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岚又安抚了四姨娘几句,便让静儿送四姨娘回去了,遥儿在里屋铺着床,没一会静儿回来了就问起,太太是如何处置七姨娘的。
李行岚听得很无语,又想起自己过去时四姨娘说的那句,听太太的。看来不止是静儿和遥儿,就连四姨娘也都清楚知道沈夫人的脾气性格,也就是说沈夫人彪悍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是一直如此。
第二天李行岚起了个大早,吃了早饭李行岚就去沈夫人那去了,再有两天就要去上学,沈夫人还想让他找容骥拿盐引。上学之后时间就不多了,再有一个就要审核,想行动就要快了。
沈夫人也是刚吃了早饭,本来打算着听帐房先生汇报工作,李行岚过来了,沈夫人就先帐房下午再过来。
丫环们端茶上来,李行岚直入正题道:“太太那天嘱咐盐引之事,我回去仔细想了想,竟然不知该如处下手,今日特来请教太太。”
沈夫人那天几乎是明示的,李行岚也是觉得盐引不可失,这回要是失了,以后估计就再没机会拿到了。但要是怎么办,李行岚心里并没有底,他到底不是李行秀。听四姨娘说的,容骥因为李行秀痴狂了将近三年,以容骥的权势,他只要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实在太容易不过。
当然李行岚还有一个优势,就是他跟李行秀是血亲,但是据李行岚所知,所谓偏执狂就是进精神病院也未必能看的好,替身什么的,李行岚觉得没什么前景。
沈夫人倒是显得怔一下,主要是没想到李行岚会问如此直接,而且看李行岚这个样子似乎并不拒绝。本以为李行岚这个年龄并不知道盐引是什么,就算知道了,也会先想着自己怎么样,然后再想到家族怎么样。
只要具体要怎么办沈夫人心里也没底,想了想道:“容骥大人……性情……”说出来的实在不是什么好话。
“偏执狂妄?”李行岚试探性的说着,主要是沈夫人的神情很有那个意思。
沈夫人点点头,也不由的叹口气,就是容骥那样尊贵的身份,当年她心里都不是很愿意李行秀跟他在一起。虽然契兄契弟不如婚姻重要,但容骥那样的性格,沈夫人真觉得都李行秀跟他一起太委屈。
李行岚一看沈夫人这样神色就知道了,容骥不止难搞是非常难搞。不过难题是沈夫人给他出的,他不可能就这么接了,一脸为难的道:“那依太太之意,我该如何办才好?”
沈夫人想了想道:“其实盐引最麻烦的地方在于拿到,每年审核只是例行检查,一般来说能拿到人家不会在例行检查上丢了,当然也有意外……”
“所谓的意外是指?”李行岚继续问,不问清楚他没办法下手啊。盐引这东西实在太美好了,这点他跟沈夫人是同样观点,绝对不能丢。
沈夫人看一眼李行岚,虽然很意外李行岚这样的态度,但也把知道的都说了。所谓盐引每州每县都是有数量的,像江州这么大一个州,总共就有十个。这十张证早在NN年前就有人家了,这也是为什么沈夫人娘家兄弟这么强也拿不到的原因,因为早就有主了,自己想要就把别人家挤掉。
但是贩盐的哪个背景不强悍,就不是强悍以盐商的利润早就把朝中上下打点好了,就是算行商的也都知道朝中有人好办事。
现在沈家拿到的这张盐引,是城南安家的,赫赫扬扬的也一百年了,比李家真不知道富贵了多少倍。只是这一代的时候,子孙略显得有点逊色,但要不是容骥插手,盐引也照样拿不到,但就是容骥罩着时,安家对李家那真是各种怨恨。
这回审核,沈夫人自然是大手笔打点,早就在很久以前,沈夫人就托了两个弟弟。沈夫人甚至于直接跟沈天生直接说了,就是现在李家倾家荡家,只要能保住盐引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是就算沈夫人花这样的血本了,沈天生也不能说很确定的话,沈家发迹的年数短,沈天生得功名之后才走上官场的。要是沈家真是侯门大族,沈夫人也不会嫁入商家。去年安家丢了盐引,要是现在李行秀还活着,安家也未必敢打盐引的主意,问题就是李行秀死了,容骥的态度又模糊了。
