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傲世 中——洛小汐

他们之间，仅仅存在的，不过是当年的一些脆弱的回忆，如同一碰即碎的泡沫。

他们是在互相伤害，但却回不了头——

那么可悲。

他们都同样残忍的强硬的深深把横跨两人间的伤口撕裂、扩大，就算那道伤口涌出大量的血，剧烈的痛，但是这种伤害，却还是倔强的没人停止，直至最后两人都同样的狼狈，同样的痛苦，同样的伤痕累累，那么，然后呢？

然后就是结束的落幕。

仅此而已。

“确实，那还是拜皇兄所赐呢！”冷笑一声，那绝美的人霍然起身，只一瞬间，脸上的轻蔑与憎恨似乎只是错觉般的转换成了风轻云淡的微笑。

洛临歌依旧稳稳的坐着，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似乎不受任何的影响。

“夜深了，皇兄也该回去歇息了吧？皇弟累了，就不陪皇兄，先行退下了！”洛宇清淡淡的笑着，不再理会洛临歌，直接转身就走。若是现在洛临歌站在他的面前，就能看到那双平日冷冽妖娆的眸子此时带着浓浓的悲凉，甚至痛苦，精致的眉眼间漫着一股淡淡的悲哀。原本强撑着的高傲坚强的表象，在那么一瞬间，坍塌，露出了那脆弱的本质。若是他看到了，就会知道其实不止他一人感觉痛苦感觉悲伤，若是他看到了，或许事情还会有回寰的余地……

但是，世事便是这样的难料，没人能去说什么，预知什么。

夜已深，偌大的宫殿只剩洛临歌孤独一人形单影只，异常的清冷，异常的寂寥，烛火依旧摇曳，但是也只剩一道孤寂的身影了。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孤冷。

第二天，离寒和离莫尘便打算离开驳陵回国，只是……

“烬皇陛下，三皇子，我皇邀请你们过去。”在城门拦下他们的太监低着头恭敬的说，在那冰冷有如实质的冷冽目光中，额头冒出了冷汗，压力感十足。

两人就这样站住，不发一言，就只是在那里一站，就好像有万丈光芒泛开，强烈的存在感威吓感十足。让在城门的士兵感到压力十分的大，若不是陵皇下死令，让他们挡住烬皇和三皇子，恐怕他们早吓得打开城门让这俩人有多远走多远了，最好以后永不相见呢！可惜啊可惜，这实在由不得人啊。

“呃，烬皇陛下……”抹了抹额上的汗，那位传话的太监心头无奈至极，好歹就说个话啊，你们好恐怖的啊啊。

“带路吧。”凌月羽无声的轻叹一声，看这些人实在是可怜哪，估摸着离寒和离莫尘是不打算开口了，好吧好吧，还是由她这个任劳任怨（？）的小侍女来吧！

那位松了口气，朝她感激的一个劲点头，那个样子，实在是……很无语。

清晨的微风很是清新，带着微微的凉意，吹拂在人的脸上，凉凉的却很是舒服。

“很烦。”在路上，离莫尘眼都不抬，平板的开口，没有一丝的起伏，声音却是正好淡淡的拂过离寒的耳边。

“嗯。”离寒淡淡道，冷漠的神色不变，“很多人都会这样的。”为了权为了名为了利为了一切一切的私欲。

跟在身后的凌月羽正好听到，这次却是忽然能够听明白他们之间的对话。

很多人，确实是，为了自己的野心，不惜一切。

“……那你呢？”静止了片刻，离莫尘忽然开口，眸子直直的盯着那双墨眸，紫眸中未有波澜。

凌月羽一怔，而后动作十分迅速的离了他们几步，确认他们的对话自己听不到才松了口气。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啊莫尘？！这实在是……

“我么？我与他们有何不同。”离寒声音淡淡，却带着隐隐的冰冷与深沉的怀恋，让人一时之间有些猜不透。“其实，只是一样的，不过所为的不同罢了。”

