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语不住地发着抖,“把人放下来。”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心力,墨语才保证了自己的声音不至于过于颤抖。
千刀万剐,恨的急了,怨的深了,他曾经这么想过,但他真的被这样伤了,他却止不住地感到心疼。毕竟曾经相爱过,知道他这几年的寥落寂寞,明白墨思语名字的含义,他也有动容。只是被伤害的深了,便止不住怀疑,忍不住胡思乱想。
墨语扶住路易维斯的身子,“原谅我。”因为四肢被钉入了银针,路易维斯软倒在墨语怀里。
墨语吸着气,“你别说话了。”
路易维斯唇舌早就被咬的鲜血淋漓,那微弱的呼吸,像是随时都会被掐断似的,那英俊的脸,没有了一贯的强势有的只是淡淡的哀伤,和卑微的哀求,“原谅我。”路易维斯再次低声哀求。
即使是他当年被废掉手脚,也没有路易维斯这般的凄惨,难道真的要一报还一报,公平了,才可以重归于好。“二少爷,先把人弄出去吧。”肖默提醒道。这里的气氛可不适合治疗病症啊!
“原谅我。”路易维斯抓着墨语的手,紫色的目光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哀痛。
墨语闭上眼,“别说了,别说了,我原谅你。只要你撑下去,我就原谅你。”如果伤到如此地步,他的要求也只是卑微的哀求他的原谅,他又怎么能不答应。路易维斯如释重负地昏了过去。
肖默大致的检查了一下,着实为路易维斯旺盛的生命力寒颤了一下,倾魅那家伙,果然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居然把人整成了这副德性,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是好的。
衣服都黏在了皮肤上,撕下来的时候,都要带下一块肉。被钉入了四肢的银针还不能立即取出来,胸口处中枪的部位,居然被墨语秉着气,呼吸都不敢太大声,路易维斯虽然痛的冷汗直冒,但是神情却好像愉悦。
“这个烙印?”肖默有些犹豫,路易维斯身上会容忍这种徽章吗?
墨语顺着肖默的手看去,血肉模糊的伤口印着两个龙飞凤舞的“上官”。
上官墨语。“去掉吧。”
路易维斯:“留下吧。”
上官墨语转头凝视着路易维斯潋滟的紫眸。“留下吧。”路易维斯重复了一句。墨语看着路易维斯,好像要这样看进这人心底,沉默了半晌,墨语终于开了口,“那就留下吧。”两人都沉默,肖默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实在是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那步田地。
肖默替路易维斯撒上药粉,墨语替路易维斯拭着头上的冷汗,忍不住双手发抖。他不报复了,原来所谓的报复不过伤人伤己。
“你要做什么?”墨语问道。
“打电话,让杰克他们呆在宾馆里,要不然消息传了出去,会很难办。”路易维斯靠在墨语肩上语气虚弱地道。“你都这样了,算了吧。”墨语有些担忧地道。
“不行。”路易维斯握着墨语的手,神情严肃,他好不容易盼到墨语的原谅,如果因为他的伤势外传,造成他们兵戎相见,他会崩溃的。即使病着,那个人的眼神却强势的骇人,墨语把手机递到路易维斯手里。
虽然疼的一张嘴就可能发出惨叫,路易维斯打电话的声音,却很平稳,有条不紊地交代了事情,又说还会消失几天,一切事情,会用邮件通知,随后便挂断了。
信号一断,路易维斯就昏了过去,墨语这才发现,刚才还好好的手心,已经被抓烂了。
肖默眯着眼睛,看着路易维斯灰败的脸色,墨语担忧的表情。
“二少爷,你先出去吧,我会保住他的命的。”肖默保证道。
墨语摇了摇头,“我呆在这就行了,你不用管我。”
肖默用手术刀割破路易维斯的衣服,一个个伤口的上药,伤口其实都不深,但是多不胜数,胸口中枪部位,血肉翻卷,墨语凝视着路易维斯的睡容,是什么力量,在那个男子伤到如此地步之后,还不放弃地祈求他的原谅。
倾魅站在大院里,紫色的衣服随风飞舞,脸上一派似笑非笑的神情。
“为什么要折腾他?”上官墨言有些不明所以地问。他果然是太纵容这个人了,路易维斯这件事,倾魅居然都没有向自己报告,如果不是沈奕扬及时赶到,路易维斯说不定就死在了上官家的刑堂里。如果真是这样,他怎么对的起浩然。
“我看他居心不良嘛?而且他又易容,果然是个见不得人的。”倾魅笑靥如妖,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和死不悔改。
“你是故意的。”上官墨言黑着脸问,森然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倾魅勾起嘴角,细长的眼角挑了起来。“难道家主不想这么做吗?”
