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羽 上——悫悾

一场会议，贺小美是神情恍惚，根本就没听到萧凡在说什么。直到会议结束，她才随着众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正欲出去。

“贺秘书，等下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萧凡突然叫住了那个有趣的女子。

贺小美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回答了声“是”便赶紧溜了。

没事的，没事的。这个总裁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说我有损公司形象，然后就把我给炒了。

贺小美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不停地安慰着自己。终于，鼓起勇气敲响了门，大义凛然地迈了进去。

“贺秘书，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想找你谈谈公司的一些事情！我刚来，很多地方还不是很清楚。”

萧凡看着面前这个死死拽住文件夹的女子，不禁好笑。他又不是老虎，这个小秘书怎么会紧张成这样，再说，刚才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听到这句话，贺小美终于稍稍放了心。她偷偷抬眸，看到萧凡正冲着她笑。这个总裁真是个好人，她想着又不觉红了脸，心怦怦像只小鹿一样乱窜。

她定了定神，恢复了平时工作时的态度，认真地汇报着公司里的各种问题。

……

“很好！贺秘书做事情很细心啊！”

萧凡不禁夸赞了一番，这个才工作了一年的女人能有这样的水平已经是大大出乎他预料了。他仔细地打量着贺小美，突然觉得很是熟悉。

“我们是不是再哪里见过？我的意思是不包括今天早上！”

他蹙眉，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着一些片段。

贺小美也盯着他看，那张帅气的脸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熟悉。

片刻之后。

“姚陆子！”

“姚陆子！”

二人异口同声，随后都愣了一下，最后相视而笑。

当时，萧凡送姚陆子回家，他们只是打了个照面，甚至连招呼都没打。所以印象不是很深，但是模模糊糊又有点记忆。

贺小美也开心地笑了，她开始觉得生活精彩起来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一个劲地对苏清澄说着自己的新老板。

“哥，萧总裁真是个大好人呢！温柔、体贴、帅气……总之就是太完美了！”

贺小美不停地在心里搜索着可以用得上的形容词。苏清澄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小美，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啊！”

苏清澄看着兴高采烈的贺小美，打趣道。

没想到贺小美脸一红，竟然没有否认，只是娇滴滴地低下了头。

苏清澄一看便明白了，这种少女怀春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忽然有些担心，因为他明白萧凡的心，他喜欢姚陆子。可是，他又不想伤了小美的心，他毕竟是头一次看到小美对一个男人动情。

许久，他只是幽幽说了一句话：

“喜欢就去追吧！让他也喜欢上你就行了！”

贺小美一听，开心地点了点头，信心也更足了。

第十六章：离去

贺小米进门时，便看见了那个挺拔的男子。他一直负手站在窗前，背对着贺小米，不曾看他一眼。贺小米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一疼，突然有种莫名的不舍。

他怔怔地站着，看着那个似乎有些落寞的男子。二人半天都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的，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桌上的资料你拿去吧！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许久，卡洛才开口，沙哑的声音听似很平静，可是贺小米没有看到，他那双碧眸却是满目挣扎。

贺小米拿起放在桌上的文件，紧紧握在了手中。里面是杀害他父母的凶手。

“卡洛，谢谢你！”

他深深看了卡洛一眼，或许会是最后一眼了吧。他这次去报仇了，便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的心一阵绞痛，此刻，他竟然有了要放弃复仇的想法，他竟然就想这样默默守在这个男人身边。

屋子里沉静的可怕，卡洛至始至终都不曾面对着贺小米。贺小米终于艰难地迈开了步伐，他转身朝着门口坚定地走去，他有他一定要完成的使命，即使赴汤蹈火，他也在所不辞。

一阵风忽然袭了过来，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后面紧紧圈住了贺小米的腰肢。贺小米浑身一颤，感受着那熟悉的温度，那犹如海啸一般的狂野气息。他猛地抬起了头，看着奢华的水晶吊顶，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因为他清晰感觉到了身后的人在微微颤抖着。

“贺小米，保重！”

略带哽咽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短短五个字却让他心里顿时涌起了无限苦涩。他觉得自己的脚步似乎吊上了千斤重量，重的让他再也无法迈开步伐。

片刻，他感觉到腰上的手蓦地一松，身后的人决然转身。那滚烫的温度也突然离他远去了。

他一愣，随即酸涩一笑。就这样便好，卡洛就应该是这样冷酷无情才对，卡洛不应该告诉贺小米要保重的。

晶莹的泪珠洒在了地板上，贺小米再也不敢多停留片刻，他猛地打开门跑了出去。

他靠在屋外的墙上，双肩不停地颤抖着，他死死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原来十年的时间里，那个叫卡洛的男人已经不知不觉走进了他的心里，让他再也放不下了。

