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呢……呵,以后你就会知道……」女人的脸挨近曾纽,几乎贴上,「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又到底是什么
人,又为什么会留在这间超市……我可以留在这里,因为我有这张长得像他老婆的脸,那你呢?你有什么?」
女人嘴里的气呵到曾纽肌肤上,曾纽嫌恶地偏过头,口气带着凉意的狠戾,「你那张脸有什么了不起?我可以毁了它
!」
「来不及了,你来不及做这些了……从他主动傻乎乎地告诉我,我和他死去的老婆长相类似时,我就盯上他了……如
果是那时,你还有机会,可现在,你赢的几率是——零。」
「闭嘴!」摞去一个冰冷的警告眼神,曾纽淡漠的面容上,显出几丝慌张,「你不会赢,你这个骗子……」
「是吗?」打断曾纽的后文,女人甜甜一笑,「不如现在做个实验,如何?」
眼眸一紧,曾纽才要质问,却忽然惊愕地瞪了瞪眼——女人居然毫无预警地吻住他的唇,但却不是真的亲吻,只是将
唇贴上他的而已。
顿觉极为恶心,曾纽甩手就要给女人一个耳光,却未料到,对方居然先他一步,将他用力推开,并泪眼汪汪地说,「
大牛,别这样!我真的不喜欢你,我喜欢的人只有斯谨!你别再缠着我了!」
「你在说什么?」差点一屁股跌到地上,曾纽气急败坏地怒吼,冲到女人面前,不顾对方为女性,提起她的衣领,「
你在发什么疯!你……」
「大牛,我真的不喜欢你!你再喜欢我也没用啊!」
女人为难又委屈的神情乔装得太过完美,曾纽也有些愣神,在恍然大悟对方正在演出一幕戏剧后,却为时已晚——也
曾演戏数次的他,竟会一下忘记这种欺骗背后必有的用心。
「大牛?」沿着颤抖的男声,曾纽缓缓回首,映入眼帘的,便是站在门口,一脸震惊的男人——脚边落了一地的熟食
,「萧红,你们在说什么?」
「老……」
「斯谨!你别怪大牛,他只是年轻冲动,我相信他对我的感情只是认识的偏差,等他遇到真心喜欢的人后,就会……
」勾住男人臂膀的女人居然对曾纽露出蔑视的眼神。
曾纽一时百口莫辩,也为男人竟毫不犹豫地怀疑他而深感椎骨的痛心。
「大牛,你、你……你喜欢萧红?你之前说喜欢的人,真的是萧红?」
「斯谨,你别冲动!」
「是不是?你喜欢萧红?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她吗?可为什么……你、你……」
「斯谨,别这样,你冷静一下,我们出去谈……」
「你先别说话!」音量陡然升高,虽不到咆哮,但却与男人平日的温文规矩截然不同,严斯谨推开女人的钳制,「萧
红,对不起,今天晚上,你能不能先回去?我、我……我想和大牛单独谈一谈……」
女人的表情也有些愕然,但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也选择了遵从,「那好吧,我先回去了……斯谨,答应我,别太动气
,大牛他……」
「行了,我知道,你赶快走吧。」
口吻有些不耐烦,这是从未受到过的「礼遇」,女人又是一怔,最后拾起手提包,笃笃有声地离开了。
一直安静地站着的曾纽冷淡地望着男人的脸容,听得对方又恢复平日温和的语调,「大牛,我们谈一谈吧。」
记忆也说谎39
「大牛,你……」前一会还有些气势的声音,在萧红离去后就已转弱,直到望着青年一反常态的冷酷时,才更为小心
谨慎地开口,「我只是想问清楚,你对萧红,是不是……」
「我说过多少次了!」毫无预警,青年满是愤怒与痛心的响亮咆哮爆发,甚至震得男人几乎缩肩后退。
下唇瓣胆怯地蠕动着,严斯谨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却能看清对方侧面的表情——嘴唇抿住,水汪汪的大眼却变得分外
深沉骇人,像有什么猛兽亟待冲脱牢笼。
「我不喜欢萧红,不喜欢、不喜欢!你为什么就是不愿相信我?就算以前的我伤你很深,可是现在的你不是都忘记了
,为什么还会……」偏过头,发现严斯谨惊恐的脸时,曾纽这才收回话,有些担忧自己说漏什么。
「可是……你不是对她,她也说……」却未想,男人竟毫无注意到他的话,只是兀自呐呐道,「她不可能无故地乱说
话……」
「那就是我在骗你咯!你相信她,不相信我吗!」曾纽终于按捺不住了,冲到严斯谨面前,摁住他的双肩,逼他看着
自己,「你要我怎么做,才相信我不喜欢萧红?」
「我……」
「你、你、你,你什么!老板,你能不能干脆一点,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很介意……你喜欢萧红的事……」
「到底要我说多少次才够!我,不、喜、欢,萧红!」
「大……」
「我喜欢你啊!我喜欢的人是老板你啊!你明白了吗!听懂了吗!我……喜欢男人,喜欢老板,所以绝对不可能喜欢
萧红!」开头的话仍是激昂慷慨的惊人,可后来,语调却越发温柔了。
严斯谨呆呆地回味着青年的话,却在没留心时,让对方愈发挨近他。
曾纽的头颅靠到男人头顶,用自己的额头顶着对方,轻轻地摩挲一番后,再次诚恳地开口,「我喜欢你,只喜欢老板
一个,所以……」
倾吐之声带着危险的甘美,却又揉合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力,严斯谨回半分神时,青年的脸已经移动到他的面颊边,正