“你太过分了。”墨言抱着双臂,冷声道。
“家主,除了他,二少爷不可能再对其他人动情了。”倾魅喃喃地道。
墨言抱着双臂,眼睛里寒光涌动,“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只是觉得,要彻底医好伤口,除非把伤口割开,让毒血流尽,别无它法。”倾魅眼神悠远,眼神深处涌动这温柔的光芒。
魔鬼与天使,墨言不知道为何这一刻会想到这个,面对倾魅,墨言有种说不清的感觉,这个男人居然可以将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系于一身。
路易维斯睁开眼,雪白的天花板,柔软的床铺,提醒着他已经离开了那个地狱。身上的伤还叫嚣着疼痛,路易维斯转头,看着墨语的睡容,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安静地相处了,如果这一身的伤,可以换到墨语回心转意,那他宁愿再伤的重一点。墨语闭着眼睛,眼睛下有一圈阴影,显然昨天没有睡好。
墨语幽幽转醒,路易维斯有些紧张,嘶哑的喉咙干涩异常,心砰砰跳,带动着伤口的痛都激烈了几分。
“你醒了。”墨语探了探路易维斯的额头,热度已经退下去了,路易维斯的恢复力还不错。
“你要是累了,就不用守着我了。”看墨语的样子,路易维斯有些心疼,就算心里再怎么想让他留下来,路易维斯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自私,毕竟墨语还怀着孩子,身体又不是很好。
浩然端着早餐走了进来,香气扑鼻的皮蛋瘦肉粥,虽然简单,但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爹地,爸爸,吃点东西吧。”浩然开口道。小时候,他觉得他很想把路易维斯千刀万剐,但是现在看他这样苍白弱势的躺在床上,又觉得十分可怜。其实,当年他那么对爸爸,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家族,事到如今,再去说谁是谁非,又有什么意义。
“麻烦你了。”墨语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儿子笑了笑,他们两个做父亲的,现在靠儿子照顾,真是有点丢脸。
“爸爸,你去休息吧,我守着爹地就行了。”浩然开口道,墨语昨天晚上守着路易维斯一直守到凌晨四点,肚子里还有妹妹呢。爸爸,这是回心转意了吧,如果不是的话,爹地,可不一定能撑过去了。
墨语摇了摇头,“不要紧的。”
“你不能受累的,你听浩然的吧。”路易维斯有些不舍地开口道。
墨语皱了皱眉头,“没关系,我放心不下,休息不好的。”
淡淡的一句话,路易维斯却觉得整颗心都暖了起来,连伤口的痛都不是那么难受了。
冷家大宅,沈奕扬坐在沙发里,小楚昔苦着脸坐在旁边。
“你说,路易维斯快死了?”冷睿言“砰”地坐进沙发里,目光有些呆滞。
“也就快死了,但是还没死呢!既然没死,多半是死不了的,你放心。”沈奕扬安慰道。沈奕扬搓着手,看墨语的那个样子好像他事先也不知情,路易维斯居然会被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整到那种地步。
“究竟是怎么回事?”冷睿言有些凝重地问,这家伙不会真的那么倒霉的挂掉了吧。
“简单的来说,就是有人把路易维斯整了个半死,但是他没死成,然后就被墨语带走了。”想起路易维斯那时的惨状,便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以前觉得冷睿言的手段算狠的,果然是没有见过行家出手。
小楚昔“哇”的大哭起来,“那个美人叔叔好可怜,让人整的半条命都没有了,可是整他的那个叔叔,也是个美人啊!”
