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火 上——苏打红茶

崇恩用手盖住酒杯，“不用了，我有些醉了，想回去休息了！”说着，站起身，“云儿，秦烈，我们走！”

“你！”崇华气结，又不愿发作使两人关系雪上加霜，只得忍下怒火。

崇恩看了眼他，眼神欲说还休，片刻迟疑后，转身离去。

“楚将军，我们到了吗？”莫兰儿见到周围的环境和来时有所不同，四处是草丛，甚至还有大大小小的泥潭，不由紧张地问道。

“今晚月色这么好，公主不想参观一下我们的御花园吗？”楚凌云挑眉问道。

“我不想参观，我想回去！”莫兰儿急道：“快点送我回去，不然，不然……”

“不然怎样？”楚凌云好奇状地问。

“不然，我叫皇上治你的罪！”莫兰儿没好气地叫道。

“哦？你怎么知道皇上肯听你的？”

“哼，因为皇上很快会和我成亲，我就是你们皇帝的妻子，你最好对我尊敬点！”莫兰儿气势汹汹地说。

“我怎么没听说皇上会娶你？”楚凌云问。

“这是早晚的事，白泽和中元一向交好，联姻也是对双方最有利的。皇上不会那么笨的！”想到这儿，莫兰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应该会很快吧，她就能当崇华的新娘了！

“哼，你少做梦了！”楚凌云同情地看着她，“皇上不会娶你的！”

“你胡说！胡说！”莫兰儿气急败坏地蹬起脚来，“你放我下来！我不要你送了！快放我下来！”

楚凌云唇角上翘，“乐意遵命！”说罢，双手一松，怀中的莫兰儿竟直直地被抛了出去，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啪”地一声，很凑巧地摔在了路边的一个泥潭中。

“这可是公主要求我松手的！”楚凌云双手抱臂，好笑地看着莫兰儿从淤泥中爬出，满脸满身的黑色泥浆。

“你是故意的！”莫兰儿指着他，怒骂道：“你故意挑这条路走！故意把我扔到泥里！我一定要告诉皇上！你们都可以做证！”说的是跟在一旁的宫人们。

楚凌云目光一冷，从那些宫人脸上一一扫过，“你们看到什么了？”

那些宫人都在皇宫待了十多年，谁不知道这楚凌云的性情，哪儿敢得罪！急忙将头摇得象拨浪鼓，“小的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听见了吗，公主殿下？”

“你！你们！”莫兰儿气得满脸通红，“欺人太甚！”

“呵呵”楚凌云轻笑起来，“我劝公主一句，不是自己的，千万不要肖想。不然，就会象今天一样，沾的一身泥！”

莫兰儿紧咬着牙，愤怒得身体轻颤，你这哪儿是劝告，分明是威胁！楚凌云，我来到昊天还没遇到什么敌人，你算第一个！你敢如此得罪我，我一定会要你好看的！我们走着瞧！

第六章：和亲公主（六）

连日的阴雨过后，终于有了几日的放晴。御花园里，十几名宫人追着一匹马跑，骑在马上的人姿色清艳，如春晓之花。那人故意扯着缰绳，放慢马步，等宫人们快追上时，又策着马小跑，引得那群宫人气喘吁吁，叫苦不迭。

“我说你们怎么那么空闲，老跟着我和赤焰做什么？”骑在马上之人正是楚凌云。

“楚大人啊，这匹马可是烈马啊，小的们担心……”一名宫人回答说。万一这位小祖宗有什么意外，他们这些负责御花园的宫人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楚凌云红唇微翘，“不用担心！我的赤焰可是听话得很，是不是啊，赤焰？”说着，拍拍赤焰的头。

赤焰轻轻晃动头颈，发出一些短促的鼻音，惹来楚凌云一阵大笑，“哈哈，看到没？赤焰也会撒娇啊！真乖，真乖！”