在远远地朝他耳朵呵气。
「明白了吗?我……喜欢你……」嗓音沙哑而带着磁性,严斯谨眨着眼,依旧迷茫万分。
耳边是青年的低笑声,严斯谨还来不及去求证这是事实还是梦境,就被突然攫住下巴并被抬高。
眼帘再次扇动,待男人再次清醒时,青年的唇已经压了下来,在他惊慌的双唇上蜻蜓点水一记。
「……你、你干什么!」忙不迭地推开曾纽,男人才要擦拭自己的嘴唇,就被青年再度制住手腕,并陡然承受对方凌
厉乃至如若恫吓的眼神。
「……我在证明给你看——我刚才的话!」完全失去平日听话的模样,曾纽一转男人的手腕,一手扯住男人的衣领,
架到面庞前。
随后,五指捏住男人的下颔,撑开对方的嘴,凶狠地堵住男人似要喋喋不休的嘴唇。
「……你,唔唔……唔唔……」由于嘴唇是开启的状态,青年的舌头很轻易地潜入男人的口腔。
男人的嘴里,被青年疯狂热情的舌头搅拌个不停,甚至夸张到泛滥起一些淫猥的水声。
这异常的亲密接触,令严斯谨浑身发颤,心惊胆战地接受着超出他思考范围的事;可又有一秒的思维告诉他,其实…
…这件事并不完全在意料之外,似乎在很多个不久前就差点发生了。
眼睛仍难堪地睁大着,舌头也被对方吸吮咬噬,男人被迫吞下曾纽灌输到嘴里的津液,有些害怕地抖动睫毛,可又有
些安心地享受这种不合理的亲昵。
这个亲吻,对严斯谨而言,并非毫无感觉;先前的狂暴,渐渐转为温柔后,又开始染上如同毒药的蜜汁,酿得他心房
一阵接一阵地剧烈收缩,腿脚也微微颤抖。
常识告诉男人,他的身体有了感觉,可现实又令他困惑,他为何会对一个同性的亲吻产生好感,乃至喜欢的情绪?更
不解的是……为何还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但这索吻实在太过气场强大了,严斯谨好不容易在这种侵蚀中维持身体的平衡,却无法再继续深思任何问题……
鼻腔间传递着重合的气息,曾纽见到男人微红的脸色,知道对方也有些情动——毕竟他们曾如此亲密过。
手也在男人后背急躁地抚摸着,曾纽感觉到男人战栗的身体后,一种恶劣的快感燃烧起来——惊惧且软弱的男人令他
好想狠狠欺负,却也给予无上的疼爱。
指头掠过男人的耳垂,发觉对方全身抖动得更厉害后,曾纽又故意用牙齿咬了男人的舌头几下,颇为用力。
「唔唔……嗯嗯……」男人果然发出可怜的呜咽声,却被曾纽的唇吞掉,只能发出暧昧不明的呻吟。
调整脑袋的角度,换另一个方向,继续吮吸男人的唇舌,空闲之余,手在男人胸口和脊背肆意揉搓,曾纽的情绪也有
些失控,既想唤醒对方的情感,又想熄灭心中突起的欲火。
「唔唔唔唔……嗯——」直到男人整张脸因憋气到通红,腰软得就像会随时倒下,曾纽才慢慢收敛自己的动作,最后
舔咬了男人的唇瓣几番后,才慢慢远离对方湿润红肿的唇。
可青年的鼻尖仍抵住男人,并有些坏心眼地喷出自己嘴里的暖气,语调轻佻,「老板?喜欢我这样亲你吗?有比那个
女人给你的感觉,更舒服吗?」
「……大、大牛……」应该大力甩开对方,并质问对方的性向,可严斯谨却迷糊极了,眼神依旧是空白的茫然,「我
……你……不,我……」
「嘘——」手指封住男人可能会煞风景的语言,曾纽嫣然一笑,带着种赤炎般的风情,「什么都别说……老板只要知
道,我——喜欢你……」
「……」
「而那个萧红说的话,全都是假的。她,就连名字都是伪造的……她不叫萧红,是一个叫洪玉斌的诈骗犯,专门欺骗
男人的情感与钱财……老板,你会相信我的话吗?」眼眸深处,流动着黑色的潺涓,曾纽的声音既发自肺腑,也蕴含
一种诚惶诚恐的试探,「会吗?老板会相信我吗?」
「我、我……不知道。」男人的脑袋晕乎乎——萧红声称青年喜欢她的说辞、青年突如其来的告白与亲吻,以及告知
他有关萧红的事……都超出男人承受力的负荷。
「没关系、没关系……」留心到对方被无措折腾到发白的脸色,曾纽赶忙摸住对方的脸颊,「别紧张,我只要你能花
点时间去想想,想清楚我今天告诉你的话……然后用你自己的心去选择,你到底相信我还是她……可以吗?」
这太稀有却微妙的情景,将所有的吃惊、慌张或者困惑都一并驱散;对方真诚情深的模样仿若一种无形的魔力,抚平
男人摇摆的心,令他似受鬼使神差,听话地点了点头。
记忆也说谎40
这几日,与萧红见面次数锐减,站在超市内的男人,样子有些愣神。
三天前,大牛不期而至的告白与亲吻令他方寸大乱、不知所措,也同样受到诱惑——忽然不想看见萧红了,甚至对她
说出最近互相冷静一会的话。
可是……青年却走了。
离去时,对方抱着男人的身体,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口吻轻柔,「抱歉,老板,我有重要的事,必须离开一段时
间……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有急事的话,立即联络我。另外……请用这些时间,认真想想我说的那些话。」
好像忽然被丢弃了,严斯谨目送着对方远去的背影,也若失去暖和躯体的最后一丝温度。
大牛的名字卡在喉咙口,久久出不来,严斯谨对这陌生的恐惧非常惶惶,可又隐约发现,这种似被抛弃的疼痛与忧愁
并非首次出现在生命中……仿佛在一个极其遥远的角落,那里也流淌着这相同的感受。
但问题是,那个角落究竟在何方?