“没死成,还被墨语带走了。”冷睿言重复了一遍,眉头一挑,“那就没事了。”
沈奕扬有些迷惑地看着冷睿言,“没事了?”
冷睿言揽着沈奕扬,“这就是传说中的置之死地而后生,路易维斯这回有机会获得墨语的谅解了。”反正有那个该死的庸医做免费劳工,应该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你觉得墨语会原谅他。”沈奕扬问道。
冷睿言摸了摸下巴,“应该会吧,路易维斯都快死了,墨语不原谅他,那家伙就会死给他看的。”
第七十六章:引狼入室
林逸臣端着最后一道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上官家虽然不缺厨子,但是林逸臣就对厨艺感兴趣,所以上官墨言也就由着他去琢磨菜式。墨言的手搭在椅子上,眉角有些不悦地扬起,“干嘛又做那么滋补的菜?”
“那个人,不是受了重伤吗?”林逸臣有些迷惑地看着上官墨言,给病人吃的东西,难道不应该滋补吗?
“你放心了,他现在舍不得死,所以一定死不了的。”自己弟弟,不分日夜的照顾他,路易维斯他现在怎么舍得死。林逸臣居然以路易维斯的身体,考虑先做什么菜,实在是太过分了。那个该死的家伙,现在是想打入自己家内部吗?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根本就是在挑战他的极限。
墨言搭在椅子上的手猛然收紧,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细缝间寒芒闪烁,“路易维斯那个家伙,居然用苦肉计。”他一定不会让他得逞的。
林逸臣拍了拍墨言的握着椅子的手,墨言松开手,林逸臣松了一口气,微笑地打手势,“你刚才力气大的差点把椅子都抓坏了,这椅子很贵的。”
墨言恶狠狠地看着林逸臣,合着自己老婆,好心好意的拍开自己的手,就是担心自己把椅子给抓坏了。这一把破椅子能值多少钱,难道他还没有一把椅子值钱。
“就是我真的把椅子抓坏了又怎么样?”墨言赌气似的抓着林逸臣的手。
林逸臣皱着眉头,为什么上官墨言总是喜欢莫名其妙的发飙呢。上官墨言无趣地松开了手,他这是怎么了,居然和一把椅子置气,实在太有失风度了。
墨言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以后不要做那么多滋补的菜了。”墨言有些恶声恶气地重申道。
林逸臣迷惑地看着墨言,“为什么?不好吃吗?那我明天再改几个菜式。”
“不是好吃不好吃的问题,”墨言瞪了林逸臣一眼,这家伙,居然一副状况外的表情,整天做那么多滋补的菜,他很容易冲动啊!但是考虑到林逸臣的身体,他只能憋着,通常做完一两次,林逸臣,就差不多不行了,然后他只能可怜的跑到浴室里冲冷水澡,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年龄,正是血气方刚,如狼似虎的吗?
如果不是为了替林逸臣守身,他犯得着天天跑浴室里去冲冷水澡吗?