“楚大人好像心情不错啊！不知是什么事让楚大人那么高兴啊？”一阵娇笑传来。只见莫兰儿穿一件百花绣花纱衣，远远地走来。

楚凌云脸上笑容凝结，望天叹道：“哼，真是扫兴，来了个讨厌鬼。”

莫兰儿仿佛没听见似的，依旧笑着说：“这就是那匹我们白泽的麝香马吧，听说是神马呢！好多勇士都没驯服！”伸手想摸一下赤焰的头，赤焰突然目露凶光，双耳夹紧，鼻孔中发出暴躁的嗤嗤声，吓得莫兰儿忙缩回手，直往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赤焰讨厌你！”楚凌云大笑，“连你们的勇士都差点死在它的蹄下，公主可要小心了，哈哈！”

“楚大人是想恐吓我吗？”莫兰儿的笑容流露出一丝寒意。

楚凌云耸耸肩，“你若不信的话，就摸它一下试试。”

莫兰儿果真壮着胆子上前，颤颤地伸手摸了一下赤焰的颈部。忽然间，赤焰高声嘶叫起来，全身肌肉绷紧，不停地扭动身体和尾巴。莫兰儿吓得摔倒在地，几个宫人也尖叫着连连后退。

“赤焰，吁～吁～”楚凌云坐在马上，不停地安抚着它，可赤焰的嘶叫越来越高昂，甚至有些凄厉。

“你怎么了？赤焰？”楚凌云扯着缰绳，有些纳闷，赤焰一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突然间，赤焰高高地抬起两个前蹄，眼看就要踩到莫兰儿。要知道若被它这一踩，莫兰儿娇弱的身体绝对承受不住，恐怕立刻就要命送于马蹄之下了。

宫人们不由大声尖叫，这时，一道身影飞快地闪过，在愤怒的马蹄落下前，将莫兰儿抱了出来。

“参见皇上！”众人跪了一地。

楚凌云也忙从马上跳下来，下跪行礼。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崇华压抑着怒火，厉声问道。

莫兰儿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皇上，兰儿差点被楚大人的马踩死了，若不是皇上救我，我就再也看不到皇上了！”

崇华紧皱眉头，他在很远就听到了宫人们的呼救，刚赶过来就看到这惊险的一幕，那匹麝香马高举前蹄，就要向莫兰儿踏去，而楚凌云，正高高坐在马上！

崇华指着楚凌云，怒道；“楚凌云，你给朕解释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马会袭击公主？”

“谁让她摸赤焰的？赤焰不高兴，自然要踢人了！”楚凌云忍不住为自己的马辩解。

莫兰儿拭着眼泪，大声控诉：“整个昊天的人都知道，这匹马是你驯服的。你若不叫它踢人，它怎么会踢人？”

楚凌云闻言，一下跳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叫马袭击你的？”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莫兰儿冷笑道：“我知道你和安平王，你们都不喜欢我，所以故意来整我！”

“你简直胡言乱语！”楚凌云气得咬牙，从腰间一下抽出银鞭，指着莫兰儿怒道：“我先抽烂你这张嘴，看你还敢不敢胡说！”

“楚凌云！当着朕的面，你也敢如此放肆！”崇华上前一步，挡在莫兰儿面前，“你敢动你的鞭子试试！”

“试就试！”楚凌云一抖鞭子，“别以为有你挡着，我就不敢动她！”

“你！放肆！”崇华一把握住楚凌云的手腕，“简直无法无天了！你还把我这皇帝放在眼里吗？”

“滚开！”楚凌云一下推开崇华，狠狠地一鞭抽向莫兰儿。

“啊！”莫兰儿一声哀叫，手臂上被抽到一鞭，袖子立刻破裂，雪白的手臂上瞬间多了一道鲜红的伤痕，她又怕又痛，连忙跑开逃命。

楚凌云根本不容她逃走，追着上前又是一鞭。

崇华怒不可遏，对侍卫大声吼道：“还不快把楚凌云拿下！该死的，楚凌云，你是想造反吗？”