「喂,老板,你少找我钱了!」面前的客人不爽地嚷嚷,对男人的魂不守舍颇有微词。
严斯谨立即归钱道歉,忧愁的面容上聚起更深的皱纹。
——大牛走了多少天了?怎么不给他一个电话?大牛是回家去了,还是找到新的工作,准备离开这里?
男人觉得很疑惑,为何对大牛的事,记忆如此模糊,也实在想不起对方确实的底细与背景……他曾对这个人无由地生
出惧怕与猜疑的心思,可又在不知不觉中,忍不住依赖对方默默的陪伴,以及一些他也道不清的未知情绪——他只是
觉得,大牛在他身边,使得他不安,可又仍忍不住地追逐与需要。
他与大牛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严斯谨如何努力都记不起来,头会痛,心也会痛,可最煎熬他的,却是他模糊的记忆。
然后,在闭上双眼、独自入眠时,男人的唇上全是被青年的唇接触摩挲的感觉,还有对方的舌头不知羞耻地深入他,
与他一同互抵缠绵的滋味……脸颊立即烫手了,严斯谨难以置信,自己竟会品味着这种禁忌的画面,甚至揣着一颗扑
扑乱跳的心,久久无法降低体温。
就算与现在的女朋友萧红,甚至与曾深爱的亡妻,男人都未曾拥有这般罪恶深重却倍为沉沦的复杂心境——他承认,
大牛的唇舌之吻令他簌簌发抖之余,却煞是愉悦地渴望着。
——我喜欢你啊!我喜欢的人是老板你啊!你明白了吗!听懂了吗!我……喜欢男人,喜欢老板,所以绝对不可能喜
欢萧红!
——我喜欢你,只喜欢老板一个,所以……
——明白了吗?我……喜欢你……
青年时而猛烈时而温柔又时而撩拨人心的告白,反反复复地回响在严斯谨躲在黑暗中的双耳,令他忍不住伸手堵住,
可又悄悄移开手,想借着记忆中的声音,再度唤醒当时惶恐却万分甘甜的心情。
这危险的情绪,强烈地扫荡过严斯谨固有的观念与认识。
如火焰那般炽烈,却又如同海浪一样凶险,男人深知,那日青年出口的宣言已扭曲了本平静的生活,而他一直念着妻
子并寄托在萧红身上的心也在不断摇摆。
其实,在更早之前,当偶尔接受到青年直勾勾的火热视线,或独自哀伤的情深表情时,严斯谨的心就已受到动摇。
他非常在乎这个伙计,也相当欣赏,乃至会宠爱关怀;外表出色又讨人欢喜的大牛,做事认真又听他的话,男人对这
样的大牛非常满意,可见着对方有时的撒娇、有时的献好,男人又在暗处静静观察并珍藏着。
直到……某日发现大牛与萧红的关系越发和睦时,男人既享受着爱情滋润又依赖着大牛陪伴的情绪被搅乱了;起初的
他,只以为是因为太喜欢萧红的关系……可渐渐,真心浮出水面——原来,他只是见不得别人对大牛笑,也见不得看
着乖巧实则淡漠的大牛对别人好。
这种邪恶而肮脏的妒忌令男人大为恐慌,他逃避自己的真心,努力维护出与萧红、大牛间平衡的三角画面。
第一次从大牛口中确认他对萧红并无特殊感情时,男人竟羞耻到暗中舒气放心;第二次撞见萧红与大牛接吻的画面,
并听见萧红声称大牛爱着她的言论,他受到惊吓,却又倍感伤痛,而可憎的嫉妒与独占欲更是疯狂地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