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聂行风的血咒在逆转八卦下半点儿作用都没起,被他轻易掳住,之后他施法让聂行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可是法术怎么会突然失灵?
聂行风微微一笑:「因为下咒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血咒是张玄下的,张玄出事,血咒当然就没用,反之同理。他一早就醒了,不过还不到关键时刻,所以才静观其变,一直没有反抗。
神宫司正人在相学上见长,对符咒却并不精通,见聂行风恢复平常,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应付,突然手腕剧痛,被惠治狠狠掐住,看着他,眼里散发出急切愤怒的光芒。
「快把剩下的符咒念出来!快!」
「爷爷等一等,大哥好像不对劲……」
见惠治斑驳破离的一张脸越来越青,散发着扭曲的诡笑,樱衣忙冲上来阻止,却被惠治踢了出去。
神宫司正人急忙继续念咒,惠治缓慢的移动身躯,抓向聂行风,却被一道瞬间逼来的金光打到一边,张玄翻身跃进结界,挡在聂行风身前。
「说你是死灵真是抬举你,你这模样演僵尸都不用化妆。」
「我不是僵尸,我有灵魂!把他的躯体给我!」
「喔哦?有灵魂的僵尸也是僵尸好不好!把他给你?我靠,这是我的招财猫,凭什么给你?」
张玄骂完,又往聂行风身边凑凑,道:「抱歉,我来晚了,看到这种惨不忍睹的僵尸鬼,你有没有害怕?」
聂行风一笑:「没有,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神宫司正人还在不断大声念咒,漆黑漩涡处的那扇门越开越大,无数阴魂死灵在门口盘旋,那道圆柱炽光下逐渐浮出八卦图形,外圈六十四卦方位和内圈二十八宿飞快地旋转起来,阴阳鱼上的两束白光直腾向九霄。
张玄被白光炫花了眼,忙伸手遮挡,道:「我捉鬼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震撼的场面。董事长,你带手机了吗?拍下来留作纪念也好。」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阿丑跳进结界,冷冷道:「幽冥大门已经开启,届时地狱无数阴魂可助他魂魄复生,而且,他还打上了这个男人的主意,你还是先想想怎么除魔吧。」
这么严重?
张玄转头去看,果然看到众多阴魂冲出幽冥地界的束缚,汇入惠治体内。很快地惠治眼中精光大盛,身形周围阴气越来越重,他忙弹出索魂丝,但银龙双符在触到惠治身旁时,立刻被反弹了回来。
索魂丝可是张玄的终极武器,连它都没用,张玄立刻抛出第二套方案,朝阿丑大叫:「快关闭幽冥大门!」
「咒语已经令阴门开启,无法再关上……」
「有没有搞错,你不是他们的式神吗?一定会知道一点点吧!」
「不,我从不关心与我无关的事。」
「哈!」
张玄没精力在这时候跟阿丑多费唇舌,立刻转向他最拿手的第三套方案:拉住聂行风就跑。「董事长,这里太危险,快跟我跑路。」
打不过就跑是张玄的一向作风,只可惜没跑出几步,就被旋来戾风卷住,张玄挥舞索魂丝阻止阴魂攻击,对聂行风大叫:「你先跑,我殿后!」
「大哥,你的九天神雷术呢,快引雷啊!」
霍离法术太浅,不敢靠近,和小白远远躲在后面,见张玄只顾逃跑,忙扯着嗓子提醒。
前方就是幽冥大门,他一个人的力量,哪里敌得过地狱来的无穷阴气?还九天神雷呢,现在就算是干雷,他都引不来。
见张玄局促,聂行风道:「你别慌,幽冥大门一定有咒语可以关上。」