楚凌云目光一扫众人，“今日谁要是敢拦我，我就要他的命！”那些侍卫们闻言，竟都不敢上前。

崇华冷冷一笑，“楚凌云，你平日胡闹惯了，朕看在北殇王和安平王的面上，也就由着你闹。可今日，若再不治你，朕这皇帝就白当了！来人，把他给朕拿下，立刻押入天牢！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看到皇帝是真的龙颜大怒了，侍卫们不敢怠慢，立刻抽出佩剑，将楚凌云团团围住。

“要治我的罪可以！等我先治了这女人！”楚凌云眼中泛起寒意，莫兰儿的视线对上他的眼神，竟被吓得瘫软在地，整个身体软成了一滩水，甚至忘记了动弹。

“凌云，住手！”一个身影腾空掠过众多侍卫的头顶，一下落在楚凌云身边，握住他持鞭的手，“不要冲动！”

“秦烈，你放手！”楚凌云大声道：“今日我一定要教训这个女人！”

秦烈一拳狠狠将他打了个踉跄，大声叫道：“你给我冷静一点！”

这时，崇恩也一脸焦急的匆匆赶来，对侍卫喝道：“统统给我退开！”等侍卫们退后，才对崇华行礼，道：“皇兄，请先了解清楚情况！”

崇华怒道：“还用了解吗？朕亲眼看到楚凌云骑在马上，而兰儿差点丧命于马蹄下。朕也亲眼看到楚凌云当着朕的面，欲对兰儿行凶。你要了解情况，那就好好问问你的好兄弟吧！”

崇恩深吸口气，道：“皇兄，这几年来凌云已经收敛了很多，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的。”

“他收敛？”崇华感到好笑，“你看看他的嚣张样，在朕面前都敢如此，还有什么不敢的？还是说，在他眼里，就只有你安平王一个，根本没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不是这样的！”崇恩百口莫辩，只好拉过楚凌云，“凌云，你还不好好解释，为什么你的马会突然发狂？还有，你不是有意冒犯皇上的对不对？”

楚凌云愤怒地瞪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莫兰儿，然后直视着崇华的眼睛，冷冷地回道：“没什么可解释的！你说我是有意的，那就是有意的！你说我是蓄谋的，那就是蓄谋的！”

“凌云！”崇恩气结，都这时候了，还那么犟！

“好，好，崇恩，你听见了，不是朕不给他机会解释，是他自己承认了是蓄谋伤害白泽公主。罪无可恕，来人，把他押下去！”

“慢着！”崇恩挡在楚凌云身前，伸出手阻止侍卫上前：“皇上明鉴，凌云一向任性，他只是一时气话，不可当真！人人都知，这匹白泽的烈马性野难驯，一时狂性大发，也不是不可能的。一切只是意外，没有人想蓄意伤害公主。请皇上开恩！”说罢，崇恩竟一下跪倒在崇华面前。

崇华揉了揉额头，只觉阵痛欲裂，“好，今日朕就看在安平王的面子上，不予追究此事。不过，这匹马性情凶野，不知何时又会发狂伤人。来人，把马带下去，杀了！”

“不！”楚凌云一声大叫，挡在马的面前，双目杀气毕现，“谁敢碰赤焰，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说着，银鞭一挥，扬起漫天尘土。

“混帐！”崇华大声骂道，“立刻把他给我拿下，今日不管谁人求情都不行！”

侍卫们犹豫了一下，可皇命不得不从，于是只得上前抓人。

崇恩再次挡在楚凌云面前，秦烈紧随在他身侧。

“谁敢动楚凌云一下，就是和本王做对！”

侍卫们果真不再敢动。

崇华气得脸色铁青，“你们三个是想造反吗？”

“皇兄！”崇恩双膝着地，“请皇兄饶了凌云！臣弟愿替他领罪！”

秦烈也跪了下来，“如果皇上还不能解气，也请将微臣一并治罪！”