屋内，卡洛呆坐在椅子上，他感觉此刻自己真正失去了贺小米，一抹凄凉的笑意浮上了唇角。

贺小米哭了好久，终于打起了精神。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迅速收拾好东西，他要去报仇，他还要照顾小美，把十年的时间都补回来，然后还有苏清澄，他要怎么办呢？他第一次有了迷茫。

手边触及了冰冷的硬物。他低眸，手指缓缓滑过了那精致的枪身。这是卡洛唯一送给他的东西，他毫不犹豫地把枪装进了盒子里，他要带着它一起走，一辈子都带着它。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了开来。

“亚瑟，你太慢了！还没收拾好吗？我都等你好久了！”

精壮的胳膊搭在了贺小米瘦弱的肩上。拉里调皮地说道。

“拉里？你这是……”

贺小米看着拉里拎着包，不禁好奇。

拉里委屈地说道：

“别看着我啊！我也不想跟你回A市去。可是Boss说了，这是他的命令，要我帮你报完仇后再回来！”拉里说完，又凑到了贺小米耳边，扬了扬眉角，调侃道：“我说你就从了我们Boss吧，他对你可是真好呢！”

贺小米心中一暖，他没想到卡洛竟然如此为他着想，可是他却又忽然严肃了下来，一本正经地对拉里道：

“你不能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再说，这一次很危险的！我要杀的是一个黑帮的头子。这只是为了私仇，你没有理由陪我一同前往！”

拉里不依了，他紧紧握住了贺小米的手，认真地说道：

“亚瑟，我们是搭档！伙伴没有分开作战的理由！”

拉里的真诚让贺小米感动了，他看着这个跟自己生死与共了六年的男人，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们的命从一开始就绑在了一起，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还会是。

苏清澄看着下属刚刚送来资料，不禁蹙眉，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卡洛·布亚诺，意大利黑手党头目……

他看着资料上卡洛的照片和介绍，陷入了沉思。

这十年里，小米难道已经加入了黑手党吗？他又怎么会中了枪伤呢？他跟那个卡洛又是什么关系？那个卡洛似乎很在乎他，那么小米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他一个激灵，忽然想到了那日在电梯里碰到的贺小米，还有布朗的死讯，这一切难道都是贺小米干的？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惊出了一身冷汗。曾经那个害羞腼腆的贺小米如今难道真的已经不存在了吗？

他的眉宇间浮上了一层深深的愁绪，贺小米本应该无忧无虑地过着平静的生活，他不希望看到那个曾经单纯的贺小米现在却每天都活在刀口舔血的日子中。

苏清澄坐在办公室里，撑着脑袋，深眉紧锁，把所有的事情都重新理了一遍，一个小细节都没有放过，他希望能抓住点什么。直到夜幕降临，他才猛然想到，姚陆子已经几天没回家了。

他给姚文昊去了个电话，因为姚陆子这几天还是不接他电话。

“喂，告诉你儿子，我今晚会过来！”

“你不知道我儿子昨天已经走了吗？”

姚文昊握着手机，不解道。他还以为自家儿子起码会和苏清澄说一声。

“你说什么，走了？他能去哪里？”

苏清澄突然紧张了起来，他怕姚陆子不回来了。

姚文昊听着他的语气，轻笑了一声：

“别紧张！他们学校搞什么实践活动，他到S县的农村调研去了。好像叫什么田心村吧。”

苏清澄听着姚文昊的话，望着窗外下了一整天的大暴雨，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姚陆子，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了啊！他心中念道。

第十七章：情归他处

贺小米和拉里到A市时，竟然碰上了大暴雨。两人一合计，先住酒店吧，明天再去租个房子。

贺小米把拉里一人扔在了酒店，便冒雨出去了。他有两件重要的事情要办，一就是找到姚陆子，他还没有当面感谢他，虽然卡洛说没把他们怎么样，但是他还是要去见见的；二就是回家一趟，因为从卡洛给他的资料看，爸爸当年是发现一些什么秘密，才被人灭口了，他要回家去弄清楚。

姚陆子的小花房里，一个英俊的男人正在忙碌着，他那白色的衬衫已经被雨水淋湿了，贴在了精壮的胸膛和健硕的背脊上，那若隐若现的胸肌和腹肌，散发着性感迷人的气息。

“这个家伙，竟然连他心爱的花花草草都不要了！”

苏清澄终于把最后一盆花搬进了屋子里，免得它们再受暴风雨的摧残。他看着一屋子完好无损的花，终于满意地笑了。

他从姚文昊那里知道了小花房是姚陆子最宝贝的地方。他此刻也终于了解，为什么这么多年，姚陆子一直都是乐观向上，不管自己怎么对他，他也都不生气，不放弃。原来这个小花房成了他疗伤的地方。此时的苏清澄，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想念姚陆子，想念到他有点想哭泣。

他坐在了椅子上，静静看着那些姚陆子精心栽培的花朵，不知为何竟然有点小感动。姚陆子的心里，其实从来都还是个孩子吧。苏清澄想着欣慰地笑了。

“姚陆子……姚陆子……”