不愧是董事长,生死关头还这么沉着冷静,张玄没好气地道:「我当然知道有关闭的咒语,人家芝麻开门还有咒语呢,问题是现在我们没人知道。」
「未必。」
「什么?」
见惠治冲过来,张玄连忙用索魂丝缠住他,阻止他的攻击,谁知丝索瞬间断开,他忙拈出两道灵符,甩了过去。
灵符在惠治胸前腾起烈焰,他却似毫无知觉,目露冷光,重向他们逼来,却在这时,神宫司正人的咒语突然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念?快继续!」
咒语是支撑惠治元气的源泉,咒语消失,他感觉自己似乎撑不住冗重的身躯,立刻疯狂大叫。
「咒语已经念完了……」
「你骗我!」
站在阴阳鱼正中,惠治只觉原本拥有的力量开始逐渐消散,这让他一阵恐惧,目光移向聂行风,这人命数很硬,只要及时移魂到他身上,复生术应该就可以完成。
「退开!」
见惠治冲向聂行风,张玄立刻又将手中灵符打了过去,没想到惠治将神宫司正人推过来,灵符打在神宫司正人胸前,他失声痛叫,摔倒在地。
张玄趁机拉着聂行风就跑,此刻天空一片阴暗,已到了月全食正旺时刻,阳消阴长,是惠治最强的时候,他身后还有大开的幽冥门,天时地利人和他们全没占,所以只有最后一招——跑路吧。
「阿丑,你帮忙挡住他们,回头我请你吃满汉全席。」
「我一个人撑不住……」
如果说之前在阿丑心中张玄只是个三流天师,那么现在在他看来,张玄连做天师的资格都没有。玉越家的人就算再怎么不成器,也绝不会临阵脱逃。
聂行风却没动,拉住张玄的手,道:「等等。」
「再等我们就没命了!」
「去踩住八卦!」
见张玄犹豫,聂行风悠悠道:「Fire……」
这招对张玄百试百灵,他立刻纵身跳到了卦上一位。
「踩一,八,七,一!」
「什么?」
「我说踩一八七一!」
看着眼前不断回旋的八卦,张玄满脑子的不解,不过不敢迟疑,立刻踩到了乾位上。
「不要!」
神宫司正人虽然不明白聂行风的用意,但也知道不妙,立刻拚命站起身,撞向聂行风,聂行风急忙避开,惠治恰巧也冲了上来,收势不住,厉掌打在神宫司正人身上,樱衣忙上前扶住他,哭叫道:「住手……」
张玄身子连纵,在踩完乾位后,依次又踩上坤位、艮位,最后回归乾位。
八卦的河图九数是学道之人最基本的步罡,乾一,艮七,坤八,以数字来代替,便是一八七一。
张玄在乾位立住的同时,飞快旋转的卦图立刻停了下来,神宫司正人口袋里的那枚五圆硬币腾空飞出,悬在阴阳鱼正中。惠治被五圆中空射出的银光罩住,恢宏庄严的经声中,传来他的悲声嘶鸣,聚集在他体内的阴气瞬间俱散,从幽冥飞出的各种阴魂灵体,也被银光重新逼回无边黑暗,幽冥大门缓缓闭合。
惠治的身躯在一阵剧烈颤抖后,像抽空了气的皮球一般瘪了下来,因符咒而凝聚的肌肉开始腐烂,转眼便露出白骨,他凄厉惨叫着,突然一道蓝光从头顶窜出,冲向聂行风。
或许是执念达到了顶峰,他的魂魄在最后的时刻冲破了腐烂肉体的束缚,他需要聂行风的身体,即使复生术失败,但只要他撞散对方的魂魄,从而占据他的身体,至少可以保持人的状态。
荧蓝光芒箭般射向聂行风,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张玄撞了出去,蓝光打在张玄胸前,穿过他的躯体射向后方。惠治眼见成功,不由哈哈大笑,又重新冲上来,准备占入张玄的身躯。这个人是修道者,也许用他的躯体更好。
可是接下来的景象却让惠治大吃一惊,原本该被撞散魂魄的张玄并没有倒下,而是一脸平静地面向他,两手交结并伸,双指左右张开,并渐渐收拢,呈天罗地网式,喝道:「乾坤借位,雷电齐行,神兵疾火如律令,祈火,诛邪!」
月食已散,横空一道霹雳,炸雷落处,惠治只觉眼前大亮,似乎看到两条银龙直向自己吞噬过来,瞬间便将他罩在熊熊烈火之中。
「不……」