楚凌云见他两为自己下跪，不甘地仰头大喊一声，愤懑地将银鞭抛出，弃于地上，张开空空的双手，对崇华道：“要杀要罚，就冲我一个来，与旁人何干！”

崇华点头道：“来人，将楚凌云拿下！”

“皇兄！”崇恩双眼含泪，“崇恩求你了！”说着，重重地磕下头去，一个接一个，不间断地重重磕头，没几下，额头已鲜血淋漓。

“崇恩！”秦烈和楚凌云急忙去拉他，可都被他挣脱开，一个劲儿地拼命磕头。

崇华闭上眼，不忍心再看，只觉那红色的一片看得他心惊胆颤，更看得他心痛如绞。

“够了，够了！”崇华大声吼道：“别再磕了！朕答应你，答应你放过楚凌云！”

崇恩停下磕头的动作，在秦烈和楚凌云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多谢……皇兄。”声音微有些颤抖。

崇华走到他面前，突然捏起他的下巴，冷冷地道：“崇恩，你太让我失望了。”

崇恩目露不解，只听崇华凑近他的耳旁道：“你以为朕看不出来吗？若不是你授意，楚凌云怎么会这么做？当初你是第一个赞成朕娶她的！怎么，现在后悔了吗？朕没想到你是这么心胸狭窄，没有一点容人之量！朕想过了，就如你所愿，与白泽联姻！”说罢，拂袖而去。

“皇……”崇恩踉跄地追了几步，却跌倒在地，心中隐隐抽搐的疼痛，疼得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崇华，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的吗？在你的心里，我是心胸狭窄，没有容忍之量的人！你真的认为是我叫凌云伤害莫兰儿的吗？我以为你最懂我，原来只是我的奢望。我们这些年来的感情，竟是那么的脆弱，经受不起一点触碰。崇华，这是我的悲哀，亦是你的。

秦烈走到赤焰面前，用手轻轻从它身上抚过，却在手碰到它的颈部时，感觉一阵黏湿。伸手一看，手上竟染着血迹。秦烈悄悄在身上擦去血迹，不露半点痕迹，可眼中却闪过一丝寒光。

夜色深沉。

莫兰儿梳洗完毕，摒退了服侍的宫女，正欲休息。今日发生的事，就好像一场恶梦，那个楚凌云简直是恶魔，连那个安平王也是疯子，这个皇宫里，这个昊天城，都疯了。若不是为了崇华，她早就离得远远的，免得沾上那群疯子。

刚躺上床，还没闭上眼睛，突然感觉脖子一阵冰凉，低眼一看，竟是一把透着寒光的匕首。

“啊！”莫兰儿惊呼起来，连滚带爬地逃到床角，将身子蜷缩起来。只见一名年轻男子坐在她床头，瘦削冷峻的脸上透着阴狠的表情，她认识他，秦烈！

“你，你想做什么？”莫兰儿抱紧自己的身体，颤抖地问！

秦烈伸出手，手指间夹了一根银针，松开手，银针落到床上。

“公主不认识这根针吗？”

莫兰儿扫了一眼那根针，神色慌乱，“你，你说什么？我不懂！”

“不懂？公主真是健忘！”秦烈痞痞地笑着说：“今天早上，你才刚将它扎在楚凌云的马上，现在就忘了？”

“你胡说！”莫兰儿尖叫起来，“你有什么证据？你是亲眼看到的吗？”

“我没证据，也不想找什么证据！”冷光一闪，匕首已经架到莫兰儿脖子上，“我秦烈杀人一向不需要理由，更不需要证据！”

“啊！你这个疯子！你们都是疯子！皇上不会放过你的！”莫兰儿又哭又叫。

“皇上？”秦烈哈哈大笑：“可怜的公主，你怎么不打探清楚，我秦烈以前是做什么的？我可是反贼出身，反的就是朝廷，是皇帝！我还会怕皇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