“不喜欢吃,你可以少吃一点吗?你不要吃,别人还要吃呢?”林逸臣有些恼怒地看着上官墨言。
这家伙还是一样不会替别人着想。“你要多体谅一下别人,知不知道?不可以这么任性。”林逸臣有些循循善诱地教育着上官墨言,但是很显然,效果为0。
上官墨言恶狠狠地瞪着林逸臣,林逸臣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大大的眼睛,灵秀逼人,上官墨言总是比谁的眼睛大,目前为止,林逸臣觉得自己只有在眼睛够大方面能胜过上官墨言。
上官墨言冷笑,他不会体谅别人?他任性?他要是真的不会体谅别人,现在林逸臣就趴在床上,动都不能动,哪会像现在这样,还能用手语指责他任性。
墨言向前跨了一步,碧蓝色的眼睛,漾着一点邪气,林逸臣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今天晚上,我让你知道什么叫任性,你再继续做这些菜啊!继续做啊!我看你明天还有力气做。”
林逸臣脸颊通红,他终于明白墨言为什么不让他做这些菜了,想到那个原因,林逸臣觉得自己的脸颊都要烧起来了。面对着上官墨言似笑非笑的目光,林逸臣抱着脑袋,畏畏缩缩地躲在一边。想起自己拒绝之后,上官墨言这家伙总是往浴室跑的情景,林逸臣终于有些良心发现。
“明天我一半一半的做,做一半清淡的。”林逸臣妥协地道。
上官墨言哼了一声,勉强表示了同意。一半一半,这个结论在上官墨言的脑袋里转了一圈,这是不是暗示自己和路易维斯那个家伙在林逸臣心目中的地位是一样的。想到这里,上官墨言刚刚有点起色的脸,一下子又全黑了。
“大哥,你们在干什么?”路易维斯的身体几乎都挂在墨语的身上,虽然调养了几天,但是这个人却好像越调养越虚弱似的,粘墨语粘的越来越紧,靠,这个该死的家伙,真是站都站不住了。
墨言挑了挑眉,路易维斯脸色苍白,但是紫眸潋滟,鼻梁挺翘,面容精致,尽是有种别样的风情。苦肉计用完了,这家伙开始用美人计了,可耻!
“没什么?你大嫂刚刚看到一只老鼠,所以吓的把头抱起来了,现在老鼠不见了。”墨言面不改色地解释道。双手背负在身后,墨言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一派大将风度。
“是吗?”墨语有些疑惑地道。
墨言揽过林逸臣的肩,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逸臣,你是不是刚才看到一只大老鼠走过去。”
林逸臣看了看墨言似笑非笑的表情,忙不迭地点头。这种时候是不能反驳上官墨言的,否则上官墨言一定会要他好看,这是总结经验教训后,林逸臣得到的结论。
“没想到,你家还会有老鼠。”路易维斯声音虚弱,但是那华丽的音色,还是让人心生好感。
“我还引狼入室呢?我家里怎么不能有老鼠。”上官墨言有些皮笑肉不笑地道,鸠占鹊巢,说的就是这家伙如今的这种情况。墨语居然要他把二楼属于他的卧室让出来,说是那里的设备最全。
墨语低垂下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路易维斯拧了拧眉,有些畏惧地看着墨语。虽然他讨厌墨言,但是墨语显然很在乎这个哥哥,说不定,墨言一句话,小语又不理他了。
墨语看着路易维斯带着畏惧的表情,心中一阵刺痛,无声地给了路易维斯一个安慰的眼神。
林逸臣扯了扯墨言的衣袖,脸上的表情有些赞叹。“他的声音很好听哦。”他不能说话,所以对能说话的人,还是很羡慕,他没有问过肖默,他的嗓子能不能治,是觉得,肖默既然没提,大概就是不能治了。
上官墨言的脸上冒出三条黑线,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路易维斯有这样高超的收买人心的能力,声音好听,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吗?林逸臣听了他那么多年好听的声音,居然还会觉得别人的声音好听,上官墨言果断的不可理喻了。
“大嫂说的什么啊?”墨语好奇地问道,他和林逸臣相处的时间少,所以也不懂,而且墨语也大概知道,墨言不希望他懂。
上官墨言扬起嘴角,脸上的表情有些刻薄,“你大嫂说,你那位的声音,很难听,所以他最好还是少说话。”
林逸臣狠狠地捶了上官墨言一手拳,这个家伙,总是这样,林逸臣的表情有些委屈,林逸臣要揍,上官墨言一般是不会躲,他皮糙肉厚的,也不太怕被林逸臣这样软弱无力的攻击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