发抖,样子却还是很沉静,那种感觉不是说对萧九这样的反应无所谓,而是说对于此事如论他的主人要如何处置他,他都甘心接受:“……请主人原谅。”
萧九离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晦暗。面前跪着的是他这些年来一直带在身边舍不得丢下的奴隶,但是骨子里身为调教师的尊严和自身性格的冷硬却让他做不出挽留奴隶这种事……沉默片刻,他闭了下眼睛,又缓缓睁开,沉定的声音跟此刻心情完全不同,没有丝毫涟漪,“既然不想回来,就别回来了吧。”
萧九离话音刚落,君玘的身体就猛然颤抖起来!他这样一个根本自己做不了主的人如今夹在萧九离与苏南之间,不管是感情还是理智都像是被硬生生割成两半似的,他在中间不断被拉扯着,找不到平衡点,也无法诉苦,只能咬紧牙关暗自承受这样痛不欲生的煎熬……
他的主人是他这一辈子的执念,如今好不容易重新来找他,其实是遂了他的心意的。可是君玘到底不是一块被调教得只知道服从的木头,苏南对他的好他全看在眼里,见多了身为主人随性妄为玩弄奴隶的事情,君玘知道苏南这样对他是多么难得,他怎么忍心去亲手伤害一个甚至愿意放下身段来一心一意对他好的人?……
僵持半晌,君玘几乎是走投无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几乎是控制不住的,一滴眼泪就这么滑下眼角落下来,碎在了萧九离脚边的地板上……
看着君玘哭,沙发上向来说一不二的冷硬男人立刻就软了,他也是真舍不得就这么放开君玘,最后只能重重地叹口气,屈指揉了揉眉心,妥协中竟然带着一丝隐藏极深不易被人察觉到的颓丧!……
“罢了。把你扔下这么久,原就是我的错,也怪不得别人趁虚而入。事到如今,我也不逼你。回去吧,仔细想想,想通了,有了决定,再来这里找我。”
“是君玘冒犯您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君玘这才放松了从今天一早就一直紧紧绷着的神经,温顺的静静俯下身去,尚且带着些柔软鼻音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恭顺,“主人,请惩罚我。”
就如同萧九离了解君玘一样,他也永远都知道他的主人需要的是什么。
——不是保证也不是承诺,而是实际有效的,一种仿若仪式般的,标志着所属权的证明。
而萧九离也知道,君玘需要一个宣泄口来宣泄他对自己的负罪感,释放这段时间以来他所承受的压力。
他们彼此间这样了解和熟悉,可是隐隐的,却好像又有了间隙。
萧九离嘴角微微抿成了一个坚硬的线条,冷淡的嘴角隐隐透露着让人读不懂的晦涩情绪……
他出门在外,自然不可能随身带着乱七八糟的调教工具,略微想了一下,拿出他随身带着的一串儿钥匙,上面有一个不及小指指尖粗细的五公分长金属工具桶。
他把上面挂在钥匙圈儿上的小螺丝拧开,把里面一些极其袖珍的应急小工具倒在手心儿上,从做工精巧的螺丝刀和长针以及一些常用工具中挑出一只极细的四公分长的圆形金属棒,在光线下隐隐泛着冷冷的金属光泽。
第三十八章:萧九的手段【虐】
萧九离把这跟细致的金属棒递给君玘,“怎么用,不用我嘱咐吧?”