沈夫人前因后果讲完,李行岚也沉默了,事情比想像中复杂的多,除了安家之外,估计更多的富商人家盯着盐引这个大肥肉。弄不好哪个王孙贵族,横插一杆子,盐引又不知道归了谁家,必须得有个非常强悍的后台才行。
能看到,能巴上关系的也就是容骥了,要是李行岚提前知道这前因果,不用沈夫人的明示,李行岚自己也会有这个想法。
“那我怎么样才能见到容骥大人?”李行岚不由的问,这身份差异实在太大了,指望着巧遇啥的估计盐引易两回主了,还撞不上。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等待明显不行,必须得主动出击了。
沈夫人心里却早有主意,道:“他曾请来车轩大人为你看病,你现在己经痊愈,登门道谢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下午我就让管家去送拜贴,我和你一起去,先看看情况再说。”
李行岚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他和沈夫人一起去,也谓是试探。当然最美好的想法是,容骥看到沈夫人了,然后看在故去李行秀的面子上,出面保住盐引。次美好的是,容骥看到跟李行秀七分相似的李行岚了,然后不管是怀念过往还是突然间对李行岚有了意思,总之也能搭上关系。
当然最坏的就是容骥见都不见,直接拒之门外,那样就真的再想其他办法。只看这回李行岚生病,容骥能请了车轩来,闭门不见应该不会。
想到这里,李行岚不由的想到了面具哥车轩,那样一位大美人啊,那鼻子那眼,就现在因为盐引的事情快火烧眉毛了,李行岚心情还是忍不住荡漾一番。
23、登门
李行岚是行动派,沈夫人更是,下午送上贴子,第二天早上就要去了。吃了早饭,李行岚收拾好就去沈夫人了,结果沈夫人看了李行岚那身打扮直摇头,都没说让李行岚回去换的话,直接跟着回到秋风斋。
遥儿和静儿打开衣柜,沈夫人亲自挑的,但就是这样,李行岚换了三身衣服才让沈夫人满意。李行岚看看身上这身白,虽然没有大的穿衣镜在面前,但大概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了。
这身衣服送来的时候李行岚就看了看就让丫头们收起来了,当时想的是虽然白色看着很纯洁啥的,但在古代除了带孝外,穿白的时候应该没有吧。当然也不是完全的纯白色,但搭眼一看就让人觉得过于肃净了。
再看沈夫人,看着虽然比平常打扮的仔细些,但这身装束也是显得过于肃净了。李行岚心里多少有底了,沈夫人特意给他挑了这么身衣服,估计就是为了故去的李行秀。
沈夫人坐车,李行岚骑马,添庆前头拉着马。虽然从昨天晚上李行岚就开始想了,但想到现在了仍然是没头绪。沈夫人也没就这进去之后如何说跟他再商议过,估摸着沈夫人心里也没底,她要是有头绪了,昨天自己问她的时候,她不会什么都说了。
李行岚心里明白,只能看情况来,一切随机应变了。
就在李行岚脑子还乱成一团的时候,添庆却是己经停了下来,根本就没走几步。李行岚抬头一看,容府两个字己在眼前。三间大门,看着是气派非常。
李行岚下了马,添庆带的路,肯定不会带错,只是李行岚却觉得有点疑惑。像容骥这样的大权大握的权臣,又是外戚,肯定是有官职封赏之类的。那大门匾上不该那么就是“容府”两个字。比如贾家,人家匾上写的是“荣国府”“宁国府”,不可能直接写“贾府”。
添庆拿了贴子交给了门房,门房看了上面名贴,立即飞一般的往屋里报。两头丫头也己经扶着沈夫人下了马车,李行岚也走到沈夫人身边。
没一会右边门开了,一个虽然也是奴才打扮,但看衣着,还有年龄以及走路气势,那至少也得管家之类的。恭敬的道:“主子正里面侯着。”