“一样么……”离莫尘垂下头轻喃，有些模糊不清。

他忽然莫名其妙的摇头。

还是不一样的。

一座精美人群往来不绝的酒楼，安静，优雅，在这里出入的，皆都是驳陵的大官亦或是修养气质极好的身份高贵的人物，这个幽静精美的地方便是驳陵最大一间酒楼，索取的地理位置异常精巧，酒楼左右两边一边是人工修葺的假山流水，另一边则是热闹喧嚣的大街，大街繁华热闹的声音却是传不到里边来，拥有着异常优美的环境，在这个环境吃饭，有种很清心很宁静的感觉，让人很是心旷神怡。

坐在窗前，侧头望着船外的一片绿意，潺潺流水流淌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异常清晰，煞是悦耳动听。

凌冥羽单手晃着酒杯，唇边泛着一抹淡淡的冷笑，隐约可见眼眸中的阴冷。

忽然间想起那人的话，眼中的笑意渐起，却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反正，不管是哪一个，只要达到目的的就好了。

烬皇，三皇子。

呵。

低下头眼睛看着那瓷白玉酒杯中微微荡漾的清酒，倒映着他的容颜，破碎的、扭曲的。眼中忽地冷光一闪，顿时一道恭敬的声音传来，抬起头来，没有什么不同，脸上依旧带笑。

“陛下，烬皇与三皇子来了。”

笑意渐浓。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交锋

“倒是不知，陵皇还有何指教。”离寒冷冷道，直接开门见山说道，离莫尘便站在他身边，神情平静无波，似乎一切都不关他什么事，而凌月羽被挡在房间外面了，整个阁间，只有神色莫测的三个人。

“指教倒是不敢，但是……烬皇陛下不该给个答案么？”凌冥羽挥挥手，示意他们请坐，俨然一派悠闲淡然的模样，眼中寒光一摄，“倒是不知道烬皇和三皇子怎么忽然之间就出宫了呢？好歹也给我这片地域的主人说一声啊，不仅可以消除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也能让我可以有个准备啊，要不然我会于心不安的——你说是吗？烬皇陛下？”

寂静无声。

凌冥羽也不在意，忽地动手为他们倒了两杯酒，笑得异常温润。

那不是妥协，也不是示弱，仅仅只是自然而然的动作，毫无低下的意味，

这个人，很讨厌——

离莫尘下意识的，觉得凌冥羽这个人，异常的令人讨厌——或许是因为心头总是有点古怪不适的感觉吧，在面对这人时。

他藏匿的心思真的很紧，看不到任何，只能看到那双眸子的冷意与嗤笑。

“为什么就必须要向你回报呢？”拿起酒杯，白皙修长的手似点缀着碎青色的酒杯，有着一种冷厉的感觉，清醇的酒香扑鼻而来，带着香醇的味道，这只一闻便知道这是好酒，离莫尘轻酌了口酒，淡声道，平静不带任何起伏，而在那么一瞬间，离莫尘忽地看到了凌冥羽的眼中闪动着的冷光，浓浓的，带着阴冷的恨意。

却是一瞬而过。

有什么不安的感觉从心头闪过。

难道，酒力有毒？

离莫尘心下一皱眉，脸色却依旧平静无波，看不到任何破绽。

暗地里内力流转全身一个周期，没有中毒，也没有什么不妥，难道不是？虽有疑虑，但他心下还是松了口气，现在的他，绝对不能死！只要离寒在，他便在，尽管先前的他厌世了无牵挂，但是如今，是不一样的，他有了支持生存下去的理由，牵挂。

现在的离莫尘，是为离寒而存在的。

“三皇子说得什么话呢？”凌冥羽轻笑，却带着隐隐的压迫意味，“你们为驳陵的贵客，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怕是就连驳陵都难办呢……”

“有义务吗？”离莫尘似乎浑然不觉凌冥羽的话，依旧平静的开口，淡然中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冰冷，就像一把开鞘的古剑，锋利却不张扬，旨在悄无声息的掠杀。

