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吊针快打完的时候,警察来了,他问细致的问我有关这场打架的事项,我随口说了两句,他们再问,我就说我头疼,警察看问不出什么,看着黄兆的母亲一脸为难。
“小辰,你真的想不起来别的吗?”她看着我轻声安抚道:“你别怕,把一切都说出来就好,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我看着她微微一笑道:“阿姨,我真的想不起来,只是头好痛。”
她听了忙让我躺在床上,自己和警察出去了。他们出去后黄兆站在床头一脸阴沉的看着我,我这才认真的看着他的脸面,他长得的确不错,十分俊气,若不是此刻表情难看,应该会多出二分好看的。
当然再怎么好看都比不过我的方浅。
“你真的不记得了?”他看着我冷冷的问道,我微微一笑道:“是不记得了。”
我记得的事情和你们都无关,我记得我的方浅。至于其他从此一笔勾销,不要惹我就好。
他还想说什么,这时他母亲进来了,看了看我手上的液体忙让黄兆去喊医生。
医生来了之后看了我一眼,一句话未说,很自然的消毒、拔针,最后说了句:“下次和人打架别忘了注意后脑了,要不然变成了白痴谁也没办法。”
“医生,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黄兆的母亲一听有些不乐意了,站起身朝他吼道。
医生冷冷的看着我道:“要不然你想让我怎么说?伤在那个位置不死就不错了,没有下次的。”
没有下次的,这几个字不知为何让我有种心凉的感觉,人常说生命只有一次,但人也说上帝会给每个人一次机会,那我这次多来的生命也绝对没有下一次的……
不会的,我也不需要下一次,我只要这一次,我要好好的活着,和方浅一起活着。
黄兆的母亲十分不悦的瞪着医生,我咳嗽两声道:“医生,我可以离开了吗?”
他看着我狠狠皱起眉头道:“你以为伤的是猪脑袋吗?现在离开?活的不耐烦了?”
“我要离开。”我淡淡道,我不喜欢医药水的味道,而且我既然活过来就不会轻易死去,自然不想呆在这里。
黄兆的母亲瞪了眼医生又看了看我道:“你后脑勺伤的有点重,不过还是出院吧,我们找个大医院住。小辰你放心,你住院要是害怕什么的,我陪着就是了。”
“阿姨,我真的没事了。”我朝她淡淡一笑道:“回去多注意注意就是了。”
医生听了冷冷一笑,上前一步又给我检查了下,问我头晕不晕,恶不恶心什么的,我如实的回答了,医生看着我冷冰冰的道:“那就死不了,如果实在不想住院,那就回去小心点,还有记得复查。”
医生说完不顾黄兆母亲的愤怒转身离开,不过在这个医生身上我总感觉到有同类的气息,是那种长久混黑道危险的气息……想到这里我不由的对这个毒舌医生有三分好感,于是坐起身,穿戴整齐制止黄兆母亲的喋喋不休道:“阿姨,我们回去吧。”她抓过头看着我点了点头,忙让黄兆扶着我,黄兆心不甘情不愿的扶着我的胳膊……
回去时,天漆黑一片,浓黑像是被泼了一层墨水,外面还在下雨,黄兆不情愿的为我撑着伞,小心的不让我的头淋水。
黄兆的母亲开车,我和黄兆坐在后面,一路之上霓虹闪烁而过,而我看着眼前满目的繁华,心中微微震惊,五年时间,我只在那个巷子里却也知道外面的楼越来越高,车子越来越多,只是没有想到会变化这么快。
五年这世上很多东西都在变化,而我也不是原来的我了,那方浅呢?