李行岚跟着沈夫人往里在走,穿过迎门墙,眼前豁然开朗,假山瀑布,楼台亭阁,根本就不像是住处的,完全是个艺术园林。看到这里李行岚心里有谱了,估计这不是容家的本家大宅,这是容骥自己弄的私宅别苑,只看离李家这么近的距离就能知道,弄不好这是他想着金屋藏娇的,或者是想求个近水楼台的。
小厮挑开帘子,沈夫人的丫头自觉得在门口停了下来,李行岚扶着沈夫人进去。从外面看这是五间上房,进了屋却觉得更宽敞,可能也跟布直摆设有关系。就是沈夫人那屋子够气势了,但到底是女人住的,丫环出入的多,总有几分阴柔之气。
容骥这五间扑铺而来的就是杀气,上次看到容骥的时候,并没有细看,只觉得过于威武。现在屋里又是这样的架式,李行岚忍不住想,容骥不会有军功吧。
“李沈氏携子行岚见过容骥大人。”沈夫人低头说着,声音里就透着一股悲凉。
听到这话,李行岚心里有谱了,沈夫人打的这是悲情牌。他跟沈夫人这么一站,那就是典型的孤儿寡母。以排行上说,李行秀是长兄,就算他没成家,但他也成年了。先是死了丈夫,后又死了儿子,现在就这么一个幼子在身边,不管沈夫人平常行事如何,只从身世上说,谁不说她可怜。
“免礼,夫人请座……”容骥说着,声音透着几分敬重。
李行岚扶着沈夫人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自觉得的站到沈夫人身后,人家容骥说的是夫人请坐,那只是让沈夫人坐而己。不过就只是让沈夫人坐,以身份上说这真是给足沈夫人面子了。
还有刚才容骥说话的那个口气,看的出来容骥对李行秀那真心实意。就是现在李行秀己经死了,容骥对于李行秀的母亲还是非常客气尊重。
丫头们把茶倒上,不等沈夫人开口,容骥就道:“我知道夫人为何而来,请夫人放心,就因为阿秀不在了,我才该更该替他看着李家。”
李行岚不知道沈夫人是什么反应,但他的第一反应是抽了,这种话要是换个人说出来,哪怕是自己这样的未成年人说出来也没啥。但放到容骥,威武哥身上……
李行岚第一反应就是,容骥果然被李行秀刺激疯了。
沈夫人愣了愣,也是完全没有想到容骥会是这么个回答,她要是早知道容骥这么想的,她这么折腾着做什么。这位容骥大人果然是够反复无常的……虽然心里这么想着,沈夫人悲伤的脸上也露出几分喜色来,起身相谢道:“谢容大人……”
话说完,沈夫人就带着李行岚走了,两母子来的时候都是满腹的算计,没想到容骥就这么一句话就把他们打发走了。当然结果沈夫人也很高兴,不管容骥心里又是怎么反复的,现在亲口答应了,总不会马上又反悔。
管家送两人到门口,李行岚继续骑马,沈夫人继续坐车。两步远的路程回到李家之后,李行岚自然要先送沈夫人回去,这么来回一折腾,看着也没说什么,但一个上午也去的差不多了。李行岚跟着沈夫人进了屋门,沈夫人就直接吩咐道:“三爷的中饭跟我一起。”
“是。”丫头领了命自去厨房吩咐。
李行岚这回都没让沈夫人说了,沈夫人坐好后,他也跟着坐下了。饭都摆在一起吃了,沈夫人明显是有话跟他说。李行岚可以理解沈夫人的心情,认真说起来他才跟容骥见过两面而己,听到容骥那样的话都觉得有点抽,更不用说沈夫人直接给容骥的评语就是“偏执狂妄”了。
丫头们把茶倒上,沈夫人挥挥说也就让她们下去了。李行岚先挑起来话头,道:“现在容骥大人己经亲口说了,太太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沈夫人轻轻叹口气,还有一个月就是审核,只要容骥不再抽风,那明年一年的盐引就没问题了。明年之后先不说,就只是说眼前,也许是容骥说的太痛快了,沈夫人反而觉得弄不好还会有变故。
倒不是说容骥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类,只是在追求李行秀的过程中,容骥真是反复了好几次。刚开始的时候是好,亲自登门提亲,还经常不计身份过来,当时李行秀的态度虽然还很坚决,但沈夫人心里容骥很满意。