君玘接过的时候指尖轻轻颤了颤,却并不抗拒的温顺又安静的点头,声音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沉静内敛:“是。”
“卧室衣柜下面抽屉里有应急药品箱,都是没看过封的,你去看看里面有没有酒精,把它仔细消毒。”
“是。”君玘微微躬身,抿了抿唇,略微改变了身体跪着的姿势。萧九离没开口让他起来,他再放肆,也是不敢随意起身的。何况他从来不敢跟萧九离放肆。
反倒是萧九离在这时候看了他一眼,然后挑挑眉,“起来吧。”
君玘先是再度躬身行礼,然后才慢吞吞地从地板上站起来——其实没有跪多长时间,但到底是在坚硬的地板上,起身的时候,膝盖针扎一样的刺痛。
这身体……竟然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啊……
自嘲的无声苦笑,却不敢耽搁,在萧九离说的地方找到药箱拿回来,即使膝盖刺痛的难受,却还是依着规矩跪了下来,再次跪下的那一刻,膝盖接触到地板时带起的激痛让他紧咬牙关,把即将出口的闷哼咽了回去……
拿出酒精和医用棉,带上里面的一次性手套,君玘把萧九离给他的那根金属棒仔仔细细的消毒,然后在沙发上那男人的目光注视下抿着唇轻颤着睫毛动手拉开自己长裤拉链,下身暴露在空气中的时候,即使是面对对他的身体已经熟悉不已的主人,君玘原本苍白的脸色还是浮现出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这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生气,精致的五官,分外好看。
动作熟练的唤醒自己的欲望,君玘把那根极细的金属棒插进自己玲口的时候,手很稳,可是嘴唇却在抖……
这种身体的隐秘之处被异物填满的违和感,带着丝丝的疼痛和一种被人完全掌控着的羞辱感,陌生而熟悉。
将整根金属棒完全插进下体的时候,君玘下唇已经再度咬出了牙印儿,光洁的额头上是一层细细的薄汗……
“主人……”
萧九离看看君玘已经因为疼痛而萎靡下去的分身,浅淡的点了下头——只要是他的命令,无论要承受什么,君玘对自己下手的时候,都不会手软放水。
心里逐渐柔软起来,萧九离伸手轻抚着君玘柔软的发丝,入手熟悉的如同锦缎般的柔顺触感让男人舒服地微微眯起眼睛,“除了正常的生理排泄外,到下次你来找我说清楚你的答案之前,不许拿下来。”
君玘点头,顺从的回答:“是,主人。”
萧九离于是起身,把他半抱半架地从地上拽起来,示意他活动一下不适的腿脚,然后对他浅浅的笑了笑:“走吧,我送你下去。”
原本只是担心膝盖疼的君玘会一下子摔到半路上,可是当他们走出酒店大厅正要分别的时候,因为身份的关系警惕性极高的萧九离脚步忽然微微一顿,继而锐利的目光以一种不易被人察觉到的方式极其刁钻而准确地盯在了酒店周边绿化带的某一处,那里借着灌木丛的遮挡而显得不起眼的相机镜头在阳光下闪过一丝非常隐晦的光亮……
凌厉眸子微眯,萧九离若有所思地看了挑挑眉,眸光微闪,嘴角溢出一抹讥诮冷笑,然后他停住脚步,对旁边的丝毫没有察觉到异状的君玘若无其事道:“君玘,吻我一下。”
君玘眸子中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即看着这忽然有些孩子气的男人也是浅浅地微笑起来,转身走过去,略微不安地扫了不远处的迎宾一眼,然后飞快地在萧九离唇边落下浅浅一吻,如蜻蜓点水一般。
而就在他即将离开的瞬间,萧九离猛然扣住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纠缠间,气息迷乱……原本只是演一场戏给人看的萧九离逐渐迷失在怀里瘦削男人柔软湿热的口中,强势掠夺,不能自拔……
灌木丛中,照相机镜头鬼眼一般必被人察觉的轻轻闪烁,而这一切,就这样被记录了下来……
第三十九章:东窗事发(上)
周日的那天下午,跟萧九离分开后,君玘回到苏宅的时候没有见到苏南。他问了家里的帮佣,说是少爷约朋友喝酒去了。
听见苏南去喝酒君玘的眉心就跳了跳,有点儿担心,可是继续问苏南去了哪里,却没有人知道。
苏南的事情,如果不是他自己想说,这个家里除了君玘,没有人敢多问一句。