不过我并不担心这个,既然我在地狱边沿徘徊了五年又回来了,那方浅必须是我的,一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03.陌生电话
说是回家,黄兆的母亲还是有点担心我的伤势,最后先载着我去市内医院检查了一番。医院的医生对我的脑袋上的伤口进行一番检查,对头上有个这么大的伤口我还没死表示很惊异,然后得知我不愿住院后,神色有些叹息,似乎对我很感兴趣,只是我没兴趣做白老鼠罢了。
最后医生看不能勉强我住院,便千叮嘱万嘱咐我回家后切要小心后脑勺莫沾了水,还要来医院多做检查,黄兆的母亲一旁直点头,眼睛汪汪的一脸感激,这医生的话和那个诊所的没差别,不过效果真的是天壤之别……
黄兆一旁则是冷冷一笑,那一抹冷笑无端让他的容颜多了三分浮躁……
买好了药,临走黄兆的母亲又跟医生寒暄了两声,说是日后要多多麻烦人家,然后才离开。
一路开车而走,看着车子所行走的地方越来越繁华,我想黄兆他们家的家庭条件估计还真不错。
正这么想着,车子进入一处高档小区内放慢行使,小区外面都是红外线,四周还有巡逻的保安,小区后面便是幽静的花园,周围是花草树木,看上去十分幽静漂亮。
不过我也没所谓,虽然与世隔绝五年,但当初同方浅在一起时所吃所住自然是最为上层,那时最好的东西,放到现在仍旧是好的,这还多亏了方青峰那个人多疑的性子。
一般来说方青峰有很多处房产,谁也不知道他今天去哪里,明天会搂着谁入睡,他和方浅是分居而住的,毕竟混黑道的,他怕方浅年幼被人利用,把他的行踪泄露,所以处处防备着方浅也防备着我。
只是直到他临终,我和方浅也没有出卖过他,他却仍旧死了,想到这些我不由的唏嘘,他死了我也死了,只留下方浅一人在这个世上,不过他终究不如我这般幸运还能重活一次……而我则可以让方浅不在孤独,不在为以往逼迫自己。
“小辰,怎么了,是不是头疼?”正当我想的出神时耳边传来黄兆母亲担忧的询问声,我回过神才发现黄兆和她已经站在车门外了,车门打开,他们都看着我,而我一个人坐在这里沉默。
“摆什么架子。”黄兆小声嘀咕了句,他母亲忙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黄兆白了我一眼抓着书包道:“磨蹭什么,电梯来了,还不赶快上楼。”
我看了他一眼,微微垂下眼,而后慢慢吞吞的走出车子,黄兆的母亲忙把车子锁了然后小心的扶着我往电梯里走。
站在电梯中,我不动声色错开她的搀扶,从小到大我都不喜欢方浅以外的人碰我,这会让我觉得浑身不舒服,亦或是我潜意思里不想对方浅不忠,哪怕这个人是我名义上的阿姨,我也不喜欢,所以尽量避免接触为好。
黄兆家是在六楼,不高也不低,十分和人心意。
门开了后,我同他们一起换鞋进去,房内坐着一个中年人,看到我们忙站起身道:“回来了。”他面容英气俊朗,嘴角含笑,一派斯文之像,看到我后眸子微微讶异了下,随后怒视着黄兆道:“你怎么照顾你表弟的,你在电话里没说有这么严重,报警了没……”
“哎,好了,别说这些了,小辰,先上楼去洗洗澡,一会下来吃饭,看你瘦的,阿姨给你做好吃的。还有你黄兆,小辰的头部受伤了,你去帮忙。”黄兆的母亲开口道。
黄兆抿着嘴角有些不乐意,我本想拒绝的,但是想到以前阳辰搭耸着脑袋小心翼翼跟在跟在黄兆后面的模样,黄兆不愿他跟,他就哭,阳辰本性这么爱缠着黄兆,若我现在突然决绝开口,倒两分有说不过去,于是同意了。
黄兆怒气冲冲的噌噌的上了二楼,我晃晃悠悠的跟在他后面。
二楼有两个房间,门口装饰的一样,他打开左边的那个走了进去,我顿了顿跟了上去,他猛然回头朝我压低声音道:“你跟着我进来干么,你的房间在隔壁,别进来弄脏了我的房间。”
我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心中暗笑跟着你是想直到自己是哪个房间,现在知道了自然就不会跟着你了……
