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熊从隔壁摊上端来一碗鸡汤面,汤清见底,一缕面条整齐地躺在碗底,如美人的发线,上面盖着几片火腿和青菜香菇,卖相很好,香味扑鼻。
家乐对美食很感兴趣,看着这碗鸡汤面卖相香气都是上佳,忍不住看了好几眼。叶乘风把碗推过去:“你尝尝。”
家乐毫不客气尝了一口,嗯,汤清味鲜,非常美味,想不到一个小摊也能做出这样的美食。
“面很筋道,汤也很好。想不到这么不起眼的小摊能做了这样好的面。”
汤无摊的老板说:“这个摊的老板在这里摆摊好久了,几十年如一日,只卖这碗鸡汤面,因为他只卖这一种东西,所以在味道上精益求精,成为这条街数一数二的好食物。”
不点头:“是啊,只要专心做一件事,可以把一件小事做得尽善尽美。”
“快趁热吃吧,吃个东西也能悟出点道道来。待回凉了吃下去要肚子疼。”
家乐不再吭声,捧过碗吃起来,借机把手抽出来。叶乘风脸色一沉,重重在他腿上掐了一把。家乐忍着疼不动声色,先一步吃完起身,往外走时“无意”在他脚上踩了一脚。
“哎哟……”叶乘风疼得差点把面汤呛到嗓子里,狠狠瞪了他一眼。
“对不起哦。”家乐赶紧认错,唇角微微挑起。叶乘风看见他唇角那抹稍纵即逝的笑意,一肚子火居然消得无影无踪。
家乐看了灯景玩了一晚,又把叶乘风重重踩了一脚,看他走起路来有些一跛一拐的,心里很爽,晚上读起书来也有精神了。
叶乘风被他狠踩一脚,心里很不忿,又想找茬生事,正好家乐的母亲又来叶府看望,叶乘风抓住这个机会刁难,说:“你以为叶府是什么地方,你想出去逛就可以出去逛吗?”
“我不是要出去逛,是我娘想见我。”家乐生气地握紧拳头。
“好吧,你想出去得先办好一件事。”
“什么事?”
“你把月亮拿到我屋里来,我就让你出去。”
家乐看着天上清幽皎洁的月亮,再看看眼前那人象狐狸一般狡猾的笑意,上去踹他一脚的欲望无比强烈。最后,连做几个深呼吸,才压制住自己的脚没往他脸上踹,跑出去拿了根长竹竿。
叶乘风纳闷地看着他,难道他是想用这竹竿来摘月亮么?
31、无意纵火
家乐拿着竹竿进来,叶乘风看他气热汹汹,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却见他爬上桌子,“咚咚”几下,把屋顶捅了一个大洞,碎瓦片落了一地,月光从屋顶大洞倾泻下来,家乐又端来一个盛着水的水盆放在洞洞的下面,美丽的月亮映在水盆中,闪闪生辉。
“看,我把月亮拿到你屋里了,你可以说话算数哦。”
叶乘风脸上直抽抽,看看盆里的月亮,再看看上面的大洞,冷风一个劲从洞口灌进来,在这样的屋里睡觉,一边看着上面的月亮,说不定会诗兴大发来两句。
可是叶乘风很没诗意地连打几个大喷嚏,天晚了修屋顶来不及,只得在露着月亮的屋子里睡觉,一想到家乐脸上那狡黠得意的笑意,也忍不住唇角挑起,辗转反侧睡不着。
家乐赢了一回合,心里很爽,夜里照常看书,不料乐极生悲,一场大火突然来临。
等大家惊觉起来,大火已经吞没了东跨院外院的厢房。
叶乘风在洞洞下面睡觉,被冷风吹到没有睡好,倒是最早发现外院起火的,可是等他发现时,火势已经大得难以控制,他惊恐的发现,火是从家乐住的东厢房烧起来的,而且家乐没有出来。
一瞬间他才觉得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他心里印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这辈子,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家乐在哪里?他是不是还在里面啊?”叶乘风惊慌地揪住一个人问。
黄管家指挥下人救火,点点人数,看东跨院里的主子下人都在,唯独不见家乐,可见他是在屋里。
叶乘风急得脑袋冒火,抓过身边一个仆人手里的水桶往自己头上浇去,又把一件披风用水沾湿披在头上一头冲进火海。
所有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水仙和狗熊都没来得及拉住他,只能眼睁睁看他冲进燃着大火的屋子。
屋子门口已经被火烧着,叶乘风把心一横,闭了眼冲进去,进去一看发现家乐正趴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受了伤还是被烟熏得晕去,燃烧的房梁摇摇欲坠掉下来正砸过来,叶乘风一掌把烧着的房梁推开,抱住家乐用淋湿的披风摭着,再冲出火海。
所有人吓得不知所措,见叶乘风又冲出火屋,赶紧拍打他身上的火。
叶太太看见东院的火光,吓得再也坐不住,想去看视,被叶乘云拦住:“母亲放心,火肯定救得下来,现在不可以过去,当心呛着。”
“阿弥托拂。”叶太太急命人去火神前烧香,看着一片火光焦急万分。
忙了大半夜,火势终于扑灭了,叶太太心魂稍安,命人去查火头,再过来看叶乘风。只见叶乘风一条手臂被火烧伤,起了一大溜血泡,其它地方倒还好。
叶太太念了声佛,道:“真是老天保佑,又不是你的正屋着了火,你跑进着火的外院做什么呀?想吓死我吗?”