伴随着烈火中惨厉叫声的是神宫司正人不甘的吼叫,他挣扎着想冲进火海,却被樱衣紧紧拦住。
「爷爷,哥哥已经成魔,这是天命,你不要再逆天强求了。」
「不,我算的卦相不是这样,惠治不可以死,不可以……」
神宫司正人花白的头发被夜风吹得飞散,连滚带爬扑上前嚎啕大哭,哪里还有最开始时仙风道骨的模样。
火光慢慢消灭,周围重归黑暗,硬币突然落下,滚到了一边,张玄上前将它捡起,放进口袋。
这硬币很有纪念价值,把它好好保存,回头请行家估估价,绝对可以卖个好价钱。
阿丑看完眼前惊心动魄的一幕,不可思议地看向张玄,觉得这个三流天师给自己的感觉越来越奇怪了。
「你的法术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
「那要看你能付多高的价钱。」
额上青筋成功的爆起,阿丑在心里甩了自己一个巴掌,告诫自己记得今后绝不再向张玄提任何问题。
「张玄,你有没有事?」
聂行风冲上前拉住张玄,上下打量他。刚才他看到有道很诡异的蓝光射到了张玄身上,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也明白那束光很不吉祥。
难得看到一贯冷静自持的招财猫也有惊慌的时候,张玄一乐,「没事,我好得很,你呢?」
「我也没事……」
说话的同时,聂行风便觉眼前一黑,倒进了张玄怀里。
第九章
「樱衣小姐,请问神宫司先生为什么会突然病倒?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是否与灵力消失有关?」
「樱衣小姐,您现在是神宫司家族的唯一传人,请问今后在相学研究上有什么打算?」
「樱衣小姐……」
樱衣刚从医院出来,守候在门口的各界新闻记者就一窝蜂涌上来发问,她低头竭力避开这些无聊记者,推着轮椅上的爷爷往前走,脸上戴着的特大号墨镜遮住了她的所有表情。
画面一转,一名记者面向萤幕报导:「据有关人士透露,神宫司家族已正式退出日本灵学协会,神宫司正人先生的灵力也可能已经完全消失,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目前正在接受健康恢复治疗,不过看情形似乎很不乐观。」
画面上出现神宫司正人的大特写,他歪坐在轮椅上,表情呆滞,嘴角上斜,像是中风症状,聂行风想起初见他时那派仪态风范,不禁默然。
人都说医不自医,相学也是这样吧,即使是神宫司正人这样的相术大家,也算不出自己的命运,也或许,他算过了,却仍要逆天改命。
「接下来是气象新闻。前天下午台场海港附近水域及东京湾发生一场罕见的海啸风暴,风速约计七十到八十公里,西北方向,是百年难见的夏季西北风现象。据气象专家推测,这是西伯利亚气流的反气旋造成……」
被装进货柜沉海的三个人,突如其来的海啸风暴,两者之间是偶然,还是必然……
啪!
电视萤幕一黑,聂行风转过头,见自己的助理笑嘻嘻地坐过来,手里拿着药碗,遥控器被他扔到了一边。
「董事长,关心国家大事之前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我跟你讲,你这次一定要喝,你体质极阴,又沾了幽冥阴气,现在真是阴到了极点,倒霉到了极点,大白天见鬼都很正常。呐,乖乖的,把符水喝了,我不跟你算钱还不行?」
冷冷看着张玄自说自话,聂行风面色不改。
上次骗自己喝符水的事还没跟他算帐呢,他还敢跟自己算钱!
那晚他的确是因为被阴气所蚀晕倒了,但并不代表他就会喝符水,他的身体他最清楚,喝不喝符水根本都一样——见鬼照旧,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去喝符水?