进入阳辰的房间,在墙角摸索了下开关,灯亮的时候我微微眯起眼,等眼睛适应光亮后开始细致的打量着这个房间。
整个房间都是浅色系列的,房内收拾的干净整洁,洁白的床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离床不远处是书桌,上面摆放着笔记本。
我看了看后,从书桌边的衣柜里拿了套干净的衣服,而后去卫生间去放了些热水,把脏掉的衣服都脱掉,坐在澡池里,小心的把周边的血迹擦干净,然后闭着眼享受着水温。
头还有点疼,不过我无所谓,当初我受到的训练伸手时受的苦和伤比这个严重多了,那时死不了,现在自然不会死。
说实话这五年来,我还真没有想过有天我还能这样在水里泡着,洗个热乎乎的澡,我以为自己一直会在那个地方做游魂等着方浅的出现,现在当真躺在这里了,心头不由的带了两分恍然……
正在我这么想着,浴室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我心中一凛猛然张开眼。虽然现在身手虽然不如以往了,但是必要的警觉心还是有的,只是我还没有开口问是谁,黄兆暴躁的声音就传来了:“开门……”说着,门还被拍的哗哗作响,看那摸样,似乎一直要敲到等我开门。
我微微皱起眉,小心的从水里坐起身,拿起白色浴巾遮住下身,然后去打开浴室的门。
黄兆正在用力敲门,当真是明面意义上的敲,此刻因我突然打开,身子不由的向里面倾倒,直接往我怀里倒,我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扶好,然后微微退开一步看着他道:“有事吗?”
黄兆愣怔的看着我,脸微微一红,眸子里再次出现那抹复杂的中,有苦恼,有不知所措,但眸子最深处却是一抹愤恨和纠结,似乎看着我极度难受又似极度哀伤。
这副摸样让我微微一顿,随后不动声色道:“如果没事的话,你可以先出去了吗?”
黄兆听了这话,收起脸上的所有复杂,双手抱胸,丰满的嘴角勾起抹冷冷的笑容道:“若不是我妈怕你一命呜呼,让我来看着你,你以为我愿意来看你啊,”
“……现在你看了,我没事,你可以出去了吧。”我淡淡道。
黄兆脸色一红,随后上前一步抓着我的胳膊道:“我妈让我给你洗头,你要是能洗头不碰到后脑勺谁愿意搭理你……”
说完怒气冲冲的拉扯着我往浴室内走。
我想了想,伤在身上还好,但是伤在后脑勺的确有点不好处理,于是便顺着他的意思回坐在浴池内,让他在身后小心的帮我擦拭着发丝上的血迹……
黄兆哼了两声,不过动作却很轻柔……只是这和我无关,不过也有分气馁,若他是方浅该多好,若他是方浅,现在这种雾气缭绕的时刻最适合调情了……
只可惜他是黄兆,而我也不是阳辰。
黄兆帮我把头发洗干净之后,转身离开,他面对着我好像浑身是火,我摇了摇头,换了一池子水继续泡舒服的热水澡……
一个小时候,我清清爽爽干干静静的下了楼,黄兆一家人都坐在客厅里等着我前去吃饭,我忙走了过去吃饭。
做了五年的游魂,都忘了饭菜的味道了……
吃饭时大家都很沉默,我本就不爱多说话也没在意,饭罢,黄兆的父亲告诉我他已经帮我请假一周了,让我这两天在家好好休息,调养调养身体,我听了点了点头。
黄兆的母亲把东西收拾好之后看着我微微一笑道:“小辰,你累了吧,去楼上好好休息。”她面容典雅漂亮,此刻的微笑也很柔和,让我这个从小没父母疼的人不由生出三分好感。
不过我并没有多话,轻轻点了点头,起身上楼,走至黄兆身边时,他轻蔑的看了我一眼……我装作没看到,从他身边走离。
回到房间,我把门锁上,然后坐在柔软的床上,从那个脏兮兮的书包里找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手机,玩弄了许久,我手指微微颤抖的拨打着方浅五年前的电话号码。
我不知道他还用不用这个号码,只是想试一试……当按下拨通键后,我的心跳得急速,突然有一阵慌乱,毕竟我现在不是方同了,如果接通了我该怎么跟他说,如果接不通那怎么办?这个想法,让我不由的矛盾起来……