周氏也一个劲抹眼泪,说不出话来。
叶乘风看两位母亲担心,也觉得愧疚,说:“儿子不孝,累母亲担心了,其实我还好。”
说着挥挥胳膊表示零件完好无损。
黄管家已经带人查看过,查知东院外院的房屋全被烧毁,火是从家乐住的屋子烧起来的。
叶太太闻言大怒,狠狠瞪着家乐:“你果然是不怀好心,居然想着放火,接下来你是不是想杀人?”
家乐吓得跪在地上发抖,听黄管家说火是从他屋里烧起来的,他也明白几分,八成是他看书看累了不知不觉睡着了,没有灭蜡烛,然后一阵风吹来吹倒蜡烛烧着了帐子,他过于疲惫,一时竟然没有发觉,以致酿成大祸。
叶太太看他惨白着脸说不出话,心里更认定他是纵火犯,怒道:“先拉下去打五十大板再送官治罪。”
两边仆人答应了要把家乐拖下去。
叶乘云却不相信,道:“母亲息怒,他不是那种会杀人放火的人,先问清楚再处置不迟。”
叶乘风也说:“是啊,他要是放火,早就动手了,何苦等到现在。”然后又着急地对家乐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啊。”
家乐跪在地上垂着头不说话,这场从他屋里烧起的大火叫他怎么说呢?
叶太太更生气,两眼冒火脸色阴沉,叶乘风催他:“快说啊。”
“我……”家乐咽口唾沫,只得说了,“不小心睡着了,忘了吹熄蜡烛。”
黄管家不待主子发话首先斥责:“胡说,什么叫不小心睡着忘了吹蜡烛,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做什么?既然睡觉为什么不吹了蜡烛?”
叶太太气得拍桌子:“还敢狡辩,拿大棍拿绳子,打死这不安好心的纵火犯。”
“且慢。”叶乘风出声阻止,“看样子他真的是不小心,如果他有意纵火的话,肯定会放火烧库房,或是烧主子住的屋子,烧下人的屋子又算什么,而且是从他自己的屋子烧起来的,还差点被烧死,所以,他应该不是有意的。”
家乐听了很意外,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叶乘风再次看到他温柔的眼光,忍不住心里一酸。
叶太太本来就因为家乐男扮女装玷污内宅欺骗少爷而不满,现在见他不知悔改还放火烧屋,愈发恼怒了,虽然叶乘风兄弟两个都保证他不是有意,但是仍然认定他不安好心,下令把他关在黑暗的更房里罚跪。
家乐跪在小黑屋里,没有床铺没有茶水,又冷又饿又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如果真的把他送到官府治罪,他就死惨了。
“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呢?我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家乐抱着胳膊缩成一团,冻得身体发僵,头晕身疼,腿上传来的阵阵刺痛更是疼的钻心。
就在家乐昏沉沉逐渐失去意识之际,恍惚觉得门上锁响,接着一道宝贵的阳光了进来,一个仙女似的美人进来。
“是神仙姐姐么?”家乐嘴里嘟哝着,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头痛,身痛,干渴,好象身处巨浪翻腾的大海,家乐伸手抓了两下,想抓住救命稻草,却什么也抓不住,只觉得一只手很温柔地给他擦着额头的汗,带着疼惜。
家乐抓住那只手,很温暖,把他放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着。
忽然听到一声女子轻笑,家乐一激凌,醒了过来,却发觉自己正睡在一张温暖软和的床上,床边坐着叶乘风,脸上带着颇有意味的笑意,他的手正被自己抓着在脸上蹭。
家乐脸一红,放了他的手,勉强坐了起来,问:“我怎么在这里?你是不是要把我送到官府治罪?”