忽然之间，就想起了一个人。

若是将一切连串在一起，似乎……不无可能。

离寒神色冰冷的在一边旁观，听着他们的对话倒是什么话都没说，看着离莫尘的眸子里有着淡淡的疑虑。

凌冥羽摇摇头，似乎像是有些无奈的样子，眼眸中的情绪在额发飘摇间看不清晰。沉默着没说话却像是在等待离莫尘继续说些什么，可惜，那个精致的少年漠然的甚至不扫他一眼，直接转过头望着窗外一片绿意流水，表明了自己不再开口，有着拒绝开口的感觉，平静而姣好的侧脸，乌黑的发丝扬落几许，为那精致雪白的侧脸镶上几缕墨色，纯然而带着不一样的味道。

似是感觉到离莫尘有些心神不宁，离寒微皱眉，伸手握住了他，温暖的感觉漫开，他微微动了动手，然后任那修长宽大的手包裹住了自己的手。

烦躁的心瞬间沉淀，宁静起来。

果然啊，有这个人在，无论是发生什么，自己总能得到一点宁静。

离莫尘转过头淡淡的看他，平静的目光含着许多未说出的感情，视线交缠，就再没有周围人的存在，反正，另外一个人也可以权当不在，无视。

凌冥羽嘴角忽地泛起一抹嘲讽，看自己对面的两人那种亲密的姿态，总是感觉……刺痛了人的眼。

若说他以前未看清楚想明白还略有怀疑，那现在，真正呈现在他眼前的，就是异常的清晰明了了。而这样，对于他来说，不失为是一件好事，但是！他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心里甚至有些难言的苦楚，让人莫名的愤怒。

呵，想不到冷傲漠视一切的烬皇，也拥有那种情感吗？甚至于是相信这种虚幻而脆弱的感情嘛？实在是可笑！只是希望到最后，还能坚持下来吧，烬皇陛下！可不要让人失望啊！看看最后，是要抛弃什么！

冷冷的嘲讽停滞在抿紧的唇上，却又带着诡异的令人心底泛冷的笑容。

“两位，看来是将冥羽忘记了啊。”懒懒的开口，带着还微褪去的冰冷。

“到底孰是孰非，恐怕新皇心底早有数了吧？”离寒挑眉，吐出的话寒透入骨，一丝冷笑浮上，“一切不是都掌握其中了么。”

离寒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刻意为之。

“哦？烬皇陛下觉得自己看得很清楚？冥羽不过是刚登皇位，倒说不上什么掌握。”凌冥羽笑着，谦逊的与离寒打着太极拳。

他很明显刻意的将问题目标转移到凌冥羽身上，只可惜，凌冥羽纵使知道也不得不接下去与之周旋，话题转向完全变化他也无可奈何。

呵，离寒！

“是么。”淡淡的口吻，冰冷的压迫，无一不彰显着面前这个男人的强大。

驳陵与离烬，凌冥羽与离寒，他们之间的交锋，现在还只是开始呢。

尽管想要了解，但是对于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离莫尘还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索然无味的侧头看着窗外雅致的风景，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树影斑驳，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温暖的光辉斜洒在坐在窗边几人的身上，缓缓晕开，迎着阳光离莫尘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眼睫上蒙了一层浅金，整个人就沐浴在阳光底下。

安静的，精致的脸上平静如初，在阳光下似乎异常安详。

好快，到了正午了。

周围的声音似乎消弭，整个世界与他似乎被隔离开来，任由思绪蔓延，似乎什么都在想，又似乎什么都不在脑海中，一片空白，整个人的状态，似乎随着这阳光飞扬飘散开来，再无法凝聚，感觉、出乎意料的好。

倏地，他睁开了眼，眸中紫光沉敛，光华骤现，耀眼却不炫目，周身华美雅然的淡然气质异常美好，气势内敛，如若他的脸上带笑，便定是一个温润儒雅的美少年……但是，离莫尘的表情平静得近乎冷漠，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但无法否认的是，这个人儿的美丽出色！