电话响了一声,我抿了下嘴准备挂掉,那头突然被接通了,我愣怔下来,耳边听着电话里急促的呼吸声。
许久以后,我听到我想了五年的声音,方浅在那头冷漠道:“喂……”
04.一次擦肩而过
听到方浅的声音我愣住了,电话被我握的紧紧的,他喂了一声后也沉默下来。
我眼睛涩的疼,真的很想开口喊他的名字,可是张开口那个浅字却轻易的谋杀在我的喉咙中,我喊不出也无法轻易喊出。
只因自己太过了解他,我甚至知道如果不开口讲话,那他会更好受点,他会逃避在现实中,会觉得从前的那个我回来了,正在喝他通话……
不过最终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同样喂了一声。
现在的我不再是方同的那副躯体,可是这个体内的灵魂是我,他不能只接受灵魂不接受我的身体吧。
原本的我声音是有些低哑的,而阳辰的声音则是清明脆亮的,两者之间何其不同,一声问候便可以让他从天堂掉落地狱。
我的声音刚落下,电话里便传来方浅紧促的呼吸声,然后他哑着声音冷冰冰的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个电话号码?你从哪里得来的?”
说着我听到电话里传来花盆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而方浅还在里面嘶吼着问我,我如何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
我听着他冷清却掩盖不住怒火的声音,眼睛微微一热,很多话被狠狠闷在心底说不出来。
方浅,我是方同,死了五年的方同又回来了,我很想这么告诉他,可最终我没有开口说,如果我贸然告诉他我是方同,他肯定会发狂的。我要找个适当的时机告诉他……我要他对我产生怀疑,继而自己联想这种不可思议的存在,然后让他怀疑,让他求证。
事后很多年,我搂着方浅躺在柔软大床上滚床单,我亲吻着他的白皙透明的耳垂,在他耳边喃喃低语道:“如果我第一次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我是方同,你会怎么做?”
方浅沉默了下,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淡淡道:“一枪崩了你。”说完他把头埋在我胸口,身子微微颤抖却不再说话。
我知道他是在害怕,害怕一个措手不及的误会,我就死在他手上了。于是我亲吻上他的唇,无比庆幸当时我什么都没说……
我还在愣怔中,电话里突然传来一阵阵的敲门声,有谁在喊方浅的名字,最后有人把门踹开了,然后我听到有人吼道:“大哥,你别乱动了,你身上还有伤。大哥,五年了,你够了吧。你别再拿着那个破电话了,方同大哥他再不会回来了,你别自欺欺人了,他死了。”
“滚,谁让你们进来的,我杀了你……”
里面开始传来断断续续的争吵声,然后电话被突兀的切断了。
我心头一紧,茫然的放下电话却没有再打回去。
方浅他受伤了吗?这个人是我生前精心保护的,在那时我从来没有让他受过伤,甚至别人言语上的侮辱都没有。
我甚至从来没有让他出过手,一直以来都是我为他遮风避雨,而如今,我却亲耳听到他受了伤,最让我愤恨的却是,明知道他受了伤我却无能为力……
方浅,我该用什么办法让你感受到我的存在呢?亦或是我该如何找到你?接近你呢?五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你当年的那些习惯现在应该还保留着吗?你现在身份不同往日,定然是狡兔三窟,当年我们一起所住的房子如今都被政府征收了,我该怎么才能找到你呢?方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