叶乘风脸上笑意一僵,说:“把你送到官府去,你怎么会在这里,没脑子的家伙。”
一旁拧帕子的水仙笑道:“算你运气好,今儿太太得到消息,老家的舅爷得了重病,所以二少爷伺候着太太回老家了,太太一走,大少爷就赶紧要我把你放出来,要不然你在黑屋再关一夜,早把你冻死了。”
家乐心里一暖,又看着叶乘风说:“谢你啦。”
“哼,”叶乘风别过头去,“我花五百两银子买了你这个惹祸精,干活不中用不说,还烧了我的房子,你打算怎么赔我?”
“我……会想法赔……”家乐害怕地低下头,这次着火好在是烧了房子,若是伤了人,他真的是一辈子也赔不起了。
“外院三间倒座房,还有里面的东西,总共是三百两银子,你要赔就赔吧。”
“啊,三百两……”家乐一哆嗦,五百两的身价银,再加三百两的烧屋钱,这笔巨款他一辈子也挣不到啊。
叶乘风看他蹙着眉面带愁容,心里暗乐,道:“你好生在这里干活,干好了给你加月钱,你就可以早些还债啦。”
家乐还是一脸忧愁,他再怎么挣钱,这大笔赔款也凑不起,不过想到自己以后不用再穿女装,又可以考功名,只要努力,以后的路还是一片光明的,想到这里又乐观起来。
叶乘风看他先害怕又忧愁转而又恢复神采,觉得越发有趣了,心里也软下来,伸出手探进被子里摸摸。
“膝盖还疼不疼?”
“废话,如果你跪了一天一夜你说疼不疼?”家乐抱怨地白了他一眼,心里无比委屈,自从到了叶家,他没过多少安生日子,还背了个纵火的坏名声,他真的不是故意烧了房子。
那只手在往哪里摸啊,别摸啦,真讨厌。家乐往床角缩去,活象被人非礼的可怜小媳妇。
叶乘风看他这样,愈发有劲地伸手把他从床脚揪过来,继续摸摸:“既然这样,我给你揉揉。”
“不要,不要……”家乐大声叫喊,他的软弱反抗更激得某人狠狠地揉搓一顿。
家乐身体底子不错,虽然被关在黑屋跪了一天,但是喝了汤药休息了一阵很快就恢复了,倒是叶乘风身子弱,又着了凉受了伤,只得在屋里休养。
自从叶乘风受伤后,家乐寸步不离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因为烧了他的房子,还害得他为了救自己而受伤,家乐很愧疚,所以做小伏地伺候他。叶乘风看他有意讨好细心体贴,心情大好,时不时提些刁钻古怪的要求折腾他。
有时候家乐被他折腾得真想把洗脚水再泼他头上,可是一看到他受伤的手臂上那一溜可怕的烧伤,又没了力气,只好按捺火气,还仔细地给他换药擦洗。
叶乘风看他涂药时认真专注的样子,心里宁静许多,忽然有了一个从未想到的想法,就是想在那张专注的脸蛋上吻一口。
“哎,你看什么?”家乐被他盯得很不自在。
叶乘风充耳不闻,好象被什么附了体,真的上去抱着他的头,吻住他的唇,那种香甜的味道前所未有,胜过天底下所有的美食。
家乐想挣扎,想推开他,可是又怕弄破了他好不容易才结了痂的手臂,只好一动不动任他不老实。头一回被人拥吻,还被男人拥吻,想想就让人起鸡皮疙瘩,可是真的尝到滋味后,却意外发现这种味道也不是特别讨厌。
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叶乘风尝够美味气喘吁吁地放手,依然心脏猛跳不止,却见家乐脸色很不正常。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