「如果我身上有阴气,你就负责把阴气打散,如果你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以后就少在我面前谈神论道!」
「话不能这么说,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就算是把骨灰级的道者找来,也只能喝符水……」
「是吗?」聂行风冷笑:「上次你也说成实体需要喝符水,可是我后来听说要成实体有很多办法,根本不需要什么符水!」
「那次……嘿嘿,不过这次不同,这次我真没骗你……」
「马上让这碗药消失,否则你就给我消失!」
张玄皱起秀眉,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真的没有斡旋的余地?」
回应他的是聂行风伸出的两根指头,随即换成三根,在四根亮出之前,张玄迅速跑进洗手间将药倒掉了。
想到唯一可能出卖自己的家伙,他忍不住大吼:「该死的小白,马上给我滚出来!」
房门在喊声下好一阵的震动,趴在门外偷听的霍离连忙捂着脑袋躲到一边,问小白:「你做了什么让大哥这么生气?」
「也没什么啦,就是把他骗董事长喝符水的事实话实说而已……」
「而已?你这样说会害死大哥的,聂大哥一生气,说不定会炒他鱿鱼。」
「切,想炒鱿鱼早八百辈子以前就炒了,谁让他总对我施以暴力,我没把他所有老底都揭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想想张玄数次揪自己脖子的恶举,小白觉得自己还是满宽宏大量的。
它在霍离身旁来回踩了几下猫步,突然停下来,抬头狐疑地问:「小狐狸,你老实告诉我,张玄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霍离想都没想就立刻回道。
小白釉蓝猫眼微眯了眯,盯着霍离看了好久,突然叹了口口气,「我看你一定不知道,你大哥他不是人……喵呜!」
后颈被霍离揪着提到面前,很不高兴地说:「小白,虽然大哥有时候很小气,但你不可以骂他,你再这样说的话,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放我下来啦,讨厌……」
身子小就是这点不好,无法自由支配自己的行动,小白气得不断凌空挥舞爪子。
「你先道歉,否则我不放。」
「不道!」
「他的确不是人。」打断两人的争吵,一直静立在对面窗上的阿丑淡淡说道。
这两天阿丑一直跟着他们,不出声,不做事,只是默默的存在。突然见少言的式神开了金口,正吵闹的两个人都一阵发愣。
霍离放下小白,小心翼翼地问阿丑,「为什么这样说呢?」
「喂,太过分了,大家说同样的话,为什么你不对这只式神发脾气!?」小白气呼呼地问。
「因为我打不过他啊。」小狐狸很有自知之明。
没有看他们,阿丑目光漠然地飘向窗外,缓缓道:「凡人都有三魂七魄,那晚惠治想破张玄魂魄,占据他的躯体,阴气冲向张玄穿心而过,他却一点儿事都没有,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他无魂无魄。」
小白立刻点头附和:「还有啊,最重要的一点,张玄最后引天雷驱魔时,我看到了他身后那两道……」
「小白,你给我滚进来!」
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靠门席地而坐的霍离很倒霉的滚进了客房,小白则优雅地踱着猫步进去,抬头看张玄,「什么事啊?」
「你要是再敢多嘴,信不信我立马把你送到横滨中华街做一盘天下最美味的龙虎斗!?」张玄蓝眸微眯,当众威胁。
「老大,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恐吓罪吗?」
「呵呵,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说原来恐吓罪还对动物有效。」
「说不定动物法里有这一条……」
霍离刚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张玄顺手揪起小白把它扔到沙发上,突觉一阵冷风吹来,他转头看到默默跟进来的阿丑,吓了一跳。
「拜托,大哥,你是式神,不是背后灵,不要总是静悄悄的飘来荡去好不好?对了,问题都已解决,你不用老跟着我们,该去哪里去哪里好了。」
「我无处可去,哪里都没有我的家。」
一头银亮发丝垂下,遮住了阿丑额上的深痕,却遮不住那一身落寞。看着他,聂行风心一动,问:「你生前应该不是日本人吧?怎么会成为玉越家族的式神?」
「生前的事我不记得了,我的记忆从游魂开始。玉越家族的先人去我朝寻找复生符咒,遇到了我,便收我做式神,后来菊风间家的人找到了复生术,他们就带我一起来到了东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