“果真是不一般啊……”

若是单靠容貌的话，离寒会看得上这个少年？凌冥羽嘲讽的笑笑，不可能的，这样站于高处的强大男人，能与之匹配的，不可能会是只空有容貌的草包！甚至那人还是自己的儿子？！呵，所以说，离莫尘或许比他们想象的，更强还不一定！他的一切锋刃皆都收敛起来了，淡漠的外衣不过是伪装！

也不知，可行不可行……思及此，他也不免得有些担忧起来，不过最后还是想开了，任他多强，他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离寒冷冷的扫了凌冥羽一眼，脸上越加寒冷。

“啊对了，烬皇与三皇子，似乎就要离开驳陵了？”像是后知后觉忽然想起，凌冥羽一副惊讶的模样，眼睛看着离寒，再看看因不适应那刺眼的阳光而眯起眼的离莫尘。

“登基典结束了。”离寒简单而冷漠的答道，明显不愿多话了。

“如此仓促啊……”

“我饿了。”淡淡的声音打断了两人。

正午了，是该吃饭了。

离莫尘没理会他们是说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他想到的是他的填饱肚子问题。

“嗯。”

“哈，是我疏忽了。”凌冥羽神情莫测的眯起眼，转而歉意的一笑而过。他拍了拍手，便有侍从款款而入，恭敬的行礼。

“午膳。”异常简洁的言语，那个侍从明了，不言一语的点头恭敬退下了。不一会儿，一群侍从便带着饭菜鱼贯而入了。

饭菜入桌，三人再没了交谈，阁间里一时之间是一片沉寂。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安

凌冥羽用略带着深意的眼眸看着离莫尘，尽管那个少年是直接漠视了他。

“既然烬皇有要事在身，冥羽也就不多强留了。”华贵不带一丝卑微的朝离寒点点头，话语之间带着几点遗憾可惜，似有什么憾事。

离寒眼神冰冷的看着他，并没有说什么。

“烬皇……或是三皇子若是有什么事，也不妨可以过来，驳陵——我，可是很欢迎呢。”

莫名不清的话语，伴随着两人冷漠的背影消逝于空中。

“不用着急，反正……你们会回来的。”可能，也不仅仅是你们两人了……愉悦的笑意浮起，带着一种狂妄的自信。

“怎么样了？”噙着笑，凌冥羽伏坐在椅上，淡淡的道，有着懒散的低沉。

“禀报陛下，找不到。”隐在暗处的人走了进来，一身黑衣，却没有戴面罩，一张因久未见天日而苍白的脸，异常普通，眼神沉沉而机械，找不到一点可取之处。“就像……消失了一样。”

“……”一听这汇报，凌冥羽原本还稍好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还带着一点隐隐的怒意。

“竟连一个活人都不知道哪去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凌冥羽压抑着怒气，一掌拍下桌子，顿时紫杉木雕刻的桌子哗啦啦成了一地碎片，可见他深沉的怒气。

“属下该死！”男人机械的跪下，低着头恭敬认罪。

“该死？！你还知道你该死？！”凌冥羽有些情绪失控的踹了他一脚，他端正着身体，整个人还是跌坐在地上，但是黑衣人还是恭敬的低下头不言一语，尽管疼痛难忍，但还是漠然的神情，就好像那踢得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陛下息怒。”

“呵！”凌冥羽理智也已经回来了，也觉得刚才是太过失态了……一旦遇上他的事，他还是无法克制住自己啊！心头有些懊恼有些痛恨，但终究还是无济于事。凌冥羽揉揉脑袋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神情一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突兀得令人觉得悲伤。

“太子呢？”

“太子未曾出宫半步，都是待在自己的寝宫中。”黑衣人说道，“太子并不知道此事。”

“是吗。”凌冥羽转过头，明媚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脸上透射出淡淡的阴影，看不出什么情绪，晦暗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