也不只是因为容骥的身份,而是现在社会大环境都结个契兄契弟的,沈夫人就想着跟谁结不是结呢,容骥这样的身份,长相又是一流的,打着灯笼找都未必找到这么好的。沈夫人也私下里劝过李行秀一回,只是不等沈夫人再张第二回口,容骥己经翻脸了。
就在容骥给李家拿回盐引的前一年,容骥是大力打压李家的木材生意,他一个皇亲,要打压一个商人,那真比捏死只蚂蚁还容易。虽然后来容骥不这么折腾了,但一直到今年,木材生意也没见回转多少。
当时沈夫人一看这架式,都做好破产的准备了,结果停了一年,容骥又把盐引拿给了李家,然后又开始百般讨好了。如此的大起大落,沈夫人开始觉得自己的眼光真不如李行秀,怪不得李行秀不同意呢,就算不指望着过一辈子,这样的主也明显不行。
也就因为这种种前科在,现在容骥这么轻松的发了这个话,沈夫人心里还是很不安。就是座冰山,溶化了还能看到点动静,像容骥这样的,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可让别人如何是好。
想了半晌,末了沈夫人只是叹了口气,道:“眼前看着好似是无碍了,这以后……”
李行岚明白沈夫人的意思,其实回来的这一路他也是在想。俗话说的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本来在愁今年盐引,现在今年的保住了,就该想着如何能长长久久了。
沈夫人向来是个很有主意的,现在提起这个来,李行岚便先试探性的问:“那依太太之意,该如何办好?”
24、询问
沈夫人心里迅速盘算着,主意她是有,只是告知李行岚……她有点犹豫。李行岚的优秀是在她意料之外的,一个养在深闺中,四姨娘那样软弱的人教养出来的孩子,竟然有如此的见识,真是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
也因为太意外了,让沈夫人对于李行岚的盘算也得重新来过,最后叹气道:“只得再寻能靠住的靠山了……”
李行岚心里也是这个主意,容骥权位是高,但过于反复无常,就是不用花大钱来打点,但万一突然间靠不上了,沈家就麻烦大了。至于新靠山,李行岚对于这个大珠王朝的官宦制度并不是很了解,盐引是地方官员有决定权,还是中央直接指派都搞的不太清楚,更不用说现在什么样的国家体制了。
先要去官学,官学转了一圈什么都了解了,再盘算着要到底找谁当靠山比较好。沈夫人是什么打算李行岚也不是很想猜,因为现在的关键是他得自强起来,不管啥时候都是只有自身强大了,才能有发言权。
两人正沉默着,外头丫头道:“太太,中饭好了,摆在哪里?”
沈夫人吃饭是定点的,这时候丫头过来问了,沈夫人也就先让丫头们摆饭了。李行岚跟着沈夫人吃了一回饭,水准跟他平常吃的差不多,看来沈夫人也并没有单开小灶,只是丫头侍侯的更精心些,规矩也更大些。
饭吃完,丫头们收拾,沈夫人与李行岚转到位子上坐的时候,李行岚还是想着要不要走了,因为饭前沈夫人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明明是想法的却没跟他说。李行岚也觉得可以理解,沈夫人做为一个多年的掌权者,对待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像对待亲自养大的李行秀那样。
李行岚本来都想词要辞了沈夫人了,沈夫人却是突然间开口道:“其实今年也是时运不好。”
一听这话李行岚打即打消了要走的念头,不管沈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个阶段他确实需要沈夫人的提点,沈夫人说的,他肯定都要听。当即顺着话接了下去,问:“太太说的是哪里时运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