君玘也是知道这个忌讳,略微沉吟后便点了点头,迳自上楼去帮苏南整理一些留在家里的在工作上的琐碎。但是行走间裤子布料摩擦到那被塞进异物的下身的时候,丝丝的隐痛夹杂着一点异样的快感如影随形,却让他隐隐的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强烈不安。
这种不安让他在苏南房间里那一个人睡显得空荡荡的大床上辗转难眠,并且在不知不觉等了对方一晚上,却只等来一个夜不归宿答案的时候达到顶点。
天空刚刚泛白的时候,终于再也躺不下去的君玘从床上坐起来,他去拉开窗帘,回来的时候,看着这在朦胧天光下显得格外晦暗而冷清的大房间,忽然就觉得这屋子有些空荡荡的……
他坐回到床上的时候,伸手摸到身旁冷冰冰的的床褥,黎明前夕特有的宁静和孤寂忽然弥漫起来,像是顺着手掌接触到的凉意沿着胳膊的肌肉血脉一直入侵到了心里似的,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悸,那种在惴惴不安中孕育出来的孤单和害怕好像无形间紧紧缠在了脖子上似的,那强悍的力量扼得他无法呼吸,黎明前带着凉意的微风轻轻吹在皮肤上,君玘莫名地觉得冷……
不仅冷,而且让他心神不宁。
苏南这人,虽然行事作风专横不羁,在外手段也颇为凌厉,但是私生活却是非常自律的。最起码,君玘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像现在这样彻夜不归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所谓反常必有妖。君玘向来心思细腻直觉敏锐,现在这种情况,已经能够让他从中嗅出危险的味道……
他直觉的,或许他所害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其实也没什么的。就算是东窗事发,要为此付出的任何代价,他都不会有怨言的。
毕竟,他这些天干的本来就是欺上瞒下的事情,瞒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既然做了,就必须承担责任和后果。不管苏南待他如何,他永远摆脱不了奴隶的身份。而作为奴隶,违抗旧主却又欺瞒新主这种事,放在月光岛,已经足够他死上几次了。
其实像他这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了的奴隶,已经不怕死了。
但是他怕苏南知道真相。
他一直以为他瞒着苏南是因为怕他跟萧九离碰面针锋相对两败俱伤,但是真当这件事情爆发出来的时候,他坐在这张已经在青年执拗的坚持下睡习惯了的大床上,看着这个已经越发熟悉了的卧室里的一切,恍然间猛然明白过来……原来,他所真正害怕的,是苏南知道真相。
他怕苏南知道他对他的主人一直没有死心,他怕苏南知道这一年里他一直在试图用各种方法寻找他的主人,他怕苏南看见他那几乎日日不间断存给萧九离邮件,更怕苏南知道萧九离已经找到了这里!……
他怕的是……让苏南付出的努力和希望尽数落空,对方看着他的眼神,充满厌恶……
君玘忽然抬手,狠狠的搓了搓脸。他柔顺的乌黑发丝因为这个动作而垂落指间,遮住了半边脸,让这个坐在床边脸埋在掌中的削瘦男人一瞬间变得脆弱而沧桑……
……
……
君玘是在第二天上午10点48分的时候接到苏南传信的。那个时候他正在为苏南打扫房间,他精心而细致地为苏南打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样子就像做什么最后的仪式那样,慎重而严谨。
楼下的小菲佣推开虚掩着的房门时,他正在把几支刚从园子里剪下来的白色玫瑰花插进茶几上的精致花瓶里。从门外探进个脑袋的女孩儿看着他古井无波的样子,眨眨眼睛,生涩的汉语转达苏南的意思:“少爷打电话过来,让您立即到公司去见他。”
君玘的手轻颤了一下,有花瓣儿上的露水随着他的颤动而滑下来,落在他的指尖儿上,微凉。
这种事,都是需要别人来转达了么?连他给自己的手机也不肯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