这时，一声轻呼从院子的篱笆外传了进来。

好熟悉的声音。苏清澄走到了门前，循声而望。一个男子打着伞推开篱笆的门，缓步而进。

伞，悄然落地。

贺小米怔怔看着门内那个男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二人对目而视，呆立半晌。贺小米这一次没有再选择逃走，而是咧开嘴灿烂一笑：

“嗨，苏清澄，我回来了！”

柔柔的声音响起，苏清澄竟然感觉自己像是在梦境里。他不顾一切冲进了大雨中，紧紧抱住了贺小米。

“贺小米，你回来了啊！”

他低声呢喃着，闻着贺小米身上那熟悉的味道。

两人再一次促膝长谈时，竟然都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深情对望着，然后傻傻地笑着。毕竟，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十年，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完的。

“这些年，你还好吗？”

苏清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这种最俗套的开场白。

贺小米莞尔一笑，

“你想知道吗？”

苏清澄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紧紧握住了贺小米的手，满目期待。他必须要知道这十年贺小米发生了什么。

贺小米注视着面前这个永远都是这么关心他的男人，娓娓道来。

他说了自己是如何到了意大利，如何加入了黑手党，上次又是为何来到了A市。只是，他并没有说起十年艰苦的训练，还有那历经生死惊心动魄的场面，他不想让面前的这个男人担心。

两人一直聊到了深夜。

苏清澄听着那些他根本就无法想象的事情，是目瞪口呆。原来十年漫长的岁月里，贺小米真的早已不再是曾经那个大男孩了。他经历过的一切，自己没有参与其中，也永远都无法体会到。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他和贺小米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而那个叫卡洛的男人，却陪伴了他整整十年，这是苏清澄永远都无法弥补回来的。

卡洛吗？如果是那个男人应该可以放心吧！苏清澄心中想到。

“你这次回来是要报仇吗？”他猜测道。

“是！非报不可！”贺小米双眸满是坚定，他不能让父母惨死。

“难道就不能放下仇恨吗？你知道这有多危险的！小美她还需要你啊！她等了你十年，她一直都盼着你回来！”

苏清澄有些激动，他并不希望看到贺小米又卷入到生死纷争之中。

“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只要这次报了仇，我就再也不当个杀手了。我会好好补偿小美的！”

他语气坚决，苏清澄知道自己是改变不了他的想法了，此仇他是必报不可。

“卡洛，他对你好吗？”

苏清澄蓦地问了一句，他认真地注视着贺小米，希望能得到答案。

贺小米猛地抬头，听到卡洛的名字，他的心中倏地，有一丝疼痛闪过。他默默点了点头。卡洛的确对他够好了，因为卡洛从来没有这样对过别人，他贺小米是唯一的一个。

“那，你喜欢他吗？”

苏清澄深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问了出来。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如此想得到这个答案。或许这样，他就更有借口和姚陆子在一起了吧，说到底，他还是自私的。

贺小米沉默良久，他目光闪烁不定，终于还是低下了头。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

苏清澄却释然一笑，他紧紧抓住了贺小米的手，他终于不用再背负着沉重的枷锁了。

“那就好！贺小米，不管怎样，都要幸福啊！”

贺小米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那真诚的眼神是不会骗他的，苏清澄是真心希望他和卡洛能够幸福。

“呵呵，其实我等了你十年，我发现最初对贺小米的那份感情已经悄悄溜走了，到最后，我更像是作为一个弟弟，和小美一起在等着自己的哥哥回家。所以，我们都不要内疚，以后都要幸福啊！”

苏清澄目光粼粼，他看着贺小米，冁然而笑。

贺小米愣了一下，随即也轻松地笑了。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后悔的，他爱过苏清澄，那是在从前，而现在，他依然爱着他，却是作为一个亲人。

苏清澄将贺小米送到了酒店，他会帮助贺小米的，如果他坚持要复仇的话。他暂时不会把事情告诉小美，因为小美也一定希望亲自从自己的哥哥口中听到一切吧。

看着贺小米进去的背影，他忽然更加想念姚陆子了。等他回来了，自己一定要好好对他，再也不让他受伤了。

第十八章：大水无情

苏清澄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竟然还在下着雨。他不知道为何，总觉得眼皮突突跳得厉害，似乎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他心神不宁地吃了早餐，然后先送贺小美去了上班，自己再开车回了公司。

“该死的，这雨还真是大！”

他停好了车，撑着伞一路小跑到了澹台集团的门口。就这么一小段路，他的裤腿就已经被淋湿了。

“诶，昨晚看新闻了吗？S县涨大水了呢！”

“是啊，是啊，我看了呢！好多房屋都被淹了！武警官兵都救人去了呢！这次是来势汹汹，跟98年有的一拼呢！”

“哎，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太可怜了……”

两个女职员正在讨论着S县的洪灾。